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二節 水寒人暖

一六二節 水寒人暖

然說是南下,可蕭布衣幾人卻從東都的北城喜寧門向今已是早春,黃河之水早早的解凍,雖然隱約還能見到河道上冰屑散佈,通船卻已經沒有太大的問題。

乘黃丞劉江源出了東都,馬上畢恭畢敬道:“大人,根據你的吩咐,這南下的第一站是宋城的清江馬場。”

“可我覺得我們好像是在北上。”蕭布衣到現在還算是個路盲,很多地方並不知曉,最近都在草原,馬邑,東都附近轉悠,出了東都城後,很是茫然,好在還分得清東南西北。

劉江源答道:“回大人,宋城在樑郡以南,本來若是騎馬,我們可以一路向東南進發。不過前太僕少卿不喜奔波,很多時候都是乘船過去,屬下只怕大人辛苦,這才準備乘船順黃河而下,然後轉通濟渠順流向南,正好路過清江馬場,那樣大人可以少了很多奔波之苦,不知道大人意下如何?”

蕭布衣暗道,這當官的就是舒服,一路上都有人準備的妥妥帖帖,哪裡像在出塞的時候,浴血搏命,大是艱辛。

“一切按你說的辦就好,有什麼需要我做的,通知我一聲。”

劉江源含笑道:“屬下不敢說通知,應該說是回稟需要大人親自處理纔好。”以往的宇文化及出巡,太僕府都是出了十數人,前呼後擁,像蕭大人這樣只帶了他出行的時候倒是頭次見到。不過眼前這個大人有事自己抗,有福大家享。倒是讓他心中欽佩,單說上次乘黃令趙成鵬驚馬驚嚇了公主一事,要是放在以往,多半早被宇文化及重責,可蕭大人賠着笑臉給公主道歉,等回來後,只說了句以後小心,再無別的話語。讓所有地屬下感動不已。

阿鏽周慕儒一左一右的在蕭布衣身邊。有如門神般。都是意氣風發,從未有過的風光。貝培一如既往的冷靜,只是少了些冷漠。孫少方卻是騎馬過來笑道:“蕭大人難道是頭次下江南嗎?”

蕭布衣點頭,“孫兄想必是老馬識途的。”

“蕭大人叫我少方就好,”孫少方汗顏道:“叫我孫兄實在折殺我的。”

蕭布衣微笑道:“孫兄當然比我年長,叫聲孫兄不足爲過。”

孫少方無奈搖頭,“蕭大人是朝官中少見的謙虛。怪不得大夥都服你。兄弟我倒是下過幾次江南,不過都是跟着聖上的,這次有幸跟着蕭大人輕鬆一次,也算是難得地美差。”

蕭布衣心道,等到宇文老頭找人暗算我地時候,你就知道是不是美差了。他雖知道旅途絕非看起來很美,可卻也不怕,他實在是經過太多血地征戰。早就習以爲常。

“其實坐船的確是比騎馬舒服。”孫少方回頭望了眼衆禁衛,“我們加在一起也有二十多人,二十多匹馬。最少也要準備三艘大船纔好。”

衆人只行了半天就到了黃河官渡,衆禁衛本來還是臉色嚴肅,搞不懂這個蕭大人底細,可見到他一路上談笑風生,絲毫沒有官架子,倒是很快的打成一片,都覺得跟着這個大人實在不錯。

官渡的人員先驗了衆人的文書,他們常年負責船隻調運,早早就看出了蕭布衣不同凡響,雖說蕭布衣只是便服出巡,可一幫東都禁衛跟隨,腦袋沒被門板夾過的都知道巴結奉承。蕭布衣見到官船,才知道婉兒的那種小船和這一比,不過就是水面上飄地塊木板而已。按照他算計,如此大船隻要一艘連人帶馬裝下來足矣,他是覺得夠用就好,不用太過浪費,就算如今早非山寨那時的窘迫,一直沒有爲錢發愁過,卻還是沒有養成什麼浪費的習慣。不過孫少方執意不肯,說是朝中的規矩不能破,他孫少方是親衛,蕭大人是太僕少卿,人多馬多,定要三艘船纔好。孫少方在京都是個親衛,正七品的官,在京都他這樣的最少四五千人,微不足道,可是出了京都,正七品已經算是百姓眼中的大官,像蕭布衣這種四品官,百姓都是難得一見的。

