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楊秋池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水婉淇就一巴掌將他的酒杯打落了,這已經將一屋子的人都驚呆了,現在水婉淇也扔掉自己的酒杯哭着要走,彭賀喜急忙一把將她拉住,驚聲問道:“夫人,你怎麼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水婉淇只是哭泣着猛搖頭,什麼都不說,掙脫了彭賀喜的手又要往後堂走。
“彭夫人請留步!”楊秋池叫了聲,“你先看看這是誰,再走不遲!”說罷,轉向客廳大門,拍了拍手掌:“將小少爺抱進來吧!”
屋外,夏萍抱着一個孩子走了進來,那孩子用孱弱的聲音喊道:“爹,娘~!”
“福兒~!”彭賀喜驚喜地叫了一聲,幾乎是跌撞着衝上去,一把抱過了那小孩,“福兒!真的是我的福兒!”
水婉淇周身如同電噬一般猛地一震,轉過身,望向那孩子,驚喜地嘶聲喊道:“福兒~!”急步撲了過去,她穿着拖地長裙,走得急了,差點一跤摔倒。夏萍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扶住。
水婉淇連謝字都來不及說,一把將彭家福搶了過來,緊緊摟在懷裡,左右看着:“是……是我福兒!”摟着彭家福,在他臉蛋上不停親吻,喜極而泣,眼淚鼻涕口水糊了彭家福一臉。
彭賀喜轉身給楊秋池跪倒:“多謝~!多謝爵爺救命之恩!”彭老七也欣喜地跟着跪倒磕頭。楊秋池急忙將兩人扶了起來。
趙新樂驚喜交加說道:“原來爵爺已經將小少爺成功解救了出來,剛纔是故意逗我們來着,哈哈哈。”
楊秋池笑了笑,沒說話,望向水婉淇。
彭家福被綁走了幾天,吃不好睡不好。兩眼無神,十分的孱弱,早已不復當初的惡毒頑皮搗亂。直看得水婉淇心痛不已緊緊摟着他左一聲心肝右一聲寶貝。
好半天,這纔想起兒子的救命恩人,抱着兒子跪在楊秋池面前。磕頭道:“爵爺……多謝您救了我兒。婉淇一輩子感恩戴德,做牛做馬也難以報答爵爺您的恩情。”說罷,嗚嗚地哭了起來。
楊秋池凝視她道:“彭夫人,你僅僅是感激本官救了你的兒子嗎?”
兒子已經救回來了。水婉淇又是感激又是羞愧,磕頭道:“爵爺,婉淇對您起了歹意,實在是事出無奈,多謝爵爺以德報怨。婉淇慚愧無地自容,婉淇冒犯爵爺,甘願受領爵爺地任何處置,絕不二言。”抱着兒子又磕了一個頭。
楊秋池嘆了口氣:“彭夫人請起。本官剛纔並沒有點明,但你就已經做了正確的選擇。懸崖勒馬,沒有釀成大錯,又是迫於無奈,本官就原諒你了。”
水婉淇大喜過望,摟着孩子,哽咽着說道:“多謝……爵爺!婉淇……婉淇沒齒難忘!”抱着孩子又磕了幾個頭。
彭賀喜對他們的對話猶如雲霧之中一般。摸不清楚,將水婉淇攙扶了起來,問道:“夫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都弄迷糊了。”
水婉淇摟着兒子,伸手入懷。摸出了一張字條,遞給彭賀喜。說道:“老爺請看。”
彭賀喜疑惑地接了過來,展開一看,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問道:“夫人,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水婉淇道:“福兒失蹤的那天晚上,我在我梳妝檯的珠寶盒子裡,發現了這張字條,是翠環寫地,說讓我找機會給爵爺下毒,要毒死爵爺,否則,就將福兒殺死。還附了一小瓶的毒藥,說這毒藥服了之後數天才毒發。”
彭賀喜跺腳道:“你……你怎麼沒把這事情告訴我!”
水婉淇摟緊了自己的孩子,畏縮地說道:“老爺……字條上說了,我若告訴別人,他們就會撕票……所以我不敢……”
宋芸兒在一旁得意地插嘴道:“其實,我哥已經知道你被他們威脅了,只是,就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要這麼做。如果你在我哥將酒杯碰到嘴脣之前不打掉我哥手中地那杯毒酒,我哥立馬就要將你拿下,問你一個謀殺上官的死罪!”
水婉淇暗自心驚,心想,這可真的是一念之差,如果自己當時一心想着救兒子,而放任楊爵爺喝毒酒,那自己現在已經成了階下囚了。
她心中十分感激當時楊秋池點撥了彭老爺子對她的好,讓她想到這件事一旦敗露,謀殺爵爺那可是重罪,會害得彭家家破人亡的,這已經讓她猶豫,又聽楊秋池說地那句話:“三思而後行”,猶如當頭棒喝,頓時猛醒,一掌打掉了楊秋池手中的毒酒,心中悲痛兒子恐怕就此沒了,傷心之下往後堂跑,現在才知道,自己剛纔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了。
彭賀喜到底聽明白了究竟是怎麼回事,氣得花白鬍子亂抖,一揚手,啪的一聲,給了水婉淇重重的一記耳光,水婉淇被打得一跤摔在地上,粉嫩的臉蛋上頓時顯出幾條赤紅手印,可她地懷裡,兀自還緊緊抱着自己的兒子。
小少爺彭家福哇了一聲哭了起來,又是連連咳嗽。水婉淇坐在地上,將臉貼在兒子小臉蛋,也是嚶嚶地哭了起來。
彭賀喜那一巴掌打了出去,便已經後悔了,見她母子可憐,又是心痛,又是氣惱,一個勁跺腳嘆氣。
楊秋池勸道:“罷了,彭翁不必如此,彭夫人也是對兒子一番情意,本官能夠理解,也就不追究了。”
彭賀喜急忙跪倒磕頭:“多謝爵爺!”伸手拉了一把水婉淇,罵道:“你還哭!還不跪下多謝爵爺大人大量!”
水婉淇一側臉蛋已經被打得高高腫起,抽泣着摟着兒子翻身跪倒磕頭。
楊秋池將他們攙扶起來。
趙新樂一臉疑惑,又是一臉惶恐,走過來陪着笑臉問道:“呵呵,爵爺真是神機妙算,不僅將彭小少爺成功解救,還一舉偵破了三個案子,說實話,前面兩個聽了爵爺的解說之後,我等都是擊節叫好,但對這起綁架案,趙某至今還是一頭霧水,卻不知爵爺是如何偵破的。”
這趙新樂是楊秋池的頂頭上司,可他知道楊秋池是大有來歷的人,又是超品地爵爺,所以對楊秋池說話卻低三下四的。這稱呼上也是幾經考慮,他是上司,本來應自稱本官或者本府,但再給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要自稱下官,又與禮節不合,只得含糊地自稱趙某。
楊秋池笑道:“我偵破水牯子案時,魏氏爲了解救她的兒子水牯子,將她偷聽到的一個秘密告訴了我,這個秘密讓我查清楚了魏氏自己就是殺死春紅的兇手,除此之外,這個秘密還讓我抓獲了綁架案地真兇,成功解救了彭小少爺。魏氏母子也因此功勞可以免一死。”
趙新樂一臉驚訝地問道:“哦,什麼秘密這麼神奇?”
“翠環和梨春園看大門的龍老漢合謀綁架彭小少爺,逼迫彭夫人殺我,否則他們就撕票。”
這一點剛纔已經從水婉淇口中知道了,但此刻聽楊秋池說起來,趙新樂還是吃了一驚,轉頭看向水婉淇,只見她抱着兒子,臉上那一巴掌還赫然在目,低着頭落淚。趙新樂轉頭問道:“這兩人爲何要殺爵爺呢?他們與爵爺有仇嗎?”
楊秋池搖了搖頭,盯着趙新樂微笑着說:“他們與我素無仇怨,知府大人可猜得到他們爲何要殺我嗎?”
趙新樂被楊秋池盯得發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趙某……趙某不知。”
“那趙知府可知道,本官破獲船幫大案地事情嗎?”
趙新樂怎麼會不知道呢,他還因爲失察,不僅罰俸,屁股還被痛扁了一頓。乾笑兩聲道:“難道……難道這兩人與船幫有關?”
“正是!保寧府船幫被本官一舉端掉之後,船幫對本官恨之入骨,一直在尋機行刺本官。這一次,就是一個有計劃有預謀的安排。翠環和龍老漢他們兩接到船幫下達的命令,要利用本官到恩陽鎮的這個機會,刺殺本官。只不過,本官防備很嚴,他們一直沒有機會。”
楊秋池轉頭望向彭賀喜,接着說道:“那天晚上,彭翁和彭夫人兩人戲言,說本官喜歡春紅姑娘,他們想要彭七爺將春紅姑娘讓給我。他們不知道,這個春紅姑娘也是船幫的幫衆,翠環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之後,決定讓春紅給本官下毒。”
楊秋池走到桌子邊上,拿起剛纔彭夫人端的那個精緻小酒壺,搖了搖,道:“這壺酒已經被彭夫人下了毒,這毒是翠環和那小字條一起留給彭夫人的,這種毒無色無味,很難察覺,而且,潛伏期爲數天,數天之後纔會發作。端是厲害。”
彭夫人緊緊摟着自己的孩子,漲紅着臉不敢說話。
楊秋池接着說道:“翠環本來是準備讓春紅給我下這種毒的,翠環是彭夫人的貼身丫環,白天很少有機會單獨出去,而本官不日就要離開,機不可失,於是,當晚她從後門出了彭家莊,來到梨春園找到船幫聯絡員龍老漢,傳達了船幫上層的指令,讓龍老漢協助說服春紅給本官下毒。可他兩人來到春紅房裡的時候,春紅已經被魏氏殺死了。”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八十一章 揚鞭成都
趙新樂又幹笑了兩聲:「這……這船幫雖然厲害,卻也不太走運哦……」隨即想到,怎麼能說他們刺殺爵爺的陰謀沒得逞是不走運呢,那不是分明在同情船幫嗎?趙新樂腦袋反應也快,有些尷尬地說道:「不不,是因爲爵爺福星高照,百神呵護,再說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船幫倒行逆施,即使計劃再周密,也休想得逞。嘿嘿。」
楊秋池意味深長地看了看趙新樂,笑了笑,接着說道:「翠環和龍老漢兩人知道時間無多,當即商量決定綁架彭夫人的心肝寶貝彭小少爺,逼迫她給本官下毒。」
趙新樂剛纔被楊秋池那意味深長的一笑給嚇得有些毛骨悚然,聽到這裡,掩飾地問道:「爵爺,翠環也是彭家莊的人,她怎麼不自己下毒呢?」
「因爲這兩天她已經看出來,只有彭夫人這樣的能與我同桌進餐的人才有機會下毒,她和其他下人都沒這個機會。」
「哦?那是爲何?」趙新樂看了一眼水婉淇,問道。
「供給本官食用的每一頓飯都是在我的護衛們嚴格監視下烹製的,包括彭翁宴請的酒宴,我的護衛都要全程監控。與烹任無關的人員別說下毒,連邊都靠不進的。這翠環只是彭夫人的貼身丫環,她也靠不攏酒宴的邊的,更無法接觸到飲食餐具。而服侍酒宴的家奴們,都要經過我護衛們嚴格的身體檢查的。這些知府大人這兩天想必也看見了吧。」
趙新樂點點頭,陪着笑臉道:「這一點,趙某也發現了,爵爺是皇上的重臣,肩負重任。這防備可真夠森嚴的。」
楊秋池笑了笑:「本官連破建文餘黨和船幫,幾次遇刺,九死一生,承蒙萬歲眷顧,賜我衛隊防身。爲了江山社稷,也爲了本官個人身家安危,不得不小心從事啊。」
趙新樂連連點頭,哈着腰道:「對對。這些賊子在暗處,兇殘狡猾,手段又是無不用其極,爵爺是該謹慎小心纔好。」
