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綾搖頭道;“紅綾感激少爺對我等的垂憐,紅綾身如浮萍,幾經轉手,前次有幸得到少爺的眷顧,沒有再被魏國公要走,否則只怕此刻已經身陷囫圇,甚至已是刀下之鬼。紅綾感激涕零,爲報答少爺大恩,紅綾懇請當少爺身邊的婢女,時時服侍在少爺左右,萬望少爺恩准。
其他幾個女孩子一聽,都很驚訝。
她們當然會驚訝,因爲剛纔楊秋池說得已經很明白,她們這梨園也就相當於楊秋池的私人歌舞團,又不用搞什麼“三陪”,只是喝酒的時候歌舞助興而已,這待遇幾乎與官家大小姐沒有什麼兩樣,這紅綾怎麼放着這麼好差使不幹,要去當伺候人的下人呢?
楊秋池也是微微一愣,隨即腦袋一轉就已經明白了紅綾的想法,先前自己對她情有獨鍾,這小女子怎會不知,她之所以不當小姐當女婢,就是她已經看準楊秋池年紀輕輕就如此了得,將來一定出將入相,所以她要進入楊秋池的生活圈,時刻和他在一起,憑藉她自身的魅力,希望將來楊秋池能夠青眼有加,給她個通房大丫鬟甚至小妾的地位,攀上這棵大叔,也就終生有靠了。
說實話,楊秋池也很喜歡紅綾姑娘,不過,上午柳若冰對他說“你那麼多妻妾,再加上我,你一雙手抱得過來嗎”這句話對他震動很打,他也覺得,憑自己的地位,將來這小妾人選會一個接着一個,如果自己把握不住,會很麻煩的,也會傷害現在這幾個妻妾的心,也違背了自己納妾的原則。
所以。楊秋池已經決定了除了三年之後娶白素梅之外,不再納妾,專心致志等秦芷慧和宋晴兩人給他生個兒子,實在不行,等三年之後,讓白素梅給自己生。反正這小妾是不想納了。
不過,要是柳若冰肯回來和她們四人共事一夫呢?這當然是楊秋池最希望的,不知怎麼的,柳若冰雖然走了,可她那哀怨的眼神總是在楊秋池腦海裡盤旋。心裡一直想着如果柳姐姐能回來跟了自己就好了,那樣的話自己就這一妻四妾,然後專心搞事業,以後就算遇到天仙都不納了。
可宋芸兒怎麼辦?這小丫頭一片癡心,自己如何處置?還有月嬋?小丫頭可一心想着大一點自己把她收了房呢。哎!頭大!
雖然自己已經打定了注意不再納妾,不過,紅綾姑娘現在是提出要做自己的女婢。只要自己堅守原則,應該沒問題的,再說了,這小丫頭挺招人喜歡的,如果時時能看見她,倒不失爲一件快事,不過這納妾之事絕不能鬆口。當下點點頭。說道:“嗯,既然這樣,我的三姨太宋晴還沒有貼身小丫鬟,你以後就跟着她,好嗎?”
紅綾心中歡喜不已,連連磕頭感謝。
楊秋池派人將宋晴叫來,和宋晴說了之後,紅綾趕緊跪下磕了個頭:“紅綾給三少奶奶見禮!
宋晴見紅綾長得撫媚俊俏。嘴又甜,倒也很喜歡,便領着紅綾走了。
楊秋池問剩下的七個小女孩:“你們誰的年齡最大?”
一個眼睛大大的清秀女孩子出列施禮:“奴婢珂兒,今年十八,是我們七個中年齡最大的。”
楊秋池說道:“那好,你們七個以後以你爲首,負責梨園歌舞事宜。”
“珂兒遵命。”
七女退下之後,龍師爺來報說新家地安置工作大體佈置好了,楊秋池和家人的內宅也收拾停當,可以到內宅去了。
這內宅是大宅院裡單獨的一處小宅院。用高牆隔開,供楊秋池和家人居住。
楊秋池進到內宅,先大致查看了一下。這內宅規模也夠大的,是整個宅院的精華部分。裡面裝飾佈置之豪華奢侈,讓楊秋池都感到自己住在這樣的宅院裡,簡直太腐敗了。
秦芷慧和宋晴她們還在外面大堂上處置那些米家被貶爲奴的人。
楊秋池這新家地內宅是家眷住的地方,屬於重點保護單位,嚴格控制進出人員,連南宮雄、夏萍帶領的錦衣衛和大內侍衛也都只能在內宅外面四處佈置警戒,沒有特許,誰也不能進內宅來的,所以這裡面空蕩蕩的。現在裡面只有宋芸兒、白素梅和白夫人帶着小丫鬟薈兒,還有自己的小丫鬟月嬋,當然,還有小黑狗。
楊秋池來到內宅,宋芸兒等人見楊秋池回來了,都很高興,一起到客廳坐下說話。
宋芸兒道:“哥,你這新家太大了,我和白姐姐我們幾個轉了半天都沒轉完呢。
小月嬋看看空蕩蕩的房子,也笑道:“是啊,這宅子真地好大,就咱們幾個,好害怕的。”
楊秋池笑道:“沒關係的,等你二奶奶、三奶奶她們將那些丫環僕人安置好了,丫環僕人一來,這宅子就會熱鬧的。”說到宅子,楊秋池想起米員外金屋藏嬌的那個金屋花園小宅院,轉頭對白夫人說道;“白夫人,我想將這次接受的一座花園宅院送給您作將來的住宅。”
白素梅回來之後,已經將與楊秋池定親之事告訴了白夫人,白夫人心裡很是歡喜。現在聽楊秋池這麼說,馬上猜到了與這有關,不過。楊秋池沒開口提親之前,她是不好主動開口訊問的,只是微笑着問道:“楊公子此舉爲何呢?”
楊秋池看了看旁邊羞答答地白素梅,站起身躬身施禮,鄭重說道;“白夫人,我已經和白姑娘定下了白頭之約,懇請能將白姑娘賜予我爲妾。”
聽到此言,白夫人一顆懸着的心終於落了地,今後女兒終身有靠,自由得又是歡喜又是悲傷,點頭落淚道:“好好,我答應了……可惜素梅他爹,看不到今天了。”
白素梅眼圈一紅,也落下淚來。
楊秋池拱手道;“多謝,等白姑娘盡孝三年期滿,我就迎取白姑娘過門。”
白夫人含着淚欣喜地點點頭。
宋芸兒與白素梅也可謂生死之交,也知道當初白家要將白素梅許給楊秋池的事情,雖然她不喜歡楊秋池納妾,可也很同情白素梅的悲慘遭遇,楊秋池那麼幫她們,目的很明顯,所以她內心也知道白素梅嫁給楊秋池只是遲早的事情,現在終於確定了,雖然心裡有些怪怪的,卻也替白素梅高興。
現在看見白素梅母女喜極而泣,走到她們身邊說道:“伯母,白姐姐跟了我哥,你就放一百個心好了,我哥一定會好好對待白姐姐的。”
白夫人連連點頭稱是,對楊秋池說道:“我和素梅還是流犯,這個……”
楊秋池搶先說道:“這個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們倆受苦的,我將這個花園宅子給您,就是要你三年流期滿了之後,能住在我們身邊,也相互有個照應。這宅子就算是我的聘禮吧。”
古代嫁女之後,父母與女兒女婿生活在一起那是很丟人地,所以,楊秋池將那個花園小宅院當作聘禮送給白夫人,這樣,將來白夫人住的是她自己的家,也就沒人說閒話了。白夫人當然明白楊秋池地想法,心裡對他考慮如此周到很是感激,便也不再推辭。
這時候,秦芷慧和宋晴她們兩都已經處置完了來到了內宅。楊秋池把剛纔的事情和兩人說了,她們已經知道這件事情,當然沒有異議,這樣,白素梅這未過門地四奶奶身份也就正式確定下來,只是這納妾文契要等三年喪期滿了才能籤,所以,丫環僕人也只能先稱白素梅爲姑娘,還不能叫四奶奶。
楊秋池將那一大疊文契拿出來,找出金屋花園小宅院的房契地契,鄭重交給了白夫人,然後將剩餘文契交給秦芷慧保管。
此前秦芷慧和宋晴都已經知道楊秋池新任湖廣鎮遠州青溪縣知縣,現在正要趕去赴任,宋晴最關心的就是帶誰去赴任這個問題,不過不好明說,先問道:“夫君,你什麼時候去赴任呢?”
“休整兩天,兩天後出發。”楊秋池回答,看了看宋晴怪模怪樣的樣子,馬上明白了她這樣問的真正用意,故意笑着問道:“你們大奶奶和咱們在寧國府大理那個家,還有那邊的生意,現在武昌的新家也必須有個主事的,要不然那麼多生意家產沒人打理可不行。你們倆誰留在這裡呢?”
宋晴和秦芷慧互看了一眼,都垂下頭不說話.
宋芸兒對楊秋池笑道:“你這不是擺明了爲難她們倆嗎?她們心裡當然都想和你去赴任,可又不好意思,這件事當然由你自己決定唄。”
這種事情不好開玩笑的,楊秋池也就不再逗她們,說道:“我是這樣想的,泥娃娃的娘一直住在我宋伯父家也不是個辦法,我想請她主持照料我們在寧國府的家宅和生意,然後讓娘和小雪她們來武昌料理這裡的家產生意。這樣離我們就近得多了,我公差道武昌也能和他們相見。至於泥娃娃和芷慧你們倆誰跟我去赴任……我哪一個都捨不得撇下,乾脆兩個都和我去吧!”