要知道大隋就算是東都、西京、河南等要地地縣令,不過也纔是正五品地職位,孫少方的七品官位,到了地方那也是呼風喚雨,官渡人員聽到孫少方的吩咐,早早地準備三艘大船,孫少方安排阿鏽,周慕儒和貝培三人與蕭布衣同船,乘黃丞當然也要跟在大人的身邊,他也陪同蕭布衣一起,五個人坐艘大船,實在是空空蕩蕩,頗有豪闊的味道。

剩下的禁衛都是安排在另外一艘大船上,所有的馬兒也和禁衛一樣的待遇,安置在第三艘大船上。一艘大船足可容納二百人之多,這下只是二十多人就佔了三艘,可想而知的寬敞。

蕭布衣雖然不想有什麼特權,卻對月光特別交代了下,這馬兒送了一圈,終於還是迴歸了主人,月光上船時候嘶嘶長嘯,頗爲得意,貝培望着月光,若有所思。孫少方也見過不少駿馬,卻對月光也是讚不絕口,自然吩咐下人細心照料,上好的草料準備。

船上配備下人丫環,廚子和船伕,所有的需求都是供應完備,蕭布衣這才明白帶上乘黃丞實在是明智之舉。騎馬比不上乘船,實在要辛苦好多,這三艘船是他們十數天起居的場所,當然要盡善盡美。

所有一切準備妥當,三艘大船都是揚帆順水而下,順水行船,又是順風,大船行的頗爲輕快。

等孫少方問明白行程也不算趕,還特意讓船伕降了帆,減緩了船速,順水而下即可。

一路上兩岸早春風光無限,漸漸的現了綠意,鳥鳴風輕,水聲淙,天高雲淡,實在是蕭布衣難得一見的舒適和愜意。

阿鏽和周慕儒都是北方人。

船,聽說坐船本來心懷恐懼,可是見到大船行駛地又起騎馬可是要舒服太多,這一趟下來也是心曠神怡,暗道怪不得胖槐要死要活的要跟着楊得志去東都,跟着少當家一起就是舒服,以後就是跟定了少當家。打死也不走了。

船行一日。第二日天明已經行了百里有餘。蕭布衣習練易筋之法完畢,出了船艙,舉目遠眺,見到兩岸青山綠水,黑土褐石,頗爲悅目。

見到貝培人在甲板,憑欄杆而立。蕭布衣舉步走過去,也學她一樣的遠望。

貝培並沒有轉頭過來,似乎早知道是蕭布衣。

“貝兄起的倒早。”蕭布衣隨口問了句。

“嗯。”貝培應了聲,“你不也是一樣。”

“不知道貝兄在想什麼?”蕭布衣沒話找話。

貝培終於轉過頭來,嘴角露出微笑,“我其實什麼也沒想。”見到蕭布衣的錯愕,貝培解釋道:“有時候,什麼也不想也是件幸福快樂的事情。蕭兄不這麼認爲嗎?”

蕭布衣覺得貝培和哲人差不多了。也覺得她最近對自己的態度好上很多,“貝兄說的地確不錯,只是有時候。想求安樂卻是求之不得。快樂和權勢,地位,富有並非等價,或許很多人覺得當皇上是最快樂地事情,可我見到聖上地時候,卻覺得他比任何人都要煩惱,他就是想的太多,所以貝兄說什麼都不想也是快樂,我是深以爲然。”

貝培靜靜的聽着,突然道:“蕭兄快樂嗎?我總覺得你這人和裴小姐相比總是截然不同,卻都是讓我欽佩之人。”

“哦?”蕭布衣雙眉一展。

貝培扭頭望向遠山,輕聲道:“裴小姐有大智慧,蕭兄其實也是如此。草原一行,蕭兄化解危難於無形,舉重若輕,只是平日卻是任隨花開花落而已。裴小姐雖是聰穎絕倫,卻終日憂心忡忡,蕭兄樂觀天命,卻能左右逢源,若論權勢,你不如她,若論快樂,她不如你。”

