他上前一步,捧住她的臉要親吻她。
可是黎穗卻自然的將臉別開。
霍謹之頓了一下,看向她:“現在這一刻,如果我說我也愛你,你會相信我嗎?”
黎穗擡眸望着他,眼神裡帶着無法動搖的堅定。
“從我決定離開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不在乎你愛不愛我這件事了。不愛如何?我還不是一樣活的好好的,愛又如何,你還不是一樣可以爲了歐陽若依那個女人,不遺餘力的傷害我?”
霍謹之拉着她的手:“我不知道六年前原來發生過那樣的事情,你從來都沒有跟我解釋過。”
“歸根究底,還是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的爲人吧,因爲不信任,所以你纔會那麼輕易的就中了歐陽若依的計,跟她一起去看了那場我被發現醜聞的好戲。”
“可……”霍謹之竟是覺得無言以對,那時候,歐陽是他的女朋友,他想不到她爲什麼會針對黎穗。
所以,他纔會以爲,那晚的事情是真的。
黎穗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心裡抽出來:“霍謹之,你剛剛說,爲什麼你就不能有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可是我真的很想問你一句,這個機會,我真的沒有給過你嗎?”
她有些埋怨的望着他的眼:“你知道我到底給過你多少次機會嗎?過去的這一年半,你隨時用言語羞辱我的時候,我有多少次機會都可以一走了之,可是我並沒有這麼做,那時候,我甘願把所有責任都背在自己身上,我想,謹之大概只是因爲生我的氣,畢竟因爲我,財產沒了,爺爺沒了,歐陽若依走了,他總會消氣的,他總會原諒我的。
當我一個一個的爲你處理那些鶯鶯燕燕的時候,我想,謹之不是這樣的人,他只是需要發泄,他只是心裡有歐陽若依,我氣走了歐陽若依,他又不捨得傷害我,所以纔會用這種方式發泄怒氣的。果不其然,歐陽若依回來了,你再也不亂來,改邪歸正了。”
霍謹之愧疚,垂眸。
黎穗望着他這副樣子,心裡並沒有什麼波瀾。
“可是啊,霍謹之,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除了自不量力的住進了你家之外,我到底還有什麼是做錯的,我爲什麼要莫名的承受這些?是,我家境不如你家好,我不是天生的豪門大小姐,我只是在部隊大院兒裡,被我爺爺寵壞了脾氣的小丫頭。
我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得規避豪門裡那些規則,不懂得用心機去傷害別人,不懂得在背後算計旁人來換取自己的生活,我也不懂得原來愛一個人,除了隱晦外,還要承受這麼多莫名其妙的痛苦。
如果我從一開始就能夠明白這一切,那我……一定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我會在自己可能愛上你的年紀,斬斷自己對你的所有心思,我絕對不會讓自己活得如此狼狽,因爲……我什麼都沒有做錯啊。
時光不能倒流,我很清楚,所以……走錯的路不可能回到過去被改正,但是有一點卻是我能做的,那就是,從此以後,我不要再揹負着不屬於我的那個黑鍋,負罪前行。”
“我會彌補你的。”
“你拿什麼彌補,我受到的那些羞辱可以消失嗎?那些你給予的傷害,可以被磨平嗎?你知不知道過去的這一年多,我因爲這許許多多的事情,夜夜無法入眠,被抑鬱症纏身?
你知道你的羞辱對我來說,就像是一把利劍,一劍一劍的在刺穿着我的心嗎?我可以不要一切,可是我不想不要自己的尊嚴。霍謹之,人死不能復生,那你以爲心死了,還能活過來嗎?”
黎穗說完,聲音清冷:“如果你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就回去吧,請你再也不要過來找我了,我是真的很想斬斷過往,重新開始,而你,早就已經被我從我的未來剔除了,沒有你,我才能過的更幸福。”
她看着他一臉的絕望,慢慢的後退了一步,轉身上了樓。
這次,她沒有聽到他跟上來的聲音。
黎穗心想,她的話說的這麼難聽,他不是傻瓜,該明白她的意思了吧。
她慢悠悠的上樓,進了屋。
門慢慢關上,她後背倚靠在門上,手撫摸着自己的肚子,淚如雨下。
他對她說,如果我說我也愛你,你會相信嗎。
那一瞬,她的心其實抽動了一下。
都說人生最幸福的事情,無非就是你跟我告白的時候,我也正在愛着你。
可是……她跟他之間,即便有愛情,也註定不會純粹。
想殺她的徐美娜不會消失,那個一心想要回到霍謹之身邊的歐陽若依也不會離開。
明知道回到他身邊,生活依然會像從前一樣,跟那羣人糾纏不清,那她爲什麼還要一錯再錯呢?
她從門邊離開,走到窗邊,看向依然站在樓底下,一動也沒動的霍謹之。
兩個月不見,他清瘦了好多。
原來,他也真的過的不好,很不好。
是因爲愧疚嗎?是因爲擔心嗎?還是……因爲想念?
