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還掛着鹽水呢？”沈媽媽及時阻止了她想動的手，“是頭上不舒服？”
“我來吧，”掛了電話，歐陽廷坐在另外一邊，直接起身半坐在牀頭，“是這裡不舒服？”他不敢太用力，才詢問她。
她根本就沒發現他也在，而不遠處的沈浩東已經快速走到牀邊了，“沒有，”只是頭有點疼，還有些虛晃的感覺，她卻不想說出來，最擔心的還是肚子裡的孩子，“我，孩子？”
“小靜。”她醒了就好。不舒服？
“孩子沒事，倒是你自己，有哪裡不舒服就說出來，”他也擔心，此刻的虛弱，就像代表她一直以來的狀態，好像結婚之後她就沒好好的過過日子。指了指身邊的孩子，就算知道是自己的，他還沒好好看過呢。
“嗯，”沈媽媽也接着開口，“你別擔心，倒是你，吃了這麼多苦，”她在國內的機會很少，現在呆在這裡也是爲了她和兒子。
“沒，媽——”她不想讓她們擔心，也不想自己的事給他們添麻煩，“歐陽？”他總不不能什麼事都讓媽做？轉頭看了一眼歐陽廷。
“媽，坐了這麼久，您先休息一下，我來吧，”他當然知道司徒明靜什麼意思，直接拉着沈媽媽坐在沙發上。
“唉，”也算了，她們兩人的事，還是她們自己交流溝通。
讓他轉高了牀，斜靠在牀頭，“你怎麼讓媽坐這麼久？”雖然這會兒她說話也不太好說，當然也是她放低聲音說的，“算了，等會兒我自己跟媽說吧，”她也不想媽媽呆在這裡。
“你還是別說了，想吃水果？”他一邊給她拿水果，一邊低下聲，聽她說話。
“不用了，”她哪裡有心思，“工作的事？”她也不知道他給她怎麼說的。
“剛纔徐路也在，所以別擔心，安心養傷，”早上的事，他沒後悔，只不過如果知道會這樣，他會選擇委婉一點的說法，“今天的事？”
“跟你沒關係，”她看也不看他，早上的事情，她現在怎麼可能說怨他的話，就算是他的原因，也跟他沒關係。
“我。”雖然之期都好好的，但是應該是他的原因吃飯的時候她還好好的，可如果不是那樣的事情，也不會發生這場意外，“那你喝點水，”他從熱水壺裡倒出水，用另外一個杯子倒騰着降下水的熱度，等過了一會兒才端給她，他拿在手裡，應該差不多溫度了，“你別動，我餵你喝點水。”拿開呼吸機。
她是不知道，他好的時候有多好，可能肯定的是，他不好是時候，他們之間就是冷戰加暴力，反正自己的手也不方便，還是張嘴喝下他倒下來的水，的確不冷，也不熱，伸手拉下他的衣袖。
“夠了？”拿起手上的杯子，“那你再睡會兒？”
“等等，我出事，還有誰知道？”看到眼前這幾個人，她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有些擔心的看着他。希望他給的答案是否定的。
“我爸和你爸那邊都知道，他們已經來過，”他忽然明白，到底是不是她？可眼前的擔心也不是假的，他也不知道腦海裡該怎麼想？“沈浩東說會來一起吃飯，”也是因爲她，“你也別想太多，我會看着辦的，再睡會兒。”
“睡不着？”昨晚大家都沒睡好，“你去招呼她們，”她這會兒有些不想看到他。
明凌已經失魂落魄的回來，又強打精神站着。“那裡有明凌在，我還是陪着你吧，”他的話剛完。
她已然轉了個身，背對着他，不管是誰造就了意外的開始，後續發生的，她都不想說了，更何況，是她自己沒有照顧好自己和孩子。
“明靜？”沒有什麼需要和解的地方，可是他就是不喜歡這個，是不是他真的弄錯了？
“我沒事，”手上也不想亂動，現在哪裡動哪裡疼。
“哪裡疼？別亂動，”他急忙站起身，想揭開被子，看她的情況。
“別。”她纔不想揭開被子，雖然穿了病人衣服，“我不難受。”
“你看你這裡，”眉頭皺的老高，怎麼會不疼，不難受，“實在熬不住我叫醫生給你打點止痛藥吧？”現在沒了孩子，可以用藥調理。
“不用了，”是藥三分毒，能忍住，她也不想用止痛藥，“她身體虛弱是她的原因，你忙你的去？”她轉而又轉回身來，“怎麼還不走？”
歐陽廷無語的看着她，“你讓我去哪裡？”現在他不管往哪裡都是錯，出差的事他也交代了蘇黎，這筆單子可是老頭子看中的，萬一要是出什麼差錯，大家都不好過。