蕭布衣微笑道:“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縱使是英雄豪傑,天下至尊又能如何,留的點紀念的不過被人鋤做閒田,如何能比有花有酒的逍遙自在?說到這裡,我倒真的要恭喜貝兄現在地逍遙自在。”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貝培喃喃念道:“蕭兄是有大才,只是這兩句,胸襟的豁達可見一斑。”

蕭布衣暗自赫顏,心道自己喜歡唐寅的這四句詩詞,直接引出來,沒有想到又是文采斐然,胸襟豁達了。

見到蕭布衣的欲言又止,貝培掩嘴笑道:“是不是蕭兄又要說,這是什麼雲遊四方的教書郎中教你的?”

貝培掩嘴一笑,頗有小兒女姿態,實在也是因爲做殺手束縛的久了,最近無拘無束,多少恢復點女人的心性。只是才一掩嘴,發覺不妥,飛快地放手下來,眼中有了點羞意。

“貝兄果然聰明,一猜就中。”蕭布衣對她小動作視而不見,只是笑。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貝培又念起後兩句,輕輕嘆息一聲,“你說地絲毫不錯,千古功過又能如何,最後還是閒田一塊罷了。身在廟堂之中往上爬的我見的多,可像蕭兄這樣,來去自如,瀟灑依舊地,實屬少見。想必裴小姐也看出了蕭兄的心性,這纔不讓裴閥和你接觸了。”

蕭布衣多少明白爲什麼裴蘊對自己向來不遠不近,原來還是裴茗翠的安排。

“對了,蕭兄,你說將來歡迎我去你家做客,不知道是真心呢,還是假意?”貝培突然問道。

“這需要什麼假意嗎?”蕭布衣真誠道:“貝兄難道還不知道我的心意?”

貝培扭過頭去,不敢直視蕭布衣的眼眸,“可,可我,可我若不是貝培了,你還會歡迎我嗎?”

“你不是貝培是誰?”蕭布衣啞然失笑道。

貝培一跺腳轉身離去,臨走的時候丟下了一句,“笨蛋!”

蕭布衣哭笑不得,搞不懂貝培的心意。她自己裝扮成男人,難道還希望自己把她當作是女人看待?扭頭望過去,發現阿鏽和周慕儒竊竊私語,忍不住走過去,“嘀咕什麼呢?”

“沒什麼。”阿鏽直起腰板,正色道:“蕭老大,我們正研究兩個男人如果竊竊私語意味着什麼?”

蕭布衣看着二人點頭道:“是呀,你們兩個大男人在這裡竊竊私語。我也很好奇意味着什麼。”

他說完後揚長而去。留下相顧愕然地阿鏽和周慕儒。哭笑不得。

船行到夜晚,已經到了大隋通濟渠和黃河交接之處,船緩行折道入了通濟渠,然後順流南下。蕭布衣這才發現大運河溝通運輸的順利之處,他那個時代,交通尤其的發達,對運河的依賴並非如此的迫切。可這個時代,運河水利卻是極大的溝通南北的運輸。運河上船舶往來穿梭,已有了早春的繁榮,他蕭布衣也是藉助這個大運河地水利,優哉遊哉地南下。

乘黃令知道蕭布衣不趕路程,爲行船安全起見,也是夜宿日起,並不夜晚行船。

在途並非一日。這日沿通濟渠南下。已經過了陽,浚儀,前方再行半日就是雍丘。衆人見蕭布衣沒有下船地意思。也都是跟隨,畢竟人家是上司,他們是護衛,只是無不在船上憋的發慌。

孫少方知道衆人的心意,含笑對蕭布衣道:“蕭大人,不知道你這些天在船上膩歪了沒有?過陽的時候,我就以爲大人會下船,沒有想到大人很是實在,這麼好打秋風的機會都是放過

蕭布衣性格沉穩,除了欣賞風景,和貝培,阿鏽周慕儒幾人聊天外,就是潛心練氣,只防備有人暗算。如今他們人在船上,不用說,別人暗算的機會就是少了許多,他從沒有鬆懈,也不想多生事端,聽到孫少方一問,知道他的心意,微笑道:“總是在船上,地確有些乏累,這一路兄弟們都是辛苦,不如我們到了雍丘後休整兩日再去宋城如何?”

