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色有點蒼白,想到了父親這麼做的原因。
他還是害怕她中途退縮,不管她到底對這件事什麼意願,父親認定了她如果不嫁給殷千城,將來就嫁不出去,所以聯姻必須繼續,許敬堯看上的纔不只是殷氏這一次的單子,而是將來殷氏的半壁江山。
而至於她的幸福,那是無所謂的犧牲品。
許歡瑤從口袋裡摸出了那天莊嚴給自己的那張紙條,上面是一個電話號碼,她蒼白着臉去摸手機,才發現,她連手機……都已經被沒收了……從現在起……她就被軟禁了……
而婚禮前一天,莊嚴也在不斷地撥打着許歡瑤的電話,希望她能再考慮一下,能想通。
但是,她的電話沒人接。
許歡瑤想得很清楚。殷千城那麼聰明,他應該早就猜到了殷氏遭難的時候她的選擇,她當時臨陣脫逃,不顧他的生死安危;而現在殷氏的狀況回暖,她又恬不知恥地貼上來逼他履行婚約,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殷千城比誰都清楚。將來,會對她好纔怪。
哪怕許歡瑤沒見到殷千城,她也清楚地知道。
她的形象在殷千城心裡,早就爛透了。
……
而此刻的別墅裡。
見殷千城送走了那個女人,還對她說了那樣的話,簽下了簽收的訂單,阮清幽的臉色就變了。
她怎麼都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會這樣。
不是說不娶許歡瑤嗎?
婚禮繼續?
這是怎麼回事?
再擡眸看一眼江慕水,她正心安理得地給小誠穿衣服,灰色的寬鬆家居服外面還套了一套海綿寶寶的連體睡衣,小誠不斷地跌倒在厚實的沙發上,又站起來,再跌倒,再爬起來,走得越來越順了,有時候幾乎不用扶着什麼東西。
“小誠,走到盡頭不要走了,回來。”江慕水疊着衣服,看到小誠走到沙發盡頭了還在走,她沒有急着撲上前阻止,而是手心發汗地說了一句,看着那小小的晃晃悠悠的身子停住了,她輕聲哄道,“對,對……轉身,往回走……到媽媽這兒來……”
沙發地下是地毯,摔下去其實也不會傷到哪裡,最關鍵的是,小孩子對於危險的東西總要有個認知的過程,而這個過程必然伴隨着受傷,她不害怕,她有耐心。
江慕水張開了雙手,小誠歪歪扭扭地轉了過來,看着那個充滿了吸引力的懷抱,一手扶着沙發背,一邊忙不迭地往回“跑”……
她忍不住笑了,拍拍手,說:“對,快過來,到媽媽這兒來……”
小誠笑着撲了過去,還差兩三步的時候雙手騰空做出了一個擁抱的姿勢撲到她懷裡,江慕水將他擁了一個滿懷,將他抱起來,小男孩粉嫩的嘴脣裡蹦出了幾個模糊的字眼來:“ma……mama……”
江慕水抱着他暖暖的小身子,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僵,渾身的骨血都彷彿僵在那裡,她側過臉來,想確認一下這句,小誠卻又已經抓過她的頭髮玩了起來,張開小嘴要往嘴裡放,但是江慕水聽見了,他剛剛,在叫“媽媽”。
她一雙美眸中泛起了晶瑩,笑着擁緊了他,在寶寶臉頰上親了親。
殷千城走了過來,俯身下去撫着她的背,輕聲問道:“怎麼了?那麼高興?”
江慕水一臉的笑顏,眸光異常璀璨,說:“他剛剛叫我媽媽了,真的,他叫我了,是叫我!”
殷千城聞言眉梢瞬間挑了挑,嘴角也噙了溫暖的淺笑,修長的手指撫摸着她的笑臉,像是察覺許久沒看到她笑得這麼開心一樣,他俯首下去,在她臉頰印上一個吻。
薄脣印上那滑膩的肌膚,一觸碰到就不捨得離開,不禁往下,一直親吻到了她的梨渦,在她軟嫩的脣上偷了個香。
阮清幽在後面看得也有了微微的笑意,但心頭仍舊糾結着,笑容散去,淡淡道:“千城,你來,我有話問你。”
殷千城聞言,點了點頭,擁了一下自己的愛人和孩子,這才起身,跟着她去了。
到了角落裡,阮清幽的臉色正式冷肅下來,看了一眼江慕水和小誠,才問:“你這到底是要怎麼做?跟慕水這樣,你卻又跟許家說婚禮繼續?……”
“我明白您的意思,”殷千城淡淡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輕聲道,“婚約的事情一直不好解決,雖然當初我們是被脅迫着答應了跟許家的聯姻,但做出的承諾就不能反悔,這是大衆的邏輯。加上現在許氏否認了之前說要撤資的謠言和傳聞,又爆出了許歡瑤懷孕的新聞,這個時候怎麼能由我們提出解除婚約?”
