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節 賭命

一一七節 賭命

布衣到東都後,頭一次沒有睡的安穩,第二天起牀的滿耳朵的天籟之音,能紅日白雲否?能紅日白雲否!

推門出去,門外沒有紅日白雲,袁熙已經如門神般站到門旁,微笑的望着臉色鐵青的蕭布衣道:“貝兄起的倒早,這幾日每次早早的來尋,都是見到房門緊閉,這次總算堵到了貝兄,值得浮一大白呀。”

蕭布衣早起就想躲他,沒有想到他比門神還要積極,只能止住腳步,含笑道:“這幾日我不見袁兄,倒也很是想念,只是我還有要事在身,有空再聊,想必袁兄不會見怪,恕罪恕罪。”

“說一兩句詩又耽誤不了多久的時間,古人七步成詩,我看貝兄也就三步就成。吟詩一首用不了多久的,還請貝兄不要吝嗇,我現在一天聽不到你吟詩都是很難熬的。”袁熙一把拉住了蕭布衣,陪着笑臉,酒鬼犯了酒癮一樣。

蕭布衣想問問他這幾天熬過去了,依法照做就好。以前倒沒什麼,昨日聽到貝培一番話,蕭布衣也是謹慎起來,只懷疑袁熙是否知道了他就是蕭布衣,因爲不願意嫁給他,暗中打了埋伏,把自己的詩一首首記下來,到時候呈給聖上,把有才的大帽子一扣,讓聖上砍了他蕭布衣的腦袋,然後她再去找如意郎君?

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越大,蕭布衣爲求穩妥和脫身。只走了一步,見到面前地大樹眼睛一亮道:“有了,袁兄,我想出一首詩來。”

“貝兄一步就有詩做,才情實在不淺,我是自愧不如。”袁熙讚歎道。

蕭布衣搖頭晃腦道:“遠看大樹光禿禿……”見到袁熙有些發呆的樣子。蕭布衣心中好笑,繼續吟詩道:“遠看大樹光禿禿,上頭沒有下頭粗。”

袁熙眼前一亮,想起一上一上又一上來,不由若有期待,只等着蕭布衣石破天驚的一轉,讓人豁然開朗,拍案叫絕。

蕭布衣略微沉吟。已經繼續道:“遠看大樹光禿禿,上頭沒有下頭粗。要是把它倒過來,下頭沒有上頭粗。袁兄,完了,你說我這詩做的如何?”

“啊?”袁熙愣在當場,“就這麼完了?”

“完了完了。”蕭布衣見到他又被雷的不輕,顧不上憐憫可憐,趁他被雷的不能動彈之際衝出了客棧,他昨夜滿腦袋想地除了紅日白雲,就是木頭的粗細問題。早上倒憋出一首詩來,按照袁熙的說法倒真是才情不淺,想到這裡不由很是驕傲。騎馬到了東城門前,驗過身份,雄赳氣昂昂的在衆百姓豔羨的目光下進了東城。雖然是個校書郎,可東城也不是隨便一個人就可以進的。這點自豪感在進了修文殿後還是洋洋灑灑,不能抑制。見到虞世南正捧卷書默讀,蕭布衣視察官員般的問了聲,“虞秘書,早上好呀。”

虞世南擡起頭來,“虞秘書?蕭兄這個稱呼也很新鮮。”

蕭布衣微笑道:“那還是叫你秘書郎吧,秘書郎,今日還有書卷去送沒有?”