「呵呵,剛纔趙知府有句話說得很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船幫販運私鹽,綁架勒索,殺人越貨,無惡不作,這次又企圖綁架彭小少爺威逼彭夫人行刺本官。已是天理不容,所以,他們的陰謀纔會無巧不巧被魏氏聽到,而魏失又被迫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本官。本官派人在梨春園裡將他們一舉成擒,併成功解救了彭小少爺。經過對翠環和龍老漢地審訊,他二人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
彭賀喜這下明白了。原來楊秋池已經破獲了這起有內幕的綁票案,剛纔只不過是試探自己的娘子水婉淇來了。如果水婉淇沒有懸崖勒馬,那可就完了。想到這裡,彭賀喜真是一陣的後怕。不過,他如果他要知道了楊秋池是皇上欽命的錦衣衛指揮使特使。刺殺特使就是謀反,要株滅九族。那還有得他後怕地。
趙新樂很誇張地鼓掌道:「爵爺神機妙算,賊子一舉成擒,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哈。」
楊秋池呵呵一笑,盯着趙新樂問道:「知府大人,你不想知道是誰給翠環下的指令嗎?」
趙新樂有些尷尬地說道:「這等機密大事,還是少一個人知道的好。」
楊秋池點點頭:「知府大人很懂得保密哦。」轉身望向彭賀喜,說道:「彭翁,您呢,您可知道是誰指使翠環他們的嗎?」
彭賀喜一怔,怎麼楊秋池說着說着問到他這裡來了,隱隱覺得有些不妙,搖搖頭:「爵爺,老朽不清楚啊,爵爺能否告知呢?」
楊秋池往他身後那些丫環僕人們看了一眼,咳嗽了一聲,沒說話。彭賀喜立即會意,轉身道:「你們都退下!」
丫環僕人們都答應了,退出了房外。
楊秋池這才笑道:「彭翁,令表侄省右布政使吳慈仁與本官素未謀面,也素無來往,爲何忽然委託您老下貼邀請本官到恩陽鎮觀賞仙女節呢?彭翁可曾想過?」
「那是……那是表侄地一番心意,知道爵爺少年才俊,將來前途不可限量,這才刻意巴結。」
「非也!」楊秋池搖搖頭,「他這是在引蛇出洞,將本官引出警備森嚴的巴州衙門,從而尋找機會行刺本官。嘿嘿嘿,畢竟,本官走出衙門比呆在巴州衙門裡要好行刺得多。」
彭賀喜這一驚非同小可,行刺超一品的伯爵,那可是天大的罪啊,只嚇得渾身發抖,哆哆嗦嗦跪倒磕頭:「冤枉啊,老朽表侄絕無此意,請爵爺明察!」
彭賀喜這一跪倒,彭老七、水婉淇,也急忙跟着跪倒。
「彭翁,你還沒聽本官說完呢,彆着急啊。」楊秋池笑呵呵將彭賀喜等人攙扶起來,說道,「本官也知道右布政使大人沒有行刺本官的意圖,他是被人利用了。如果他要行刺本官,絕不會讓彭翁你邀請我地,他這樣豈不是引火燒身嗎。」
彭賀喜聽了這話,這才舒了口長氣,連連感激道:「多謝!多謝爵爺明察秋毫。」又恨聲道:「是何人利用了表侄,差點將我叔侄陷於死地,要是讓老朽知道了,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這老頭哆哆嗦嗦說這狠話,倒還象那麼回事。楊秋池道:「本官還沒具體查清楚,一旦查清,自然會水落石出的。彭翁請放心。」
「多謝爵爺爲我等洗脫冤屈!」彭賀喜哆嗦稱謝道。
楊秋池呵呵一笑:「好說,好說。」心裡想,到底是不是冤屈,還得查了看。
第二天一大早,楊秋池帶着隨從,與趙新樂啓程出發返回。
彭賀喜夫妻這次被一連串的事情給驚嚇不小,又感激楊秋池解救了他們的獨子,還明察秋毫替他們洗脫冤屈。又出於拍馬屁的需要,給楊秋池送了一份重重地厚禮,楊秋池是來者不拒,照單全收。
回到巴州,稍作休整。楊秋池提審了魏氏母子二人,根據魏氏的重大立功表現,也爲了她們母子相互有個照應,判魏氏母子兩人都是杖一百。流三千里,該判決後來得到了刑部地核準,魏氏母子被一路平安地解送到了流所。
魏氏提供的重要情報某種意義上也救了楊秋池,還提供了偵破船幫的重要線索,所以。楊秋池不僅免了他們死罪,還賞給了魏氏母子一筆豐厚的賞金。
有了這筆豐厚地賞金,魏氏母子在流所用錢替兩人納贖免了勞役,又置辦了房地田產,還給水牯子娶妻生子。過上了安定地生活。這是旁話,按下不表。
對翠環和龍老頭,楊秋池吩咐先行收監,等船幫案件偵破之後,一併處理。
在巴州吃了午飯,趙新樂向楊秋池告辭返回保寧府。沒想到楊秋池笑稱他立即啓程去四川成都,要途徑保寧府,正好一路同行。
趙新樂馬上明白,楊秋池要到成都布政使衙門繼續偵破綁架案,查出幕後指使的真兇。楊秋池這次帶了宋芸兒、紅綾、金師爺和全部男女護衛隊。將衙門事務交給佐官處理,然後與趙新樂的人馬結伴而行。兩日後,來到了保寧府。
楊秋池在保寧府暫作休整,沒有住進他的同知內衙,而是直接住進了雲愣地錦衣衛百戶所。
雲愣很是高興,當即設宴給楊秋池接風,並告訴楊秋池,根據上次楊秋池的指示,正在組織對趙新樂趙知府地調查,查出經常有一些陌生面孔出入趙知府內衙,但還沒有重大突破。
楊秋池吩咐雲愣要加緊調查和監視。對這趙新樂只是懷疑,還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是船幫的人。
酒宴散了之後,楊秋池一行人繼續動身前往成都。
離開了保寧府,楊秋池、宋芸兒和紅綾三人騎馬並繮而行。宋芸兒一路嘰嘰喳喳,高興得象一隻快樂的小鳥。
楊秋池笑道:「芸兒,你怎麼這麼高興?」
宋芸兒道:「哥,馬上要見到我師父了,也就是你地柳……前輩了,難道你不高興嗎?」
楊秋池怎麼會不高興呢,算算柳若冰的預產期就要到了,這時候剛好有案件出差成都,公私兼顧,如何不高興呢,想起柳若冰冷豔姣美的面容,想起兩人熱情似火的纏綿,不由得有些心潮澎湃,待到想起自己即將來到這個世界的孩子,不由感到了一種濃濃地幸福。
楊秋池眼望遠方:「不知道若冰怎麼樣了,真希望能一步就跨到成都。」
宋芸兒嘻嘻一笑:「哥,你是去查辦案件呢,還是去看我師父去了呀?」
「公私兼顧嘛,」說起案件,楊秋池心中沉甸甸的,每一個尚未偵破的案件,都會讓他感到心中有一種無形的壓力,「這個案件涉及到右布政使,有些麻煩。」
宋芸兒低聲問道:「哥,那翠環說她綁架彭家福,威逼水婉淇給你下毒,是右布政使的千金小姐佟巧貞指使的,你覺得她說地可是實話?」
楊秋池沉吟了一下,說道:「這就是我們這次去要查清楚的。在沒有查清楚之前,還難說,不過,這翠環說的合情合理,不像是在說假話。」
宋芸兒也點點頭,「我瞧也是。看她的神情倒不是作假,再說了,這種事情,是真是假,一問就知道,必要的時候可以讓她們對質,不就清楚了嗎。」
楊秋池點點頭:「所以我才叫南宮雄用錦衣衛八百里加急通知四川省錦衣衛千戶沈仕生,讓他組織對布政使和他女兒佟巧貞進行監控。」
原來,魏氏將聽到地那個消息告訴楊秋池之後,楊秋池立即派南宮雄帶護衛對隱藏在梨春園裡的翠環和龍老漢進行了抓捕,解救了彭小少爺,隨即,對翠環和龍老漢分別進行了審訊。
翠環交代是她隨同彭賀喜、水婉淇一起到成都看望彭賀喜地表侄右布政使吳慈仁的時候,吳慈仁的女兒佟巧貞私下裡給了翠環一封火漆密封的信,翠環拆開一看。是指示她利用彭賀喜邀請楊秋池到恩陽鎮過仙女節地機會,尋找合適機會行刺楊秋池,信封裡還有一個裝了毒藥的小袋子。
這封密信加蓋有船幫的特別辨認符號,確信是真的。翠環看了密信之後就燒掉了,然後組織了那次未遂的脅迫投毒謀殺。
根據翠環地供述。楊秋池立即寫了一封密信,加蓋了自己的指揮使特使印籤,吩咐南宮雄派出錦衣衛護衛,將密信通過錦衣衛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成都錦衣衛千戶所,交給千戶沈仕生,讓他組織布控。隨後,自己帶隊往成都進發。
宋芸兒道:「這沈仕生會不會像那個保寧府周法海周百戶那樣,被船幫收買。來個窩裡反呢?」
楊秋池沉吟道:「有這種可能,對這一點我們不得不防。」
宋芸兒急道:「那他要是通風報信,讓那個布政使和他女兒跑了呢?」
楊秋池微笑:「這一點我早就想好了,首先,按照常理判斷。吳慈仁布政使應該不是船幫的人,否則,他這純粹是引火燒身,也正是基於這種判斷,所以我才告訴了彭賀喜他們這件事情的部分真相,這樣可以讓他們爲了洗脫冤屈而積極幫助我查找背後地真兇。」
「那萬一你判斷失誤呢?」宋芸兒現在喜歡故意找碴。
「嘿嘿。如果他真是船幫的人,我這招就是打草驚蛇,現在敵人在暗處,我們在明處,對我們很不利。就好像草叢裡的蛇,你不知道它在哪裡。那是很危險的,但如果看見了它在哪裡,它對你的威脅就要小得多了,並且也就可以一石頭砸扁他地腦袋。」
「嘻嘻,好像很有道理哦,」宋芸兒點點頭,又笑着說:「打草驚蛇,那蛇不是跑了嗎?」
「不管是布政使,還是沈仕生千戶,如果他們真的是船幫的人,又長着人腦袋的話,他們現在是不會跑的,因爲他們都是單線聯繫,我們現在唯一地證據是翠環的口供,單憑這一點,還扳不倒他們。」
「那要是他們長的是豬腦袋,或者怕了你這個破案如神的爵爺,聞風而逃了呢?」宋芸兒窮追不捨。
「哈哈,那也沒什麼啊,我還沒露面就把他們嚇得丟官而逃,說明他們有鬼,我們豈不是省事,直接全國海捕緝拿歸案就行了。我們就可以高高興興回家吃紅綾做的山珍海味了。」
宋芸兒和紅綾都笑了。宋芸兒想了想,說道:「哥,你用八百里加急通知這沈仕生派錦衣衛進行布控,這讓我想起當初破船幫通知周法海的事情,那傢伙窩裡反,害了我們一次,搞得我現在對你們錦衣衛也覺得不安全了。」
「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楊秋池笑道,「通知他是有意圖地,如同剛纔我所說,如果他是船幫的人,那咱們就是打草驚蛇,然後找蛇打,如果不是,那就能及時布控人犯。再說了,就算我們不通知,我們抓了船幫的翠環、龍老漢,這消息也會通過船幫的渠道迅速傳到他們耳朵裡去的。」
宋芸兒點點頭:「那倒也是。」
楊秋池馬鞭一揮:「所以,我們就把心放在肚子裡,沉着應戰,長劍出鞘,去迎接這場風雨吧!」
宋芸兒被他說得英姿勃發,馬鞭一揮,叫了聲:「好!衝啊!」
一行人打馬揚鞭,直奔成都而去。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八十二章 鵲橋相會
四川成都,右布政使衙門內衙,立冬後的一個早晨。
天已經大亮了,天空下着小雨,成都的冬天不能只說是陰天,它是由鐵灰色的厚厚的雲層扣成的一個蓋子,然後,陰影像被稀釋後的墨汁一樣滲到這個古城的每一個毛孔裡。
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端着一個盆子,走進一個幽靜的院子,輾轉來到一個房門前,隔着門喊到:“小姐,天已經大亮了,老爺和夫人說是晌午之後我們還要去文殊院上香呢。”
半晌,房間沒有動靜,這時,另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大約十四五歲,捧了一大束紅梅一蹦一跳走了過來,門口的丫頭,趕緊示意她聲音小點。
手拿紅梅的丫鬟走上前,輕輕地問:“紫煙,小姐還沒有起來?”