阮清幽蹙眉:“話是這麼說,但你明明愛的是江慕水,小誠又那麼可愛……”
殷千城淡淡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擔心。媽,這件事到婚禮當天總會解決,不是由我,而是由別人,殷氏現在的聲譽全部都在我手上,我不會再允許任何人,再用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玷污它的名聲。我保證。”
也就是說……
他早就有解決的辦法。
阮清幽這下才放心了些,苦笑一下:“好吧……你們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主意,我發現了,我擔心也是白擔心……全都沒有用……”
她擡起頭看他:“只要你有把握,那就好。”
殷千城急着回去陪老婆孩子,點點頭,起身就要走。
阮清幽突然想到了什麼,看着他的背影面露愧疚,道:“千城……關於歡瑤肚子裡的孩子……你打算怎麼處理?打掉?那可也是你的親骨肉。”
他腳步停下,淡淡一笑,說:“不,那不是我的。”
阮清幽震驚。
她猛地抓緊了輪椅把手,記憶追溯到了那天清晨,迅速理清思路:“難道……”
他點頭,站在那裡,神情自信而篤定,“對,就是您想的那樣。”
原來竟然是這樣……
怪不得千城這樣自信……
阮清幽又突然想到了什麼,大膽猜測着問道:“千城,你該不會是想,婚禮的那天偷換新娘吧?你欠江慕水一個婚禮,欠的時間太久,孩子都這麼大了,難道你想,那天補償她嗎?”
殷千城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也不知道阮清幽到底怎麼了,居然能想得出這種方法。
他淡淡搖了搖頭。
“不會。”他冷聲道。
“我的確是欠慕水的,但是,拿別人的婚禮來補償她,對她未免也太不尊重,我和她的婚禮要全部尊重她的意願,哪怕一花一草,我答應過,我要給她的,一定,要是最好的。”
***
婚禮前一天。
許歡瑤12點多才從牀上起來,起來後,稍微吃了點東西,就被人拖去試禮服。
試禮服的時候,來了幾個陌生人,像是禮服店那邊的,許歡瑤看着眼生,打量了幾下,她們都低眉順眼的,倒是沒有什麼異常。
但是。
試到第三套衣服的時候,突然那個給她整理中式敬酒服袖口的女生,在她的手心裡塞了一個小紙條。
許歡瑤一愣,看了她一眼,一個激靈之下選擇猛地將拳頭攥緊,將那個小紙條攥在了掌心裡。
等到去換衣服的時候,許歡瑤看看周圍沒人,這才把紙條拿出來看。
上面龍飛鳳舞的一行字,但是,字跡雖然大氣又很有約束力,給人一種禁慾的感覺,許歡瑤掃了一眼,就知道是誰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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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決定要嫁給他嗎?歡瑤,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打給我,否則你會後悔。”
許歡瑤苦笑。
她能反抗的話,早就反抗了。
等到再出去,試衣服的時候,許歡瑤叫來了那個女生幫她整理裙襬,然後低下頭,冷聲淡漠地說:“我也知道自己沒有退路,殷千城不是好選擇,但已經是我所有能做的選擇中不算最糟糕的了,也許將來生完孩子我就清心寡慾,別無所求,說不定,也不錯呢。”
她這話是在騙自己。
她已經絕望了。
只能想着,也許嫁過去之後不會太慘。
女生一驚,不可思議地看着她,但還是低下了頭,繼續給她整理裙襬,等出去以後,把原話帶給了莊嚴。
莊嚴聽完就覺得心痛,呵,這個傻女孩,還幻想着嫁過去以後會不錯,她知道自己嫁過去之後面臨的會是什麼嗎?
在婚禮當天,殷千城就會擊碎她這個幻想的。
莊嚴什麼都沒說,只是轉身,打開了一個盒子,裡面是一套整整齊齊的伴郎服,明天,是他們和殷千城一起去許家接人,明天……也就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
這一天,江慕水上午的時間在殷氏大樓裡度過。
殷氏的氣氛很是詭異。
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江慕水了,但是,這一次見到還是震驚。
震驚的原因無非有二。
第一,傳聞殷千城和許歡瑤的婚禮明天就要舉行了;
第二,江慕水是牽着一個小男孩來殷氏的;
這兩點,無一不是他們所震驚的原因,而更令他們驚訝的是,是殷總親自下去接的他們,他手裡抱着那個粉雕玉砌的小男孩,騰出一隻手來緊緊攬着江慕水出的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