虞世南搖頭。“看來蕭兄真的對秘書省地工作一無所知,修文殿這裡百來人分工,日夜兼趕,五六天也不過才趕出來一兩卷而已。而聖上歷來務求書籍完美和豐富。正本出來後,要最少留出五十份來備用。這五十份書卷手抄起來也是大費功夫,務求沒有錯漏,完工也是極爲困難。你看他們日夜兼趕,也很辛苦。不過雖然辛苦,聖上爲國造福,也是功德無量的事情。大夥覺得值得,辛苦一些也是值得。”

他是蕭布衣上司的身份,稱呼蕭布衣蕭兄,實在是很看得起蕭布衣,旁邊幾個校書郎,正字,錄事見了,互望一眼,都很是敬畏。他們有兩個是和蕭布衣一塊送書,已經見識了蕭布衣的力大,只怕他是好闖禍打架,惹了麻煩,這纔來到這裡,一時間都是不敢靠近。

蕭布衣笑了起來,“這種趕製倒也麻煩。”

虞世南眉頭一挑,“還不知道蕭兄有何高見?”

幾個一旁的校書郎,正字,錄事也是聚了過來,嘻嘻哈哈道:“是呀,蕭兄覺得麻煩,不知道蕭兄有何高見說給我們聽聽,我們也想加派人手,只是撰寫一事事關重大,出錯不得呀。”

他們口氣半開玩笑半是調侃,還帶着揶揄,顯然是譏諷蕭布衣不懂行充內行,不過是孔武有力之人還敢在這裡挑刺!

蕭布衣心道,老子說出活字印刷的創意嚇死你們這些無知之輩,轉念一想,還是裝作謙虛的說道:“其實我倒有個不成熟的想法。”

“哦?”虞世南有些詫異,“蕭兄不妨說出來聽聽。”

“我們把這錄好的正本刻到木頭上,塗抹上油墨,拿紙一印,這不就是一卷出來了?”蕭布衣笑道。

衆人微微一愣,轉瞬爆發一陣笑聲,一人道:“校書郎真的是高見,不過這種方法只怕比撰寫還要慢上太多地時間吧?沒有想到蕭兄的主意竟然是舍巧取拙,實在好笑。”

虞世南聽了蕭布衣的法子後卻是眼前一亮,不等說什麼,蕭布衣已經含笑道:“若說只是出一卷書,我的提議當然是個笨的不能再笨的法子。可我地法子適合一個正本卻有幾百卷幾千卷副本的時候,如果聖上真的有一天讓我們一卷書重複寫個幾千卷出來,難道我們要找幾千個人同時開工?”

衆人沉默下來,面面相覷。蕭布衣說的雖然極端,可誰都知道聖上天馬行空,這種現象也不是沒有可能。

“再說我們辛苦一場,一卷新書出來,不過手抄個幾十卷。到處藏一本,百姓根本看不到我們地功勞。”蕭布衣又道:“這樣一來,幾十卷和幾百卷印出來沒有多少區別,要說普及方面嘛,還是可以考慮下。”

虞世南有些激動道:“蕭兄果真高見。”

蕭布衣倒不激動,只是繼續道:“這種方法的優點很多。一個很主要的優點卻是,只要雕版無誤,就可以保證副本無誤,那印刷出來書卷連我們校書郎,正字什麼的都不用了,豈非天大地好事?”

衆人面面相覷,覺得校書郎正字都不用了,你也就沒有了事做。那有什麼好的?他們當然不知道蕭布衣不想做這個校書郎,當然覺得取消了好。

雖不明白蕭布衣地念頭,可衆人再

衣的眼神已經大大不同,這小子地點子異想天開,可想,實在是高妙的不得了,饒是秘書郎虞世南沉穩非常,這刻也是興奮的有些發抖。

蕭布衣心中好笑,這個方法在他眼中不足爲奇,不過知道活字印刷是宋朝發明的。他就留了一手,只想試試水。任何一個新方法的推行,甚至變革,都有着常人難以想像的阻力,包含不適應,不習慣等等。一個校書郎就當先出來質疑。“我想蕭兄多半忘記了一個致命地問題。”

“哦?”蕭布衣不知道有什麼致命問題。

“我們刻上去的字是正的,如果印出來,我只怕是反的。”那個校書郎洋洋得意的說道:“這樣印出來的書卷有誰看的懂?可要是刻反的字在木板上,我只怕實在沒有幾個工匠有這種本事。”