孫少方高興道:“謝蕭大人體諒,我們辛苦是不敢說的,不過這些人都在船上憋的發慌倒是真的。”

二人相視而笑,向河面上望過去,突然見到對面兩艘小船逆流而上,孫少方看了片刻,目露疑惑,還不等說什麼,貝培已經走了過來,低聲道:“小船有問題。”

貝培平日話少,和周慕儒和阿鏽倒還算說得上幾句話,其餘時間都是在甲板上望着河面,有如出塞望天一般,蕭布衣已經知道她經驗豐富,看似隨意,卻是留心周圍的反常舉動,固然是當刺客護衛的毛病,可對自己絕對是護衛有加,不由心下感動。

孫少方也是點頭道:“貝兄說的極是,我也有所疑惑,河面雖有船隻往來,可平時小船見到我們這等大船,都知道是官方的行船,要是百姓地話,多半早早地避讓,迎上來的……”

“迎上來的多半心懷不軌。”貝培冷冷道:“如今盜匪橫行,這裡地河道在瓦崗擄掠的範圍內,常有瓦崗賊寇出沒,我們不得不防。”

孫少方點頭,呼哨一聲,後面跟着的大船驚醒過來,所有的禁衛都是嚴陣以待。

蕭布衣哭笑不得,“孫兄,你爲了讓我等寬敞,把禁衛都放到後面的船上,誰來保護我們?”

孫少方微笑道:“這船上雖然只有五個人,我只怕對方來的是絕頂高手纔能有所收穫。”

二人交談的功夫,兩艘小船已經到了大船的近前,船伕也發現不對,連連呼喝,讓小船閃躲,小舟卻是頗爲靈動,魚兒一樣的一擺,已經一左一右的繞過船頭,行到大船的兩側。

“阿鏽慕儒去守左側。”蕭布衣低聲喝道。

阿鏽周慕儒早早的衝到大船左側矮身望去,見到小船上一人拿個撓鉤已經套住了大船的船舷,讓小舟緊貼着大船,小舟上竄出了三人,手持套索,腰帶鋼刀,只是一揮,套住大船的欄杆,已經靈便的向大船上攀來。

阿鏽冷冷不語,周慕儒低聲問問道:“阿鏽,砍了繩索?”

“等一下。”阿鏽低聲道,等到一人攀上船舷,阿鏽霍然出刀,一刀斬向那人的手腕。來人一驚。慌忙縮手,阿鏽一招卻是虛勢,長刀一轉,已經削了那人地腦袋。

另外一人大吃一驚,沒有想到對手如此的兇狠,見到同伴無頭落水,心中冰寒,卻聽到腦後生風。‘砰’的一聲大響。頭暈目眩已經掉入水中。

周慕儒一棍擊在那人後腦。將那人擊到水中,順勢向最後一人打了過去,那人怒喝一聲,雙手抓住繩索,來不及躲閃,腳下用力,整個人盪開去。阿鏽卻是冷哼一聲。長刀脫手而出的擲出,半空中要把那人刺個透明的窟窿。

那人也算身手敏捷,慌忙鬆開繩索,‘咕咚’入水,轉瞬不見了蹤影。

船舷右側卻是更早的解決了戰鬥,不用蕭布衣貝培出手,孫少方早就乾淨利索了殺了兩人,踢一人下水。回刀入鞘的時候。微笑道:“這等人也出來打劫,分量好像有點不夠。”

兩艘小船見勢不好,早早的逆流而上。貝培突然叫道:“不好。”

“有什麼不好?”孫少方不解問道。

“他們既然敗逃,理應散開纔對,但他們迎大船而上,目標就是第二艘船地。”貝培臉色微變道。

孫少方微笑道:“貝兄杞人憂天,那艘船上沒有蕭大人,有地只是十幾個禁衛,他們武功雖然不算高強,畢竟不是出來混飯吃地。”

