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安若希走了。安若晨回自己院子,還沒得開口喚人,盧正已經很有眼力地把田慶踢了過來。田慶一臉尷尬似硬着頭皮向安若晨報告。上次安若晨去總兵營那兒,龍大便將他與盧正兩個叫了過去,囑咐他們買點滋補的藥丸子,然後嚇唬嚇唬安若希。讓她以爲自己中了毒,便不敢存什麼壞念頭了。

“那藥丸不是毒,就是普通姑娘家吃的補氣血的藥丸。一月一顆,補不了啥也不會害她性命。將軍說了,當場逼她服下,她沒藥可去驗證,就算找大夫把脈也瞧不出毛病來。她自然懸着這心,盼着每月的解藥。若她到處聲張,找人求助,也無人證,亦有大夫可證明。”

安若晨愣了愣,嘆口氣。將軍果然是有計謀的,他爲她費這心思,還得背上了心狠手辣的惡名。

田慶見安若晨嘆氣,以爲她也覺得此事不妥當,忙道:“將軍也不是要瞞着姑娘,將軍的意思是,不想讓姑娘覺得爲難。所以囑咐我們行事之前莫要告訴姑娘,之後若是姑娘自己知道了,問起我們,我們就如實相告。並沒有欺瞞的意思。”

不解釋還好,解釋完人讓人覺得這不是故意想瞞還是如何,若是不知道,就打算一直不說了?

田慶又道:“姑娘放心吧,真不是毒。是我親自去醫館買的滋補的藥丸,買了十顆。要真是毒,姑娘二妹哪還能這麼活蹦亂跳的,放心放心。這個就是兵不厭詐,提防她與人串謀謀害姑娘。”

連兵不厭詐都出來了,安若晨真說不得什麼。況且田慶與盧正也是依命行事,她也無權責怪他們。而龍大一心爲她,也並非真的下毒,論偏心眼她還真是承認偏在龍大這一邊的。

“這事莫要與其他任何人提起。”安若晨道。

“自然自然。”田慶鬆了口氣。

“我妹妹那頭我來應付吧,就讓她每個月吃顆補藥好了。你把藥丸給我。”

田慶一愣,“我都給盧正了,我去叫他。”急急忙把盧正叫了過來,盧正聽了安若晨的要求,有些不贊同。

“姑娘是打算自己每個月給二姑娘解藥嗎?我明白姑娘的意思是想讓二姑娘放心。但是姑娘莫忘了,既是恐嚇脅迫,這話自然就不好說,場面頗難看。田慶也是覺得下不去手,才讓我去辦的。”盧正說到這裡,被田慶輕輕踢了一腳。

盧正撇撇嘴,白田慶一眼,又道:“將軍不讓我們事前知會姑娘,也是這道理。若是藥丸給了姑娘,姑娘與二姑娘說自己拿到解藥了,每月會給她,那二姑娘自然就會問既是能拿到每月的,爲何拿不到徹底解毒的?姑娘與二姑娘之間怕是會不好說話。鬧將起來,反而不好收拾。我們是外人,做些惡人逼迫弱小的事反而自在些。”說到這裡又白田慶一眼。

安若晨明白他說的道理,反駁不得。

盧正道:“姑娘只與二姑娘說明每月服一丸絕對無害便好,敲打敲打她,讓她莫要有壞心思。那我們這壞人也沒白做。我每月會給二姑娘一顆藥丸,她敢對姑娘大喝小叫,卻不敢對我如何。我是武夫,手持刀劍,她自然忌憚,如此不是正好?”

安若晨嘆氣,確是這個道理。看來回頭見了將軍,得與他說,她的心並不似他以爲的那般軟,有事還是提前與她商議一聲,在理的,她自然不會反對。想起了龍大,安若晨有些掛心,也不知前線是何情形。

安若晨走後,龍大這頭確是有事發生。

一日夜裡,忽地有衛兵來報,說有人持龍大的信符來訪,被衛兵封在三個哨站之外。龍大接過信符一看,頓時心裡一鬆,忙下令將來人帶過來。

龍大親自到兵營營門處接,對方一行五人,皆是騎着黑色駿馬,身着暗色斗篷戴着帽子。

其中二人見着龍大,利索地跳下馬來沉默地對着龍大行了一禮,擡起頭來,掩在帽子下的面容看不清楚。龍大對他們點了點頭,未說話。

另外兩匹馬上的人也已跳了下來,趕着去扶五人中較瘦小的那位下馬。那位的衣裝亦掩不住他的白色長鬚,是位老者。

“龍將軍。”老者下得馬,向龍大施了一禮,另兩人跟在他身後一起施禮。

“這二位是什麼人?”龍大指着最早下馬行禮的那兩人問老者。

老者答道:“只是老夫的護衛隨從。”

龍大走過去,看了看那兩人,再走過去摸了摸他們的馬,然後道:“我只能讓三人進營。”

老者略一猶豫,轉頭看了看那二人。其中高個子的那個點了點頭,老者答道:“那便讓他們離開吧。”