蕭布衣嘆息一聲,心想黑瞎子它媽和你一樣,都是笨死的,“這是個小問題,我們只要把書稿寫好了。字都是透紙的,我們把有字地一面貼到板上,讓工匠依葫蘆畫瓢,就可以反着來刻。印出來的不就是正的?這樣工匠不要說有什麼本事,就算不識字也沒有太大的問題。”

那個校書郎一張苦瓜臉,只是發愁沒事做是否這個職位會取消,秘書郎虞世南卻是激動道:“此法大爲可行,蕭兄果有大才。”

蕭布衣一聽到有才兩個字,心裡又‘咯噔’下,只好謙卑道:“我這不過是點不成熟的想法,算得上什麼有才,秘書郎太擡愛了。”

虞世南卻是搖頭,“蕭兄此言差矣,以我的判斷,蕭兄地這個想法如果能夠應用實踐,必定成爲流芳千載的事情。這個方法一改手抄之弊端,定能造福世人,讀書也不再是少數士族子弟纔有的權利。”

他興奮莫名,蕭布衣倒是有些奇怪他的反應。衆人見到秘書郎對這個方法極爲推崇,都是不好說什麼。虞世南官雖不大,可兄長虞世基那可是權傾朝野,沒有哪個敢得罪。

蕭布衣被他大帽子扣過來,倒有些後悔,只想又把那個雲遊四方的教書郎中擡出來,可不等他有所託詞,一個聲音從身後傳過來道:“蕭校書,你在這裡最好。”

衆人扭頭望過去,見到的竟然是秘書監柳顧言,不由都是肅然施禮,柳顧言三縷長髯,面容清癯,本是沉穩大員,見到蕭布衣卻是有些興奮,他身邊跟着的正是通事舍人黃僕江。

蕭布衣見到黃舍人向自己眨眨眼睛,隱約興奮,不明所以。黃舍人卻是當先說道:“蕭布衣,虞世南接旨。”

這次他並沒有展開聖旨,只是口諭,見到蕭布衣和虞世南上前,宣道:“蕭布衣,虞世南四方館候駕,欽此。”

蕭布衣和虞世南對望一眼,見到彼此的詫異,卻都是應道:“臣遵旨。”

東都四方館,位於紫微城南地太微城內。如從城南主城門建國門進入,經東都天街,過天津橋後,從太微城端門進入不遠處就是四方館。四方館氣勢依舊恢宏,裝飾更是華麗。

蕭布衣慢慢發現,自己的確是井底之蛙,當初在山寨的時候,只爲幾十吊爲難,到了馬邑後,見了裴閥的奢華,四十兩金子已經讓他難以取捨。可是到了東都後他才發現,那一切實在算不了什麼。東都外郭大員地宅邸他雖沒有進入過,可是隻是修文殿觀文殿兩殿就讓他見到了什麼是真正地奢侈。只是殿前爲了取暖燃燒的火焰山燒的檀香。每天都可以換成相當數量的金子。

修文殿觀文殿不過是辦公之所,就已經富麗堂皇非常,而四方館顧名思義,接待四方來客,更是要着重裝點。四方館主要是爲接待大隋周邊少數民族以及遠方的外邦使節,以楊廣好面子如斯。天街兩側建築都要塗抹丹粉以示華貴,讓蠻夷外邦一來就要心生畏懼敬仰和豔羨,四方館的修建裝飾那是絕對不會差到哪裡。

蕭布衣雖早有準備,可是不到四方館,就已經聞到檀木香漂,心曠神怡。到了四方館後,滿目地金粉白玉,珠光寶氣。所有的一切打造以黃金。玉石爲表,沉木,檀木爲基,珍珠翡翠爲飾,所有的裝飾玩賞的東西務求瑰奇精美,晃的人眼花繚亂。

很多東西蕭布衣都是叫不出名堂,只覺得走入一座寶庫之中,摳塊地磚下來估計都可以是常人十數年的積蓄。不過他雖被華貴驚詫,卻還是安分守己,並不多望。讓他保持清醒的一個更重要原因卻是。他一直在想聖上讓自己和虞世南在四方館候駕做什麼?