宋晴高興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拉着秦芷慧又蹦又跳。秦芷慧也很高興,畢竟兩人都還只是十六七歲的半大孩子。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 銀庫失竊案
楊秋池當即修書一封給楊母和馮小雪,說了自己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和自己的想法,然後將夏萍叫進來,把信交給她,吩咐她第二天一早帶領六名女護衛前往寧國府,會同留下的四名女護衛,將老太太和太太接來武昌,等安頓好了之後,留下這十名女護衛在武昌保護老夫人和大奶奶,夏萍再自己趕到湖廣鎮遠州青溪縣和楊秋池會合。夏萍領命走了。
忙碌了一晚,夜已深了,白夫人和白素梅母女帶着小丫鬟薈兒與楊秋池告辭回房休息了。
宋芸兒知道他們三人久別重逢,有好多話要說,便也回自己房間了。客廳裡就剩楊秋池和秦芷慧、宋晴還有月嬋、紅綾兩個小丫鬟。
月嬋原來是秦芷慧的貼身女婢,秦芷慧已經回來了,楊秋池還讓月嬋跟着秦芷慧。
三人說了一會話,趕了一天的路又忙了一晚,都有些睏倦,楊秋池提議睡了,可秦芷慧和宋晴都沒動,只是臉紅紅看着楊秋池。
她們兩離開楊秋池那麼久,當然都希望今晚能在夫君身邊侍寢,卻又不好意思說。楊秋池當然知道,想了想,說:“這樣吧,咱們還是老規矩,五天一輪,月事來了就順眼。好不好?”
二女點點頭,又看看楊秋池,那意思當然是在問今晚上怎麼辦。
這二女楊秋池都很疼愛,當下道;“芷慧先進的門,我們還是按先後順序吧。芷慧輪先,好不好?”
楊秋池說出這個理由,宋晴雖然有些失望卻也不好有什麼異議,誰叫自己後面來的呢,總有個先來後到吧。好在五天很快就過去了。再說白天還能跟夫君在一起。她是小孩性格,便點頭答應了。
月嬋非常高興,搶先回內宅秦芷慧的住處準備。
楊秋池拉着秦芷慧的手隨後也來到了房裡。月嬋已經在沐浴的大木桶裡準備好了熱水,楊秋池非要拉着秦芷慧一起洗鴛鴦浴。秦芷慧本來就性格柔弱,羞答答地順從了。
至於兩人是如何洗鴛鴦浴,如何久別重逢巫山雲雨的詳細內幕,屬於A級絕密,一般人我不告訴他,就此略過。
第二天,錢布政使等人又在黃鶴樓設宴給楊秋池壓驚洗塵。有了上次地教訓,這一次檢查格外嚴格,差不多連黃鶴樓上的瓦片都翻過來查了一遍,裡三層外三層佈置警戒,這才鳴鑼開道用官轎將楊秋池接了來。
楊秋池站在黃鶴樓上,想起當初柳若冰將自己劫走的情景,想起柳若冰那哀怨的眼神。不由心中酸楚,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何時才能再與她相見。
兩天休整很快就過去了。楊秋池沒時間等楊母和馮小雪她們道武昌來,因爲從京師寧國府趕到武昌,一來一去,再加上寧國府那邊與宋晴的娘還要交代生意,算下來恐怕要一個多月時間。他可等不了這麼久,所以,交代錢布政使等人代爲關照之後,又繼續出發前往雲南。
只不過,這次赴任的隊伍比以前壯大了不少,不僅多了秦芷慧和宋晴兩個妾室,還多了一個美麗的紅綾姑娘,七個梨園女子。還有新派來的大內侍衛和錦衣衛護衛。
現在楊秋池的護衛隊一共有七十人,其中,四十名男護衛三十名女護衛。楊秋池留下了十名女護衛在武昌府保護楊母和馮小雪,所以,隨他赴任的一共有六十名護衛,其中二十名女護衛。這二十名女護衛分別保護秦芷慧和宋晴兩個妾室。
離開武昌之前,楊秋池就與金師爺合計了行程路線。
本來,經湖廣常德府直接道鎮遠州赴任,然後再去昆明,路程最近。但金師爺說,新官赴任不能這麼草率,裡面有很多規矩地。而且,如果先去赴任。按照規矩,官府正印沒有特殊事物,是不能離開轄區的。所以,一旦就任,再要去雲南就不方便了。最好先繞道廣西到雲南,安排好白夫人和白素梅之後,再回湖廣鎮遠州赴任。
楊秋池當下贊同,隊伍經岳陽府、長沙府、衡州府進入廣西,再經桂林、慶遠進入雲南,來到了昆明。
一路無話,千辛萬苦終於到了。昆明城是雲南布政司所在地,還是比較繁華的,雖然比不上應天府、揚州,與寧國府也相差無幾。
進城門的時候,發現有一隊官兵在嚴加盤查出城行人。對進城的一律放行,但對出城的卻要嚴加盤查,尤其是行李,要全部打開一一檢查,很明顯,一定是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楊秋池他們是進城地,不用盤查,所以很順利就進了城。
他們找到昆明驛站住下,楊秋池讓宋晴、秦芷慧帶着丫鬟在驛站等候,由夏萍帶二十名女護衛保護她們,楊秋池自己這才帶着宋芸兒、金師爺和南宮雄等男護衛,挑着給提刑按察使康大人準備的厚禮,來到提刑按察衙門投拜帖,並將應天府顧府尹的引薦信一併送了進去,還打賞了門房一兩銀子。那門房見楊秋池出手闊綽,歡天喜地進去通報去了。
過不多久,那門房跑出來,客客氣氣將楊秋池等人引進了大門,側着身子領路,一直將楊秋池他們領到了裡面客廳坐下。
楊秋池他們剛剛坐下,從大廳後堂出來了幾個人,門房介紹道:“楊大人,咱們提刑按察使康大人出來了。”
楊秋池趕緊起身,躬身一禮:“卑職楊秋池,拜見康大人。”
康懷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滿面紅光,笑呵呵說道:“楊大人不必多禮,”揚了揚手中的信,“顧府尹在信中對你很是推崇,誇你破案如神,少年有爲呢。顧府尹是我同年,又是幼小同窗,他推薦的人絕對錯不了,既然咱們是一家人,就不必多禮了,快快請坐!”
這康懷看樣子也是性情中人,很直爽,楊秋池很高興。
坐下之後,汗寒暄了幾句,楊秋池簡單介紹了一下跟隨在自己身後的宋芸兒、南宮雄和金師爺三人,康懷招呼他們也都坐下,聽說宋芸兒是楊秋池地妹妹,有些驚訝。看眼看宋芸兒看楊秋池的神色很親密,心中便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楊秋池吩咐金師爺,將禮物呈上,他現在已經知道,這引薦信只是開路鬼,這關係後面到底怎麼樣,在關係還不熟的時候,金錢開路是最容易把關係搞熟的。
果然,康懷見到這厚禮,雖然嘴裡推辭,但兩眼放光,楊秋池誠心誠意表達敬意之後,康懷也就收下了。
楊秋池覺得有些奇怪,他剛纔從康懷的目光中看見的那種光,不是貪婪,而是雪中送炭的渴望,不過,眉宇間還是憂心忡忡的。
楊秋池此行地目的顧府尹已經在信中說了,康懷讓楊秋池放心,他會把白夫人母女的流所安排在靠近湖廣一邊,這樣楊秋池就能時時探望他們了。
楊秋池送的那一份禮十分厚重,而託康懷辦的事情簡直就是小菜一碟,舉手之勞而已,康懷有些不好意思,沒等楊秋池提出納贖,自己就主動提議讓楊秋池花點錢給白夫人母女納贖免役。
康懷還提議,楊秋池任官之地距離白夫人她們的流所也就一天的路程,加上那個地方屬於四川、雲南、廣西、湖廣幾省交匯處的都不管地帶,楊秋池可以帶她母女到仁所去,三年期滿來銷案就是了,這些事情交給他辦就行了,同時決定派一名親信司獄司和楊秋池一起去流所具體辦理納贖的事宜。
楊秋池真是大喜過望,白素梅和白夫人不用住在流所,可以和自己一起道鎮遠州青溪縣去,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不由得連聲感激不已。
這對康懷只是一件小事,對楊秋池可是個大事,楊秋池心中感激之餘,想起康懷剛纔地滿腹心思的眼神,便問道:“康大人,卑職冒昧問一句,大人是不是有什麼不如意的事情?”
康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我還有幾個月也就要離任了,只是,哎!”
金師爺插了一句:“大人莫非錢糧不請,難於交割嗎?”
康懷看了看金師爺,對楊秋池讚道:“楊大人手下盡是能人啊。沒錯,眼看卸任日子臨近,可偏偏這時候出事情,唉!”康懷又長嘆了一口氣,半晌,才續道:“半個月前,我衙門銀庫失竊,丟了不少銀兩,雖然多方偵破,卻毫無結果。”
明朝官吏任期屆滿,新舊官員要辦理交接,如果舊官賬目不清、虧空公款,一律都要填賠,數目多地要革職罷官,直到抄沒家產。這官府庫銀失竊不僅算作嚴重失職,官員自己也要填賠才能離任的,否則要被追究責任。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就是你!
楊秋池問道:“庫銀失竊了多少?”
