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痛,痛得太陽穴一直突突跳着像要炸裂開來。
一直到殷千城帶着她回了銘城,到商場買好了禮服,畫好了妝,她的臉色都還沒有徹底地緩過來。
小手微微冰涼,在他也去試衣服的時候,桌上的手機響了。
江慕水回來後就開了機,因爲處分和懲罰都已經下來了,不用再被監控,她可以跟所有人聯繫,也應該給需要知情的人一個交代了。
冰涼的小手裡沁滿細汗,她探身往前一看,是顧西楊。
心頭攥緊的感覺一鬆,她鬆口氣,接起來。
“喂?”
“姐姐。”
顧西楊急迫的聲音傳了進來。
剛剛叫了一聲,像是就交代了自己所有的情緒,顧西楊壓了壓心底的焦躁,輕聲問:“姐姐你……這些天過得怎麼樣?那件事有結果了嗎?”
“嗯……”她仰頭,擁着自己胸前的抹胸禮服,儘量遏制住鼻端的酸澀和哽咽,說,“有了,就是一些懲罰,姐姐受得住。”
“爲什麼不能翻案呢?這是陷害,姐姐你怎麼不努力解釋?我可以給你作證,如果我有機會有資格的話!”
顧西楊看起來很悶騷的一個男孩,實則上內心裡這麼熱情,跟明朗那個冷血無情的倒是也配。
她不禁笑了,啞聲說:“我知道。不過其實是姐姐自己蠢,有人在我的轉賬記錄上做了手腳,姐姐解釋不清楚,解釋了也會被說是我自己做的,辯解不了,只能受罰。”
“那嚴重嗎?姐姐你還能繼續做律師嗎?明……明朗很厲害,你說是誰陷害你,他會去教訓他的!”
她眼眶微微紅了,看了一眼鏡子裡那個似乎此生都沒這麼美的自己,說:“教訓了也不能怎麼樣。第一次他毀了我的婚姻,第二次毀了我的事業,你說第一次教訓了他我又能得到什麼,這一次呢……”
陸霖晟得到懲罰了,她的事業名聲就回得來了嗎?她的遭遇就消失不見了?新聞就沒了?婚史就沒了?殷家的歧視和蔑視,就不見了?
她有些無力,鬆開手,扣緊桌上的腮紅盒子,說:“不提這些了,姐姐反正,被毒蛇咬了不是一口兩口了,你下一步要自己好好走,明朗回來了,他會給你完全安排好的,是我沒用沒帶你走到最後,你要加油。”
顧西楊哽咽了:“你說我怎麼才能幫到你,我不要自己一個人加油。”
她剛要張口,電話那端傳來一個聲響“不要什麼不要?一個男孩子矯情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爲你跟自己要私奔的小情人打電話,給我掛了”,霸道強勢,又冷漠無情,一聽就知道是明朗。
顧西楊朝他吼了一聲:“被陷害的又不是你,誰像你這麼冷血無情,出這麼大的事你幫不上忙,你連同情都沒有!”
“你小心我弄得你下不了牀,你再給我嚷嚷……”
對面傳來撲跌的聲音和喘息聲了,江慕水下意識覺得不對,臉紅了一下,眼眶裡的熱淚突然就變做了笑意,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笑意從情不自禁變成苦澀,爲了不花妝,她仰頭,讓眼淚一點點蒸發掉,告訴自己今晚是喜慶的宴會,讓自己挺住。
所有人都有巔峰和低谷,誰也都有被落井下石的時候。
她要努力堅強一點,等一下不要隨便誰說句什麼話,就猛地變臉或者垮掉,她今晚代表的是殷千城的顏面。
拍拍自己的臉,努力讓自己練習禮貌大方的笑。
當初江逸之爲了培養江慕水讓她去學過幾堂禮儀課,今天看起來能派上用場了。
化妝師從洗手間裡出來了,擦了擦手,笑着說:“來咱們弄髮型,弄完就能直接走了,你想要什麼樣的告訴我……”
江慕水淡淡笑了笑,輕柔低啞說了句“配角不失禮貌的那種,就可以了”,化妝師擰眉思考了一會,又看了看她,才抄起梳子弄了起來。
……
溫婉的髮型,看似自然,實則有許多的小心機,三百六十度看上去的純正天然美。
微卷的鬢髮落下來,散散地垂着,江慕水起身,長裙有些拖地,將抹胸往上提了提,那裸色偏粉的長裙瞬間給她穿出了優雅高貴的感覺。
平日裡她不喜歡穿高跟鞋,最高也是三寸小跟。
如今這一雙十釐米的纖細高跟鞋一撐,整個人的氣質就突然大變。
挺直的脊背,完全的肩形,流暢的腰臀線條。
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氣質大方出衆的模特。
另一邊,簾子一開來,殷千城也走出來了,他的西裝特別合身,比平日裡的裝束更多了幾分高貴正式,黑色的氣場更襯出他他霸道強悍的氣質。
乍一眼看見她,他瞳孔瞬間收縮起來,縮緊了不知多少,整雙眼睛就像被吸在了那光鮮漂亮的人兒身上。
“殷先生,殷先生?”