門口叫紫煙的丫鬟點了點頭:“平日裡,小姐早起來練功了,前日匡先生來,還說最近小姐的劍術大有長進呢環兒,你到哪裡摘的梅花?真好看。”
那叫環兒的手拿梅花的丫鬟得意地晃了晃手中梅花:“我一大早專門到後花園摘的,送給小姐的。”走上前,將耳朵貼到門上聽了又聽:“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呢?”
紫煙見時間不早了,那邊老爺和夫人還等着小姐一起吃飯呢,於是又敲了敲門,比之前的重了些,“小姐,不要再睡了,老爺那邊等急了。”
正叫着,右布政司夫人夏氏,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由兩個丫鬟扶着,走了過來。
最近夏氏總是不能好好的睡覺,但凡睡着。便是噩夢不斷,總是黑白無常和一大堆的吐着信子的毒蛇,於是早上便和老爺商量,帶着自己的女兒巧貞去趟文殊院,那裡地法圓住持和老爺是世交。去上個香,期望能好些。
“紫煙,怎麼回事情呢?還不叫小姐起來啊,都什麼時候了。我們的午飯怕是要在文殊院吃齋宴了。”
紫煙和環兒見夫人來了,趕緊退到一邊,低着頭。紫煙回答道:“回夫人的話,我已經在小姐門口等了好些時候了,小姐沒有回話。我也不敢大聲的叫她,您知道小姐的脾氣地……”
夫人上前輕輕地用手指頭戳了一下紫煙,這個丫頭自從進了吳家,已經好些年了,因爲乖巧實誠。一直跟着自己,後來女兒大了,就將紫煙撥給女兒做侍女。
夫人走到門口:“巧貞,貞兒,起來了,今天我們要去文殊院的。乖!”
夫人叫了幾遍,屋子裡還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夫人惱了:“這個孩子是越發的玩劣了,馬上都是要出嫁的人,怎麼還像個孩子似地?”
“紫煙,小姐會不會偷偷溜出去了你不知道呢?”環兒手拿着梅花問到。
“對對。環兒說的對,紫煙你是不是沒有發現小姐出去了呢?把門打開看看。”夫人彷彿從夢中驚醒。
紫煙覺得不可能。但是一想自己也曾經離開過院子到夫人那邊去過,所以想想也對。於是走上前,敲了敲門,還是沒有動靜。推了推門,從裡面閂上了。
“這個死妮子,肯定又跳窗戶出去玩去了。”夏氏皺了皺眉。自己這女兒生性頑劣,喜歡舞槍弄棒的,請的教書先生一個個都被她打跑了,直到後來請了匡彌,這先生能文能武,將女兒治得服服貼貼的,這才老實了。
可女兒不好好讀書,整天纏着匡先生要他教武功,自從習練武功之後,她就常常不走門,而是從窗戶進出,現在都十六歲了,還這樣,真是太不象話了。
紫煙繞到屋後,發現窗戶關地好好的,這更不象小姐的風格了,她從來都是跳下就走,這些關窗戶的事情一向都是丫鬟的事。
紫煙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她走到窗前,用手指粘了一點口水,在窗紙上摳了一個小洞,貼上前去看。
夫人在門口等,突然聽見屋後一身淒厲地尖叫,她趕緊和丫鬟走過去,只見紫煙癱在窗戶下,身體簌簌發抖。
…………
楊秋池一行人日夜兼程趕到成都,大家都很疲憊。
進了城,宋芸兒問楊秋池:“哥,咱們是先去看我師父,還是先去查案?”
這個問題楊秋池早就想好了,擡頭看了看天邊,見已夕陽西下,說道:“咱們先去看若冰,然後去錦衣衛千戶所看看沈仕生他們對布政使家的監控情況,最後再去布政使衙門找吳巧貞查案。”
宋芸兒欣喜地叫道:“太好了!馬上能見到師父了,我就知道我哥最好了!”
一行人來到柳若冰的那個精緻小園子外,看門的是楊秋池派來的錦衣衛女護衛,見到楊秋池等人來了,又
驚又喜,急忙單膝跪倒,抱拳道:“屬下參見爵爺。”
楊秋池擡手讓她們起身,問道:“柳前輩呢?”在外人面前,楊秋池從來都是稱呼柳若冰爲前輩。
“在園子裡呢。爵爺請進!”
楊秋池邁步進了小園子。繞過照壁,穿過客廳,走過彎彎曲曲的九曲長廊,長廊下地池塘裡的荷葉已經調零了,成都的冬天有些溼冷,池塘邊的水面結了一層薄薄的白冰,幾尾紅紅黃黃地鯉魚躲在碧藍的湖水下,也不遊動,好像畫上去地一樣。
穿過假山草地,迎面就是柳若冰住的小閣樓,在一片依舊鬱鬱蔥蔥的繡林之中若隱若現。
來到閣樓下,楊秋池邁步往上走,走了幾步,沒發現後面有人跟上,停住腳轉身一看,只見宋芸兒和紅綾站在樓下。望着自己。
楊秋池奇怪地問道:“咦,你們兩怎麼不上來?傻站在那裡幹什麼?”
紅綾甜膩膩的嗓音說道:“老爺,紅綾等一會再上去拜見柳前輩吧。”
楊秋池腦袋一轉,馬上明白了紅綾是想讓自己單獨和柳若冰相處一會,微微一笑。點點頭,望向宋芸兒:“你呢?你不想見你師父嗎?”
宋芸兒輕輕咬了咬銀牙,展顏一笑:“哥,還是你先上去吧。等一會我再上來。”
楊秋池噔噔噔下了樓梯,走到宋芸兒面前,拉住她的手:“搗什麼亂,走,咱們三人一起上去!”
宋芸兒素手一抖。便輕輕掙脫了楊秋池的手掌,亮晶晶的黑瞳望着楊秋池:“哥,師父都快臨盆了,你們兩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地,你們先說一會。一盞茶時間,我和紅綾就上來,好嗎?”
楊秋池知道這宋芸兒也是個倔強性子,便不再勉強,伸手在她高挺的鼻樑上輕輕颳了一下,疼愛的說道:“小妮子。就你主意多,好罷,一盞茶,你們兩就上來啊。”
宋芸兒和紅綾互望了一眼,點點頭。
楊秋池邁步上了樓梯。走過長廊,來到柳若冰的臥室門前。輕輕叩了一下,喚了聲:“若冰!”
門吱呀一聲應聲而開,柳若冰一襲寬鬆的白衣站在門口,若秋水一般地瞳眸充滿了喜悅:“秋池,真的是你!”
楊秋池跨進門檻,伸出雙手:“若冰,秋池來看你了!”
柳若冰深深地凝視着楊秋池,眼中充滿了愛戀,一下子撲進了楊秋池的懷裡,顫聲道:“秋池……”
楊秋池小心地摟着她,用嘴堵住了她的紅脣,兩人深吻在一起。良久才分開。楊秋池輕輕撫摸了一下柳若冰地已經高高鼓起的小腹,說道:“我們的孩子怎麼樣了?”
兩朵紅暈飄上了柳若冰的雙頰:“他調皮着呢,老是亂踢亂打的……”
楊秋池笑道:“哈,在娘肚子裡就已經開始練武了,將來又是一個蓋世高手呀!”
柳若冰滿臉幸福,雙手摟着楊秋池地脖頸,仰着頭望着他的雙眼:“你終於來了,我和孩子都好想你……”亮晶晶的美目已經溼潤了。
“我也好想你們!”兩人再次深吻之後,才依偎着走到窗邊的桌前坐下。
柳若冰依偎在楊秋池的懷裡,默默感受着他地溫存,良久,才坐正了身子,微微一笑:“好了,快叫芸兒她們上來吧。”
剛纔他們在樓下的說話,柳若冰已經聽到了,楊秋池急忙走到門口,叫了聲:“芸兒,紅綾,你們兩上來吧!”
就聽到腳步聲響,宋芸兒首先象一隻輕盈的小燕子一般,飛進了房裡,叫了聲師父,撲到柳若冰的懷裡,柳若冰愛憐地摟着她,嗔道:“都那麼大了,還像個孩子似的呀。”
宋芸兒嘻嘻一笑,拿了根凳子,緊挨着柳若冰坐着,替柳若冰整了整衣袍,問道:“師父,寶寶好嗎?”
“好,挺好的,過不多久你就能看見他了。”
“太好了!”宋芸兒親熱地挽着師父地手。
這時,紅綾走了進來,給柳若冰福了一禮:“奴婢紅綾,見過柳前輩。”柳若冰微笑點點頭,招呼紅綾坐下。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八十三章 瓜藤斷蔓
宋芸兒一轉臉,看見牀上有做了一半的女紅,走過去一看,是件小衣服,拿起來,驚喜地笑道:「真好看!師父,這是給寶寶做的吧?」
楊秋池一聽,哈地叫了一聲,跑過去,這才發現牀上擺着一些小衣服,小帽子,小鞋子,大部分都已經做好了,樣子都是乖乖的。欣喜地坐在牀邊,拿起一對虎頭童鞋,兩手指伸進童鞋裡,舉起來在自己臉頰上學走步的樣子,逗得三女咯咯笑。
柳若冰道:「閒在家裡,左右無事,我就慢慢做一些小衣服之類的,還行吧?」
宋芸兒用兩隻手指頭拈着一件小綿,說道:「這麼精細的手工,我還從沒見過呢,師父的手真巧。」
柳若冰微笑道:「秋池,你們這次來,不單單是爲了來看我的吧?」
宋芸兒搶先說道:「我哥說了,咱們這一趟是公私兼顧,一方面來看看師父和沒出生的小寶寶,另一方面,有個棘手的案子要在成都查訪。」
柳若冰一聽案件棘手,忙問道:「怎麼?很難辦嗎?」
「涉及到省右布政使吳慈仁的千金小姐。」
柳若冰微微一怔:「吳慈仁家?我聽說這兩天,吳慈仁家正在操辦喪事,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楊秋池心中一沉,問道:「喪事?他們家誰死了?」
柳若冰歉意地搖搖頭:「我很少出門,也沒仔細打聽。」
楊秋池隱隱覺得不妙,與宋芸兒對視了一眼,起身道:「若冰,既然這樣,我們要先去布政使吳大人的內衙查看一下。晚上再來看你,好嗎?」
柳若冰站起身,走到楊秋池面前,替他正了正衣襟,拍了拍肩上的塵土:「嗯。我做好飯菜等你們回來。」
「不,若冰,你別太勞累了,也不知道這案子會怎麼樣。如果情況緊急,我們可能要連夜查案,你別等,早點休息,身子要緊。」楊秋池愛憐地撫摸了一下柳若冰若梅花般嬌豔的臉。「我這次來,要等到咱們的寶寶降生之後,纔會離開的。」
一聽這話,柳若冰美麗地丹鳳眼閃顯出欣喜至極的光彩,點點頭:「好。你們一切小心。」
離開柳若冰的小園子,一行人直接到了右布政司衙門吳慈仁的內衙。
內衙大門的一對石獅子地脖子上赫然是兩朵白色的紙花,門上也掛着長長的挽幕。
楊秋池等人一見這情景,心中更是一沉,右布政使吳大人家裡果然發生了喪事。
下了馬,遞上帖子通報進去。不一會。吳慈仁帶着隨從迎出了門外。
吳慈仁急步上前,雖然滿臉堆笑,可眼神盡是哀愁和落寞,施了一禮:「爵爺,下官沒想到您會不期而至。真是喜出望外,快快請進!」
楊秋池見他五十來歲年紀。身材清瘦,一縷花白鬍須,聽他自稱下官,微微一怔,這布政使可是正二品的高官,自己雖然是超品伯爵,但實職僅僅是從五品知州而已,兩人實職品秩上差老鼻子遠了。他生性隨和,急忙躬身道:「吳大人,下官承蒙大人邀請,到恩陽鎮享受了一番鄉村地愜意。感激之餘,想親臨拜訪,以表謝意。」
吳慈仁聽他也自稱下官,也是微微一愣,隨即會意,勉強一笑:「楊爵爺真是太客氣了。快快請進,裡面說話。」
進到園子裡,只見裡面哀愁滿園,家僕人人戴孝,問道:「大人,恕下官……恕我冒昧,敢問尊府是否有白事啊?」楊秋池覺得兩人都說下官,到底有些好笑,畢竟自己是超品伯爵,雖不好意思大刺刺地自稱本官,卻也直接說「我」了。
吳慈仁嘆了口氣:「爵爺能夠光臨,下官本應當好好設宴款待,只是……,只是數日前,小女不幸亡故……」
楊秋池心中一驚:「什麼?令嬡亡故?……不敢請教吳大人,令嬡閨名可是吳巧貞?」
吳慈仁微微有些吃驚,道:「正是,不知爵爺如何得知?」
楊秋池不答反問:「吳大人,令嬡是怎麼死的?是被人殺的嗎?」
「正是,不知道爵爺是如何……」
「令嬡是哪日去世的?」楊秋池打斷了他的話。
「十一月初三。」
楊秋池猛地站住了,吳慈仁說地吳巧貞去世的時間,正是抓捕翠環和龍老漢的第二天,怎麼這麼巧呢?一定有問題,但是,就算是恩陽鎮的船幫眼線探聽到了消息,用八百里快報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內從巴州趕到成都啊!