康懷苦着臉:“兩千多兩白銀。”
兩千多兩?楊秋池吃了一驚,兩千兩相當於現在的兩百萬元人民幣哦。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看來這康懷不像是個貪官,如果光靠俸祿要填補這個虧空,猴年馬月才能補上啊。難怪剛纔康懷見到自己送的厚禮,又是開心又是傷心,因爲自己送的禮物雖然厚重,還不不足以清償這筆鉅額虧空的。
說道這件事,康懷突然心中一動,想起應天府顧府尹所說,楊秋池破案如神,自己原來只當是顧府尹的引薦之詞,也沒特別在意,現在想起,如果這是真的,說不定能幫自己。就算不能破案,楊秋池這份禮送得如此厚重,雖然是有求於己,卻也能說明肯定家底殷實,如果能借自己一筆錢填了虧空,以後再慢慢還他也好啊。
康懷心中頓時燃起了希望那個,支支吾吾拐彎抹角把這想法說了。
楊秋池聽了之後心想,借他點錢幫他填虧空倒也沒什麼,現在自己連續接收了三個大財主的家產,這三千兩白銀對現在的自己那也就是小菜一碟,光自己這次帶的旅資幾個三千兩都有。只不過,看他這兩袖清風的樣子,這筆錢恐怕是還不了的,那豈不成了自己替盜賊買單,還是先查查看這案件能不能偵破再說。
楊秋池道:“這樣吧,康大人請先把經過說一下,看看下關能否幫忙破了這案子,如果破不了,我再借錢給康大人填了這虧空,以後你慢慢再還我就是。”
“太好了!”康懷高興得連連拱手稱謝,然後說道:“半個月前,深夜四更左右,有人來報說在衙門庫房外氣窗上發現有繩索,氣窗也被人鋸斷了。首先發現的是打更的更夫。”
“我連忙跑去查看,發現賊人是用飛爪抓住氣窗鐵欄杆,用鋼鋸將欄杆鋸斷,潛入庫房裡,竊走了庫銀。庫房裡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清點之後發現。丟失庫銀總計大概兩千兩左右。”
楊秋池問:“看守倉庫的人呢?”
“倉庫看守一共有四個,輪流值班,每班兩人。可那晚上值班的兩人都說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楊秋池想了想,敢在戒備森嚴的提刑按察司衙門裡盜竊庫銀。這人膽子未免太大了,便問道:“這四個看守可靠嗎?你審查過嗎?會不會是他們監守自盜呢?”
康懷搖搖頭:“我第一個懷疑地就是這個,對他們四人的住處和有可能藏匿銀子的地方都進行了詳細搜查,但沒有發現。對他們還嚴加審訊,甚至動用了刑具,但也沒有發現什麼端倪。”
楊秋池問道:“現場破壞沒有?”
“還保護着呢,沒有被破壞。只是把氣窗換了。”
“康大人能否帶卑職去現場看看?”
康懷連忙起身道:“好,我這就帶你去,楊大人請!”
這存放庫銀的倉庫就在提刑按察衙門裡,裡面的都是全省各地刑案罰沒上交的銀子和朝廷撥下來的衙門財政運轉費用銀子。
來到庫房外。庫房看守還是那四個人中的兩個,不過外面另外增加了一隊敏壯守衛。
庫房是厚重的大鐵門,上面掛着兩把大鐵鎖。康懷介紹道:“這庫房地兩把鎖分別由兩個看守掌管,倉庫必須要兩個人的鑰匙都用了才能打開。他們各自的鑰匙交接班的時候轉交個給固定地看守,從不交叉,而且住宿也是分開的,也就是說,除非兩個人一起合謀監守自盜,否則。根本沒辦法打開倉庫房門。”
“我那晚來的時候,這庫房門是鎖的好好的,將看守叫醒之後。鑰匙也在他們手裡,住宿也沒有外人潛入地痕跡。所以,我就排除監守自盜的可能。”
庫房門打開之後,楊秋池並沒有急於進去,站在門口看了庫房裡的情況。
明朝的倉庫是分開的,倉是倉,庫是庫,倉是放糧草器械雜物的,而庫是專門放銀兩的。
提刑按察司地銀庫主要是倉儲全省罰沒銀兩和財政經費,數量相對比較少,所以庫房不大,只有三十來平方。有兩排銀架子,一人多高,放銀箱子的,庫銀都進過衙門傾銀房溶化成五十兩一錠的馬鞍形銀錠之後,整齊地碼放在箱子裡,打開蓋子清點很方便,用不了一會就能查點清楚。
楊秋池看了看地面,皺起了眉頭:“這庫房的地面打掃過嗎?”
旁邊的兩個庫房看守說道:“是的,大人,小的們每天都要打掃,保持庫房裡整潔乾淨。”
整潔是整潔了,一點痕跡都沒了。楊秋池暗自嘆了口氣,又問道:“銀錠整理過嗎?”
看守回答:“是的,每天都有新的銀錠送來,隔些日子就要把先存銀錠送走,所以隔不了幾天就要整理一次。”
楊秋池苦笑,這現場破壞得差不多了,還偵察個屁。
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這庫房是用厚厚地花崗岩砌成的,地面也是。而房頂更是用鐵板蓋的,在古代,這簡直可以用固若金湯來形容。
庫房正中牆上擺着一尊財神像。庫房裡放財神,並不是要招財進寶,而是要財神好好看守這些財寶。
楊秋池來到財神下,譏笑道;“你這傢伙好吃懶做不幹事,不盡心盡力保護着庫銀,讓財寶給丟了,應該打你地板子!”
那財神一點不怕,還是抱着大元寶笑呵呵看着他。
楊秋池又繼續四下察看,庫房除了大門,唯一通往外界的,就是一丈多高靠近房頂地位置的那個小小的氣窗,很小,但還可以勉勉強強鑽過一個人,只是,上面密密麻麻豎着六根拇指粗細的鐵柵欄
康懷指了指那個氣窗,說道:“就是那,賊人是鋸斷鐵柵欄,從那裡鑽進來的,不過,那個氣窗當天就換過了。”
“換下來的氣窗呢?”楊秋池問道。
康懷指了指牆角:“在那裡。案子還沒破,這破窗子我還保留着。”
楊秋池走到牆角,蹲下察看,這個氣窗四個角都有橫杆長出來,以便鑲嵌進花崗岩裡固定,中間豎着的六根拇指粗的鐵柵欄中,有五根已經被鋸斷,另外一根上面繫着兩根長長的繩子,地上還擺着五根斷了的鐵柵欄。康懷也蹲下解釋道;“這五根是從牆外地面上找到的。那繩子估計是賊人翻進翻出爬牆用的。”
楊秋池一根一根拿起那些斷的柵欄細看斷頭,又查看了柵欄框架上的斷頭,然後將一根鐵柵欄拿到鼻子下聞了聞,若有所思。
站起來,走到那窗口下,仔細察看牆壁,問道:“牆上痕跡擦過嗎?”
身後跟着的兩個看守回答:“沒有。大人說了,案子沒有破之前,所有的痕跡都不許動。”
楊秋池讚賞地看了看康懷,這位提刑按察使畢竟從事刑事審判多年,還是很有證據意識的。
楊秋池出了庫房,繞到窗戶外面牆邊查看,牆壁上也有一些淺淺的蹬踩腳印痕跡。他有蹲下身在地上查看了一下,站起身想了想,問康懷:“大人,咱們這銀庫有巡夜的嗎?”
“失竊以前沒有,因爲安排有看守,而且衙門裡有打更的,差不多半個時辰就巡視過來一次。”
楊秋池擡起頭看了看這倉庫的房頂,想了想,對康懷道:“我已經知道是誰幹的了。”
“誰?”康懷問道,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你先去把另外兩個看守也叫來。”
“好的!”
另外兩個看守就住在衙門裡,不一會就被叫來了。
四個看守站成一排,緊張地看着楊秋池。
“把你們的手都伸出來!”楊秋池下令。
四個看守畏畏縮縮將雙生伸了出來。
楊秋池在他們面前走了一遍,突然,抓住了一個看守的手,仔細看了看,說道:“就是你!你和另外一個同一天當班的看守,你們兩就是偷庫銀的賊!”
“冤枉啊!大人,”那看守咕咚一聲跪倒,“我沒有偷。”旁邊另一個看守也咕咚一聲跪倒,連稱冤枉。
“你手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是……是我不小心摔倒了被石頭劃破的。”
“胡說!”楊秋池將他的手一拗,“這傷口旁邊沒有其他擦痕,傷口窄而深,創口很整齊,雖然過去好些天了,仍然可以看出來,這事明顯的銳器傷,不可能是石頭劃傷的。”
看守連忙改口道:“我記錯了,是我自己不小心被刀子劃傷的。”
楊秋池懶得跟他胡攪蠻纏,問道:“你不承認嗎?這盜竊庫銀可是死罪,還盜了那麼多,如果你老實招供,追回了庫銀,或許康大人能給你從寬處理!”
“我真的沒有啊!”兩個看守連連叩頭。
康懷疑惑地看着楊秋池,他還弄不懂楊秋池認定的依據是什麼。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二十三章 痕跡
楊秋池讓南宮雄進庫房將牆角那換下來的鐵柵欄拿出來放在地上。走過去蹲下身,向康懷招了招手,康懷也走過來蹲下,楊秋池指着鐵框上的鐵柵欄斷口:“大人請看,這斷口說明了什麼?”