“別站在我面前就行，”她懶得跟他多說。
以前就覺得她老是懶得理自己，這會兒就無比明顯了，他是她老公，她生病的時候不在她牀前，他還能去哪裡？何況自己好像已經很沒有緣分的及時在她身邊，這責任兩個字他也已經錯過太多了，“你睡你的。”
“什麼？”她應該是對自己直接無語了，透過歐陽廷的臉看出來，他現在也是沒有顧忌了，等她再擡眸看着眼沙發上的人時，她也可以肯定自己現在也沒有餘地了，難怪他現在沒有走，也沒有讓他走的機會了。
“不是要出差了？”本來也不想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可她實在是無話可說了，早上出門的時候才知道的真相，其實她的確不瞭解，他怎麼可以有那麼多差可以出？
“沒去就回來了，”他實話實說，“今天的事，我知道我有責任，”本來不管她怎麼想，他也沒覺得自己有錯，“怎麼會早產。”他並沒有對她怎麼樣，可還是發生了他不想 發生的事？在那個時候這麼突然，要不然她也不會冒險，也不會發生車禍。
“什麼？”這個她要怎麼回答，本來孩子就穩定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才引發的。後果已經造成，她也不想怨誰，“不知道。”
“算了，你還是少說話，想吃什麼，想動的話，都跟我說，”不管是什麼原因了，他也不去追究，或許他們都有些過錯，已經造成的結果不可避免，現在要做的就是如何避免，讓她快點恢復回來。
她閉上雙眼，現在說什麼都沒有意義，孩子生下來了，都沒事了。纔是她所欣慰的，他的出差與否其實她都不關心，因爲出差，她可以更自由，如果不出差，她也只是多了和他見面的時間，也因弟弟住在家裡吧。
他坐在牀邊的凳子上，彎下腰給她捻被子，雖然已經深秋，可醫院裡很溫暖，但他還是怕她會着涼，“好好睡一覺！”醒來的時候就可以吃午飯了。
她本來就不想聽他的話，也沒想睡，只是閉着的眼睛沒再睜開，自然而然的，也就睡着了。
“睡着了？”沈媽媽開口，“歐陽，你也過來坐。”
他從她身上收回視線，才往沙發的方向走去，三個人一起坐在了沙發上。
順手給兩人倒是熱茶，自己也捧了一杯在手裡暖手。
“出差的事，沒什麼影響吧？”沈媽媽關心的問道，她當然也知道。
“已經讓別人過去了，”他不能去，公司自然還是可以派出別人可以去的，雖然不是本人，但能做的事情一樣，他自然不擔心，除了心裡面一點點隱約的小擔心之外，其實也就這樣了。
或許每一個人做事的條理和規則都不一樣，纔會讓人覺得除了自己，別人不會有你的想法和做事原則，所以得到的結果肯定也是不同的。
他也不希望這單生意出現紕漏，卻又想想蘇黎的能力，他本來就是經過訓練，反應什麼的都不會差，而且條件已經訂好放在那裡，也不可能出現別的偏差，在只在於個人的談判技巧和做事風格，會不會被對方所接受，但是他總歸是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想來應該沒有問題。
“那就好，”這些事，她自然是懂的，有些東西如做生意，也是看人的，比方約定好的是某些人，若是被臨時換掉，這筆生意也就吹了，她雖然極少自己出門去談，但她也知道。歐陽廷雖然出身、家庭背景什麼的比不上小靜，但是經商的頭腦，還有長久的灰色背景，還算得上學的不錯，否則也不會回國一年多就有如此大的成就。
“不影響，”只要他們的人接手這些東西，纔有可能帶來後續的影響，生意是越做越長久，也只有這麼長時間的合作才能體現誠意，當然別人也不會輕易換人，“媽，我給你削個蘋果？”手上卻已經拿着水果直接削了皮來。
“不用了？”她也不想吃，雖然坐的時間久了點，她還是可以撐着的。
他不是客氣，只當是給媽媽的問候，也當時她的辛苦，“媽，你忙了這麼久，就先吃點水果，”司徒明靜這個樣子，他就算不是爲了老婆也是爲了自己給他的尊敬，吃點水果即便不能消除疲勞，也可以讓閒聊的時間過的快一點。
司徒明凌倒是什麼都沒說了。也沒想插話。