信鴿!難道船幫的人在恩陽鎮得到消息之後,用信鴿告知了成都船幫地人,然後成都船幫的人將吳巧貞殺人滅口?如果是這樣,楊秋池只能苦笑,自己千里策馬揚鞭來成都,要找的行刺自己的幕後真兇嫌疑人,居然被滅口了。
吳慈仁見楊秋池忽然停步不前,傻呆呆站在那裡想心事,便站在一旁,靜等着他。身後的一隊人也都停了下來,悄無聲息靜等着楊秋池發話。
楊秋池腦袋裡在飛速旋轉着,這時間也太湊巧了,從時間上算,如果這兩者有聯繫,那自己抓捕翠環和龍老漢,這件事恩陽鎮的人差不多都知道,這也隱瞞不了,恩陽鎮地船幫眼線肯定已經將這個消息用飛鴿傳書告訴了成都的船幫的人。
如何才能抓住這個通風報信的人呢?楊秋池仰着腦袋思考着,恩陽鎮數千戶人家,養鴿子的不計其數,怎麼才能查出來究竟是誰家地鴿子通風報信的呢?而且,知道消息地人,也不一定用的是恩陽鎮上地鴿子傳送情報,完全可以將消息報送鄉村或者其他地方的船幫聯絡員。由他們傳送。
看來,船幫的勢力網還是很大的,這通風報信的人不好查清楚。
楊秋池低着腦袋邁步往前走,吳慈仁急步跟上,楊秋池這才意識到布政使吳大人還跟在一旁呢。急忙吩咐南宮雄派護衛出去置辦白事祭拜應用禮品,然後歉意說道:「吳大人,我這次前來,不知道府上發生這等大事。實在有些冒昧,還請見諒。」
吳慈仁急忙客氣了兩句,引着楊秋池來到客廳,客廳裡坐滿了前來弔唁地賓客,吳慈仁這一介紹。居然都是四川省各界政要,有左布政使胡艦,提刑按察使王凌昆,都指揮使李治業,錦衣衛千戶所千戶沈仕生也在這裡。還有些同知、通判、推官等佐官。
各位一聽來的這年輕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伯爵楊秋池,都是十分的驚訝,一一與楊秋池見了禮。
分賓主就座後。奉上香茶。
楊秋池道:「吳大人,我等倉促拜訪,沒想到正遇到令嬡慘遭橫禍,真是令人扼腕嘆息。」說罷。遠遠看了沈仕生一眼。沈仕生輕輕搖搖頭,表示沒有發現什麼特別情況。
吳慈仁眼圈都紅了,抽泣了一下,說道:「小女慘死,下官心中悲憤。組織緝拿元兇,無奈手下皆是一些能力低微之輩。時至今日,也未能將元兇緝拿歸案。」
楊秋池道:「吳大人劫哀順變,如果有需要小弟效勞地地方,吳大人儘管直言。」楊秋池見他在大哀之下對自己還禮節甚恭,心中有了好感,眼看他都已經花白鬍子,自己這話語也就謙恭了一些,自稱小弟了。
吳慈仁悲傷之下倒沒發覺,聞言擡起頭,感激地望着楊秋池,患得患失問道:「爵爺此話當真?」
「小弟一番肺腑之言,如果能幫吳大人些許小忙,也是小弟的榮幸啊。」
吳慈仁急忙起身,向楊秋池深深一禮:「多謝爵爺!爵爺破案如神,下官早有耳聞,如能出手相助,偵破此案,爲小女報仇雪恨,不僅下官一家上下都感激爵爺恩德,就是小女在天之靈,也會倍感爵爺大恩大德的!」
這正合楊秋池的心意,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船幫的線索,順藤摸瓜摸到了吳巧貞這裡,沒想到她忽然被殺,正好借偵破吳巧貞被殺案,發現船幫線索。
楊秋池謙遜了幾句。
這時,派去採買弔唁物品地護衛回來了,楊秋池帶着宋芸兒、紅綾等來到靈堂,行了祭奠之禮。
出了靈堂,楊秋池問吳慈仁道:「令嬡在何處被殺?」
「在她的臥室裡。」吳慈仁答道。
「臥室打掃了嗎?」
吳慈仁雖然是布政使,主要處理政務和少量民事糾紛,但還是懂得保護現場的,說道:「沒有,發現小女被殺之後,除了成都府捕快曾經進行過現場勘查,忤作穩婆進行過屍體檢驗外,沒有別人進去過。」
那還是遭到了一定的破壞的,只希望破壞程度不要太重纔好。楊秋池吩咐將當時勘查現場地捕快和檢驗屍體的忤作穩婆叫來。然後由吳慈仁帶路,來到了兇案現場吳巧貞的閨房。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八十四章 雌雄雙劍
房間已經鎖了起來,一同去的還有丫鬟環兒。
楊秋池站在門口,先將當時檢驗屍體的忤作穩婆叫來詢問,得知巧貞小姐屍首上只有咽喉部有一處扁平創口,其他沒有明顯外傷,依然是處女,死亡原因是咽喉處的銳器創。
隨後,楊秋池又問道:“是誰最先發現現場的,請叫來我要問話。”
不一會,一個小丫鬟被領了來,跪倒給楊秋池磕頭:“奴婢環兒,拜見大老爺。”
“你是平時服侍小姐的貼身丫鬟嗎?”楊秋池問。
“奴婢只是小姐房裡的奴僕,紫煙纔是小姐的貼身丫鬟,但是她病了,不能來。”
“病了?什麼病?”楊秋池問。
“紫煙看見小姐死在房中,嚇壞了。郎中說是她受了驚嚇,又悲傷過度,所以一直不能起牀,現在都還是精神恍惚的。”
楊秋池點點頭,詢問了環兒當時發現兇殺案的經過,知道當時最先翻窗進入現場的是一個張招財的奴僕。
他先查看了門窗,發現窗戶打開着,於是走上前,看了看,發現有被撬的痕跡,問過之後才知道,那天發現了小姐死在屋裡,門又從裡面■着,只好用這樣的方法進入了。
楊秋池將最先進入現場的家奴張招財叫來,詢問當時屍體情況。
那家僕張招財答道:“最先發現小姐死了的是紫煙,紫煙從窗戶摳了個小洞往裡瞧,然後就嚇癱在地上了。環兒他們看了之後也嚇壞了,夫人上去一看。直接就昏倒了。我們叫來了老爺,老爺讓我撬開窗戶,翻進去開了門。小姐當時躺在地上,早就斷了氣了,咽喉處有一處傷口,身上地上全都是血。我們上去一看,發現她的手腳都已經僵硬了。”
楊秋池詳細問了僵硬情況、屍溫和屍斑出現情況,初步判斷死者死亡時間是夜裡。
“她穿的什麼衣服?”楊秋池問。
“穿得好好地。是前幾天小姐生日的時候匡先生專門去‘萬福’布樁給小姐定做的一件桃紅色的夾和一條月白色的棉長裙。我們家小姐人長得漂亮,最喜歡的顏色也是桃紅色,穿着很漂亮。”
王招財說得很動情,眼睛好象看見了自家小姐就站在自己面前一般,神情中滿是傷感,楊秋池心想,死者肯定生前性情隨和,和這些下人相處得應該很好。否則不會讓下人在她死了之後再次說到她的時候還會有這樣的表情。
“這匡先生是什麼人?”楊秋池問道。聽王招財這麼說,這個人和布政使吳家地關係應當非同一般,只是剛纔好象在客廳裡的時候,吳慈仁並沒有介紹一個姓匡的。
王招財哈着腰道:“匡先生名叫匡彌,大老爺您如果不知道這匡先生,那他父親您肯定知道。”
“他父親?誰?”
“匡賢珏,匡老先生”
楊秋池聽了這話,吃驚不小。這個匡賢珏他在京城趕考的時候倒是聽說過,當時是翰林院大學士,因爲和朝廷一些人政見不一。攜家眷告老還鄉了。而且,這位大學士的老家好象就是在成都。他兒子聽說也是個才子,二十出頭就高中進士。
楊秋池見這張招財哈着腰一副很謙卑的樣子,便笑道:“你好象還很瞭解你們家小姐嘛,怎麼什麼都知道啊?”
王招財自豪地挺直了腰。好象是要向楊秋池說明自己和小姐的關係是多麼的親近:“以前小姐也是不和我們這些下人多說話地,對我們也不太好。後來三年前,老爺給小姐找了匡先生,之後,小姐像是變了一個人,也不常常坐在窗前做她的女紅了。整天舞槍弄棒的,要不就是帶着紫煙和匡先生去騎馬,夫人常常埋怨說,匡先生把我們小姐都教成一個假小子了。”
“那怎麼沒有看見你們小姐的這個匡先生呢?他不知道小姐死了嗎?”楊秋池問道。
“他前幾日回廬州,正好是他母親的忌日。所以他還不知道我們小姐出事了。唉,若是知道了。不知該怎樣的傷心。”張招財嘆了一口氣。
“他是哪一天離開的?”
“應該是小姐出事的頭一天,那一天他專門上門給老爺和夫人辭行,說是要半個月才能夠回來,小姐捨不得他走,還傷心的哭了。”王招財回憶道。
楊秋池站在門口往房裡看了看,發現牆壁上掛着一把劍,仔細辨認,原來是把雌雄劍,這是一種情侶劍,兩柄劍分開是獨立的兩柄,合在一起變成一柄。但此刻劍鞘裡只剩一把雌劍,那另外一把雄劍呢?
楊秋池指了指劍鞘:“還有一柄劍在什麼地方?”
張招財上前一步,眯着眼睛仔細看了看,搖了搖頭,有些尷尬地說道:“小姐地閨房我們下人是不能隨便進來的,所以小人也不知道。
楊秋池盯着那空了一半的劍鞘,心中微微一動,暗自點頭。
楊秋池又問:“當時你們進來還有什麼發現?”
張招財猶豫了一下,終於說道:“我進來的時候,發現桌子上有一張紙。上面寫的好像是一首詩,我沒細看。
也許是吳巧貞寫地,隨口問道:“那張紙呢?”
“夫人收走了。”張招財回答道。
“收走了?”楊秋池沉吟着,這可能會是一個線索,得找機會把這紙條要過來才行。
楊秋池問道:“你們老爺有幾房姨娘啊?”
“回大老爺的話,我們老爺一共有七房姨娘。不過,去世的巧貞小姐是大***。另外六房姨娘中,四姨娘和五姨娘是兒子。其他都是女兒,哦,對了,我們二姨娘和七姨娘是沒有孩子地,二姨娘說是不能生養。七姨娘才嫁過來不到兩年,所以還沒有要,當然,這個我們下人是不能嚼舌根子的。要是讓老爺知道了,要挨板子地。”
王招財總是在回答別人的問題的基礎上再加上一些別的內容,這樣也好,就沒有必要一個個的問了。
楊秋池聽完這,心想,這吳布政使加上原配一共八房妻妾,也夠這老小子忙活地了,隨即想到。自己要應對地女人加起來,恐怕也不少於這個數字了,不由有些頭大。隨即想起一個問題:“那你們老爺最喜歡哪個太太啊?”