這本來是接待外邦之地,他一個校書郎,虞世南一個秘書郎,來到這裡又能做些什麼?

蕭布衣疑惑未去的時候,已經見到一個好大地廳堂,廳堂之大。就算楊廣進城之時的幾千騎兵衝進來,都是不會讓人覺得擁擠。高高在上坐着一人,頭戴通天冠,明晃晃的珠子發出柔和的光芒,身上服飾正是肩挑日月,至於揹負星辰與否蕭布衣並不能看到。可是蕭布衣此時已經是目光敏銳非常,再加上廳堂內光線極佳,顯然經過巧工大匠設計。一眼就已經認出,高高在上之人正是觀文殿那人。

他竟然已和楊廣說了幾句話,還稱呼楊廣爲閣下兄臺?蕭布衣頭皮有些發麻,又有些納悶。根據他多方面的總結判斷,這個楊廣暴戾十分,烹殺斛斯政,車裂董純,三徵高麗,搞的民不聊生,遠的不說,只是這個四方館的奢侈就能猜出多少人爲此傾家蕩產,可自己叫他閣下兄臺,大爲不敬,砍腦袋都是大有可能,他卻不惱,到現在還是若無其事?

蕭布衣雖然被高坐的楊廣所震驚,目光卻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一個四方水臺上。

廳堂地正中搭着一個四方水臺,白玉爲邊,高有三尺有餘,長卻有數丈,內注清水,四角燃着四座香氣繚繞的火焰山,如今雖是嚴冬,水道結冰停運,這裡卻是溫暖如春。

水臺四角立着兵士,手持長戟,威風凜凜。蕭布衣搞不懂這個四方館裡建這個不倫不類的水臺做什麼,難道是請四方來客來此共浴,然後讓旁人欣賞,這個想法的確有創意,而這個楊廣可真所謂作風大膽,夠淫蕩。

突然感覺到有人注視着自己,蕭布衣斜眼望過去,見到一雙

毒的眼眸,有些訝然,心道宇文化及這小子從馬邑跟自己還是怨恨不已,倒也是個麻煩。寧可得罪十個君子,不能得罪一個小人,不然蒼蠅般唧唧歪歪的鼓譟使壞實在讓人不勝其煩。只是宇文化及地老子是宇文述,宇文述的妹夫卻是當朝李柱國的堂叔,自己殺了李柱國的兒子已經是僥倖爲之,不知道現在事態如何,想要收拾宇文化及並非那麼容易的事情。

蕭布衣雖然腹誹,卻還是跟着虞世南身邊走到楊廣臺下,依虞世南的禮節參拜。很多方面他不會並沒有關係,依照別人的樣子仿學就是。楊廣只是淡淡說了一聲,“平身。”

虞世南躬身倒退,退到一側而立,蕭布衣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邊,虞世南想笑卻又不敢,好在楊廣沒有說什麼。

蕭布衣他這纔有空看了眼四下地環境,發現還有幾個熟悉的臉孔兩旁肅立,大多數卻是分兩班坐下,自己這邊能坐着的個個帽子上都是七八顆珠子以上,看起來地位遠遠要高過王仁恭,宇文化及遠遠的坐在最末,李淵居然也在,卻在宇文化及地上手。李靖不在,當然是因爲官階太低,這種場合不能出面的緣故,卻不知道李柱國和宇文述是否在列,蕭布衣暗自凜然,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怕惹上殺身之禍。

熟悉地面孔除了宇文化及和李淵外,還有幾個白髮蒼蒼的老者,蕭布衣認識他們,只是因爲他在修文殿也見過這幾位皓首窮經的人物。

其中一個老者眉發皆白,老態龍鍾,是爲儒林郎最長。叫做曹翰,在秘書省主要是掌明經顧問,另外一人也是年紀不小,鬍子半黑不白,是文林郎之首,名叫馮潛,在秘書省掌管撰寫文史的工作。

