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人？”
沈國海蹙起了眉頭，滿心疑惑，“你繼續去查，查清楚了再告訴我！”
沈胤沉到底去華瑞醫院幹什麼，沈芸瞳跟靳墨琛的關係等等，都是值得他去探究的。
掛了電話之後，他看了一下時間，也就七點左右，不算太晚，正打算下去吃晚餐的時候，就接到了沈管家打來的電話，說是老爺子讓他現在就回老宅一趟。
沈國海沒有多問，立馬就拿了外套往外走，對阿姨說：“夫人回來的話就說我去老宅了。”
阿姨應了是，他就急匆匆出了門。
一個多小時之後，沈國海到老宅，站在門口就聽到了老爺子的笑聲——
“湘湘啊，你果然是最像你姑姑的孩子。先前你表妹認回來，你恰好學校有事沒回來，這一次可要在這裡多留幾天，我讓瞳瞳過來，你們姐妹也好認識認識。”
聽到老爺子的話，沈國海臉色一沉腳步一頓，但很快就恢復了神色，繼續往裡頭走，走到客廳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自己的妻子兒子還有……女兒。
那個長的越來越像自己妹妹的女兒。
沈芸湘還不知道沈國海已經走進來了，她氣質優雅端莊，對於沈老爺子的話，也是微微一笑：“既然爺爺都這麼說了，那我也不能夠不從了。”
沈老爺子握着她的手，輕輕地拍了拍。
對於沈芸湘他當然是喜歡的，只是可惜這個孩子從小就被嚴苛的父親送到國外接受教育，一年都沒回來過幾次……
不，確切的說，沈芸湘還是回來過的，只是她回來，也就是來看看他這個老頭子，跟親爹無關。
沈老爺子不知道自家老大到底是怎麼教育女兒的，對兒子是放養的形式，但對於女兒可以說是太過於嚴苛了。
就連沈老爺子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當初他對沈芸湘的小姑，舒瞳的母親的教育，都遠沒大兒子這樣嚴苛。
“爸。”
沈國海不緊不慢地向這邊走了過來。
聽到他聲音後，他的妻子和兒子都站了起來。
唯有沈芸湘，被沈老爺子握着手，在聽他的喊聲後，就擡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十分陌生，陌生的如同在看一個與自己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爸，你過來了啊！”
沈從南笑了笑，給他讓了個位置，挪到了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沈夫人微笑：“如果不是爸讓你過來，估計你也不想過來吧？”
能這樣子不顧及他面子拆他的臺，沈國海對這個妻子可以說是十分縱容的，只是微微蹙了蹙眉，沒有多少不悅。
倒是在看到沈芸湘的時候，臉上浮起了一層慍怒，沉聲道：“幾年不見，連爸也不會喊了嗎？”
沈芸湘淡淡地看着他，從善如流地輕聲喊了一聲爸，之後便斂了笑意不再說話。
沈老爺子自然看得出來這父女兩個之間不友好的氣氛，有心給人緩和一下，就輕斥了沈國海一番：“幾年不見自己的親生女兒，別說是喊爸了，就算把你當陌生人我都不覺得過分，全都是你自己作的！你看誰家養了閨女不是放在心尖上疼愛寵着的，就你，使勁兒作，非得把女兒趕到國外去發展，結果一年回不來幾次，你還嫌棄她不認你？”
沈國海蹙眉，沉聲道：“爸，這件事情我自己有主張。湘湘在外面的發展不是挺好的嗎？現在都是M國首院的教授了。”
說着，他晦澀的目光擡頭看了女兒一眼。
沈芸湘目光一直淡淡的，但在聽到他這話時，卻忍不住反諷了一句：“那也不過是您以爲的而已。”
“你……”
沈國海氣得怒目圓瞪。
“你夠了！”
沈老爺子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怒聲呵斥：“你不想見湘湘，不稀罕這個閨女就趕緊回家去，晚飯也不用留下來吃了。”
沈國海被呵斥得不再說話，沉默地坐在了一旁。
沈老爺子也不想理會他，拉着沈芸湘的手又詢問了一些在M國的生活情況。