王招財不由自主壓低了聲音,說道:“老爺最喜歡地是我們七姨娘,我們七姨娘和我們小姐的關係也很好,或許是因爲只大我們小姐四歲的原因,兩個人很是投緣,常常在一起玩耍。”
“你們老爺的孩子中,他最喜歡的大概就是你們巧貞小姐了吧。”
“我們巧貞小姐雖是大***孩子,但是不是最大的。我們三奶奶地女兒纔是老大,我們小姐是老二。但是大小姐三年前就嫁給我們提刑按察使王凌昆王大人的大公子了。所以,巧貞小姐也算是家裡最大的了,家裡還有兩個少爺和一個小姐。”
楊秋池被這一家子的關係弄糊塗了,想一想。如果自己的女人們每一個都生下幾個子女,恐怕也會像這樣稀裡糊塗一大堆的,那時候有得自己頭大的。
楊秋池讓那王招財退下,然後才小心地進了現場房裡,只見房裡其他地方都很整潔,沒有明顯打鬥痕跡。牀鋪的被子很整齊。根據丫鬟環兒的證明,牀鋪與頭一天丫鬟鋪的一樣,說明當時吳巧貞還沒有睡覺。
靠窗邊地一盞圓桌比較零亂,地上有一大攤的血泊,已經乾涸成褐色。
在那一攤血泊正前方一米處。有成片點狀血跡,星星點點。
楊秋池將成都府當時進行了現場勘查的捕快們叫來。問了他們勘查之後的判斷。幾個捕快面面相覷,神情甚是尷尬。
捕頭姓雷,陪着笑臉說道:“大老爺,我們……我們都有些糊塗,吳小姐死在自己的臥室,房門閂着,不過,門窗有一扇當時是微微閉合着地……”
楊秋池心中一動,忙問道:“哪一扇?”
雷捕頭帶着楊秋池來到一扇後窗前,說道:“就是這一扇,我們看過之後,爲了保護現場,就把窗戶關上了。”
楊秋池仔細看了看,窗戶上沒有留下明顯的血痕或者血手印什麼的,接着問雷捕頭還有什麼發現。
雷捕頭道:“我們估計,兇手是從後窗翻入,將吳小姐刺死,然後從後窗翻出逃離。”
“當時其他門窗都是關上的嗎?”
“是,都是緊閉的,包括房門,也是從裡面閂上的。”
“你們勘查過,四周地圍牆有沒有翻越痕跡?”
“都仔細察看過了,沒有發現翻越的痕跡。”
楊秋池將房間里布局又看了一遍,說道:“根據你們的勘查,有沒有什麼發現?”
雷捕頭撓了撓頭,陪着笑臉說道:“我們兄弟幾個商量了這幾天,都沒有什麼頭緒,現在有了楊爵爺親自偵破,小的們這顆心就放下了。”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八十五章 怪異的致命傷
楊秋池笑了笑,不過他心裡也還沒底,從現在情況來看,並沒有發現留下了什麼有價值的痕跡,唯一的指望就是看看能不能從這扇進出的窗戶上發現一點線索。
楊秋池讓雷捕頭等人出去,讓南宮雄將物證勘查箱拿了進來,關上房門,戴上手套,先檢查了那剩下的一把雌雄寶劍,劍上沒有發現血跡。
從物證勘查箱裡取出指紋刷,小心地在那扇窗上裡外有可能留下指紋的地方都仔細刷了一遍,發現了數枚指紋,這讓他十分的興奮,一一提取。
接着,又刷了雌雄寶劍各處,提取了數枚指紋,然後測量寶劍的寬度和厚度。
隨即,他又拿出微型數碼相機,對現場情況和痕跡進行了拍照,然後提取了各處的血痕以供檢驗。
再仔細觀察了一遍,沒有發現其他有價值的證據或者痕跡。
楊秋池推開房門出來,吳慈仁迎上來,緊張地問道:“楊爵爺,可有什麼發現嗎?”
楊秋池搖搖頭,對右布政使吳慈仁道:“吳大人,小弟想去重新檢驗一下令嬡的屍身,不知可否?”
“行行!那是應當的。”吳慈仁連聲道,“小女的屍身現在停放在靈堂裡,咱們走吧。”
楊秋池微微一怔,說道:“靈堂開棺不太好吧。”
“那……那怎麼辦?”
“你找個藉口拉個幕帳,擋住棺材,然後將棺材擡到一間單獨的房間裡。”
“好好,就說要念經文。怎麼樣?”
“嗯,怎麼都行,儘可能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就行了。”
過了一會,吳慈仁匆匆回來,說道:“爵爺,已經弄妥了,爵爺請。”
楊秋池等人跟着吳慈仁來到靈堂旁邊的一間廂房裡,巧貞小姐還未入殮。躺在一塊殮板上,蓋着一席白布。
楊秋池輕輕揭開白布,露出了一張年輕少女白淨的臉龐,靜靜地躺在那裡,一頭烏黑地長髮披散着,眼睛微闔,彷彿已經睡着了。
楊秋池心中很是感慨,多麼年輕的生命。花季般的年華,就這樣凋零了。每次驗屍,遇到年輕少女,楊秋池總是不由自主升起一種對生命的感慨。
吳慈仁等人已經退了出去,廂房裡只剩下楊秋池和宋芸兒。
楊秋池輕讓宋芸兒幫忙將巧貞小姐的衣裙解開。體表檢查,在咽喉部位,有一處水平位置扁平的窄窄創口,這就是前面驗屍的忤作穩婆所說的那處致命傷。
其他部位,果然沒有明顯地傷痕,按照法醫檢驗常規。對處女膜進行檢驗,確定吳巧貞依然是處女。
楊秋池取出探針,小心地插入咽喉處傷口,不由自主咦了一聲。
宋芸兒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這處創口刺斷氣管,刺穿脊髓。刺入小腦,因此,吳巧貞是瞬間死亡的,根本來不及呼救,氣管聲帶被刺斷,也沒辦法呼救。兇手心狠手辣。出手狠毒之極,而且刺擊部位準確,一擊致命。”
宋芸兒也皺了皺眉:“這兇手好不厲害。”
“是啊,吳巧貞會武功,卻被對方一招制命。說明兇手很可能是個職業殺手。”楊秋池道,將探針抽出來。“芸兒,你判斷一下兇器。”
宋芸兒仔細觀察了一下死者咽喉部創口,說道:“這創口雙銳角,創壁光滑,創腔內無組織間橋,應該是一把雙刃銳器。”
“很好,你估擊這銳器會是什麼呢?匕首?還是劍?”
“這不好說,從你剛纔用探針插進創腔的長度情況來看,兩者都有可能。”
楊秋池點點頭,將探針又插進創腔裡,放開手,指着露出創口的那一節探針,問道:“芸兒,你發現這創腔有什麼特點了嗎?”
宋芸兒左右瞧了瞧,也咦了一聲:“奇怪,怎麼是從下往上斜刺進入咽喉的呢?這出招的姿勢可真有些奇怪。”
“你會武功,你說說看,這招爲什麼奇怪?”
宋芸兒揮手作了一個前刺的動作:“但凡兩人對招,一般都是平直刺入對方咽喉,可從這創腔判斷,這一招應當是從吳巧貞正面下方斜向後上方刺入的難道劍刺入地時候,吳巧貞當時正後仰躲避,但未能躲開?”
楊秋池眼睛一亮,點點頭:“很有道理,你接着分析。”
得到了楊秋池的讚許,宋芸兒很得意,學着楊秋池的動作,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說道:“還有一種可能,這個兇手是個小孩,或者雖是成人但身材十分矮小。”
楊秋池又點了點頭:“很不錯,還有嗎?
宋芸兒想了想:“會不會是她自殺呢?”
楊秋池微微一怔,微笑着說道:“說說你的理由。”
“你看啊。”宋芸兒作了個正握匕首斜向上刺入咽喉的動作,又做了個將劍斜着倒插在地上,用腦袋往劍尖上撞的動作,“這都可以啊。”
“那爲什麼一定是自殺呢?難道不能是有一把劍這樣斜着倒插在地上,她不留神往前撲到,意外刺入咽喉呢?”
宋芸兒愣了一下,自言自語道:“是啊,這也有可能。”
楊秋池搖搖頭,笑了:“這幾種可能性都很小,第一,吳巧貞事先沒有任何自殺的跡象,現場也沒有遺書,經過了解,也沒有足以讓她自殺的事由;第二,如果要自殺,女孩子一般是不會選擇血淋淋的自刎的,往往會選擇懸樑;第三,就算要選擇自刎,如果是用劍,常常會抹脖子切斷頸動脈,如果是用匕首,會刺心臟,幾乎沒人會刺咽喉,而且,還用這種怪異角度。”
宋芸兒點點頭,又找碴問道:“要是她偏偏選擇了這種怪異地姿勢自殺呢?”
楊秋池道:“剛纔我說了,這處傷口刺穿脊髓,刺入小腦,這樣的傷會引起人瞬間死亡,所以,如果是自殺或者無意中撞到了倒着斜插在地上的劍尖上的意外事件,那兇器一般會留在創腔裡,或者至少會留在自殺人的手掌裡或者地上,但現場並沒有發現自殺地兇器。這一點,足以排除死者死於自殺或者意外事件。”
宋芸兒眼中浮現出一種近乎於崇拜的眼神,瞧着楊秋池,瞧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楊秋池接着說道:“綜合分析,死者吳巧貞應當是被人刺死的,小孩或者侏儒的可能性太過特別,咱們先不考慮,先按照最有可能的情況來分析,如果是成人,剛纔咱們分析了,他可能是在吳巧貞後仰脖子的姿勢下,刺中吳巧貞咽喉地,另一種可能,是直立狀態下用劍從下往上刺入。”
宋芸兒想了想:“我覺得第一種可能性比較大,應該是兩人對招,兇手出招速度太快,吳巧貞不及閃避,腦袋後仰,被刺入了咽喉。”
楊秋池想了想,沒說話,又用探針反覆插入死者咽喉處創腔裡,前後左右仔細觀察,然後搖搖頭:“不對,創腔的角度不符合後仰頭躲避時被刺入的情況。”楊秋池拿着那探針擺在自己脖子旁邊,然後後仰脖子,探針一端放在自己咽喉部,一端放在小腦處,說道:“注意到了嗎?就算是後仰到最大角度,也形不成死者那種創腔。”
宋芸兒睜大了眼睛,瞪着楊秋池,還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楊秋池乾脆將屍體翻轉側臥,然後將探針插入,開始慢慢將死者頭顱往後仰,直仰了一點點角度,前段的探針就被創口一端阻擋並開始拉伸,宋芸兒馬上明白了,從刺入形成地盲管通道角度看,死者不是後仰被刺入的,而是頭頸幾乎在正直狀態下被刺入地。
也就是說,死者吳巧貞被殺的一瞬間,應該是與兇手面對面站立着的,兇手突然出手,刺死了吳巧貞。
楊秋池道:“現場並沒有明顯的搏鬥痕跡,很可能死者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被殺的,而兇殺現場又是在她的臥室的中央,因此,兇手應當是與死者認識,而且,很可能還很熟,纔會沒有防備。”
宋芸兒很高興:“這麼說,兇手就圈定在死者的熟人中了?”
“對,而且應當是能夠隨意進入死者房間的人。”
“而且這個人還會武功,而且武功還很不錯!”宋芸兒也湊了一句。
楊秋池點點頭:“是啊,這人用的這招式違反常理,卻不知道有什麼武功會這樣出招呢?”
這下宋芸兒神情凝重起來,皺着眉頭想了半天,搖搖頭:“哥,我不知道什麼門派的武功中,有這種招數可從這麼怪異的角度刺入人的咽喉。”
兩人想了想,忽然同時眼睛一亮,互視了一眼,都同時想到了一個人柳若冰!
楊秋池道:“芸兒,你去請你師父來,幫忙參祥一下吧。”
宋芸兒點點頭:“嗯!恐怕只有師父才知道這一招的出處。”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八十六章 盡君今日歡
等宋芸兒走了之後,楊秋池提取了吳巧貞的血樣和指紋,又用沾了生理鹽水的棉籤分別在死者吳巧貞臉頰,嘴脣,乳頭處進行擦試,分別裝好以備檢驗用,希望能發現不屬於死者的唾液斑。這一招,在偵破一指峰磨鏡情殺案中曾經使用過,爲發現犯罪線索提供了重要依據。
不過,假如死者吳巧貞入殮之前進行了清洗換衣,就不一定有唾液斑留下。
想了想,屍體清洗時一般不會清洗死者口腔的,於是他又提取了死者口腔內和舌頭上的唾液。如果死者生前曾經與人親熱過,就有可能留下唾液斑痕跡。
提取完畢,楊秋池將吳巧貞的衣裙穿好,走出房門。吳慈仁迎了上來,問道:“怎麼樣?爵爺。有什麼發現嗎?”