兩列席位的一列是朝中大臣,另外一列卻是古里古怪。有的金髮碧眼,有地濃眉大眼,還有的沒眉歪眼,可猛一看,都非中原人物,蕭布衣有些詫異,不明所以。

他不知道自己詫異,旁人望着他的眼神更是古怪,要知道他既非博學之士,更是個小小的校書郎。九品芝麻官,又沒有實權,竟然和朝中重臣同殿,那實在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蕭布衣正觀察中,古里古怪之中站起一人,身材高大。金髮碧眼高鼻樑,大咧咧的走到堂中,施了個古怪的禮節道:“大隋的天子你好。”

他說地口音古怪,不倫不類,而且態度很不恭敬,蕭布衣以爲楊廣會勃然大怒,直接把這人拖出去斬了,沒有想到楊廣高臺微笑道:“雷克薩。你好。我們賭約今天可以一分高下了。”

雷克薩臉上滿是倨傲道:“我給大隋的天子三天思考的時間,我想你們自詡大國,聰明絕頂,如今三天的時間絕對夠你們商量結果的了。”

楊廣臉色微滯。一絲惱怒一閃而過,坐席第一人霍然站起喝道:“大膽雷克薩,聖上見你遠道而來,向我國請教,百忙之中還爲你排憂解難,你如此不恭實爲不該,你是波斯的使臣,莫非貴國沒有教你禮數嗎?”

蕭布衣不知道此人是誰,可知道此人拍馬的境界實在爐火純青,不着痕跡。

那人身材極高,霍然站起,竟然比大塊頭的雷克薩還要高出一些,可年紀看起來卻比曹翰還老,但是老當益壯,雙眸一瞪,威風凜凜,讓人敬畏。雷克薩卻是撇撇嘴道:“那爲什麼當初沒有馬上回答我?”

“宇文愛卿坐下說話。”楊廣怒容閃過,微笑浮了上來,目光望向儒林郎曹翰。

曹翰咳嗽一聲,顫巍巍的站出來,“我朝向來對外邦以禮相待,隨便哪個來訪,都不會怠慢。只是天子日理萬機,無暇逐個回覆,正趕上外邦使臣紛紛造訪,這纔等了三天,只想爲你們集中排憂解難。雷克薩,天子睿智大度,不會和你計較這些瑣事,可我身爲人臣,卻還是要說上幾句。”

他這番話說的殊爲得體,羣臣聽了都是點頭,宇文化及遠遠聽了,大聲喝彩道:“儒林郎說地好,我堂堂大國,天子大量,不會和你們這些無知外邦計較。”

楊廣微笑不語,手捋長髯,顯然頗爲滿意這番言辭。

蕭布衣聽到宇文愛卿四個字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到這個高大的老人就是宇文述,不由多看一眼,見到他雙眸似矩,也是打量自己,並不馬上轉頭,蕭布衣對他微笑下,這才垂首琢磨。暗道宇文化及這番拍馬,卻比老子差了很多,不過這裡也的確需要他這樣一個人物捧哏。只是沒有想到宇文述竟然如此威猛,看來都說他戰功赫赫,倒也遠非宇文化及那麼膚淺。

“你們大隋人偏偏有這麼多託辭。”曹翰解釋的頗有道理,雷克薩雖然不滿,卻也不想墜了自己國的威風,“那大隋地天子,一根一樣粗細的木頭,表面並無任何特徵,如何分辨哪頭向根,哪頭是梢,現在你可以給我答案了嗎?”