他的意思很簡單,這些人既然奈何不了這條船,碰到那羣禁衛如何討的好去,只是他才說完,目光一凝,失聲道:“不好。”

兩艘小船逆水而上,轉瞬到了第二艘船邊,船上居然又冒出了兩人,連同船公一塊跳去水裡。衆禁衛都是疑惑不解,孫少方卻是放聲喊道:“小心他們鑿船。”

他話音才落,身邊‘撲通’一聲響,孫少方轉頭望過去,見到蕭布衣急聲叫道:“貝兄回來。”

水波一道向中央那艘船快捷的游去,蕭布衣皺了下眉頭,也是縱身下水,緊跟貝培遊了過去。如今河水冰化,卻是早春,河水有着說不出的冰冷,貝培跳下去義無反顧,蕭布衣亦是如此。孫少方急的跺腳,除了長靴也是跳了下去,他是聖上欽點來保護蕭布衣的,不要說蕭布衣往水中跳,就算是跳到火中他也要跟隨!蕭布衣若是有了麻煩,他也不用再回京城了。

阿鏽也想跳水,卻被周慕儒一把抓住,“阿鏽,你會水嗎?”

“我不會,我倒忘了。”阿鏽終於有點着急道:“慕儒,你呢?”

周慕儒苦笑道:“我也不會。”

二人只是着急,卻見到貝培已經浮出水面,換了一口氣,然後接着潛到了水下。孫少方亦是如此,只有蕭布衣卻是不見動靜,彷彿秤砣般地落下去,再也沒有浮起。阿鏽周慕儒面面相覷,卻是無計可施,阿鏽突然道:“少當家也是北方人,好像也不會水的。”

“那可怎麼辦?”周慕儒急道:“阿鏽,你聰明,快想個辦法。”

阿鏽已經絕望,卻見到江面上血水一道的蔓延,緊接着蕭布衣已經浮了上來,扭

,緊接着又潛了下去。

阿鏽見到蕭布衣水中翻騰,靈活輕便,不由大爲詫異道:“少當家什麼時候會水的,真的奇怪!”

以前的那個蕭布衣當然不會水,不過現在的這個卻是水性精通。他見貝培入水,已經明白她的心意,只怕她落單,毫不猶豫地跳到了水裡。他水性精通,內勁高強,人在水中閉氣,只是用掌一拍,反力就讓他急竄而去,轉瞬到了順流而下地大船之下,見到一人正在賣力的鑿着船底,心中大怒,當下遊了過去。那人手中帶着分水刺,見到蕭布衣來襲,暗笑他不自量力,他水性精通,水下閉氣又久,當然不把蕭布衣放在眼中。腳下用力,分水刺已向蕭布衣刺來,蕭布衣伸手一扭,已經扭斷了那人的手腕,順勢奪下了那人地分水刺,刺入那人的心臟。

那人眼中滿是不信和詫異,顯然不服有人能在水裡殺了他,不過不服不行,只能死不瞑目。

蕭布衣和鮮血一塊浮出了水面,正是阿鏽方纔見到的一幕。他水上望下去,發現了水面一處有了異常,知道有人打鬥。潛水下去幫手,發現貝培也解決了一人。貝培解決了那人後,只覺得身後水流暗涌,毫不猶豫的回劍刺去,卻被人一把抓住手腕,貝培大驚,卻見到那人鬆手後退,認出了是蕭布衣。雖在冰冷地水中。心中陡然生出了暖意。

她跳下水來不是爲了船上的禁衛。卻只是爲了蕭布衣,可蕭布衣緊隨而至,不問可知,他是不能放心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二人的角色已經默默的發生了轉變,由伊始的她來保護蕭布衣變成了蕭布衣開始保護她,那他當初相約。說貝兄武功高強,他需要幫手,可眼下看來,他已經是言不由衷。

二人浮出水面,見到第三道鮮血出了水面,孫少方浮了出來,苦笑望着蕭布衣,大聲道:“還有一個。”

蕭布衣水上搖頭道:“窮寇莫追了。”