康懷仔細辨認了一下,斷口上面有很多細細的前後方向的鋸痕,沒有看出什麼名堂來,便搖搖頭。
“這斷口上的鋸痕是從左到右的,”楊秋池又指了指斷口外側,“大人注意這裡,這最後的連接點是不被拗斷的,也就是說,鋸斷了下端之後,在鋸上端馬上要鋸斷的時候,賊人沒有繼續鋸,二十用力掰斷了,這一點就足以證明,賊人是從右到左鋸的。”
康懷仔細看了看,點點頭:“對,楊大人說的沒錯。”
“但我們現在看的放心正好是從鐵窗戶的裡面,從裡面看,是從右到左,但是,賊人是從外面進來的,所以,從窗戶外面來看,這鋸口卻是從左到右的。”
康懷將那窗戶吃力地擡起來,翻過來看了看,點點頭:“對,是從左到右。”
“如果是這樣,說明整個人是左撇子。”
“對啊,”康懷興奮地說道:“只有左撇子才能完成這個動作。”
“但是,平日裡左撇子的人是非常少見的,因爲常常會被人笑話。”
“對,我記得我小時候用左手拿筷子吃飯,還捱過我爹的揍呢。”康懷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因此,這個人很可能不是左撇子。”楊秋池微笑。
“不對啊,如果是用右手鋸,沒辦法從左到右鋸啊。”
“所以,這個人是從裡面鋸的!”{啊!康懷低聲驚呼道。想了想,眼睛一亮:“所以你懷疑是看守監守自盜,從裡面鋸斷這柵欄?”
“對!監守自盜的看守從裡面鋸,把這五根欄杆都快鋸斷的時候就不鋸了,這樣不上來仔細看是不會發現這欄杆已經被鋸得快斷了,等到需要的時候,再把它拗斷。”
“有道理!”康懷說道。
“進入雲南地界之後我就發現,咱們這裡冬天多陰雨。所以,這些鐵地斷口,很容易鏽蝕,”楊秋池指着那幾個斷口,“大人請看,這幾個斷口的新舊程度不同,有的已經鏽了,有的卻還比較新。說明這幾個斷口不是同一時間鋸的。”
楊秋池的分析說得康懷連連點頭稱是,不過他想了想,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加入賊人真的是左手呢?”
楊秋池點點頭:“有這個可能。那我們就從這個角度想一想。賊人要從外面進來,有兩個可能,一定是房頂下來,一個是從下面上去。”
“銀庫的房頂是傾斜地。屋檐伸出來很長,所以,賊人要從房頂下來,是很難夠着窗戶的,要躲避打更的巡夜,從房頂上下會非常麻煩,同時,反覆上下會在房檐留下繩索摩擦的痕跡,但我剛纔注意到了房檐。沒有發現摩擦地痕跡,因此,可以排除賊人是從房頂下來鋸窗戶的可能性。”
“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用飛爪抓住鐵柵欄,爬上去鋸。大人說打更的晚上差不多每半個時辰就要巡視道這裡來一次。而這五根鐵柵欄上下兩段都要全部鋸斷的話,至少要兩個時辰地功夫。所以,賊人需要躲避打更的巡夜,也就是說,他只能是鋸一會,打更的來了,又下來躲起來,等打更的走了之後,又爬上去鋸,這樣反覆多次,斷斷續續才能鋸斷這些鐵欄杆。”
“如果是這樣,那賊人應該在牆壁上留下比較多的腳印。但是,”楊秋池站了起來,指着牆壁上不多的數枚淺淺的鞋印,“大人請看,從牆上蹬踏留下地鞋印行動路線來看,很顯然只是上下一會留下的。”
康懷上前仔細辨認了一下,連連點頭。
楊秋池又指了指那小小的氣窗:“那氣窗鋸開五根鐵柵欄之後,剛好夠一個人勉強進出,還非常費勁,如果胖一點的人,恐怕就進不去了。因此,賊人如果是從這窗戶將白銀偷出來的,他是不可能背在身上出來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將銀子包成一包或者幾包扔出來,然後自己再爬出來。”
楊秋池指着窗戶下面的草地說道:“康大人再請看這草地,”楊秋池原地起跳用腳後跟跺了跺地面,然後讓開,指着草地上淺淺的腳印,說道:“那兩千兩白銀就算分成幾包,從那麼高地氣窗扔下來,草地上肯定會留下一個或者幾個坑。”
康懷已經明白了楊秋池的意思,蹲下身仔細查看了一下氣窗下的草地,然後站起身搖搖頭:“草地很平整,沒有什麼明顯地坑。”
“對!這進一步說明不可能是從氣窗把庫銀偷走的。”
聽到他二人地分析,那看守已經渾身篩糠一般,臉色煞白。
“咱們再到庫房裡面看看。”楊秋池對康懷說。
兩人進了庫房,穿過一排排放銀箱的架子,來到那氣窗下面,楊秋池指了指氣窗下面的牆壁:“大人注意到了嗎?這牆壁上有什麼痕跡?”
康懷湊上去仔細看了看,說道:“我以前也仔細觀察過,有兩行腳印,應該是賊人上下氣窗留下的。”
“除了這兩行鞋印呢?”楊秋池問道。
康懷又湊上去仔細觀察了一下,又退後兩步看了看,搖搖頭:“再沒有什麼痕跡了。”
“這就對了!”楊秋池微笑着說,“既然賊人是從氣窗爬進來,而又只留下了兩行腳印,說明賊人只上下了一次。不過,他偷的是兩千兩銀子,如果他將銀子包成一包背在身上,沿繩子爬上去,銀子太重會非常累,而且不方便進出。如果換成是大人你,你會怎麼辦?”
康懷想了想,說道;“當然是將銀子放在地上,用繩子綁住這包銀子,然後先爬上氣窗,翻出去騎在上面,將銀子拖上去,用以之後抓住剩下那根鐵柵欄,再把銀子包扔到外面。”
“對!這兩千兩銀子包成一包太重,恐怕沒有什麼不料能承受得住這麼重的重量,所以,最好的辦法應該是把銀子本別包成幾包,多準備幾根繩子捆上,分別拉上去,這樣省力又方便。”
康懷點點頭,楊秋池分析得很有道理,但他不明白楊秋池的分析要說明什麼。
楊秋池指着牆壁說道:“如果是這樣,由於這些都是馬鞍形銀錠,有棱角,就算包在布里,這些銀包也會在牆壁上留下拖拽痕跡。”
康懷恍然大悟:“牆壁上沒有這些痕跡,進一步說明,銀子根本不是從氣窗偷出去的,這些都是有人故意製造出來的假象!”
楊秋池點點頭:“要想從這固若金湯的銀庫將銀子偷出去,如果不從氣窗偷出去,房裡又沒有挖洞鑿牆的痕跡,就只有一種可能,從大門口出去!要在倉庫裡面故意僞造這些痕跡,外人是做不到的,只有看守纔有這種機會!”
“而鑰匙是兩人分開保管的,缺少任何一把,都不可能打開銀庫,並且,要鋸斷鐵柵欄,僞造現場,都需要比較長的時間,其中一個看守要瞞住另一個看守,也是不可能的,因此,只有兩個看守合謀,纔有可能完成這個監守自盜的陰謀。”
“康大人剛纔說了,看守每天輪換一次,每次都要清點庫銀才能交班,所以,他們只有在自己當班的時候,纔有可能進行。”
楊秋池走回地上的爛窗戶前,在那幾根鋸斷的鐵柵欄上看了看,撿起一根,遞給康懷,說道:“這根鐵柵欄上有鮮血,大人可以聞一聞。”
那鐵欄杆已經鏽跡斑斑,鮮血已經被鏽跡掩蓋,所以,康懷仔細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上面有血,拿到鼻子下聞了聞,果然,有淡淡的血腥味。
楊秋池道:“這應該是看守僞造現場,拗斷快鋸斷了的鐵柵欄的時候,拗斷的某處鋒利的斷口劃破手掌,看守用傷手抓鐵欄杆,所以鮮血留在了上面,我發現這鐵欄杆上鮮血比較多,估計這人的傷口應該比較深,不會短時間癒合,所以查看他們的手掌,其中一個看守手掌果然有傷,由此確定了疑犯。”
楊秋池說完,走到那兩個看守面前,問道:“怎麼樣?你們還有什麼話說?”那兩個看守已經面無人色地癱軟在地。
宋芸兒一直在後面跟着安安靜靜聽他們說,此刻終於禁不住讚道:“哥,你好厲害,一眼就看出來了。”
楊秋池微笑:“我不是說過嗎,任何犯罪都會留下痕跡,就看你能不能發現它。”康懷讚道:“楊大人說得好!“走過去死死盯着那兩名看守,狠狠問道:“你們是自己招,還是本官動刑?”
兩人跪倒叩頭:“我們招了,大人饒命啊!”
康懷問道:“庫銀呢?你們藏在哪裡了?”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追贓
楊秋池替他們回答:“是一個換財神的魁梧大漢,用中空的財神,讓你們在財神肚子裡裝滿白銀,然後他用小車運走了,對不對?”那兩個看守驚呆了,幾乎有些懷疑楊秋池是不是躲在一旁偷看到了,連連點頭稱是。
“什麼換財神?”康懷驚訝地問道,“我怎麼不知道?”
楊秋池指着倉庫正中那一尊財神爺的像:“這個財神像有一股油漆味,康大人沒有注意到嗎?”
康懷走到財神那聞了聞,又看了看,回來說道:“正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踢了看守一腳,喝道:“你們這兩個狗賊還不快說!”
“我說,我說,”那手掌受傷的看守磕頭,看了看另外那看守一眼,說道:“我們哥倆好賭,欠了東城華木匠好多錢,他讓我們還,不然就宰了我們倆。我們沒錢還,又打不過他,他就逼我們答應偷銀庫的銀子。”
“他讓我們僞裝成外人盜竊的樣子,就能躲過追查,說事後給我們每人一百兩銀子。我們被逼得沒辦法,也是財迷心竅,這才答應了。”
“他讓我們藉口銀庫裡的財神太舊,找他定做了一個,然後他藉機將新財神送了進來,將舊財神帶走。他送來的大財神肚子是中空的,我們在裡面裝滿銀子之後,又讓我們藉口說財神不好,要他重做。然後他又以此爲藉口進衙門道庫房裡換財神,這樣就將前面那個裝滿銀子的財神運走了。他說等這件事平穩了再把他答應地二百兩銀子給我們。”
楊秋池急忙追問:“他離開衙門是什麼時候?”