沈芸湘也毫不避諱沈國海，直接說道：“M國首院的醫療水平確實先進，但能讓我進一步研究的案例卻越來越少了，侷限性也大，所以我已經跟院裡遞了辭呈，準備回國內發展。”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沈老爺子那是又驚又喜。
沈國海的臉色卻十分難看了。
沈夫人心情也是很激動的。
沈從南看了看他爸的臉色，就知道他姐這話是把他爸給徹底惹毛了。
但是因爲老爺子就在面前，他爸也不好發作。
沈老爺子呵呵地笑道：“回國來發展好啊！現在國內的醫學水平提高了，卻也更需要像你這樣掌握更多技術的醫生，回國來也很不錯，咱們沈家的醫療機構，任你選，要到哪裡上班就到哪裡去。”
沈芸湘笑着應好。
不一會兒後頭就在喊開飯了。
飯桌上的話不是很多，沈國海到底是壓抑着怒火，一頓飯吃起來也是食不知味。
沈芸湘看他臉色難看的樣子，心中卻有一種出了口惡氣的快感，舒爽不已。
他們父女倆互相看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沈國海越是不讓她回國，她就越是要回來。
從前她沒辦法，鬥不過沈國海，但現在不一樣了。
這一次，她一定要陪她這個父親好好地玩一玩。
一頓晚飯還算和諧地結束了。
在離開前，沈老爺子把沈國海單獨喊到樓上去對話了。
“湘湘到底是你的親生女兒，這一次我不管你用什麼理由，我都不會讓你阻止她回國來發展的。就想剛纔我說的那樣，這個女兒你不稀罕我還稀罕呢！你要是不想看到湘湘，湘湘從今天起就會在老宅這邊跟老頭子我一起住，這樣總不會礙着你的眼了吧？”
沈老爺子十分不客氣地發話了。
沈國海雖然臉色很不好，但也不敢反抗老爺子的話，憋了好一會兒，才沉沉地說道：“您高興就好。”
沈老爺子冷哼了一聲，就讓他走了。
沈國海要下樓梯的時候，就看到了往這走上來的沈芸湘。
世人都說敵人見面分外眼紅。
但是到了他們這裡，就變成了父女見面分外眼紅了。
沈國海看着沈芸湘目光凌厲陰狠，壓低了聲音質問：“不是讓你好好地在國外呆着嗎？爲什麼要跑回國來？”
沈芸湘淡淡地看着他，反問：“父親這麼激動幹什麼？爲什麼那麼多年一直要逼我留在M國？明明知道我一點都不喜歡那裡。還是說，我在國內妨礙了你的什麼？父親，這麼多年的忍耐我已經受夠了。”
沈國海臉色陰沉，低聲怒斥：“蠢貨！”
沈芸湘臉色一白，雙拳緊緊握起，眯着眸子，臉色極其嘲諷地看着沈國海：“父親儘管罵吧，不過這一次我要認真地告訴您，不管你想用什麼手段逼我回M國，我都不會再回去了，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沈家的墳墓裡。”
沈國海這些年對她做的事情無疑就是在驅逐她。
她不甘心。
憑什麼明明她是有家的人，卻總是連家都回不去。
對於她來說，沈國海對她所做的一切，已經徹底讓她憎恨上了。
他不配當她的父親。
這一次她不會再任由他擺佈下去了。
沈國海被她的話氣得要死，立馬揚起了手就要打下去，後頭書房的門卻猛地一開，沈老爺子怒喝出聲：“沈國海你要幹什麼？”
沈國海動作一僵，那巴掌顫抖了許久，到底沒有扇下去，最後只得陰沉着臉，快步越過沈芸湘下樓去了。
沈老爺子見狀，眯了眯眸子，對沈芸湘招了招手：“湘湘快點上來。”
沈芸湘這纔回神。
剛纔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以爲父親那一巴掌要扇下來。
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他敢動手打她，那麼連帶着生育之恩，也會在她心底徹底的磨滅乾淨。
從此以後，她就和沈國海徹底斷絕父女之情。
然而，老爺子出現了。
沈芸湘擰了擰眉，旋即才重新露出了一個笑臉，提步向書房走去……
離開老宅的時候，沈夫人看着沈國海難看至極的臉色，擰眉道：“國海，湘湘是你的親生女兒，你爲什麼總是這麼厭惡她呢？”
沈國海當即勃然大怒：“別跟我提她！”
沈夫人被她呵斥得受了驚嚇，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滿臉驚愕地看着她的丈夫。
對於妨礙自己計劃的人，沈國海怎麼能夠喜歡得起來。
