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聽這話,秀女們也沒空去嘮叨了,一個個又認真地跟着舞師練着。
莊夢雅走近了,看着她們兩個,暗暗嘲諷道:“燭火之光,也敢與日月爭輝?”
“莊小姐若是有本事,儘可使出來。”對她,趙玉笙談不敬與畏,倒是莊夢雅,從她的話語聽出了嘲諷,氣還沒撒出來,聽見景姑姑開口了。
“這次領舞,便由趙小主來吧。”
猛地一瞪,莊夢雅不可置信地看着景姑姑,對那雙平靜無波的眸子,憤恨地收回目光,扭頭看着趙玉笙與姜珞胭,咬牙道:“等着。”
姜珞胭從來不覺得,在帝宮的日子如此悠長,儲秀宮的禁令嚴明,一入夜,不許人出行,靜謐的燭火在黑暗散發着幽暗的光,長長的長廊,掛着一盞接着一盞的燈籠,夜風微涼,一名宮女提着宮燈慢慢地走過,不發出一點聲響。
姜珞胭從屋內出來,靜悄悄地,不驚動任何一個人,出了儲秀宮,帝宮的夜如同幽深的夢,走不到盡頭,一隊侍衛巡夜經過,姜珞胭躲在石柱後,沒有露面,待他們走遠了,才繼續向前走去。
今早,莊夢雅是往這個方向過來的。
儲秀宮與帝宮內的主殿隔了御花園,若是要過去,還需穿過御花園,天璟帝不常進後宮,這御花園成了後宮女子玩樂的場所,各種應季的花爭相開放,即使是在夜裡,藉着月光,也能看到那花團錦簇,空氣混合着青草香與花香,說不好聞,但混着池子清涼的泥土味,夜風拂過,也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御花園很深,假山涼亭錯落有致,一條由鵝卵石鋪成的小路隔開了兩邊花草,彷彿在花海穿行而過,能聽見對面一片竹葉颯颯,是一片不大的翠竹林,竹子偏瘦,月光照在竹林,有幾分幽深的靜謐。
帝宮向來以方位分隔,算來,天璟帝的住所應該是在帝宮心,姜珞胭算着,這方向應該不會有錯。
一路避着那些巡夜的侍衛,姜珞胭也快要穿過御花園,只是突然一聲悶哼,讓她不得不停住腳步,生怕暴露了自己。
藉着夜色,她隱去了自己的身影,隱藏在草叢之間,聽着那邊的動靜。
月光下,兩名太監拖着一名宮女,鬼鬼祟祟地向着井邊走過去,其一個稍微高一點的太監掀開井蓋,合力把那名宮女丟了進去,又迅速蓋井蓋,動作看着十分熟練。
姜珞胭瞪大了眼睛,若是沒有聽錯,方纔那一聲悶哼應該是那名宮女發出的,也是說,人還沒死,他們把人丟下井,頓時手腳一片冰涼,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踩到了枝葉。
“誰?”一名太監聽到這邊的動靜,猛地扭頭朝姜珞胭的方向看過來,也是怕被人注意到,可以壓低了聲音。
姜珞胭僵着身子,一動不動。
另一名太監朝這邊看了看,“黑漆漆的,哪有什麼?是你太敏感了。”
“可是那邊好像有人。”
兩人看過去,姜珞胭嬌小的身影完全被枝葉隱去,根本看不到,只有一大片的陰影。
“這大半夜的,誰還會來這個鬼地方?快走吧,宜妃娘娘還等着我們去覆命呢,我們趕緊離開。”
兩人也是做了虧心事,不敢多做停留,迅速離開。
好一會,姜珞胭微微探頭出去,井邊一片寂靜,那口井安靜地待着,也不知吞噬了多少人的性命。
碰見了這事,姜珞胭也沒心思再走下去,有些失神地回了儲秀宮,剛打開房門,燭火一下子亮了,姜珞胭不適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卻看見景姑姑陰沉着臉坐在桌前,身邊還有兩個宮女,莊夢雅得意地看着她,而趙玉笙,坐在牀頭,神色平靜,眼底卻是焦急萬分。
見到姜珞胭回來,趙玉笙臉色一喜,忙走去,鎮定地說道:“你不是說去如廁了?怎麼去了那麼久,我還以爲你出什麼事了?”
姜珞胭張張嘴,卻收到了趙玉笙對她使的眼色,又閉了口。
“瞎說,我分明看着她鬼鬼祟祟出了儲秀宮。”趙玉笙話音落下,莊夢雅接了去,逼得她們無話可說。
景姑姑目光定定地看着姜珞胭,“她說的可是屬實?”
趙玉笙握緊了姜珞胭的手,櫻脣緊抿。
姜珞胭推開她,安慰地拍了兩下她的手,走前道:“莊小主說得沒錯,珞胭確實是出去了。”
“珞胭……”趙玉笙焦急地驚呼出聲。
“承認得倒挺快的。”景姑姑面無表情說道:“我記得我說過,入了夜,沒有批准不許踏出房門一步。”
“是,景姑姑是說過,不過珞胭出去是有原因的。”
“哦?我倒要聽聽,你怎麼把這件事圓過去。”
“姑姑,你還跟她廢話做什麼?姜珞胭出了儲秀宮,是犯了宮規,應該把她抓住大牢關起來。”莊夢雅見景姑姑還有心情聽姜珞胭辯駁,不由得急了起來。
“珞胭出去,本是想去尋藥的,昨日趙小主的手傷了,儲秀宮又無藥膏,珞胭沒辦法,纔出去找的。”
景姑姑涼涼說道:“那你可找到了?”
“珞胭幸運,碰了德公公,德公公知曉後,給了我一瓶藥。”說着,姜珞胭從腰間拿出一個瓷瓶,景姑姑接過,仔細端詳了兩眼,眼眸一閃而過的幽光。
“即使如此……”景姑姑把瓷瓶放在桌,“念你是初犯,這件事我不追究了,但若有下次,也別怪我公事公辦了。”
“姑姑……”瞧着景姑姑是想把此事揭過,莊夢雅忍不住開口了。
“珞胭知錯。”姜珞胭順着她的臺階下來。
景姑姑沒有多說什麼,走了出去,臨走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姜珞胭一眼。
莊夢雅不甘心地瞪着姜珞胭,還以爲抓到她的小辮子能好好教訓她一下,沒想到連一向鐵面無私的景姑姑也放過她了。
憤恨地一跺腳,莊夢雅也走了。
關房門,屋內有恢復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