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麗的手搭上肩膀,殷莫霞嫵媚笑了一下,微擡了一下下巴問他:“話不能這麼說啊,千城,如果爸做的不過分,那就算家事,我們可以關起門來解決。可是,那天晚上那麼多人,誰都知道老爺子動用權勢將人綁架了,還差點兒要人命……”
他冷聲打斷:“這話是誰跟你說的?”
殷莫霞一噎,臉色尷尬而無辜。
他冷笑:“誰說的呢?爺爺動用權勢幫家人,還想要人命,證據呢?證人又在哪兒?”
殷莫霞在心裡狂樂,等的就是他說這些!!
她翹起蘭花指,無辜擰着眉頭,故意放大了聲音,咬字清晰說:“都這麼說啊!那天晚上那麼多人,悠悠衆口怎麼堵得了?千城你那意思,是老爺子根本沒幹過這事,都是他們道聽途說咯?千城你總該問問慕水的說辭吧?要真的有這麼回事,慕水在鬼門關過了一次卻被這樣糊弄過去了,她嚇死了又差點兒喪命,結果報警懲罰都沒有,就活該是她受的,哎,那她不崩潰死啊……別人這麼做就罷了,你可是她在這世上唯一信任和愛的人……”
殷千城背後的門縫,猛地又虛掩了好幾分,裡面的人兒往裡更緊縮了幾分。
殷莫霞收回眼神,說話更加眉飛色舞了。
“千城,你可要仔細掂量這件事,老爺子身上有污點,咱們做子女的就這麼掩飾也不好……”
“爺爺很快就過來了,姑姑這話,不如親自跟爺爺說說?”他挑眉,極其不願意讓殷莫霞殷莫北摻和到這些事情裡來,對殷家,尤其是殷老爺子的事,他要有絕對的掌控權。
殷莫霞垂眸沉吟了一下,就知道殷千城是在騙她,不過她也知趣地收了聲。
反正點到爲止。
病房裡那個小女人應該什麼都聽見了。
見好就收吧。
“哦,那既然這樣的話,姑姑就不在這裡久留了,姑姑相信你一定能處理得好。這下,慕水也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你就絕對是她最依賴的人了,這樣就算你曾經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她也絕對會原諒你的,不然……”殷莫霞想了想,笑得無比燦爛,妖嬈地說,“不然這世上沒人愛她,個個想要她死,她活着還有什麼留戀和意義啊!!你說,是吧?”
他猛地蹙眉。
下意識的,口袋裡的手就攥緊成拳,敏感地往身後的病房門口看了一眼——
門牢牢地關着,一條縫隙都沒有。
塵埃在靜默裡緩緩上升。
殷莫霞得意地跨上自己的包,笑着說:“姑姑先走了,你轉告慕水,一定好好養傷。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只有自己最靠得住,是吧?”
戴上墨鏡,她大搖大擺地晃出病房樓,下樓走了。
***
老爺子很是憤恨。
就因爲這件事,殷千城連見他都拒絕了,一面都不見,第二日直接帶江慕水轉了院。
第二日過來,老爺子看着空蕩蕩的病房,暴跳如雷。
留給他的就只有短信上的一句話。
——“致我最愛的爺爺。如果她因爲這件事要報警的話,我會支持的,別再逼我。”
再好脾氣的人,也有底線的。
這就是他的底線了。
許默言是過來給殷千城拿報告的,已經儘量躲着老爺子走了,卻還是碰上,在病房的盡頭,老爺子狠狠吼了一聲,他就只能站住,轉過身來,禮貌但淡漠地叫了一聲:“殷老先生。”
老爺子揹着手過來,惱怒問道:“千城他們去哪裡了?他受着傷,不僅是我打的,還有那晚的刀傷!他能隨便亂跑嗎?就爲了帶那個女人走,當我是洪水猛獸嗎?!”
許默言驚詫了一下。
想——不是洪水猛獸,是什麼?
他猶豫半晌道:“這已經是刑事案件了,很嚴重的。在江慕水的首肯下,那晚試圖報警的人都被他鎮壓下來了,我以爲您明白這意味着什麼的。”
“他以爲我害怕他報警!!”老爺子氣得眼睛都紅了。
許默言頓了頓,啞聲道:“恐怕……他是害怕他自己忍不住報警吧……”
老爺子一愣,等明白許默言的意思後,又是一震!
“老爺子,得饒人處且饒人,江慕水嚇壞了,這次沒嚇出精神疾病來已經是幸運,千城想必也留了證據在手的。他一定會保護她的,不惜一切代價。等您明白這點了,您再想想,要以什麼態度對待江慕水吧……”
好心提醒完這一切的許默言,翻看了一下手裡的各項報告,擡腳就走。
老爺子在原地暴躁了半晌。
——還要他要想想以什麼態度對待江慕水?