他在沈芸湘出生的那一刻，就有一巴掌把她捂死的衝動，但到底是他的親生女兒，纔會忍住了沒有下手，而是用另一種方式，想要把她送得遠遠的。
自己不看見，也就能當這個女兒不存在了。
可這個該死的丫頭總是喜歡跟他作對！
好好待在國外不好嗎？
沈國海是真的十分不喜歡這個女兒的，他厭惡她，如同厭惡舒瞳的母親，以及舒瞳那般……
甚至整個扭曲的沈家。
“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沈夫人滿臉擔心地看着丈夫。
沈國海捂着頭，頓了頓，沉聲說：“你別多問。湘湘必須回M國去，你和從南都去好好勸勸她，否則……”
否則他會忍不住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下手的。
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他要杜絕所有的可能性。
沈夫人實在不明白沈國海到底是什麼個意思。
爲什麼他會視自己的女兒如同仇人一般……
沈夫人覺得很是難過，湘湘可是他們兩個的長女，明明在她剛剛懷孕的時候，他是那般的欣喜若狂。
如果說是單純的重男輕女，沈夫人也是不相信的。
沈國海對好友的那些個女兒，態度可比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好多了……
在女兒和丈夫之間，沈夫人也是難以抉擇。
她覺得自己的女兒沒有錯。
在外頭流浪了那麼多年想回國回家來能有什麼錯？
錯的是沈國海作爲一個父親，對女兒所產生的偏見和苛待！
可是，就算是知道了這是丈夫的錯，沈夫人也沒辦法說服丈夫改變想法，這纔是她覺得最無奈和心痛的。
這個話題沒有結論，車廂裡，沈夫人也只能捂着臉默默地流眼淚，爲自己那一出生就不受父親待見的女兒心痛。
沈國海聽到了她的抽泣聲，微微蹙起了眉頭，不由得心頭一軟，攬過妻子的肩膀，放柔了聲音安撫道：“好了，你別哭了。哭壞了身子就不好了，別想太多，我做這些自然有要做的理由，給湘湘的安排是最好的！沈家的那些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爲了湘湘好，纔會讓她一直呆在國外的。”
沈夫人哭道：“爲她好？這有什麼爲她好的？你們沈家那點破事兒誰不曉得？整日暗地裡爭權奪利，我女兒又不參與，她能礙着那些人什麼事情？我不管，這一次我只支持我女兒的決定，國海，你要是再這樣下去，我們就離婚吧，以後我就帶着女兒過了。”
沈國海聽到她的話，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怒斥：“你這說的是什麼胡話！”
爲了個小丫頭離婚？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沈夫人目光堅定地看着他：“我沒有說胡話！國海，是你欠湘湘的太多了。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這一次絕對不會再讓你把湘湘趕走了。你不稀罕這個女兒我稀罕，她可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明明是有爸爸的人，可卻從來都沒有享受過什麼叫父愛，我的女兒，她的命怎麼會這麼苦？早知道你當初不喜歡女孩兒，我就不嫁給你了！”
“……”
沈國海聽到妻子的話，心底那最後一點耐心就徹底沒了。
他鬆開了抱着妻子的手，陰沉着臉將頭轉開，看向了車窗外頭。
目光幽幽劃過一抹濃郁的殺意……
他謀劃了那麼久的局，哪怕是親生女兒，也不能夠阻礙他！
沈夫人見他不再繼續安撫自己，索性自己也不理會他了。
她沒有開玩笑，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站在女兒這一邊，沈國海這些年欠女兒的，他不願意彌補，就由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