楊秋池問:“你給巧貞小姐請的先生是否姓匡?”
“是啊,是翰林院大學士匡賢珏匡老先生的公子。”吳慈仁回答道。
“小弟聽說這人會武功?他武功怎麼樣?”
“這……下官不懂武功,不過聽小女說,這匡先生武功很是厲害,小女就是因爲他武功厲害,而小女自小喜歡舞槍弄棒的,所以很喜歡這個匡先生。”
楊秋池對武功也就三腳貓的程度,只是跟着宋芸兒學了一套拳法和一套刀法,當然還有一套改良過的武功心法,用來強健小弟弟,並強身健體的,所以這武功方面也問不出個名堂來。
楊秋池問:“這匡先生去瀘州去了嗎?瀘州有他什麼人?”
“是啊。他母親葬在瀘州,前日裡她母親的祭日,他去祭拜去了。”
“能找到他嗎?”
“應該可以吧難道這匡先生……?”
“不不,我只是隨便問問。”楊秋池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的偵查方向,轉口問道:“尊夫人在家嗎?”
“在,在臥室裡呢,需要叫她嗎?”
“不,吳大人帶我去見見尊夫人就行了。我有話要問她。”
吳慈仁答應了,領着楊秋池七繞八繞來到他們地住處小園子。
進了客廳,只見這客廳裡琴棋書畫、古董玩器無所不備,較之在小姐房中所見,又是別有洞天。
吳慈仁吩咐婢女去裡屋將夫人夏氏請出來,隨後請楊秋池入座。過不多久,夏氏從裡屋轉了出來,吳慈仁作了介紹之後。雙方見過禮,分賓主而坐,家人獻茶。
夏氏看上去神情悲傷,似乎還沒有從喪女之痛中恢復過來。
楊秋池咳嗽了一聲,還是硬着頭皮開口說道:“吳夫人,本官受吳大人邀請,幫助偵破令嬡被殺一案,有些問題想問夫人,可能會問到一些讓夫人傷感的話題,還請見諒。”
夏氏微微點頭。卻沒說話。
“令嬡是否定親了呢?”死者吳巧貞已經十六歲,這在明朝,已經過了出嫁的年齡,而前面判斷,兇手很可能是能夠隨意進出死者吳巧貞房間的人。所以,楊秋池才這麼問。
“定是定了,只是……只是巧貞一直不滿意……”說起女兒,夏氏禁不住又輕聲抽泣起來,片刻,才續道:“數月前。都指揮使李治業託媒上門說親,說是他的長子李天鵬在中秋節的燈會上看上了我們巧貞,但李天鵬遊手好閒,沒什麼本事,只是仗着自己老子。天天在外面胡混。但我們老爺不好拒絕,發愁不知該怎麼辦。”
楊秋池也很理解他們的心情。這的確不好辦,軍區司令員託媒給兒子提親,他這省長是不太好拒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總不能說你兒子是個登徒子,配不上我女兒吧。
夏氏接着說道:“唉!也算我那女兒命好,正在我們一籌莫展地時候,那李天鵬無意間又見到了我們老爺六姨娘的女兒巧雲,李家又重新提親要娶巧雲,我們也就樂得正好順水推舟的將巧雲給嫁了過去。”
“那六姨娘知道這件事情嗎?”楊秋池問道。
“知道的,但是知道她又能夠怎麼辦呢?我這當孃的說了就算數。”
楊秋池隨即想起,在古代,姨娘的女兒是不能認親孃爲孃的,要認嫡母(大太太)爲娘,姨娘的女兒地婚事,也是由大太太作主的。所以,巧雲的生母,也就是六姨娘,就算反對也沒用的。
說到這六姨娘,夏氏滿臉鄙夷,說道:“我把巧雲嫁給了李家公子李天鵬,六姨娘心裡老大不樂意,前天在吃飯的時候,她居然說;‘早知道巧貞要死,當初不如讓巧貞嫁給李天鵬,說不定就能躲過這一劫了。我抓起手中的飯碗給她扔了過去,扣了她一身的飯。她屁都不敢放一個,哼,活該!”說完,眼睛裡盡是憤恨。
看來,吳家的妻妾們也不怎麼和睦。
吳慈仁咳嗽了一聲:“夫人,這些無關的話就不要說了。”
夏氏眼一瞪:“就你護着那狐狸精!你嫌我老了是不是?那你去找那狐狸精啊,反正我女兒也死了,我也沒什麼依靠的了……我苦命地兒啊……”夏氏放聲悲泣起來。
吳慈仁看樣子是個怕老婆的主,只得很尷尬地向楊秋池勉強一笑,眼神中盡是無奈。
楊秋池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蓋過了夏氏的的悲聲,說道:“吳夫人,請劫哀順變,本官還有話要問呢。”
夏氏這才收住了悲聲。
楊秋池道:“我聽尊府家奴張招財說,當時兇案現場的桌子上有一張字條,被夫人拿走了,夫人能否將這字條給本官瞧瞧?”
“這和破案有關係嗎?”夫人有些猶豫。
“我想是地。或許是兇手寫下的也不一定啊。”楊秋池說道。
“不是,是我們家巧貞的筆跡……”夏氏還是吞吞吐吐的。
聽她這口氣,似乎這字條有些不便爲外人見到。楊秋池以退爲進,嘆了口氣,道:“夫人若是覺得不方便給本官看,本官也不勉強,不過,如果遺漏了線索,找不到真兇,那巧貞小姐大仇不能得報,那可就太遺憾了。”
說到爲女兒報仇,這當然是夏氏最大的願望,輕輕咬了咬牙,從懷裡摸出一張紙,遞給了楊秋池。
楊秋池接了過來,展開一看,字跡娟秀,果然是一首詞:
玉樓冰鴛鴦錦,
粉融香汗流山枕。
席外轆轤聲,
斂眉含笑驚。
柳陰煙漠漠,
低鬢蟬釵落。
須作一生拚,
盡君今日歡。
這是吳巧貞姑娘抄寫的唐朝詩人牛嶠地《菩薩蠻》,楊秋池對古代詩詞不太熟悉,自然不知道。
他粗粗一看,看不出什麼名堂來,一個字一個字讀了一遍,慢慢有些感覺了,跟着感覺再重新讀一遍,這才意識到,這好像是寫女孩子與情郎牀第之歡時的動作心理的一首豔詞,但他古詩詞修爲有限,心中不敢肯定,疑問地望向夏氏。
夏氏將頭歪向一邊,彷彿沒有看見楊秋池望過來的目光。
楊秋池又看向吳慈仁,只見他神情頗爲尷尬,心中便明白了幾分,這果然是一首豔詞,又是出自自己女兒之手,難怪這夏氏不太願意出示,以免有污女兒死後的清譽。
楊秋池道:“這首詩本官要作爲偵破線索留存,夫人沒意見吧?”
夏氏這才欠了欠身,吞吞吐吐道:“好地……,只是這個……,還請爵爺……。”
楊秋池立即會意,說道:“夫人請放心,本官一定保密,絕不會向外人展示的。”
算算時間,宋芸兒也該回來了,楊秋池道:“剛纔,我讓舍妹去請一位高人來與本官共同研究案件,估計應該快到了,我們先回靈堂吧。”
楊秋池與吳慈仁返回靈堂,遠遠就看見宋芸兒和一襲白衣地柳若冰正站在堂前,看見楊秋池過來,宋芸兒嗔道:“哥!你跑哪裡去了,我和師父都等半天了。”
楊秋池歉意地笑了笑,先介紹了吳慈仁,然後向吳慈仁介紹柳若冰道:“這位是……這位是舍妹的師父,柳若冰柳前輩。”
吳慈仁看向柳若冰,不由得身子一震,感嘆了一聲,這女子雖然身懷六甲,但相貌依舊冷豔絕美之極,除了跟隨楊爵爺一起來的那個小丫頭能相媲美之外,他還真不知道這世界上竟然還有這等美人。
他不由自主又細細端詳了柳若冰幾眼,只見她目光清冷如電,讓人不敢直視,慌忙垂下眼簾,知道這就是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八十七章 朵甘
楊秋池和宋芸兒都不敢吭聲,生怕打擾柳若冰的思路。
柳若冰神情凝重,緩緩說道:“這創口中間微微外凸,是被一種中間有血槽的很窄的長劍刺死的,而且出手角度十分的怪異,這種劍不是中土的兵刃,這招式也不是中土武功。”
楊秋池仔細查看了一下,果然,創口中間部位微微外凸,如果不提醒,還真沒注意到。並且,這創口比一般的寶劍寬度明顯要窄一些,與吳巧貞臥室牆壁上那雌雄寶劍的劍刃寬度也明顯要窄,且厚度很小,應該是一把窄窄的很薄的劍。
宋芸兒問道:“師父,這兇手不是咱們中原人士嗎?”
柳若冰點點頭:“對,殺她的應該是朵甘年寶玉則山帝洛灌頂法王的弟子,這一劍乾淨利落,功夫已經有七成火候,應當是灌頂法王入室弟子。”
楊秋池和宋芸兒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柳若冰說的是什麼。但聽柳若冰說得如此鄭重,也都是心中一沉。
“朵甘”是明朝的一個轄區,在今天的四川省西部和西藏東部,包括青海省和雲南的一部分地區。這“年寶玉則”是一座山的名稱,是藏傳佛教的一座神山。“灌頂法王”是明朝對當時西藏地區有權勢的貴族、僧侶或者土司等地方統治者的封號之一,“帝洛”是朵甘一位法王的名號
柳若冰接着說道:“當年我出師後,我師父讓我雲遊四海,磨練武藝。我曾到了朵甘,挑戰過朵甘成名高手。這帝洛灌頂法王號稱朵甘第一高手。是年寶玉則神山的住持,我曾上了這年寶玉則神山,要挑戰帝洛,與其大弟子過招時,他曾用這一招偷襲過我。”
明明知道柳若冰肯定平安無恙,可宋芸兒還是很緊張地問道:“那師父您沒事吧?”
“我去之前,你師祖就說過,這帝洛灌頂法王一派的武功十分怪異。出招常常不按常理,經常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出手,所以我已經有了防備,這一招雖然沒有傷到我,卻還是把我驚出了一身冷汗。”
能夠把柳若冰這等人物驚出一身冷汗,可見這招式還真夠怪異地。楊秋池問道:“那一戰不用說也是師父勝了。”
柳若冰自傲地笑了笑:“他招式雖然怪異,但有了防備也就不足爲慮了。不過,那只是帝洛的大弟子。無論我怎樣在山頂他們的寺廟前如何挑戰,一連擊敗了他的數名弟子,但灌頂法王帝洛始終沒有露面。”
宋芸兒嘻嘻一笑:“這灌頂法王肯定是怕了師父了,生怕打不過丟臉。”
柳若冰撫摸了一下宋芸兒的頭髮:“這一次是我少有的幾次沒遇到正主的挑戰。一直遺憾至今。”
楊秋池愛憐地看着柳若冰,想象着當初她一個美少女,一柄長劍打遍天下無敵手,不由心馳神往。
宋芸兒道:“師父,你當初打敗了那麼多高手,肯定有人不服氣,來找你挑戰的人應該不少。不過,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一個也沒見,嘻嘻,想必是他們都怕了師父了。”
柳若冰微笑着搖搖頭:“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不服氣地人肯定是多如牛毛的,你師祖當初就已經想到這一點了,所以讓我每次挑戰都必須戴上面紗,也不能說話,見面就開打。一直打到正主出來爲止。”
楊秋池說道:“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
柳若冰微微一怔,疑惑地望向楊秋池。
楊秋池挺了挺胸:“別忘了,我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錦衣衛裡的第二號人物,你既然擊敗了那麼多成名高手。武林中肯定有你這一號人物,可是。當年你劫走芷慧和泥娃娃,武功高絕,錦衣衛竟然沒有你的資料,所以我猜想你當初肯定帶了面紗的。”
柳若冰道:“是啊,不僅要戴面紗,拿的劍也是沒開刃的,所以,我比武挑戰了那麼多人,卻從沒有重傷過一人。”
“不公平!”宋芸兒嚷道,“師父用不開刃的劍和他們打,他們佔盡了便宜了!”