“嗯，”沈媽媽這會兒沒有再拒絕，歐陽廷之前初見的時候，她也覺察出來，說不上確切的感覺，不好不壞，反正一看到他，她絕對想不出來他就是明靜的老公？她的確知道她的婚事，可她沒想過司徒老頭會當真，想起以前，她也覺得自己有太多對不起司徒家的。
他做這事，不是爲了討好沈媽媽，只想幫她儘儘孝道，她從小就照顧司徒家的兩個孩子，視如己出的那種母愛，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一定做到，還有司徒明靜對她的尊敬和尊重都是發自內心，就像現在他可以替她做的一樣。
這也是沈媽媽不拒絕的原因。
中午，沈浩東來的時候，明靜的鹽水早就掛好了。
午飯本來是沈逸東叫的，可作爲女婿，亦是司徒明靜的老公，歐陽廷當然主動負責了全部，早已經提前訂好了飯菜，直接從酒店送過來，這也是他跟沈逸東溝通好的。
除了司徒明靜和自己的這份飯菜是清淡的，他給他們訂的都是營養餐，有葷有素，還是聽了沈逸東的意見，選擇了適合沈媽媽的胃口，卻看不出來油膩的感覺。
他呢，這會兒正坐在牀沿，給她喂粥，她現在的身體情況，不宜吃油膩的東西，他讓酒店給她的粥里加了料，當然保證了需要攝取的營養，也不會耽誤孩子。
他說到的一定會做到，既然好不容易保下來的孩子，他也不會故意去破壞，除了心中那份不明不白的不爽快，其實也就這樣了，早上的事已經成了一個梗，他想，以後自己會注意的。
他們用餐的時候，方芳和徐路算是路過也來看看她。
看着女人這麼腳不能動，手不能提的悲慘摸樣，想想她的日子，的確過的辛苦，纔開口接手了歐陽廷的工作，讓他先去解決自己的午飯，自然她也有悄悄話問她。
剛喂下一口給她，她一直想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卻沒法問出口，雖然大家正在吃飯，可最小的聲音也不能保證屋裡的人是聽不到的，她自然而然的選擇了一些簡單的話題，讓她既喝下了粥，也不用費心自己的問題。
如此和諧的場面維持到了晚飯之後。
衆人的勸說才讓沈浩東帶沈媽媽走了，醫院實在不適合媽媽來，何況她的身子也不是很好，他們更不樂意看到，歐陽廷被打發回家，剩下歐陽廷和徐路一家子。
方安當然知道如果她想問出來，只能撇開這兩個男人，她自然而然的讓歐陽廷出門去買東西，自己老公則讓他坐的遠遠的，確保聽不到她們之間的談話。
“有什麼想問的？”司徒明靜不是笨蛋，這麼明顯的意圖她還是看的出來的。
“你到底怎麼回事？”一邊是拼了命的想要保護這個孩子，這會兒已經重傷住院，而且還不肯跟歐陽廷解釋孩子的來歷，她當然有事要問了。這個意外是怎麼發生的，“這次是不是你們又哪裡不合？”她也不會裝，也懶得裝，直接問了出來。
就知道問這個，“跟他沒關係，”這次的事她也不想解釋了，“你別問了。”問了她也不會說的。
真是的，她啊？“算了，當我多嘴，”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我問你，爲什麼之前都不告訴我孩子的事？”那時候她都覺得她有問題，她卻說身體不舒服這樣的謊話。今天趁着這個機會她也要問清楚。
“嗯。”她爲什麼忽然問這個，她也懷孕這麼久了，她以前沒問，“怎麼忽然問這個？”現在卻忽然問這個，她有點懷疑她想問的究竟是什麼？
“到底說不說？”她靠近了點，想聽她親口的回答。
“什麼？”她笑了起來，“方芳，懷孕就是懷孕，哪有什麼特別的？”她這是要刨根問底？
“就你，快說吧，”她還是早點完成這個秘密任務，要不然歐陽廷指不定發什麼瘋呢？這兩個連最基本的信任也沒有，她還能指望上什麼。再這麼下去，她也會成爲他們的感情保姆的。眼前這個又不配合，她還真是不省事？
“其實是這樣的，”她擡眸看着她，“懷孕的事，他不知道，也一直沒告訴他，所以他以爲孩子不是他的。”
“你不能跟他解釋清楚？”她的回答，她要怎麼告訴歐陽廷。
“其實，我也沒有其他意思，你們這樣子，老是爲了對方的事鬧彆扭，不說影響孩子成長，這孩子也會一直跟你一樣抑鬱。”什麼都放在心上，不說出來，別人又知道她在想什麼呢？“那天的事我也知道一點，他出差回來看到你了？”還是她真的出現了可怕的意外。