“他是傍晚掌燈時候來的,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爲什麼要等天黑才走?”
“白天衙門大門開着的,進出搜查很嚴。晚上關閉之後開小門,搜查就沒那麼嚴了。”楊秋池轉身問康懷:“衙門大門關的時候,城門關沒有?”
康懷道:“衙門大門關閉和城門關閉的時刻相同,也應該關了。”說到這裡,突然面露喜色。“楊大人的意思是這賊人離開衙門時城門已經關了。而當晚我發現丟銀子之後,馬上就佈置加強了城門盤查,賊人應該沒有逃出昆明城?”
“正是!”楊秋池道。
古代就有這個好,要出城,只能走四個城門,發現有什麼事情,只要把城門一關,就能夠甕中捉鱉。上次殷家LL案就是這樣抓住管家胡三的。現代社會就不行了,交通便利。四通八達。到處都可以開溜。
康懷大喜,轉身大叫道,“來人,快。去抓捕那華木匠,不。我要親自去。楊大人請到客廳休息,我抓了這賊人再回來感謝你!”
楊秋池說道:“這樣吧,康大人你先忙,趁這功夫,我回去將流犯帶來,和大人辦理交接,好打發應天府地官差回去。”
“好,今晚我在衙門設宴款待楊大人。我先走了!”康懷邁步要走。
“先等等!”楊秋池叫道,“大人,你要多帶捕快,這個賊人恐怕武功了得。”
“好地!”康懷說道,吩咐將庫房大門鎖好,將那兩個看守看押起來,向楊秋池拱拱手,然後急衝沖走了。
宋芸兒問道:“哥,你怎麼知道這賊人武功高強呢?那賊人武功比我怎麼樣?”“功夫和別的都比不上你!”楊秋池朝宋芸兒眨了眨眼睛。
宋芸兒聽楊秋池誇她,心中一樂,隨即有有些奇怪地問道:“別的?別的他還有什麼比不上我?”
楊秋池指了指自己的臉頰,賊眉嘻嘻地笑了。
“好啊!你敢說我臉皮厚,哼!”宋芸兒氣鼓鼓地板着臉。
“我哪敢啊,大小姐!”楊秋池笑道,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是說他腦袋沒你靈光!”
宋芸兒知道他故意逗自己,輕輕打了他一下,說道:“你到底怎麼知道這人武功高強的?”
“邊走邊聊吧,”楊秋池說,邁步往外走:“那牆上的財神像你仔細觀察了嗎?”
“嗯,我仔細看了,做的很好,手藝也很不錯。”宋芸兒歪着腦袋想了想。
“我沒問你這個,你注意到那財神是什麼材料做的嗎?”
“木頭啊。”
“大概有多重?”
宋芸兒又想了想:“估摸着應該有五六十斤吧。”
“如果裡面裝滿庫銀呢?”楊秋池眯着眼提示她。
“那就重了……”剛說到這裡,宋芸兒馬上反應過來了:“哥,你是說這人能抱起這麼重的東西,沒有武功根本不行,對嗎?”
道理很簡單,丟失地庫銀有兩千多兩,加上財神像自身地重量,普通人要擡這麼重的東西都困難,這人臂力奇強,因此很可能身懷武功。
“對了,”楊秋池點點頭,又道:“不過,很可能他們這一次要撲空。”
“爲什麼?”“都快半個月了,而且四門盤查如此嚴密,這人身上藏有這麼多銀子,聰明一點的話,應該馬上轉移。不會傻乎乎等在那裡的。”
“那怎麼辦?”宋芸兒着急地說,她也很同情那康懷康大人,人家幫了她哥哥這麼大一個忙,真希望這一次哥哥能幫他找回銀子。
楊秋池笑道:“正因爲這個賊人很可能已經開溜了,所以我們要先回去一趟啊。”“回去一趟幹什麼?”剛問了這句話,宋芸兒馬上猜到了:“抱小黑狗來追蹤!
楊秋池嘆了口氣:“芸兒真地越來越聰明瞭,再過些日子,恐怕就要超過我了。”
宋芸兒很得意:“那咱們快走吧,拿了小黑狗回衙門等他們。”
楊秋池等人回到客棧,帶上白夫人母女,還有所有護衛,全部人馬來到提刑按察使衙門。
門房已經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康大人的貴客,而且出手闊綽,現在看他領了一大幫子人去而復返,趕緊將他們引到了客廳,端上香茶。
喝了一會茶之後,康懷帶着捕快們垂頭喪氣回來了。看到楊秋池,搖了搖頭:“這賊人已經跑了,在他家裡找到了那個舊地財神像和另外換回來的那個新的財神像,新財神像裡果然是空的。我已經安排四處搜查。只是不知道他溜出城了沒有,如果溜出去了,那就只能畫像追捕了。”說到這裡,康懷面色慘淡,“那時候,賊人就算抓到,恐怕這庫銀也沒了。”
“應該還有沒溜出去,我今天進城的時候,發現城門盤查很嚴,那兩千多兩白銀不是根針,賊人很難隱藏矇混出城的,所以,應該還在城裡。”想了想,楊秋池又道,“彆着急,康大人,這樣吧,我們幫你去抓!”
“真的?”康懷聽了這話,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心想,楊秋池一眼就發現了這個案件的盜賊,而且馬上發現了賊髒的去向,真是好本事,既然他出言幫忙,很可能就能抓住。
“帶我們去那賊人住處。”楊秋池也不多廢話。
康懷大喜,先安排僕人將白夫人母女領到衙門客廳裡等候着,然後帶着捕快們將楊秋池等人領到了那賊人的住處。
楊秋池推開門四處一看,心就涼了半截,只見這房間裡雖然已經被捕快們翻了個底朝天,但廚房裡的鐵鍋裡殘留的水已經有股臭味並已經開始生鏽,竈臺上也有了一層淺淺的灰塵,應該是好些天沒有用過了。
看來,這個賊人很可能拿到銀子當晚就離開了住處。那距離現在已經有十多天,留下來的氣味在就消失了,用小黑狗沒辦法追蹤。怎麼辦?
只能看看房間裡有沒有什麼線索,可是房間裡的東西都被捕快們翻亂了,腳印指紋都弄亂了,怎麼找線索呢。
楊秋池站在房裡,看着亂七八糟的東西發愣。
康懷等人不敢打擾,站在他身後靜等他靈光閃現。
楊秋池說道:“把里正叫來。”
里正很快就被帶來了。是個老頭。
楊秋池問道:“這在這裡的賊人你認識嗎?說說他的情況。”
前面提刑按察使帶捕快來抓這人的時候,里正在場,已經知道了住在這裡的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半個月前盜竊提刑按察司銀庫的賊人,這裡正負責這一片,相當於現在的街道辦事處主任,自己管的地段出事,他生怕被連累,已經急得一腦袋汗。
聽到大人問話,趕緊畢恭畢敬回答:“卑職認識,他叫華崗,剛來咱們這裡不久,聽口音好像是江浙一帶的人,聽不大懂。這房子是他租的,原來他幫人做些苦力,後來做的木工。”“有沒有什麼人與他往來?”
“沒有,”里正撇了撇嘴,“他爲人差得很,說話又聽不懂,脾氣有暴躁,所以也沒有什麼人和他往來。”
“他沒什麼親人嗎?”楊秋池問。
里正想了想,說道:“應該沒有,他來了這麼長時間,我都只見他獨來獨往,家裡沒什麼人。”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二十五章 得來全不費功夫
楊秋池往房間裡四下看了看,房裡雖然堆了一些木板,且沒見做木工的長木馬,也沒見到正在做的木工半成品,有些奇怪地問道:“他木工手藝不錯,怎麼房間裡沒有木工活?難道他還有別的做木工的地方嗎?”
里正撇了撇嘴:“他哪有什麼木工手藝,人家託他裝個門釘個桌子什麼的簡單木工活,老半天都做不好,人家說他,他還發脾氣,沒什麼生意上門。”
“不對啊,”宋芸兒插話道,“剛纔我們看見他在庫房裡做的那個財神,就很不錯啊,做工精細,雕刻得跟真人似的。”
里正不好反駁,只是紅着臉笑了笑,不過,看申請很不以爲然。
楊秋池腦袋裡靈光一閃,轉身問康懷:“康大人,咱們昆明城木工作坊有多少?”
“這個……”康懷是提刑按察使,哪有閒心去留意昆明城裡有多少木工作坊。
那裡正插嘴道:“有十來家,做的好的不多,打個櫃子呀、椅子呀什麼的還行,要是做這種雕刻神像的細活,那還真沒兩家拿的出手的。”
楊秋池聽他說得在行,有些好奇地問道:“怎麼。里正大人你也懂木匠?”
這裡正咧嘴一笑,露出一嘴大黃牙:“這位大人,不瞞您說,在下年輕時就幹過木匠,所謂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則昆明城裡能讓我看的上眼的木匠作坊,還真沒兩家。”
“那你認爲,這種神像雕刻木匠活的作坊,最好的是哪一家?”
“神刀李木匠作坊鋪!”
“神刀李?”楊秋池有點好笑,怎麼跟小李飛刀似的,別是什麼隱居在這裡的武林高手吧。“是啊,這李木匠一把雕刻刀,刻什麼像什麼。別說這種神像了,就讓他刻個小蟈蟈,連頭髮絲細的鬍鬚都能給你刻的清清楚楚。”
楊秋池對康懷道:“既然這華木匠手藝不怎麼樣,可拿到衙門銀庫裡的那財神雕像卻做工精美,栩栩如生,應該是他從別人那裡買來地。最有可能,就是從這神刀李木匠作坊鋪買的。咱們到他們那裡查查看有沒有華崗的線索。”
康懷點頭,問那裡正:“他住哪裡你知道嗎?”