孫少方正等着這句話。連忙道:“既然如此。蕭大人和貝兄快請上船吧。”他是京都的親衛,平時養尊處優,哪裡有過這種遭罪的時候。方纔廝殺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麼。可是現在敵人一去,孫少方只覺得渾身浸在冰中一樣,苦不堪言。見到貝培居然穿了身緊身地水靠,倒是佩服他想地周到,難道貝培是早知道有人來襲,這纔有所準備?孫少方這時倒對貝培有了點疑惑,只是想到蕭布衣對此人頗爲信任,倒是不敢多問。

三人上了大船,衆禁衛擁了過來,讚不絕口道:“兩位大人武功高強,這位兄臺也是不差,我們實在佩服地五體投地。”

孫少方怒容滿面,“你們他孃的這時候說上了好話,方纔怎麼不下水幫手?到底是你們保護蕭大人,還是蕭大人在保護你們?”

衆禁衛面面相覷,噤若寒蟬。他們比孫少方還要嬌貴些,孫少方是職責所在,不能不下水,他們卻覺得大局已定,河水冰冷,實在沒有必要下水,這時候一想,自己這幾天優哉遊哉的,倒忘記了是來保護蕭大人,都是驚凜,暗道要是蕭大人怪罪下來,恐怕所有的人都是逃不了責罰。

“事情過去了就算了。”蕭布衣運功在身,只覺得渾身暖洋洋的一陣,可是身上溼淋淋的難受,見到孫少方和貝培都是凍的臉色發青,急聲道:“孫兄貝兄快進艙休息,莫要着涼了。”

衆禁衛找到了事情做,分成三撥來扶,要把三人扶到船艙裡去,貝培卻是一把推開了身邊地禁衛,只是冷冷道:“我要先回自己的房間。”

衆禁衛都覺得此人脾氣古怪,蕭布衣卻知道原委,只好讓船靠岸,貝培上了自己的大船,躲到房間中不再出來。船伕檢查下船底,發現並無大礙,可以開船。衆禁衛不放心,寧可和馬兒一條船,也不肯坐原來的船,這裡的禁衛大部分都是旱鴨子,只怕船沉了把命送到這裡。

船行了半日,終於到了雍丘,衆人停船上岸,想起才過不久的伏擊,都是暗自心驚。孫少方吩咐衆人安靜不要鬧事,自己先和乘黃丞去找雍丘縣的縣令,孫少方的看法就是,他委屈點無所謂,倒是不能委屈了蕭大人。

蕭布衣卻是踱到貝培地房前,敲敲房門問道:“貝兄?”

“進來。”貝培地聲音帶有着低沉。

蕭布衣推推門,發現竟是虛掩,進去後發現貝培捂在被子裡面,烤着火爐,似乎還是很冷。

蕭布衣有些心疼,“貝兄……”

貝培打了個噴嚏,苦笑道:“蕭兄,我失禮了。”

“你着涼了?”蕭布衣吃了一驚,他聽虯髯客說過,習武之人因爲體質很強,輕易不會染受風寒,只是要是染了風寒,通常都很嚴重。

“有點,不妨事。”貝培搖搖頭,又是打了幾個噴嚏,牙關忍不住打顫。

蕭布衣伸手摸了下他的額頭,失聲道:“你額頭好燙。”

貝培見到蕭布衣伸手,下意識的微縮下,等到蕭布衣把手放到她額頭上地時候,不再閃避,一時間忘記了寒冷。等到蕭布衣縮回手去的時候,貝培還覺得渾身有些發熱,只是轉瞬被一股股寒意衝散,不由的裹緊了被子。

“貝兄,你難道沒有什麼治風寒的藥嗎?”蕭布衣問道。

貝培苦笑道:“我什麼刀傷藥解毒藥都有。就是沒有治風寒地藥,我也沒有想到自己的體質會變的如此之差。”

“這船上也沒有醫生,一會我揹你下船去看醫生。”蕭布衣有些緊張,又責怪道:“貝兄,你下水做什麼,船鑿了就鑿了,有什麼要緊,大不了讓那些

些苦頭。你本來不是這麼熱心的人!你上次大病顯這次再次拼命入水。你以爲你是鐵打的?你這樣不知道自愛。如此拼命難道不知道別人的擔心?”