龍大便喝令衛兵,將這二人送出去。衛兵領命,那二人也不言語,只向龍大施了個禮,又向老者施了個禮,而後上馬,隨衛兵走了。

龍大待他們離開,這纔對老者做了個請的手勢:“霍丞相,請隨我來。”

老者鬆了口氣,擺了擺手:“老夫已辭官多年,眼下只是給皇上講講書的侍讀罷了。”

“霍先生太客氣了。”龍大改了稱呼,態度仍是恭敬。

霍銘善,南秦國的開國重臣,亦是當初南秦與蕭國交好和談的使節,曾六次出使蕭國,算是聯結兩國情誼的重要人物。他的年紀與龍大的祖父一般,與龍大祖父、父親都有些交情,龍大見過他幾次。

早前是聽說南秦新皇登基後霍銘善便要辭去丞相一職,告老還鄉。但霍銘善在南秦的名望太重,新皇秦昭德百般挽留,霍銘善最後仍是辭了丞相一職,只留下指點新皇讀書,做個侍讀先生。秦昭德繼位已五年,霍銘善並未插手朝政之事,沒了消息。龍大並無把握霍銘善如今行蹤何處。

與南秦紛亂開始,龍大便令苗康想辦法聯絡霍銘善,希望能從霍銘善那邊打聽清楚南秦究竟何意,爭取和平解決爭端。而苗康發回的最後一次情報,便是他找到了霍銘善,已將消息傳遞過去。但之後苗康再無消息發回,最後被送回來的,是他的頭顱。

龍大將霍銘善領入帳中,將他兩名隨從安排到了別處。

帳中擺了火盆,上了熱茶,龍大摒退了左右,親手給霍銘善倒了一杯。

霍銘善解開斗篷兜帽,露出一張疲倦的臉。他喝下那杯熱茶暖身,這才長嘆一口氣:“龍將軍,見着你真是不易。”

龍大再爲他倒上一杯:“霍先生一路辛苦了。霍先生爲何而來?”

霍銘善緩了幾口氣,這才細細道來。

原來南秦新皇秦昭德當初繼位頗是費了一番工夫。朝堂爭鬥,他險些保不住太子之位,先皇逝後秦昭德雖登上皇位,但臣子裡仍有許多人站在輝王那邊。秦昭德那時年僅十三,稍有差池,權位不保。霍銘善便使計辭官,他年數大了,本也該讓賢,逆臣們也盼着他走,於是將計就計,演了場戲,鬧了場風波,捉到些逆臣把柄,但可惜未能撼動一直覬覦皇位的輝王的根基。

這五年來,霍銘善以侍讀之名輔佐皇帝執管朝政,皇帝今年十八,立了皇后,生了皇子,亦覺得朝中臣子聽話,輝王對他恭敬,自覺權位已穩。

南秦先皇與蕭國交好,經濟繁盛,民生安樂。秦昭德子承父業,用的臣子,結交的鄰國,都照着先皇的想法去做。而輝王的勢力卻是與東凌國結交。

這兩年,總有人在秦昭德耳邊說蕭國氣焰太盛,恐有滅鄰國擴國土的野心。這話說得多了,秦昭德也有了心思,開始緊密關注蕭國的一舉一動,並對兩國的商貿協定有了些新想法。後聽得蕭國有派重兵進兩國邊界之意,頓時緊張。而蕭國駐兵的理由卻是南秦軍隊剿殺蕭國邊民。但南秦那方得到的消息,卻是蕭國流匪所爲。

龍大聽到此處,微微皺起眉頭。

霍銘善繼續往下說。

秦昭德對此事大怒,覺得蕭國演這麼一出,是爲發兵找藉口。東凌國亦有使節到訪南秦,聲稱遭蕭國打壓,東凌皇帝亦有戒心,希望南秦能與東凌建盟,若遭蕭國入侵,兩國聯手抵禦。

龍大道:“東凌與南秦結盟一事皇上確有耳聞,加上邊民被南秦將兵及流匪剿殺,故而派我鎮守中蘭。”

霍銘善一聲嘆息:“將軍領軍入駐中蘭城,正坐實了先前臣子們與皇上的建言。皇上認爲,蕭國確有進犯之意。”

即是說,兩國都防着對方,然後兩國的動作又讓雙方都覺得對方確有野心,不得不防。

“後來我接到將軍這邊的人遞的消息,信裡未說詳情,我去赴約,打算當面問清楚,可卻未等到人。原以爲是輝王使的手段欲潑我污水,但此後一直沒有動靜,後來卻聽到消息,說是抓住了大蕭的探子,要在四夏江斬首示威,教訓於大蕭。我便猜想,是否給我遞信那人,便是那探子。”

“先生收到信一事,可曾外傳?”苗康的身份消息,會是從霍銘善那處泄露的嗎?