里正已經聽到了二人的談話,連聲道:“知道,知道,在下帶兩位大人去。就西城那裡。”
在這裡正的帶領下,楊秋池、康懷帶着各自的護衛和捕快們趕到西城神刀李木匠作坊鋪,迅速將作坊團團包圍。
作坊主李木匠陪着笑臉上來問什麼事情。康懷吩咐將他抓起來。並下令將作坊裡所有會喘氣地人統統帶出來。
一羣捕快們如虎狼一般手提腰刀衝了進去,不一會,從裡面拉出幾個木匠學徒模樣的人來,又接着進去搜查。
正在這時,突然,裡面發出連聲慘叫,幾個捕快從房裡倒飛出來。摔在地上,兩個已經身首異處,另外幾個也分別受傷,一個大腿挨刀的捕快慘叫道:“裡面有個大個子拒捕!”
其他捕快都大聲吆喝,卻沒人再敢衝進去。
南宮雄冷笑一聲,拔出腰刀就要往裡衝,楊秋池一把攔住:“敵暗我明,沒必要冒險,”手一揮,喝道:“放火把他燒出來!”
南宮雄點點頭。吩咐放火。這作坊被迅速點燃,大火熊熊而起,四周包圍的錦衣衛護衛和捕快們都小心戒備。提防賊人強行突圍。
正在這時,裡面傳來一聲怒吼。一個狗熊一般魁梧大漢拿着一柄金背砍山刀從裡面衝了出來,衣服肩膀上、頭髮上都冒着火苗子。受傷的捕快們吼道:“就是這強賊拒捕傷人!大家留神,賊子厲害!”
宋芸兒拔出短劍,護在楊秋池身前。
與此同時,南宮雄一揮手,衆錦衣衛護衛已經各持兵刃將那人團團圍住,乒乒乓乓打在一起。
楊秋池道:“留活口,別傷他性命!”
那大漢武功甚是了得,錦衣衛又有楊秋池不傷性命的要求,一定程度上受到了約束,一時奈何他不得。
南宮雄喝道:“都給我退下掠陣,待我擒他!”
衆錦衣衛退下後,南宮雄拔出腰刀衝上去,兩人戰了數十回合。那人根本就不是對手,再加上已經被重重包圍,便已亂了方寸,不過,南宮雄雖然佔了上風,卻一時難以將他制服。
小黑狗一直豎着耳朵跟在楊秋池身邊盯着場中看。楊秋池蹲下身拍了拍小黑狗地屁股,指了指場中那大漢。
小黑狗已經知道主人要它幹什麼,它悄悄轉移到那大漢身後,冷不丁如同利箭一般撲上去,在大漢小腿肚子上狠咬了一口。
大漢正在全力對付南宮雄,哪裡注意到一條小狗會上來咬它,疼得慘叫一聲。就在這一分神之際,南宮雄一掌劈中他的右肩,那大漢一聲慘叫,手中金背砍山刀脫手,南宮雄隨即飛起一腳,將他踢得倒飛出去數步,跌倒在地。
中錦衣衛一擁而上將他按住,用牛皮繩結結實實捆了起來,四個同樣身高體壯的錦衣衛將他押到楊秋池面前,兩腳踹倒跪在地上,牢牢按住。衆衙役聯合民壯急忙將木匠鋪地火撲滅。
小黑狗得意洋洋搖着小尾巴跑了回來。楊秋池摸了摸小黑狗的腦袋錶示讚揚,然後看着那跪着的大漢:“你是木匠華崗,浙江人,對嗎?”轉頭看向里正,里正點頭示意就是他。楊秋池很高興,心想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是又怎樣?”那大漢橫着眼看着楊秋池。@$T$hMl
一旁的康懷最關心的是銀子的事情,急聲問道:“提刑按察司衙門銀庫是你偷的吧?銀子呢?”
“呸!”那大漢轉頭一口濃痰向康懷吐去,幸虧康懷閃得快沒吐中,頓時大怒,喝道:“賊子無理,給我用刑!”
那四個押着地錦衣衛護衛看向楊秋池。見楊秋池微微點頭,便將這個大漢掀翻在地,噼裡啪啦一頓痛打。錦衣衛打人那是最拿手不過的了,又狠又準,卻不會傷到要害。打得那大漢長聲慘叫。一頓痛打,把那大漢打得死去活來。卻還是不肯說。
楊秋池見木匠鋪的火已經被撲滅了,也懶得看他們刑訊逼供,一揮手,說道:“給我進去搜,那麼多銀子能藏得了嗎?應該就在這裡面。”
錦衣衛和衙役們答應了。衝進還冒着青煙地木匠鋪,翻箱倒櫃搜查起來,搜了半天。只搜出十多兩碎銀子。
楊秋池帶着宋芸兒跟在衙役們後面看他們搜查,來到後院裡,發現幾根木頭,木匠鋪當然會有木頭,捕快們踢了幾腳,沒發現有什麼異樣便走了。
楊秋池卻停了下來,他上去仔細一根根檢查。點點頭,然後挽起袖子,抱住其中一根腰粗大小的木頭的一頭,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沒擡起來。
搖搖頭苦笑罵道:“我怎麼這麼差勁,擡頭擡不起來,別說扛了。”轉頭看了看宋芸兒。
宋芸兒對楊秋池突然跑到木匠鋪後院擡木頭,有些不解,聽他這話,微微一笑走上前。單手抱住那木頭一使勁,木頭只起來了一點,宋芸兒咦了一聲。臉上微微一紅,坐跨沉腰。脆生生叱道:“起!”
這次那木頭應聲被擡起半人多高,宋芸兒隨即將木頭放下。
楊秋池看了看宋芸兒漲得通紅的臉,讚道:“芸兒好厲害!”
宋芸兒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隨即又奇怪地看着那根木頭說道:“這是什麼木頭啊,怎麼這麼重。”
楊秋池微笑:“是啊,一根木頭怎麼會重成這樣子呢?”
宋芸兒一怔,低頭看看木頭又擡頭看看楊秋池,說道:“哥,你是說這木頭有問題?”
康懷一直跟在楊秋池身後,聽了這話,大喜道:“難道銀子藏在這根大木頭裡?”轉身叫道:“給我把木頭劈開!”
楊秋池擺擺手:“不用劈的。”他蹲下身,又仔細看了看木頭一側地橫斷面,手一伸:“芸兒,把你地短劍給我。”
宋芸兒手腕一翻,手中已經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倒轉劍柄遞了過去。
楊秋池接過短劍,往木頭橫斷面猛地一戳,那短劍嗤的一聲輕響,半截已經刺入橫斷面中。楊秋池抓住劍柄往回一帶,一節圓圓地木塊紮在劍尖被拉了出來,露出一個大窟窿。
果然有名堂!康懷又是高興又是緊張,跑上來蹲下身,伸手進去摸了一下,頓時面有喜色說道:“有東西!”對圍攏上來的衙役們叫道:“來幾個人,吧裡面地東西給我倒出來!”
衙役們齊聲答應,過來八九個身強力壯的民壯,吆喝着將這大木頭擡了起來抗在肩上,慢慢傾斜往下倒。
就聽道嘩啦一聲,從大木頭裡滑出一長節銀晃晃的大銀棍。衙役們慢慢往後退,將那長長地銀棍整根倒了出來。
康懷看見這長長的大銀棍,興奮得一跳三尺高,哈哈大笑,摸着叫着,“沒錯!就是銀子!就是我衙門丟的銀子!”笑得嘴都合不攏了,急步走到楊秋池面前,躬身一禮:“多謝楊大人幫忙,多謝!”
他一個堂堂正三品高官,向一個七品芝麻官躬身施禮,可見他已經喜不自勝,感激得不知怎麼纔好了。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 漏網之魚
宋芸兒很高興,問楊秋池:“哥,你怎麼發現這些銀子在木頭裡的呢?我見那些捕快們也檢查過木頭,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很顯然,這些木匠眼看城門搜查嚴格不好過關,便掏空了這根大木頭,將銀子熔化成一截一截的銀棍,塞進木頭窟窿裡,再將入口塞好。雖然這些木匠做工精巧,斷面塞口絲毫看不出縫隙,不過,有一個破綻他們沒注意,也沒辦法掩飾。”
“什麼破綻?”
“這一塊塞木是活動的可以取下,正因爲如此,這些天由於塞木與木頭本身的水分蒸發程度不同,所以乾溼程度不同,如果仔細觀察和觸摸,是能夠發現的。”
宋芸兒恍然大悟,笑道:“你真厲害,這都能發現!”
楊秋池笑了:“我不是說過嗎,任何犯罪都會留下痕跡,就看你能不能發現它。”
康懷在一旁聽了,也佩服的連挑大拇指:“難怪顧府尹誇楊大人你破案如神,少年有爲呢,果然不錯。這次幸虧楊大人幫忙,要不然,我這烏紗保不住不說,恐怕還有牢獄之災啊!”