見到貝培漆黑的眸子望着自己,蕭布衣終於住口,一陣心虛道:“我說的難道不對?”

“你擔心我?”貝培問。

蕭布衣終於點頭,沉聲道:“不錯,我擔心你。”

“船沉了是沒什麼,可不殺了那些人,船後面還有一艘船地。”貝培垂下頭來。不再說話。

蕭布衣心頭狂震,“貝兄,你說你是不想月光落水?”

貝培沒有擡頭,只是咳嗽,蕭布衣鼻子微酸,拍拍她地肩頭道:“傻孩子,你這是何苦!”

“我喜歡。”貝培說了三個字,以往總是硬邦邦地沒有迴轉的餘地。此刻說出來。已經滿是溫情。

蕭布衣怔怔的愣在哪裡,從來沒有想到過貝培居然對他如此的一往情深,不但想護他的命。就算他的馬兒都是如此關愛,這哪裡還是草原那個冰冷不講情面的小鬍子貝!

“蕭大人,蕭大人在哪裡?”一個聲音響起來,滿是焦急。

“你等等,我先出去應付下。”蕭布衣推門出去,只感覺貝培擡頭望着自己地背影,滿是柔情,不由心中激盪。

孫少方帶頭,身後跟着幾個人,都是誠惶誠恐,滿是汗水。見到蕭布衣走出了房間,孫少方高聲道:“曹縣令,這就是太僕少卿蕭大人。”

曹縣令一張臉油膩膩的滿是汗水,見到蕭布衣大禮參拜道:“蕭大人到此,卑職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縣令身後跟着縣正,功曹,主薄一干人等,也都是誠惶誠恐。孫少方連連冷笑道:“一個恕罪就可以了?蕭大人巡視天下牧場,卻兼視察各地政績,可我們還沒有到雍丘,就先碰到匪人搶劫,還差點鑿穿了我們的船,我問你,你這個縣令怎麼當的,只管吃飯嗎?蕭大人若是向聖上說起這件事情,我只怕你這個縣令也不用當的。”

曹縣令大汗淋漓,不知道孫少方虛言恫嚇,只以爲蕭布衣真的有視察各方政績的旨意。原來大隋不定期的都會派司隸臺地官員和別史到地方視察,有地時候也會派朝官兼任,蕭布衣在京都算不上大官,只能說是紅人,可是到了雍丘,官位之高只能讓曹縣令膜拜。見到蕭布衣年紀輕輕,大船又是如此規格,曹縣令哪敢多問什麼,只是一個勁說,“大人恕罪,卑職失職,大人恕罪,卑職失職。”

孫少方還想說什麼,蕭布衣卻是揮手止住,“曹縣令不用自責,不過我的朋友入水偶感風寒,還請你馬上找個最好的醫生來。”

孫少方失聲道:“貝兄病了嗎?”見到蕭布衣點頭,顧不上擺官威,慌忙讓曹縣令去找良醫,曹縣令吩咐主薄去找,卻對蕭布衣道:“蕭大人,卑職來時,已經讓人打掃寒舍,如今有房間空着,聽孫大人說大人會在這裡逗留兩三天,不如和貴友一塊到寒舍安歇,不知道蕭大人意下如何?”

蕭布衣點頭,“如此最好,只是叨擾了曹縣令。”

曹縣令聽到蕭布衣應允,長舒一口氣,“不叨擾不叨擾,大人駕到,寒舍蓬蓽生輝。”

蕭布衣入了貝培地房間,說了始末,詢問貝培的意見,貝培有些虛弱的說,“歇息下也好,我只怕耽誤你的行程。”

蕭布衣心中感動,臉上只是笑道:“我這次出來是便宜行事,你莫要忘記了。貝兄身體要緊,萬勿推脫。”他上前把貝培背在身上,貝培也不反對,微閉雙眼,有了羞意。

上次她也被蕭布衣背過,只是那時候的她是刻意壓制自己的情感,故意對蕭布衣冷漠,倒不覺得什麼,只是如今沒有了約束,對蕭布衣的關懷之意自然是情難自禁。望着蕭布衣,貝培一時間千頭萬緒涌上心頭,點點滴滴無法忘記!