柳若冰道:“好了,不說這些了,”柳若冰微笑,望向楊秋池,“這案件地確有些棘手,你要去朵甘年寶玉則山找帝洛灌頂法王嗎?”
楊秋池道:“目前還沒有必要,我發現了其他一些線索,要先查實,如果還沒有結果,那就只有從這條線索找了。”
“好,如果你去找那灌頂法王,我陪你去。正好圓了當初的心願。”柳若冰雖然懷了寶寶,可她生性對武學癡迷,這個心願未了,一直很遺憾。
“我也要去!我也要找着帝洛灌頂法王比劃比劃。”宋芸兒跳躍着嚷道。聽了師父挑戰羣雄的故事,不由得也激起她的無限豪情。
楊秋池道:“若冰身體不方便,怎麼能打打殺殺的,所以,咱們能不去最好不去。希望現在手中的幾個線索,能偵破此案。”
柳若冰輕輕將白布蓋上吳巧貞屍體的臉,轉身走到門口,停下來,對楊秋池道:“秋池,沒別的事的話,我就回去了。”
楊秋池道:“事是暫時沒有了,你等等,我佈置一下,然後咱們一起回去,我們晚上住你那裡。”
柳若冰亮晶晶的雙眸望着楊秋池,眼神中飄過一絲傷感,低下頭,輕聲道:“秋池,你晚上不能住我那裡……”
楊秋池一下子急了,拉住了柳若冰地手:“爲什麼?若冰,咱們好不容易在一起,爲什麼還要分開!”
一旁的宋芸兒看了看兩人,說道:“師父……,我……我在外面等。”沒等柳若冰說話,宋芸兒已經出了房門。
楊秋池扶住柳若冰的腰,說道:“若冰,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嗎?現在你懷了我們的孩子,我就更應該和你在一起!我要好好照顧你!”
柳若冰輕輕搖搖頭:“秋池,我即將臨盆,不能和你同房的,而且,我們不能當着芸兒……,再說了,我聽芸兒說,兇手很可能是死者地熟人,你留在這裡,更方便查找兇手。”伸出手撫摸了一下楊秋池的臉頰,“聽我的,好嗎?咱們白天不是能在一起嗎?”
原來柳若冰擔心的是這個,楊秋池微微鬆了一口氣,點點頭:“嗯,秋池聽姐姐的。”
柳若冰聽他叫自己姐姐,甜甜一笑,拉着他的手,出了房門。
吳慈仁迎了上來,問道:“爵爺,怎麼樣了?”
“柳前輩幫助發現了一些線索,需要進一步查訪。”
吳慈仁一聽,很是興奮,對柳若冰施了一禮:“多謝柳前輩。”
柳若冰淡淡點了點頭。
吳慈仁對楊秋池道:“天色已晚,下官已經替爵爺安排好了住處,爵爺勞累了一天,也該早點休息了。”
楊秋池點點頭,吩咐宋芸兒護送柳若冰回住處再回來,夏萍帶一隊女護衛隨同保護。
柳若冰微笑着望了楊秋池一眼,轉身和宋芸兒等人走了。
吳慈仁給楊秋池等人安排地住處是一座獨立精緻小院,環境優雅。
安頓好之後,吳慈仁坐了一會便告辭走了。
紅綾到裡間臥室鋪牀去了,楊秋池一個人坐在外間紅燭下想着這件案子。不一會,宋芸兒蹦蹦跳跳回來了。
楊秋池見宋芸兒回來,招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問道:“芸兒,送師父回到家了吧。”
“嗯,你放心吧,師父睡下了,我纔回來的。”宋芸兒仰着臉蛋望着楊秋池,“哥,這案子怎麼辦?”
“我正想這事情呢,你就回來了,你說說看,你覺得這案件是誰幹的?”
“那還用說,十有八九是巧貞小姐的那個什麼才華橫溢、風流倜儻的匡彌匡先生乾地!”
“爲什麼?”楊秋池問。
“你沒有聽那個王招財說,自從那個匡彌出現之後,他們小姐整個人都改變了。”
“你的意思是說,這家小姐愛上了自己地先生?”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女孩子都喜歡風流倜儻,能文能武,風度翩翩的公子嘛。”
“那我又不是能文能武,也不風度翩翩,你爲啥喜歡我呢?”楊秋池笑嘻嘻調侃道。
“哼,沒正經!”宋芸兒嗔道,伸過手挽住了他的手臂,緊緊摟在懷裡,甜密地望着他的雙眼,“雖然你不正經,可我就偏偏喜歡你,你說怪不怪?”
楊秋池手肘就貼在宋芸兒鼓鼓的乳峰上,心中一蕩,忙道:“別……,你這樣……哥會犯錯誤的。”說罷,故意盯着宋芸兒高聳的胸脯,很響地嚥了一聲口水。
宋芸兒趕緊撒開手,粉拳一揚,輕啐了一聲:“要死啊,你!”
說笑了一會,宋芸兒這纔回屋睡去了。
紅綾服侍楊秋池洗漱之後睡下,自己也裡裡外外收拾好了,這才脫了衣裙,撩開棉被鑽了進去。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八十八章 花想容
紅綾一直在外面忙忙碌碌,這寒冬裡,身子凍得冰涼,楊秋池心疼地要摟緊她,紅綾蜷縮着不讓楊秋池抱,嘻嘻一笑:“老爺,紅綾冰得很,等一會暖和了你再抱,好嗎?”
“傻蛋!”楊秋池愛憐地叱了一聲,“我幫你暖暖身子,看把你凍得,跟個冰疙瘩似的了!”一把將紅綾赤裸的身子摟進了懷裡。
紅綾冰涼的小手貼在楊秋池的胸膛上,還真是有點冷,楊秋池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逗得紅綾咯咯笑,想離開一點距離,免得凍着他,卻被楊秋池緊緊抱在懷裡動彈不得。
紅綾依偎在楊秋池的懷裡,感覺到好溫暖,輕聲道:“老爺,您對紅綾真好……”
“又說傻話了不是!都說好了,咱們兩私下裡不許叫我老爺,要叫名字,不然我可要罰你哦!”
“哦-!秋池哥哥……”紅綾羞澀地輕聲喚道。
“這纔對了!”楊秋池在她冰涼的臉蛋上吻了一下,“這鬼天氣,好像要下雪了。”
“是啊,下午時候我就看天邊陰沉沉的,恐怕夜裡就要下雪了哦。”
“下雪好啊,一片冰清玉潔,銀白色的世界。”說起冰雪世界,楊秋池不由想起了柳若冰那冷豔絕美的容顏。
紅綾好像已經猜到了楊秋池在想什麼,遲疑了一下,鼓起勇氣問道:“秋池哥哥,柳前輩……柳前輩……”一連說了兩個柳前輩,卻沒有下文。
楊秋池的手臂做她的枕頭,將她摟在懷裡。在她光滑的脊背上撫摸了一下,說道:“想說什麼就說吧,咱們兩,又沒外人。”
“嗯。”楊秋池一句又沒有外人,讓紅綾打消了顧慮,“柳前輩……懷地是誰的孩子啊?”
楊秋池微微一震,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除了宋芸兒,沒人知道柳若冰懷的是自己的孩子,可是,別人要是問起來,這可如何作答,這個當初沒仔細去思考地問題,一下子那麼現實地擺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管怎樣。柳若冰和自己的事情是絕不能說出去的,否則,只怕會把柳若冰逼走。再也見不到她了。楊秋池支吾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前輩的事情,咱們最好不要多問啊。”
紅綾冰雪聰明,忙點了點頭,乖巧地依偎在楊秋池的懷裡。
楊秋池一隻魔爪滑過紅綾的腰肢,摸上了她平坦的小腹。揉了揉:“寶貝,咱們得想辦法讓這也鼓起來才行啊。”
紅綾撲哧一笑,擡起眼。黑暗裡,一雙丹鳳眼水汪汪亮晶晶的,甜得糯心的嗓音是那樣地誘人:“想什麼辦法呢……?”
“辦法嘛……馬上來了!”楊秋池翻身上馬,捏住了她豐滿的酥乳,將她紅櫻桃般的乳頭含在嘴裡舔弈着。
紅綾發出了醉人地呻吟,身子微微顫抖,輕輕呢喃道:“秋池哥哥……進來啊……”
窗外夜色裡,漫天的雪花輕揚飄落。
…………
成都已經好多年沒下過這麼大的雪了。
清晨,飄舞了一夜的大雪已經停了。遠處隱隱傳來的孩子們歡樂地叫喊聲把楊秋池鬧醒了。他迷迷濛濛睜開眼,天已經大亮,這冬夜裡的暖被窩就是好睡,一覺睡到大天亮。
“綾綾-!”楊秋池嘟噥了一聲,被窩裡已經沒了紅綾溫暖的身子,紅綾總是早早就起牀了,等楊秋池醒來地時候,衣袍都烘得暖暖的,香噴噴的早飯已經預備好。
楊秋池的聲音雖然很輕,外屋的紅綾還是聽到了,撩起厚厚的門簾走了進來:“老爺,您醒了!真的下雪了,好大的雪啊,地上都全白了,真好看!”
楊秋池一聽,光溜溜骨碌一下坐了起來,一陣涼風鑽進被子,凍得他打了個哆嗦,又趕緊鑽進了被子裡。
紅綾掩嘴一笑,急忙將烘暖了的內衣塞進楊秋池地被子裡。楊秋池在被子裡穿好了內衣褲,這才撩開被子坐在牀邊,紅綾麻利地服侍楊秋池穿好了衣袍,說道:“老爺,宋姑娘來了好幾趟了,見你睡得香,沒打擾你。”
“大清早的她來幹什麼又是逼我練內功,得,她人呢?”
“在外面和孩子們打雪仗呢。”紅綾道,“是吳大人的孩子和一些小玩伴。”
“哈!”楊秋池一聽,叫了一聲,挑開門簾跑了出去,剛打開外間房門,撲的一聲,一個雪球正砸在他腦袋上,冰涼的雪直往脖子裡鑽,冷的他嗖嗖倒吸涼氣,彎下腰抖脖頸裡的雪。
耳邊就聽到宋芸兒和幾個孩子們咯咯笑着,小黑狗也在院子裡撒着歡汪汪叫着。還沒等他看清狀況,又是幾個大大小小的雪球飛了過來,有的砸在他身上,有的砸在門上。
打雪仗楊秋池可不怵,小時候多多練過,一貓腰,抓了幾把雪,揉吧揉吧,刷的一下飛向宋芸兒。
宋芸兒倒也不躲,那雪球在她肩頭綻了開來,象一朵美麗的雪蓮花。
紅綾嘻笑着幫着楊秋池用雪球向宋芸兒和孩子們還擊,一時間,圓子裡滿是嬉鬧的笑聲。
這時,南宮雄匆匆走了進來,在楊秋池耳邊低語了幾句,楊秋池一怔,隨即面現喜色,向宋芸兒招招手。
宋芸兒知道有事,讓那幾個孩子到別的地方玩去,然後興沖沖跑了過來,問道:“哥,怎麼了?”
“你說的那個風度翩翩,能文能武的匡彌匡先生回來了,正在靈堂祭拜吳巧貞小姐。”
“哦!快走,咱們抓他去!”宋芸兒高興地說,拉着楊秋池的手就要走,卻見楊秋池沒動地方,有些奇怪,問道,“怎麼了?走啊!抓那匡彌去啊!”
“抓他?憑什麼抓他?他可是進士,他老爹是翰林院大學士,沒有真憑實據,怎麼抓他?”
宋芸兒一愣:“他……他嫌疑最大嘛!”
楊秋池搖搖頭:“僅僅有嫌疑,沒有充分的證據,還不能動他,也動不了他。”
“那怎麼辦?眼睜睜看着他逍遙法外?”