楊秋池連忙謙遜了幾句。
康懷吩咐將勾結看守盜竊庫銀的大漢華崗和店鋪作坊主李木匠等人押過來。這幾個人被押到後院,一看地上堆着的數節銀棍,雖然臉色變了,卻都一口咬定不知道這根木頭是怎麼來的。那大漢華崗更是拼命掙扎,時不時大罵幾聲。
楊秋池現在懶得跟他們嗦,看看作坊鋪的火已經徹底撲滅了,便邁步進房仔細查看,在房間裡發現了一個大熔爐,很感興趣地研究了一會。心裡已經有了底。
康懷銀子找到了,心裡的大石頭也就落了地,這人贓俱獲,就算他們不肯認罪也不怕,慢慢拷打就是。吩咐將銀錠和人犯全部押回衙門候審。
一衆人回到衙門,迎面正遇到白素梅母女和兩個押解官差從裡面出來。看見楊秋池,白素梅面露喜色,正要招呼,可見到後面有好多人。還有五花大綁的人犯,趕緊避到路邊。
這一路之上,大漢華崗都在破口大罵。錦衣衛很煩,一路不停地揍他。還將他腦袋狠狠壓低,差不多壓到了地面,這樣一路跌跌撞撞往前走。華崗甚是倔強,這一來更是罵不絕口。
楊秋池走過去問那押解官差:“怎麼樣?交接手續辦完了嗎?”
那兩個官差連忙躬身施禮回答:“回稟大人:交接手續已經辦完了。後面送到流所的事情就交由這裡負責了。”
楊秋池點點頭:“很好,二位辛苦了,後面的事我會安排,你們回去歇息一下,就可以返回京城了。”從懷裡摸出兩錠銀子遞給他們,“一點小意思,請兩位笑納。”
這兩位押解官差這一趟差簡直就是在遊山玩水。哪裡有什麼辛苦地,知道眼前這位楊大人爲人仗義,出手大方,也就不再拒絕,躬身謝過之後,這才雙手接了過來,向楊秋池告辭走了。
楊秋池打發走兩位官差之後,發現白素梅和白夫人兩人都神情緊張地看着剛剛抓回來的從她們面前走過的那一羣人,有些奇怪。問道:“素梅,怎麼了?”
白素梅指了指那個大漢華崗的背影,顫聲說道:“那人……那人的聲音……好像……好像我爹原來的手下那個把總。那個帶隊參加保護鸞架後來謀反的把總!名叫吳陽俊!”
白夫人雙目更是如同要噴出火來:“沒錯,這聲音就是他的。體型也一模一樣!一定是化了妝了!”
楊秋池腦袋裡轟的一下,驚喜地忙問道:“你們沒看錯?”
“沒錯!”白夫人恨聲道,“他自己謀反,連累我們老爺被砍頭,他地聲音和外形化成灰我都認識!”
白素梅也道:“是吳陽俊!沒錯,他是我爹以前的副手,經常到我家裡來玩的。他的聲音和外形一模一樣,不會錯地!”
這些人已經走遠了,楊秋池又驚又喜,追了上去,從後面突然高聲喊道:“吳陽俊把總!”
大漢華崗猛然聽到有人後面叫他原來的名字和官銜,不由自主停下腳步一回頭。楊秋池冷笑道:“果然是你,吳把總!你想不到會在這離京城數千裡的西南昆明還會遇到熟人吧?”
華崗也冷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可當他看清楚楊秋池後面跟上來的白夫人和白素梅之後,頓時臉色大變。
楊秋池仔細看了看他地面容,突然伸手抓住他耳朵後面猛地一扯,一張人皮面具被揭了下來,露出了一張完全不同的臉。
“吳陽俊!你這狗賊!還我老爺的命來!”白夫人已經跟着過來,一看這臉,嘶聲喊道。路上她已經揀了一塊石頭藏在背後,此時突然一石頭擲了過去,那華崗被兩邊錦衣衛牢牢抓着,無處可避,這一石頭正中他的嘴鼻,啊地慘叫了一聲,頓時碧血長流,門牙都被砸掉了。
白夫人還要去找石頭,楊秋池將她勸住:“白夫人,別打了,這人涉及謀反,會被凌遲處死,你現在打死他豈不是便宜了他!”白素梅也急忙拉住了她娘。
華崗吐了一口血,低沉着聲音說道:“嫂……嫂子,對不起,是我連累了白大哥……真的很對不起……”
白夫人聽她道歉,手裡已經拿了一塊石頭,倒也不忍再下手打他,想起白千總的慘死,又氣又悲,禁不住大哭起來。
康懷跑了過來問道:“楊大人,怎麼回事?”
楊秋池道:“先將這些人犯帶到大堂,我有話要和康大人你說。”
康懷見他神色鄭重,忙點點頭,吩咐帶白夫人和白素梅去客廳喝茶等候。將這些人犯帶到大堂候審。
楊秋池和康懷來到後堂,楊秋池向康懷出示了自己錦衣衛指揮使特使的腰牌。康懷一看大驚,拱手施禮:“原來楊大人就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請恕卑職怠慢之罪。”
楊秋池收好腰牌,說道:“大人不必客氣,我標明身份是因爲素梅她們母女倆認出了那個華崗就是去年參與劫持貴妃鸞架地反賊頭目之一。真名叫吳陽俊。原來是素梅的爹爹白千總手下的一個把總。”
“真的?”康懷又驚又喜。
“是的,既然涉及到謀反,這個案子現在由我來接手。”
“卑職遵命!”康懷拱手道。
回到大堂,康懷將所有衙役撤走。全部由楊秋池地錦衣衛護衛充任值堂。金師爺坐在旁邊一側的師爺席位上準備錄口供。
楊秋池吩咐將那大漢帶上大堂來,楊秋池問:“吳陽俊,你化妝技術還不錯嘛,差點把我瞞過去了。難怪錦衣衛滿世界都找不到你。原來你躲到這大西南來了,還化了妝。你的同黨在哪裡?還不從實招來!”
吳陽俊呵呵冷笑:“既然已經落在你們手中,要殺要剮隨便,想讓我說出點什麼來。做夢!”剛纔白夫人那一石頭砸掉了他的幾顆牙,說話漏風,烏拉烏拉地,嘴脣腫起老高,還有些鼻血往下淌。
楊秋池看他這幅模樣還在充好漢,有些忍俊不禁,向南宮雄道:“交給你們了。把他拖下去,一定要撬開他的嘴,但是別弄死他!”
對這吳陽俊的審訊不是認不認罪地問題,而是讓他招出同黨下落的問題。
對於這個問題,法醫和推理可幫不上太多地忙,再說這人連累白素梅的老爹慘死,害得白素梅母女流放,讓他們吃點苦頭也是應該的,所以將這工作交給錦衣衛護衛去辦。他們對此經驗豐富。
南宮雄命人將吳陽俊拖下去拷問之後,楊秋池吩咐將那神刀李木匠帶上來,問道:“你是自己說實話呢,還是我們打得你說實話?”
李木匠跪着給楊秋池磕了幾個頭。陪着笑臉:“大人,我真的不知道那些銀子是怎麼到了我後院地。我可以賭咒發誓,真的,我沒有說謊啊。”
“是嗎?你作坊鋪後院憑空多了這麼大一根木頭,你會不知道?難道木頭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李木匠一臉無辜:“我真的不知道啊,大人。”
楊秋池雙手撐着下巴,說道:“好啊,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能解釋得合情合理,我馬上放你走!”
李木匠兩眼放光,連聲答應。
楊秋池問:“你們後院有沒有門提醒你,你們地作坊情況剛纔我們都看了,你別想撒謊!”
“小人不敢,是有個小門。”
“門外面是什麼?”
“是一條小巷。”
“你們那木匠鋪在小巷什麼位置?”
“中間。”
“小巷有多寬?”
李木匠現在有些明白楊秋池問這問題的用意了,臉色有些發白:“能過兩匹馬平行。”
“那根有銀子的木頭有多長?”
“一丈多長。”李木匠額頭開始冒汗。
楊秋池繼續不緊不慢問道:“能不能通過小巷從後門進去?”
“這個……不能。”
“你們園子圍牆有多高?”
“兩人高。”
“那根木頭那麼重,能不能從圍牆扔進去?”
此刻,李木匠臉上已經一絲血色都沒有,低聲道:“不能。”
“其他木頭是怎麼到的後院?”
“從作坊前門直接扛進來……”
“那這根木頭呢?”
李木匠再也支持不住,連連磕頭:“大人,我說實話,這木頭是那華崗扛進來放在我那裡的,說存放在我那裡幾天,給了我一兩銀子的保存費。我真的不知道那根木頭裡有被偷來地銀子啊。”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風中的油燈
“那你作坊鋪裡那熔爐是拿來幹什麼的?不要告訴我你不是木匠而是個鐵匠,用來熔化鐵水的吧?那裡面可還有殘留的銀粉!”楊秋池冷笑。
“這個……”
“所以,你恐怕不是爲了區區一兩保管費才幫他的吧?”
李木匠不敢擡頭:“小人的確是這樣啊。”
“你以爲抵賴就可以扛過去?告訴你,這大漢華崗是假名字,他的真名叫‘吳陽俊’,原來是京師應天府京營第四衛第三千戶所白千總手下的一個把總,另外一個把總名叫鄧有祿,因爲參與謀反已經被我們殺死了!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告訴你這些嗎?”
李木匠身子開始發顫。
楊秋池慢悠悠道:“因爲我要讓你知道,吳陽俊是謀反重犯,當初帶兵劫持皇上愛妃鸞架的就是他!你知不知道你們幫助這樣的謀逆重犯,會有什麼結果嗎?”
李木匠身子抖得更加厲害。
楊秋池轉頭問金師爺:“先生,咱大明律對這謀逆犯罪是怎麼規定的來着?”
金師爺道:“凡謀反及大逆、不分異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異、年十六以上、不論篤疾廢疾、皆斬。其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姊妹、若子之妻妾、給付功臣之家爲奴。財產入官。”
楊秋池點點頭,問李木匠:“聽明白了嗎?就是說,只要你與謀反沾上邊,不分首從,都要凌遲處死,知道什麼是凌遲吧?就是千刀萬剮,那滋味好不好受你可以想象一下。對了,你死了還不算。你們家男的都要陪着你死,女的都要給人家當奴婢,你的什麼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要陪着你倒黴,到時候你就是你們李家的罪人了。”
李木匠身子已經抖得像篩糠一般,哆嗦着道:“可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反賊啊。我不知道怎麼把我也算上反賊呢?”