蕭布衣背貝培出來,謝絕了衆人幫手的好意,只怕貝培惱怒。下了船才發現曹縣令讓人擡了轎子過來,本來是準備給蕭大人乘坐,蕭布衣當然把這個權利讓給了貝培。蕭大人發話,旁人只有聽着的份,於是乎,蕭大人和曹縣令兩旁護衛,衆禁衛跟隨,一幫手下護擁,衆人浩浩湯湯的開始向曹縣令的寒舍進發。

一路上百姓見到了這排場,早早的迴避躲閃,私底下卻是議論紛紛,曹縣令已經是這裡的天王老子,見到他對那個年輕人畢恭畢敬,難道那人是什麼王孫貴族?只是那個年輕人如此尊崇的身份,都在旁邊騎馬,那轎子中坐着的大官實在讓人難以想象!

寒舍當然不寒,相反的倒是暖意融融,一幫丫環下人早早的出來伺候,甚至曹縣令的夫人也是出來迎接。不過見她比起曹縣令只胖不瘦,蕭布衣很懷疑這兩位在雍丘,地方百姓能否養的起。

曹縣令的房子比起京都士族的房子當然差了很多,在當地也算上等水準,曹縣令早早準備出最好的房間,孫少方見到曹縣令已經忙的腳打腦後勺,招呼的周到入微,倒也不好再苛求什麼。

神醫隨後趕到,仙風道骨,當下來不及介紹客氣,先給貝培把脈看病,只是把脈半晌,眉頭越發的緊鎖,蕭布衣心中惴惴,前所未有的擔心!

一一二節 天下八十六節 柔情利劍五六五節 知恩圖報三六二節 樓觀二十六節 老梆子二一九節 敲山震虎二四七節 困獸五九四節 虛虛實實一三六節 有點火三六四節 十八騎二八七節 夫妻三八六節 招降二八四節 厲鬼五七五節 定軍槍五七一節 死不瞑目二三五節 翔螭四五四節 驚天騙局三零七節 和談一七零節 內訌六一二節 成王敗寇五十五節 金鎖銀箱四三四節 長樂三五四節 小布衣九十三節 虯髯客一一八節 揚威四方一六九節 欲擒故縱二一八節 接招二二七節 偃師二十七節 驚馬二十六節 老梆子一三四節 連升九級二五四節 大勢八十六節 柔情利劍第5節 要了我後請放了我一五十節 神算天機二九八節 鐵甲第10節 羅馬也是一種馬五一七節 內鬼六十九節 青山依舊關山已改二五八節 取城上三二零節 浴血四八四節 真相大白五八四節 冒犯者死六十一節 夜半魚翅一百零四節 動情動刀動心思二十四節 天上的餡餅四八七節 再戰淮南九十節 古怪二七一節 草原危機二一六節 連環下二八三節 假道滅虢五六二節 王圖霸業六零一節 曲終人散一六四節 重重殺機三十一節 志士一六十節 便宜行事三十三節 意外中的意外三六四節 十八騎五十七節 胭脂水粉九十六節 泱泱大國的黑鍋四七三節 意外之降三二四節 人心二五八節 取城上五七零節 害人害己一百一十節 落魄的風塵二俠第9節 下蛋的母雞五九二節 魚目混珠三七零節 崑崙二十七節 驚馬四三七節 意外之人五九二節 魚目混珠二十八節 士族子弟五零九節 冷血一七七節 縱橫四零二節 血戰一一三節 誅殺三三零節 無間一二五節 行刺二五五節 借兵一用四二二節 逆天一九二節 策反四七二節 要你命二一七節 幕後一一五節 好大一個官三六五節 約法三章四十一節 計中計三十六節 重賞三五五節 分化四十九節 好運連連二二七節 偃師二十九節 橫財四一一節 天梯一八六節 情濃四十節 你輸了七十六節 弩箭四一六節 聖女二八四節 厲鬼五二零節 煙花二二零節 禍水良方五八五節 再戰突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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