不管是因爲什麼,他的這些情愫,都來的太晚了。
黎穗伸手,慢慢的將窗簾拉上,回到房間,關了燈,躺在了牀上。
已是深冬四九天,外面其實真的很冷。
黎穗翻了個身,將被子往身上攏了攏,閉上眼睛。
不關她事,外面再冷,他都有來去的自由。
如果他一直站在那裡,那也是他自願。
可是雖然是這麼想的,但黎穗卻還是在五分鐘後坐起身,重新來到客廳裡,將窗簾拉開一個縫隙,往樓下看去。
他還在。
她鬱悶的凝了凝眉心,苦肉計嗎?
她呼口氣,不能心軟。
她將扯着窗簾的手鬆開,糾結的在客廳裡來來回回。
若這時候心軟下樓,那她從此以後在霍謹之面前,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轉了足有五圈,她終於想到什麼似的快步走進了臥室,費力的拉開抽屜,從裡面找到了陸笙留下來的電話號碼。
接着,她拉開門,去了對門按了一下門鈴。
已經快十點了,這個時間找人幫忙,她也知道不好。
可是……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很快,對門有人打開門,是個四十多歲的戴眼鏡的中年男人。
這還是她搬來以後,第一次見到對門的鄰居。
男人警惕的看着她:“有事兒?”
“大哥你好,我住你家對門,能把你手機借我用一下嗎,我手機丟了,有點急事,想給我家人打個電話。”
男人看對門的門也開着,加上對方還挺着個大肚子,他沒多想就回身進屋拿了手機遞給她。
黎穗拿着手機,撥了陸笙的手機好,陸笙很快就接了。
“你好。”
“阿笙,是我。”
“小穗?你終於買手機了?”
“不是,我是借別人的手機打的電話。”
“這麼晚了,你是不是有什麼急事?怎麼了嗎?”陸笙有些緊張兮兮了起來。
“我記得,你有康秘書的電話來着對吧。”
“是,怎麼了?”
“你把號碼告訴我一下。”
“你找他?他可是霍謹之的秘書,你就不怕……”
“沒事,他因爲小箏的關係,早就成自己人了,我走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
“這樣啊……那你稍等,我發給你,有什麼事兒一定要記得給我打電話。”
“嗯,”黎穗點了點頭,將手機掛斷,等着霍謹之將號碼發過來。
她沒有告訴陸笙,自己被霍謹之找到的事情。
如果陸笙知道自己是被他找來的保姆給出賣了的事情,想必一定會很懊惱的,她不想讓陸笙因爲自己而難受。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面對就是了,何必再多拖一個人下水呢。
很快,陸笙將號碼發了過來,她看了一眼後就立刻想了起來,對的,就是這個。
本來進公司的時候,她背過康秘書的電話,可一年多沒有撥過號碼了,都是直接找到名字就打過去,所以慢慢的就給忘記了。
她不好意思的跟手機的主人說了聲還要再打一通。
對方也沒說什麼。
康秘書電話一接通,黎穗就道:“康秘書,是我,黎穗。”
“黎秘書,你還好嗎?”
“我挺好的,你知道霍總來找我的事情吧。”
康榮沉默了一下才道:“對不起,我沒有提前告訴你。”
黎穗忙道:“我沒有想要埋怨什麼的意思,我就是想要告訴你,他現在像個傻子一樣站在我家樓門口,你若知道我家的地址,就連夜趕過來,勸他離開吧,外面還挺冷的,我可不想,明天他母親跑來罵我害死了他兒子。”
“黎秘書,其實……總裁挺在乎你的,這兩個月,他過的真的不好,我想,你們可以好好談談。”
“康秘書,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現在心意已決,我不想再跟過去摻和到一起了,別人說我冷血也好,說我沒有人性也好,我都已經不在乎了,我現在只想讓自己能夠安安靜靜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受任何束縛。
我不求你們體諒我,但我希望,我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要再摻和了,我跟霍謹之,已經過去了,他在我家樓下站着的事情我已經跟你說了,剩下的,你自己做主吧,我有些累,先去休息了,再見。”
她說完掛了電話,將手機還給對方,連連道謝後才重新回到了家裡。
她沒有再去看窗邊看窗外的人,怕自己會心軟。
躺在牀上,她一直沒睡,十一點多的時候,樓下忽然傳來救護車的聲音。
這是老小區,隔音效果並不好,她豎耳兩分鐘,樓道里並沒有腳步聲傳來,倒是樓下的聲音不絕於耳。
她起身,再次來到客廳的窗邊往樓下看去。
霍謹之不見了,救護車正在離開。
剛剛跟着自己的兩個男人的其中一個正站在原地,不知在給誰打電話。
救護車開走了,黎穗的心微微一沉。
霍謹之呢?是離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