楊廣還沒有給答案,蕭布衣差點噴出飯來,垂頭不敢發聲,卻已經恍然大悟。

原來楊廣好面子,總說自己是大國,喜好各地的君王使者前來參拜,當初打通絲綢之路後,西域二十七國使臣來參拜就是一例,如今各地雖然烽煙四起,楊廣的這個癬好卻是絲毫不減,那面席位古里古怪的人想必就是外邦的使者,而楊廣在這裡接見他們,就是炫耀國威來了。大國既然是大國,那肯定什麼都懂,這個雷克薩問出個問題,楊廣無法解得,這才推遲了三天。可想必衆大臣也是沒轍,楊廣這才親歷而爲,去觀文殿查找答案。只是觀文殿固然書籍極多,諸子百家,天文地理都有,但這種生僻地問題想必也是沒有人提及。楊廣發愁不爲了國家大事,卻是愁在波斯使者面前丟了面子。他無意嘗試,向蕭布衣詢問,得到了答案,這才欣喜若狂,開始爲外邦使者解決問題。

只是他既然已經沒有了難題,爲什麼還要找自己過來?看了一眼對面的外邦使者人頭攢涌,蕭布衣暗自嘆息。他奶奶個熊,原來什麼儒林郎,文林郎來此都是爲了給別人答疑來了。只有這個雷克薩地問題,別人的問題還沒有問,楊廣自然沒有太大的把握,這才招秘書郎和他校書郎蕭布衣過來。本來集思廣益,人多力量大,可楊廣自詡大國明辨,

肯多找人過來,蕭布衣本來小小的一個校書郎。不~能到這裡露面實在是因爲他輕易能解答波斯使者問題地緣故。

自己苦守了兩個月,總是不能見楊廣一面,沒有想到不經意的解答了雷薩克的問題,就能得見楊廣,暴戾不暴戾的說不準。可是楊廣的任性爲之可見一斑。

前因後果蕭布衣轉瞬想的明白,卻知道安分守己的重要,楊廣愛出風頭,就讓他出風頭好了,有薛道衡,王冑的前車之鑑,這個時候要是搶了楊廣地風頭,或者說出這個問題是自己想出的答案。那就等着楊廣問你一句能紅日白雲否吧。蕭布衣沉默不語,只是希望這棵一般粗細的大樹能夠擋得住紅日白雲,那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曹翰望向聖上,見到楊廣點頭。搖頭晃腦道:“其實這個問題並不難解,來人。”

他話音一落,早有兵士嘿呦嘿呦的擡着一根刨過的粗細一樣的木頭,見到曹翰示意,已經丟到了水臺裡面,水花四濺,火焰山一照,倒也絢麗多彩。

衆人不解其意,都是扯着脖子向水臺望過去,見到木頭浮在水面,都是茫然不解,又回過頭來望向曹翰。

曹翰微笑道:“天子聰穎絕倫,文采天下第一,這等小問題早就想出解決的方法。世上萬物莫不清氣上升,濁氣下降。清輕濁重,這大樹亦是如此,根部稍重,樹梢爲輕。把木頭投在水中,只看哪個稍沉入水當然就是根部!”

他解釋一完,衆人都是忍不住站起來聚集到水臺觀看,見到木頭沉浮已定,果然一頭浸水稍深,都是大爲歎服,宇文化及卻是大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雷薩克,這下你可心服口服了吧,你還有什麼問題要問?”

蕭布衣心中嘆息,才明白這個水臺臨時搭建不是爲了共浴,而不過是爲了驗證大樹哪邊輕重的作用。可就是這個水臺,已經夠幾百口人幾年的花費,這個楊廣真的不是一般地鋪張浪費。

雷薩克有些錯愕,倒沒有想到楊廣真的解決了這個難題,眼珠一轉,大搖其頭,“什麼世上萬物莫不清氣上升,濁氣下降,我是不懂的,這個方法也不知對也不對!”

楊廣本來得意非常,聽到雷薩克之意,微愕下望向曹翰。曹翰有了怒色,“雷薩克,世間萬物都是如此,你不知道這博大精深的道理也就罷了,怎麼能質疑聖上的方法。”

雷薩克臉上滿是無賴的神色,“我是不懂,可你隨意說了幾句話,你問在場地外邦使節哪個能懂?”