造型師手放在他的腰部,叫了幾聲,才喚回他的意識,不好意思地說:“腋下有點皺褶您架起胳膊來一下。”
他聞言將胳膊架了起來,眼睛卻還是沒離開她,一直粘連在她身上。
江慕水有些臉紅,感覺到他的目光了,火熱的一直若有似無地盯着自己,她也聽化妝師的在擺弄裙襬,注意力卻也一直放在背後,他的目光上。
背後緩緩傳來腳步聲,江慕水低頭擺弄好裙襬之後,一擡頭,就看到了鏡子裡他的身影。
呼吸一下子變得緊促了。
化妝師回頭說:“殷先生,進門的時候您記得要幫她弄一下裙襬,這種長裙不拖地有些不好看,但是會麻煩些,您千萬記得……”
他手插在口袋裡,垂眸看了一眼,說:“嗯,我記得了。”
化妝師碰上這種容易造型的美女就開心,抿脣一笑有些得意的感覺,退後一步說:“嗯,您看怎麼樣,是不是很漂亮?很滿意吧?”
滿意嗎?
今日的人兒,明明是昔日裡跟自己同牀共枕的那個,又好像並不是,不一樣的比人心魄的光芒從她身上迸發出來,讓人別都別不開眼睛。
殷千城深深吸氣一下,吐的過程都不太平穩,一時間大腦空白,想說什麼都已經忘了。
化妝師不禁捂着嘴笑起來:“您看殷先生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太緊張了,您太漂亮了,哈哈……”
調笑聲中,鏡子里人兒的臉紅了,一時間手心冒汗不知該往哪裡放,他一開始也是蹙眉,但隨後沒忍住笑起來,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的,有些可愛,襯着這身高貴優雅的裝束也端的是性感迷人。
殷千城道:“收拾好了就先休息一會,喝點兒水,等一下應酬起來不知道會到極點了。”
江慕水點點頭,臉上的灼熱散去來一些,攏起裙襬,要坐下來。
化妝師和造型師說說笑笑的,跟他們打完招呼,先去收拾東西了。
江慕水就坐在椅子上,拿着水杯,想着怎麼才能不弄亂脣彩,殷千城沒去可去,就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她旁邊。
“我記得上一次見你這麼漂亮,是在燕庭的碧海莊園,那一次,覺得你打扮起來真的是美得驚心動魄。只不過那個時候,你不是我的,我那個時候就貪心地想,什麼時候你能這個樣子站在我身邊,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一隻胳膊擔在椅背上,有些邪氣有些霸道,說出的話卻是很正經的口吻,又處處透着真心的慾望。
一雙狹長冷冽的眼睛,正氣地盯着鏡子裡的人兒。
臉上的紅暈凝聚又散去,江慕水坐都坐得如坐鍼氈,她深呼吸幾下,說:“現在……你得償所願了?”
他淺笑,嘴角清淺地扯起一抹弧度。
“也不算是,”他輕聲道,“剛看到的那一瞬間,有一種極陌生的感覺,就好像你並不是我的,但我又被強烈吸引……靠近了,才發現你真的是,那種感覺有些欣喜若狂,也有些……小氣,不如今晚你不要出去,不要給任何人看了。”
江慕水一瞬間又感覺到了他胡鬧的霸道心性。
她臉紅着扭過頭去,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說:“你是嫌棄我平時穿得太素了?不懂得裝扮是不是?”
他嘴角又彎了一下。
“果然,跟你一起久了就出毛病了,不再那麼完美了。”她又繼續說了一句。
殷千城站起了身。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他開口說了一句,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對上她的目光時,眸光突然變深,俯首吻了一下她的側臉,說,“我出去打個電話問問情況,等一下我們就過去了。”
就是在這一句話裡面品嚐到了親暱,她眸光變柔,乖巧地點頭說了一聲“嗯”,過了一會,化妝師帶來了吸管,她就着吸管喝了半杯水,想着,今晚的事,大約可以平安過去,日後哪怕再糟糕都讓她休息一下,風暴日後再來吧。
***
殷家子孫的生日宴到底有多奢華盛大,江慕水這下可算是見識了。
收拾停當後,兩個人開着車,一路從城北開到了臨近郊區的一座宴會廳門口,距離那裡還有一段距離,就不斷看到有隻能在搜索引擎裡見到的豪車們陸續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