“你還沒有證據證明人家犯了罪,怎麼就說人家逍遙法外了?嘿嘿,斷案單憑感覺是不行的。”楊秋池拍了拍宋芸兒的手背,“不過,這匡彌的確有很大的犯罪嫌疑,我們要去查查看。但要不動聲色,免得打草驚蛇。”
楊秋池關照了紅綾幾句,帶着宋芸兒、南宮雄等護衛出了院門。這裡是布政使內衙大院,又有夏萍的女護衛隊保護,沒問題的。
小黑狗蹦跳着追了幾步,紅綾打了個呼哨,小黑狗這才戀戀不捨回到了紅綾身邊。
靈堂設在內衙前面的大廳裡,楊秋池他們住在後花圓,要穿過寬闊的整個內衙,才能到前面的靈堂。
楊秋池踏着吱吱嘎嘎的白雪,沿着花圓小徑,漫步走去。上了一道長廊,只見欄杆上蓋着一層積雪,長廊外池塘邊的一樹梅花,被白雪點綴着,分外妖嬈,便拖長了聲音,搖頭晃腦吟頌唐朝王初的《望雪》:
銀花珠樹曉來看,
宿醉初醒一倍寒。
已似王恭披鶴氅,
憑欄仍是玉欄干。
“爵爺好興致啊!”前面長廊處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雖然清脆悅耳,卻透着幾分俗媚。
楊秋池轉身望去,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站在長廊的拐角處,穿一件粉紅衣裙,披着一件銀灰色狐皮大氅,微笑着靠在欄杆上,懷裡抱着一個暖爐,身後跟着兩個小丫鬟。
想必是吳慈仁的小妾。楊秋池便微笑着看着她。
那女子慢慢走近,走路的姿勢很是撩人,很明顯,這種走路的姿勢是對男人的一種赤裸裸的誘惑。
待到這女子走到楊秋池身邊,楊秋池定睛一瞧,這女子長得倒也標緻,只是表情讓人看着很不舒服,讓人不禁想起青樓女子賣笑的樣子。
那女子扭着身子,嬌滴滴的給楊秋池行了一個禮:“爵爺,起的早啊!”
楊秋池還了一禮:“姑娘也起了一個早啊。”不知道是不是吳慈仁的妾室,他不敢亂說。
那女子很張揚地大笑着,聲音尖而響亮,笑得那池塘邊的那株紅梅感覺都在顫抖了。
楊秋池不禁皺了皺眉頭,如果這人是吳慈仁的小妾,那就太也差勁了,這吳慈仁堂堂從二品的布政使,怎麼會找這麼一個輕浮的女子。
“爵爺,怕是不知道我是誰吧?”那女子眼波流轉,給楊秋池輕佻地送了一個秋波。
楊秋池點頭,沒說話。
“賤妾花想容,是我們老爺的四姨娘。”
楊秋池想起來了,昨天家奴張招財曾經說過,吳慈仁只有四姨娘和五姨娘生的是兒子,那這個女子應該就是爲這個家生了第一個兒子的人。難怪這麼囂張。
花想容走到楊秋池身前,幾乎要貼着他了,一股濃濃的香氣直往楊秋池的鼻子裡鑽。
也不知道是天冷刺激的緣故,還是她濃濃的香氣折騰的,楊秋池感到鼻孔裡癢癢的,差點一個噴嚏打在花想容臉上,聳了聳鼻子,到底還是忍住了。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一樹梅花
楊秋池忍噴嚏的樣子,逗得花想容咯咯嬌笑,說道:“爵爺,這麼一大早,這是到哪裡去啊?”
“到靈堂祭拜巧貞小姐。”
“喲~!她一個沒福享壽的小妮子,哪用得着咱們堂堂的爵爺如此屈尊祭拜呢,要我說啊,閨女能嫁就早點嫁了,要是死了呢也就死了,不值得那麼興師動衆設什麼勞什子的靈堂,反正這些閨女們吶,那還不都是賠錢的貨,哪有我給老爺生的兒子金貴呢。”
楊秋池眉頭一皺,正要說話,宋芸兒已經搶先說道:“哎!好像你也是女的哦,你也是賠錢的貨嗎?”宋芸兒見她妖里妖氣的樣子,早就看不慣了,現在聽她這麼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花想容聽說府裡來了一個年輕的爵爺,住在後花園,便帶了小丫環來瞧瞧,看楊秋池穿的官袍,猜出了他的身份,這才上前搭話。
現在聽宋芸兒的話很不客氣,不由得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不認識宋芸兒,不知道這可是個惹不起的主,還以爲是爵爺的貼身侍女,鼻孔裡嗤的一聲笑,眼皮一撩,望向長廊外:“我已經嫁了人了,生了兒子了,那些還不知道男人滋味的沒長眼的黃花閨女,纔算得上賠錢的貨~!”
“你~!”要論鬥嘴,宋芸兒怎麼是這等女子的對手,氣得漲紅着臉說不出話來。
花想容不理宋芸兒,滿臉含笑,伸出蘭花般的手指,在楊秋池面前一點。畫了一個弧,指向長廊外的一樹梅花,嬌聲道:“爵爺,您瞧,那梅花何等的嬌豔……,但要比起小妹來,誰美一些呢?”
宋芸兒眼珠一轉,搶上前一步。滿臉堆笑說道:“梅花再美也是死地,奶奶可是活生生的大美人,那梅花如何能與奶奶比呢?”
花想容沒想到宋芸兒態度變化這麼快,微有些詫異,待到聽她誇獎自己貌比梅花,很是開心,向宋芸兒瞟了一眼,心想。你這小妮子還算懂事。
宋芸兒又接着說道:“奶奶,我們爵爺可是最喜歡梅花了,尤其是美女摘的梅花,那一定要好好珍藏,就算末了都凋零了,也捨不得扔掉呢。”
“我什麼時候……”楊秋池瞪眼道,忽看見宋芸兒眼睛向自己微微眨了眨,頓時會意,這小妮子要整這花想容,隨即住口。微笑着看着花想容。
花想容咯咯一笑。向楊秋池飛了一個媚眼:“那小妹去給爵爺摘一支來!”將暖爐交給身後的丫鬟,撩起衣裙,跨出長廊,款款走到梅樹下。
這株梅花斜斜伸向池塘上方,岸邊雖有幾枝。卻不甚好看,花想容一眼瞧見伸出池塘上的一枝,掛滿了嬌豔的花朵,甚是美麗,便一手扶住了樹枝,一隻手去摘那樹梅花。
耳輪中就聽到嗤的一聲輕響。一道暗器直奔花想容的腿彎,她似乎早有防備,冷笑一聲,微一擡腿,避開了宋芸兒打出地一枚銅錢。
那銅錢貼着花想容的腿側。打在水面上,濺起一朵水花。
這花想容竟然會武功!宋芸兒和楊秋池都咦了一聲。很是驚訝。
宋芸兒又是兩枚銅錢射出,花想容腿下舉避了開去,右手已經將梅花摘下,嘻嘻一笑,轉過身正要說話,忽見眼前數點寒光閃動,數枚暗器一連串直奔面門,這哪是玩笑,簡直是要她的命來了!
花想容想也不想,一個鐵板橋緊接着一個後空翻,身子倒翻出去,避開了那數枚銅錢。
身在空中,她心中很是得意,隨即看見了白晃晃的水面,這才大叫一聲不好,這危機關頭,她只顧躲閃那數枚奪命暗器,忘了身後就是池塘,這一個後空翻雖然漂亮,可落下去的地方正好是池塘的水面,身在空中,哪裡還有借力的地方,撲通一聲掉進了池塘裡,水花四濺。
那池塘邊上結了一層薄冰,池子中間盡是開敗凋零的枯黃荷葉,花想容掉進水裡,隨即呼啦一聲鑽出水面,她不識水性,慌亂之下吃了幾口水,嗆得她直咳嗽,好在水只有齊肩深,搖晃下終於站住了,可沒發現腦袋上還頂一片枯黃地荷葉。
宋芸兒哈哈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楊秋池等人也禁不住笑了出來,隨即覺得不妥,又趕緊收斂笑容,只有宋芸兒還在開心大笑。
這時,吳慈仁的原配夏氏帶着幾個姨娘模樣的人和幾個丫環急匆匆的走了過來,想是有丫鬟去報信了。
“你們還愣在這裡做什麼?不趕快把四姨娘拉上來!”夏氏呵斥道。
那個丫鬟急忙跑到池塘邊,七手八腳將花想容拉了上來。
花想容上了岸,抖開扶着她的丫環們,一臉打了好幾個噴嚏,惹得宋芸兒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直到楊秋池瞪了她一眼,這才捂着嘴拼命忍住了笑。
花笑容幾步走到宋芸兒面前,揚起手就要打,夏氏喝道:“住手,你要幹什麼?”
花想容這才發現夏氏她們來了,放下手,哭泣道:“夫人~!爵爺這個侍女用暗器偷襲我,您看我……,夫人,您可要給我作主啊。嗚嗚嗚……”
“胡鬧!”夏氏喝道,“你越來越沒規矩了,敢和貴客的人動手,你吃錯了藥了?還不滾一邊去!”
楊秋池倒也不願意鬧成這樣,當下施了一禮:“舍妹頑皮,還請夫人、四奶奶恕罪。”
夏氏和花想容一聽,那少女居然是楊爵爺的妹妹,不由都是一呆。花想容看向宋芸兒,只見她向自己吐了吐舌頭,一臉得意。
這花想容也是風塵中過來的人,如何不知道輕重呢,急忙上前給宋芸兒福了一禮:“小妹真是瞎了眼了,得罪了楊姑娘,還請恕罪!”
楊姑娘?宋芸兒片刻才反應過來,這花想容把自己當成楊秋池的親妹妹了,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人家都認了輸了,自己總不能太過了,也就借坡下驢,還了一禮:“小妹開了個玩笑,沒想到弄溼了***衣服,還請恕罪。”
夏氏瞪了花想容一眼,見她雖然穿着厚衣裙,可渾身溼漉漉地還是顯出了一身的曲線,不由皺了皺眉,喝道:“還不快回去換衣服,還嫌不夠丟人嗎?”
花想容低聲答應了,低着頭帶着兩個小丫鬟匆匆走了。
夏氏等那花想容走遠了,這才換了一付笑臉,給楊秋池介紹了身邊的幾個姨娘。
本來,內眷一般是不見外客的,但楊秋池身份特殊,正在偵破吳巧貞被殺案,所以吳慈仁已經交待了,要把楊秋池當作自己人對待。剛纔又出了這檔子事,這夏氏正和幾個姨娘說話,聽到丫鬟報告,便一起匆匆來了。
“纔來就給夫人添麻煩了,真是過於不去。”楊秋池抱歉地說道。
“爵爺不必介懷,倒是我們很過於不去,那四姨娘一直和誰都過不去的,仗着自己爲這個家生了一個兒子更是囂張地不行了。我們園裡怕是除了老爺大家都要讓她幾分的,這次讓她受受苦也好,免得繼續這樣下去,我們誰都管不了她了。”微微側身,對身後幾個姨娘們道:“你們幾個也聽着,以後對爵爺一衆人等都要恭恭敬敬的,有半點閃失,家法伺候!”
“是~!”幾個姨娘施禮答應。
看來,夏氏這首席夫人的地位是無可撼動的,說話都有一種威嚴。
楊秋池望向那幾個姨娘,其中一個最年輕的女孩,沒到二十歲,眼神中有一種淡淡地哀愁,皮膚粉白,娥眉大眼、嬰兒般嬌嫩的肌膚,身着一件翠綠色的夾,下身卻是一條月白色的棉褲,很是乖巧。看起來性情極溫和的樣子,如果沒有猜錯,應該就是家僕張招財所說地那個吳慈仁最寵愛,和吳巧貞關係最好的七姨娘了。
楊秋池心中一動,這七姨娘與死者吳巧貞平素最要好,如果找她瞭解一下,說不定可以查出一些端倪來。
這七姨娘神情哀傷,倒不像是作假,看來她與吳巧貞雖是兩輩人,卻感情很深,只有她緊跟在夏氏身邊,形影不離,倒象是夏氏地女兒,夏氏好象也很疼她似的。
夏氏滿臉堆笑,走到宋芸兒身前,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嘖嘖道:“你們瞧瞧,爵爺的妹妹多標誌的一個人兒啊。”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宋芸兒,象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身後的姨娘們說道:“我看她與我們麒兒倒挺般配的……”
楊秋池和宋芸兒嚇了一跳,這夏氏莫非要給宋芸兒提親?楊秋池急忙道:“舍妹已經定了親了。”望了一眼宋芸兒,見她眼神中滿是喜悅。
夏氏哦了一聲,慢慢放開宋芸兒的手,歉意地說道:“姑娘和我們巧貞差不多大,要是巧貞還活着……”說罷,又抽噎着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