“未曾。只我一人知道。信上有提到龍老將軍曾贈我玉佩上的圖形,我覺得便該是將軍的人手。當時我與輝王一派有些分歧,他們一直覺得大蕭欺凌南秦,必須抗爭。皇上有些被打動,我勸了幾句,被輝王拿了話柄擠兌,爲免皇上被激得意氣用事,我便搬到宮外書閣住幾日。我看了信後,爲免再被輝王拿住把柄,便燒了。誰人也未曾告訴,想先了解詳情,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再議。怎料我在約定之處等了許久都未見人來。”霍銘善頓了頓,又道:“將軍竟是在我南秦京城安插秘探,這太不光彩。”

“貴國在我平南郡有更多細作,若我們爲此案交涉的公函能順利呈報到貴國皇帝手上,先生不應該不知道纔對。”

霍銘善皺了皺眉:“我確是不知。也未曾聽皇上提起。”

龍大將細作那些案子的事大略說了一番。

霍銘善震驚於南秦細作的行事上,竟是有數年的組織及安排?可大蕭與南秦的爭端卻是這一兩年纔開始冒頭。他緩了一緩,道:“我聽說那探子的事後,便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將軍知道我對南秦忠心耿耿,若要找我,只有一事——爲和平而來。而那探子被殺,也不知他聯絡我一事會有何後續麻煩,而這時候我聽到更離奇的事,我們與東凌結盟使團上訪覲見貴國皇帝,卻在貴國太守的授意下遭到了暗殺。”

“我大蕭太守的授意,這便是誣陷了。”龍大冷靜道。

“他們報予皇上的奏摺,確是如此寫的。且有理有據,還有東凌使節的證詞。”

“東凌派了人去拜見了你們皇上?”

“確是。他們細稟了當時使節們遭伏擊的情形。史太守安排的地點,史太守安排的護衛,東凌使節團原想盡速上京,亦是史太守挽留阻攔,硬是讓他們多等幾日。而這幾日,足夠他籌備謀劃。”

“這太荒謬。”

霍銘善點頭:“確實不合情理,兩國交戰,打便打了,斬殺來使又是何意?但事實卻是如此。東凌那頭覺得,他們成了我們兩國衝突的犧牲品,大蕭是想讓東凌知道,幫着南秦絕無好處。是要藉此事威懾於他們,教他們不敢插手。且若兇手抓不到,大蕭可將自己撇清干係,甚至離間南秦與東凌的關係。畢竟南秦的大使是由東凌邀請,當初是他們說既然我國不能直接與大蕭皇帝面見,那可借道東凌。正巧他們也有使團要到大蕭。如今出了這事,我國右丞相及其屬官喪命,而東凌死的不過是些小吏。東凌擔心大蕭嫁禍東凌,離間兩國關係。”

龍大道:“我聽說兇手還未查出。”

霍銘善道:“東凌說他們與貴國交涉此事,史太守竟不承認是他們所爲,還欲將此事撇清拖延,只說在查,可是至今仍未有結果。輝王的意思,大蕭如此囂張,不得不戰,否則國威無存,如何立足於天下。東凌亦要我南秦給個交代。東凌是被我南秦拖累,捲入爭端中。我勸服了皇上,給我些時日,我手中有龍老將軍的信物,該是有機會能用此物通關見到龍將軍。我不立使節,不擺官禮,只私下帶兩隨從,就說回鄉休息,實則悄悄來大蕭見見將軍,問清楚究竟貴國意圖。皇上等我消息,再做最後定奪。”

龍大點點頭,果然不出他所料,霍銘善確是和平的希望。

霍銘善道:“如今我見得龍將軍了,就請問將軍,用遊匪誣我南秦,限我鐵石,增我獻貢,殺我使節,潛伏密探,貴國如此挑釁,究竟意欲何爲?若是意圖一戰,爲何將軍卻派人尋我?”

龍大沉吟片刻,未答反問:“先生來此路上,是否遭遇麻煩。”

“確是。有匪類劫殺,幸得將軍派的人相救。他們說原是想去找我,不料半路遇上了。之後一直護我入境,將我送到將軍面前。只是他交代了,不能在衆人面前顯露他的身份。一切聽將軍的囑咐。我用他給的信符,確是一路順利來到此處。方纔將軍說只讓三人入營,我想將軍的意思,是再讓那二人離開。”

“我確是有別的事讓他們辦。”

兩人嘴裡所說的人物,正快馬加鞭趕路,一人問那高個子道:“謝大人,我們下一步要如何?”

高個子笑了笑,拍拍馬鞍:“將軍從某人那處學到傳信的招數,我們先到集合地,再依將軍之令行事。”

龍大此時在兵營帳中,對霍銘善道:“先生方纔列舉的我大蕭種種罪行,於我大蕭看來,卻是截然相反的。此事牽扯甚廣,佈局費時,恐怕不是這麼簡單。那些於半路劫殺先生的匪類,真是劫財匪類嗎?”

霍銘善對此事早有疑慮:“鮮有人知道我的去處,若是爲阻止我見將軍,那朝中怕是危機重重了。”

“似乎有人希望我們兩國拼死一戰。”

霍銘善越想越覺得確是如此,忙道:“那我得儘速趕回去通知皇上。”

“恐怕先生暫時不能回去了。”

霍銘善擡眼看着龍大,心裡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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