外邦使節有的不語,有的默然,有的疑惑,當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個道理,曹翰額頭有了汗水,他掌明經顧問,學識淵博,可偏偏對這個無賴的質疑無可奈何。衆人都是皺眉,只是想着我泱泱大國的學問博大精深,可這種道理對雷薩克一幫蠻夷外邦來說,倒的確有點對牛彈琴的味道。

楊廣眉頭微皺,輕聲道:“校書郎出列。”

蕭布衣四下看了眼,見到衆人都是望向自己,想必只有自己一個校書郎,緩步走出,“聖上可是叫我嗎?”

衆人想笑又是不敢,楊廣本來惱怒,見到他地憨態也是忍俊不住,“這裡難道還有別的校書郎嗎?”

衆人笑容收斂,詫異都濃,蕭布衣不懂禮節,懵懵懂懂,這下在外邦使臣面前失了禮節,本以爲會龍顏大怒,沒有想到聖上對他倒還客氣。

蕭布衣學曹翰施禮,沉聲道:“臣是粗人,不知禮節,還請聖上恕罪。”

楊廣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朕準你戴罪立功,你若向雷薩克解釋清楚我方法中的道理,朕赦你無罪。”

楊廣把方法據爲己有,臉皮不紅一下,卻沒有說蕭布衣要是解釋不清楚怎麼懲罰,可衆人都爲這個校書郎捏把冷汗,曹翰更是暗自搖頭,只怕這個校書郎解釋不清,會當場被楊廣杖殺在四方館向外邦使者立威。

蕭布衣不急不躁,應了聲遵旨後轉過身來道:“雷薩克,我是個粗人,不懂禮數,沗爲校書郎已是慚愧,遠不敢和聖上比較,也不如曹先生博學,不過我看你也是粗人,倒是可以一賭。”

“賭什麼?”雷薩克一愣。

“我是相信聖上的方法絕對不會錯地。”蕭布衣微笑道:“你卻不相信?”

雷薩克點頭,“我當然不相信,你們要說服我纔好,什麼清氣上升,我可不懂。”

蕭布衣也不惱怒,只是笑,“你見識有限,不懂我大國學識的博大精深我們也不會怪你。既然我們意見不一,其實有個好的解決方法。雷薩克你可以在東都任意找一顆大樹,然後砍下來刨成一般粗細,讓衆人作證記下哪個是根,哪個是梢。然後按照聖上的方法把木頭丟在水中,要是根會下沉,你只需要願賭服輸,向聖上下跪施禮,說一聲聖上英明,萬歲萬萬歲即可。”

衆人都是大悔,暗道這個蕭布衣想的方法雖然簡單,證明直接,可自己爲什麼想不出來。

雷薩克臉色微變,“要是你輸了呢?”

“我是認定聖上聖明,敢賭聖上的方法絕對不會錯。”蕭布衣淡淡道:“我若輸了,就願拿項上人頭抵錯,不知道你可否敢和我賭上一賭?”

蕭布衣說的平淡,羣臣動容,外邦使者明白蕭布衣的意思後,都是譁然一片,難以相信的望着蕭布衣,臉上表情含義萬千。宇文述也是臉色微變,第一次正式打量起蕭布衣。

蕭布衣或許不過是個校書郎,也許是個粗人,更是不懂禮數,可是他立在那裡,口氣中的自信滿滿,膽識之豪,四方館之內,已是讓人心驚不已。

雷薩克望着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一時間也是臉色微變,目光閃動,終於有了欽佩的神情!