——這個會禍害他全家永世不得超生的女人,就算真的毀了她都值得!休想他會妥協半分!!
……
新的病房空間很大,甚至是一個套間。
這一家醫院,江慕水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護士制服都是特別定製的,粉色護士服的護士打開門,過來鋪了一下牀,說:“江小姐,您坐。”
殷千城託人將她帶到這裡,自己去辦一些事了,江慕水四下看了看,巴掌大的小臉蒼白無比,臉色不是很好看,她跛着腳過來看了一眼,這裡的環境的確好的是仁和醫院的好幾倍。
“你們這是什麼醫院?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也沒見人住過?”
小護士一愣,笑着說:“私立醫院。新開不久的。殷先生在這裡有過投資,所以您放心住。”
投資?
殷氏的每一份投資她都看過,但是這一份沒有,也就是說,這是殷千城私人投資的項目,不是經過殷氏的。
她沉吟了一下,感慨了這個男人的勢力果然從殷氏開始往外拓展了,但想想,一旦被家族捆綁的太死不是好事,他的方向也是對的。
估計,這也是第一次他動用這方面的權勢,爲的……
她小臉白了白,手裡把玩着一個小巧的美式咖啡杯,想,爲的就是不讓她再被殷家的人找到,跟殷家的人接觸吧。
“千城你那意思,是老爺子根本沒幹過這事,都是他們道聽途說咯?慕水在鬼門關過了一次卻被這樣糊弄過去了,她嚇死了又差點兒喪命,結果報警懲罰都沒有,就活該是她受的,哎,那她不崩潰死啊……”
回想起殷莫霞說的話,她有一點點兒心有芥蒂。
不明白爲什麼,殷千城口口聲聲跟她說的完全可以報警,她是看在殷老爺子是他唯一最愛的親人的份上,才壓下那股念頭的,否則她怎麼可能會放棄爲自己那麼恐怖的經歷討回公道?
但,後來他跟殷莫霞對話的時候,卻將老爺子做的一切都抹殺了。
沒錯啊。
那一天晚上的證據和證人,全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老爺子不可能自己告自己,那麼只要他殷千城不動,那誰都動不了老爺子。
他說一切的決定權都在她。
那麼她……真的有那麼大的本事,號令得動他嗎?
“……殷先生,我們已經安排好了,這裡的套房安靜又少有人來,江小姐想叫我們隨時打電話……”
小護士出到外面去撞見了殷千城,跟他說着話。
最後小護士崇拜的目光落到了他的左肩上,說道:“您的傷口好像又繃開了,不可以活動這麼多的,我再替您包紮……”
“不用了,我先進去看看。”
他淡漠的嗓音在外面響起。
低沉,但是威懾力十足。
正在把玩咖啡杯的江慕水,睫毛輕輕一顫,將杯子放回了桌上,然後就有些手足無措了。
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轉瞬就出現在病房門外,因爲脣色的蒼白帶了一絲肅殺的味道,安排好這一切後,他眸中冷冽的寒光散了散,走向她,過去撐開一隻手臂,看着病牀上的她,低聲輕柔問道:“這裡還舒服嗎?在這裡好不好?”
江慕水眸光有些閃躲,定了定神,最後清澈見底的眸光看向他:“行。在這裡挺好的。”
他蹙眉,目光掃向她的腳,道:“除了腳你還有別的什麼地方受傷嗎?我怕他們檢查的不仔細,等一下再全身檢查一下。”
江慕水輕輕嘆了口氣。
她嗓音軟綿綿的,手放在桌上,嗓音微微乾澀:“我累了。我想先休息一會兒,檢查下午再說可以嗎?”
他擰眉,不知怎麼的聽她說這種話有些彆扭。
鬆開擰着的眉心,他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臉,道:“好。你想怎麼樣都可以。我在這裡陪着你休息?”
“不用了。”
她武斷地拒絕,後又解釋道:“你不是……傷口又裂開了嗎?快去找他們包紮一下吧,你的傷本來就比我重,我刺進一些砂礫本就沒那麼要緊,你快去吧。”
他緊緊盯着她,半晌後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來。
“怎麼會不重要呢?”
他幽幽說道。
凝眸看她:“你的一切都是最重要的……以後哪怕一點點委屈都不可以了……水兒,你明白嗎?”
……
江慕水睡了短短一個多小時,就被噩夢驚醒三次。
第三次的時候她實在睡不着了,起身來,覺得那些骨頭痛的地方還是在隱隱作痛。
大概就是隱性骨折了。
她小臉蒼白着按了鈴,請人過來給自己看看。
檢查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