司徒明靜看着她的臉沉默，“他跟你說的，還是他讓你問的？”
忽然嚴肅起來的臉色，方芳也詫異，真的發生了她說不出口的事了，“到底是什麼你倒是說出來，要不然誤會永遠解除不了，難道你希望他對自己的孩子不好，還是你？”
“你是爲了他纔來看我的？”說不傷心是假的？
“你這是吃醋了？”她哪裡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好了，你愛說不說，反正你們兩個人的事，你們愛怎麼樣怎麼樣？”看來今天是問不出什麼來了。
“以後你會知道的，”不說她不說，根本就是這種事不可能說出口。
這次的交流沒有最後結果，方芳現在也在想，她是不是該偷偷去查一下這件事情的始末。歐陽廷也只說那天兩人一起去看沈伯母，可是最後應該是兩個人都沒去，她是不是得問問沈浩東？這麼想的，她一出了醫院便給他打了電話。
可惜，結果有點無語，沈浩東拒絕的義正言辭，“他是不是吃火藥了？”她無奈的看了看老公的臉色。
“他們的事情你就別管了，”每段婚姻都不是完美的，她這是有多少閒情給司徒明靜找安分？
“什麼。”她也只是想打破這個不好的局面，才一手攬下，哪裡知道這裡面還有這麼多曲折的東西，“你說不是沈浩東知道什麼，纔會這麼生氣？”要不然依他紳士的性子，哪裡來這麼大火氣。她真的覺得自己猜對了，可是面對這個事實，真的是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有時間管他們的事，還不如多抽點時間想想自己的，”他看着她煩惱，也覺得她不能花太多心思給別人。
“知道了，”不就是孩子的事，懷上了也不是她的錯，老是催她，她也懷上了。反正她現在也控制不了身體的體重，他愛怎麼說怎麼說。
徐路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直僵着，每次說到這個她就這個樣，司徒明靜，身邊別人的事就勤快的不得了，而他卻只能放在心裡。
“你說會不會是你的問題？”這麼長時間以來的努力，她懷上了，但是某些地方，還得幫他解決。雖然她知道兩個人身體都健康的，不過，她不習慣。“你們最近這麼忙，是不是壓力也很大。”
徐路無語，臉上卻是汗的不行，“方芳，你怎麼不說你們的工作，每天跟病患打交道，”就算沒有壓力，也有很大的不好因素。
“徐路，你。”不就是怪她的工作環境，“不許說我的工作，就算不好，也是你同意的，”他保證的，讓她自己選擇。
“是，”可是現在他是有點後悔了，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肯定會說服她，讓她換個工作。即便她可能不太願意。
“哼~”她也不樂意，“送我回家。”她也懶得跟他多說。
“遵命，老婆！”他加快了車速，此刻的手已然不再僵硬，當然市長當成他這樣的，世上少有，“後兩天的週末，陪我出趟差？”
“不是還要值班？”還有兩個班？
“這兩天調一下班先上吧，是正事兒，”說完話，他直接分手的手，不斷的敲着方向盤，“別人的事兒你也能省心就省心，”有這個空還不如和自己多去外面走走，放鬆放鬆。
“都跟你說知道了！”他怎麼還說呢？“有空我想回我媽那兒一趟。”
“好，什麼時候想好了跟我說下，”他也要去看看丈母孃了。
“恩，”擡頭看着窗外的風景，不是每個人的生活都如願的，因爲愛情結婚的，一如他們，有時候也會鬧彆扭，也會有小吵小摩擦；而不是因爲愛情的，她已經想不出來那種陌生的相處是什麼樣子，眼前的現實就讓她看到了這個結果，沒有幸福，沒有笑容，沒有期待。
一個星期的時間很快，在醫院的調理，比在家裡好，司徒明靜理所當然的出院了，這期間，父親來過，歐陽家的父母也來過，卻都被他叫走了，也好，她也省得這麼麻煩的應付，沈媽媽，她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走，自己這個樣子也只能讓她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