五四六節 爭先五四五節 暗戰五六五節 知恩圖報三八零節 底牌十二節 絕佳的牧場五九二節 魚目混珠四六零節 宣戰一二九節 請命三八八節 以彼之道四五八節 千里相送四四八節 守株待兔一七九節 道信五一六節 揭底四四一節 聲東擊西五十一節 苦心五二零節 煙花二二三節 死結七十九節 可敦嫁女四三四節 長樂第1節 難伯汪一百零六節 毒中毒四二零節 驚天計劃三三九節 紅線第6節 名將九十九節 擒王五八四節 冒犯者死第6節 名將五八三節 要戰就戰五十七節 胭脂水粉四零五節 試藥七十節 獸醫三十九節 傷情五四二節 晚了五五六節 非常道三十五節 你算什麼東西二三三節 百口莫辯五零九節 冷血三七一節 秘密二三五節 翔螭一七三節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八十五節 斬狼二九三節 借刀殺人二二九節 埋伏二四零節 泄密三十六節 重賞三零四節 五路大軍四二七節 萬馬千軍五二六節 愛你愛到殺死你二六六節 南'徵'北戰五二四二節 相邀四九九節 最後通牒九十六節 泱泱大國的黑鍋二八六節 千金五四七節 瓜分三九八節 劣勢五一四節 大殺器二七九節 相聚三三七節 行刺四七二節 要你命二六七節 英雄遲暮十九節 話不投機二八三節 假道滅虢五一八節 伏殺五八九節 後院起火一九一節 變幻莫測四六七節 鬥法三十七節 夢蝶二二七節 偃師三二零節 浴血三二七節 救難五六二節 王圖霸業三二八節 忠孝一五十節 神算天機六零九節 十面埋伏四五七節 蟄伏一二七節 遠房表表哥三七六節 第五塊龜殼五一五節 狡兔三一六節 反攻四三二節 佯攻五一四節 大殺器三一四節 洛陽花開一八六節 情濃二四一節 無上王二十八節 士族子弟二百零七節 肥肉第6節 名將二九三節 借刀殺人三十八節 拍賣二二二節 幻化一七八節 盜一八六節 情濃五四二節 晚了三五八節 生死第8節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四八六節 風雲再起二十四節 天上的餡餅一一二節 天下二百零七節 肥肉一一三節 誅殺
五四六節 爭先五四五節 暗戰五六五節 知恩圖報三八零節 底牌十二節 絕佳的牧場五九二節 魚目混珠四六零節 宣戰一二九節 請命三八八節 以彼之道四五八節 千里相送四四八節 守株待兔一七九節 道信五一六節 揭底四四一節 聲東擊西五十一節 苦心五二零節 煙花二二三節 死結七十九節 可敦嫁女四三四節 長樂第1節 難伯汪一百零六節 毒中毒四二零節 驚天計劃三三九節 紅線第6節 名將九十九節 擒王五八四節 冒犯者死第6節 名將五八三節 要戰就戰五十七節 胭脂水粉四零五節 試藥七十節 獸醫三十九節 傷情五四二節 晚了五五六節 非常道三十五節 你算什麼東西二三三節 百口莫辯五零九節 冷血三七一節 秘密二三五節 翔螭一七三節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八十五節 斬狼二九三節 借刀殺人二二九節 埋伏二四零節 泄密三十六節 重賞三零四節 五路大軍四二七節 萬馬千軍五二六節 愛你愛到殺死你二六六節 南'徵'北戰五二四二節 相邀四九九節 最後通牒九十六節 泱泱大國的黑鍋二八六節 千金五四七節 瓜分三九八節 劣勢五一四節 大殺器二七九節 相聚三三七節 行刺四七二節 要你命二六七節 英雄遲暮十九節 話不投機二八三節 假道滅虢五一八節 伏殺五八九節 後院起火一九一節 變幻莫測四六七節 鬥法三十七節 夢蝶二二七節 偃師三二零節 浴血三二七節 救難五六二節 王圖霸業三二八節 忠孝一五十節 神算天機六零九節 十面埋伏四五七節 蟄伏一二七節 遠房表表哥三七六節 第五塊龜殼五一五節 狡兔三一六節 反攻四三二節 佯攻五一四節 大殺器三一四節 洛陽花開一八六節 情濃二四一節 無上王二十八節 士族子弟二百零七節 肥肉第6節 名將二九三節 借刀殺人三十八節 拍賣二二二節 幻化一七八節 盜一八六節 情濃五四二節 晚了三五八節 生死第8節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四八六節 風雲再起二十四節 天上的餡餅一一二節 天下二百零七節 肥肉一一三節 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