楊秋池冷冷笑道:“前端時間武昌城地布政使和知府兩個大官死了。他們也是在不知情地情況下被謀逆反賊所利用,結果,以謀反論。你覺得你比他們後臺大,不會被處死嗎?”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種事情早就傳到了昆明,楊秋池他們是繞道廣西來的,又一路的遊山玩水,所以他們還沒到昆明之前。這消息就已經傳到昆明瞭,李木匠也聽說了,現在聽楊秋池這麼一說,頓了癱在了地上。
楊秋池趁熱打鐵:“那件謀反案裡很多人都被凌遲處死,誅滅九族,可布政使和知府只是被絞死和砍頭,並沒有被凌遲處死,他們家人也沒有被株連,你知道原因嗎?”
李木匠慘然點點頭:“我能猜到,他們肯定供述了些什麼,立了功,可是,我只是小嘍羅,不知道什麼情況,說了也沒用。”
“你不說怎麼知道沒用呢?”
李木匠低下頭沉思,終於點點頭:“那好,我說。這吳陽俊是我一個遠方親戚,我只知道他在京城當官,平素沒什麼來往。去年年底突然化了妝道昆明來找我,說他在京城貪污了些錢道我這裡來避風,還送了我許多銀子,讓我收留他。我一時貪財就答應了。”
“他平日不斷地給我說對朝廷地不滿,說皇上是……是篡位奪權的,不是大明正統。說了好多,開始我很害怕,後來聽着聽着也覺得有些道理。”
“然後他又拿錢出來給我擴大生意,接濟我家人,最後才告訴我說他在京城領兵造反,劫持皇上愛妃失敗,突圍逃到這裡。我嚇壞了,想過道官府報告,不過他暗示我說我已經收留他住了這麼久,就算告發也是同謀,只要與謀反沾了邊,誰也跑不掉。”
“然後他又拿了些銀子給我,說只要我參加他們,將來建文帝重新奪回皇位,我們都是有功之臣,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什麼的。我已經沒有選擇,只好參加了他們。這次他偷了提刑按察衙門的銀子,官府在城門口查得嚴,我們就想出用大木頭藏銀子地辦法將銀子運走,本來準備今天傍晚快關城門搜查稍送一點的時候出城,你們就來了。”
楊秋池暗自慶幸,再晚一點,恐怕他們就矇混出城了。說道:“你們準備將這些銀子送到什麼地方去?”
“吳陽俊只是說幫他把銀子送出城就不用管了,他會安排,還說幹這掉腦袋的事,都是單線聯繫,讓我不要打聽。”
楊秋池心裡暗罵,這建文餘黨搞地下工作還真有一套。看來,只有敲開吳陽俊的嘴,才能找到下家。
楊秋池又接着審訊了其他幾個幫工學徒,連拷問帶哄騙,還是沒查出別地來,看來這些人都是聽那神刀李地,爲了貪幾個小錢,其中的內情並不知道。
楊秋池吩咐將吳陽俊帶上來。
吳陽俊帶到之後,楊秋池嚇了一跳,這條大漢已經被錦衣衛折磨得不成人形了,除了臉還是好的,其他地方差不多沒一塊皮肉沒有傷,背上、胸前、大腿,到處都是被揭掉了的鮮血淋漓地皮肉。整個人已經氣息奄奄。根據南宮雄的報告得知,儘管用盡了酷刑,這吳陽俊還是死活不肯招。
這讓楊秋池想起了寧死不招地謝寡婦,看來建文餘黨中還是有些硬骨頭,難怪錦衣衛這麼多年也拿他們沒辦法。楊秋池吩咐用冷水將他澆醒,然後問道:“你大小是個把總,怎麼對這區區兩千兩白銀都感興趣,你不會是窮瘋了吧?”
吳陽俊微微擡起頭,努力地睜開雙眼,苦笑了一下,沒說話。
楊秋池又道:“你當然不會這麼沒出息,建文更不會,且不說他逃出皇宮的時候帶的金銀珠寶,單單依靠願意資助他的人比如米員外之類的,他要過上富足的生活還是很輕而易舉的。不過,他怎麼也會對這點銀子感興趣呢?”
吳陽俊努力地擡着頭,什麼話都沒說,怔怔地看着楊秋池。
楊秋池冷冷道:“其實很好猜因爲建文就是建文,餘黨纔是餘黨我說的沒錯吧?”
吳陽俊神情一下子黯淡了下來,如同寒風裡搖曳的一盞油燈,卻還是不說話。
既然錦衣衛撬不開吳陽俊的嘴,楊秋池決定還是將他交給錦衣衛北鎮撫司,讓他們自己慢慢審去吧。
楊秋池讓金師爺寫了給指揮使紀綱的密報,說了抓獲謀反重犯吳陽俊的事情,並着重寫了本案得以偵破,主要是白千總的夫人和女兒識破了吳陽俊的僞裝,爲抓獲這個潛逃謀反重犯並端掉昆明城裡建文餘黨這個窩點立了首功,請求將功贖罪,赦免她們緣坐之刑。並將口供附上,並請提刑按察使康懷寫了個證詞附上。
將密報密封之後,交由南宮雄帶人押着吳陽俊、李木匠和幾位學徒,拿南宮雄京城北鎮撫司錦衣衛腰牌,送到雲南錦衣衛千戶所,讓他們負責押送人犯去京城北鎮撫司並將遞交密報。
吳陽俊被押出去的時候,白夫人和白素梅在客廳門口看見了他的慘樣,雖然對其恨之入骨,可眼看他這悽慘景況,也不禁心中惻然。
當晚,康懷在衙門設宴給楊秋池接風,並表示感謝。
在昆明休整了兩天,龍師爺專門訂做了幾頂轎子,給楊秋池帶女眷赴任時用的。一切準備停當之後,正式出發前往鎮遠州青溪縣赴任。
康懷已經按照先前說好的,派了一個信心司獄和楊秋池一起去白夫人母女的流所具體辦理納贖的事宜,康懷還親自寫了信給流所管理流犯的官員,吩咐他們變通處理,讓白夫人母女隨楊秋池去湖廣鎮遠州居住,三年期滿再來銷案。
辭別康懷之後,楊秋池一行浩浩蕩蕩出發了。
有了康懷親筆書信,加上康懷親信司獄司九品司獄親自隨同前往辦理,在流所的相關事情辦得很順利。
辦完之後,楊秋池賞了那司獄一些銀兩,司獄歡天喜地回去了。
至此,白夫人母女心中那塊石頭纔算徹底落了地,她母女現在幾乎已經恢復了自由之身,還親眼看見仇人被勤,送交法辦,心中惡氣。她母女二人對楊秋池真可謂感激得無以復加。
白素梅感激之餘,抽空找個沒人的時候,摟着楊秋池給了他一個香吻,表達了心中的無限感激之情。
帶着白夫人母女,一行人繼續往鎮遠州青溪縣出發。
進入鎮遠州青溪先地界之後,果然是青山綠水,風景秀美,只是老百姓都很清苦。
這一日,來到距離青溪縣三站路的一個小鎮,金師爺開始安排就任具體事宜。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 新官上任
金師爺和龍師爺兩位拿出黃曆,算了一個黃道吉日,並確定了吉辰吉時,作爲正式上任的時刻,然後由金師爺寫了一張票牌,派兩名護衛送到縣城衙門裡。
票牌上大致的意思是通知他們楊知縣預定到達青溪縣的具體日期,告訴他們不許遠迎(這一點對方當然要反着理解),並將衙門修整,打掃衛生,六房科職書吏要準備各自的工作彙報資料,到時候要一一檢查聽取彙報。
楊秋池換了青色官袍,他是七品,官袍前後的補子繡的是,戴了烏紗帽,搖着兩個小翅膀,很有意思。楊秋池和內眷們都分別換乘了龍師爺在昆明就準備的轎子,由錦衣衛護衛擡着轎子,大隊人馬進城了。進城前,相關禮節和程序兩位師爺已經給楊秋池交代了。
進城要從東城門進,這叫紫氣東來。青溪縣城東的城門口已經張燈結綵。這青溪縣由於比較小,所以沒有設縣丞,只設了主薄和典史兩個佐官,不過,典史前段時間已經死了,新的還沒委派下來,現在就剩下一個主薄,由他帶領六房書吏、三班衙役和全城鄉紳生員,在城門口齊齊跪倒叩頭迎接,楊秋池在轎子裡讓他們起身,衆人齊聲謝過之後,起立避到路邊肅立。
楊秋池換乘縣衙官轎,秦芷慧等女眷在青布幔遮擋下換乘衙門裡的大轎、中轎。
換乘好了之後,衙門領班傳話起轎,一時間,鑼鼓喧天,鳴鑼開道,吹鼓手吹吹打打,皁隸們排好全副儀仗。浩浩蕩蕩隨同官轎前進。
秦芷慧她們女眷的大轎、中轎由夏萍帶着二十名女護衛直接送進了縣衙的內衙裡,按常規楊秋池今晚上是不能直接進衙門的,他要先到城隍廟燒香,齋戒宿廟。獨自睡在城隍廟的宰牲房裡。
不過,楊秋池可不管這一套,現在來到了他的一畝三分地,當然他說了算,心裡牽掛秦芷慧她們,所以祭完城隍廟,直接就起轎回衙門了。
來到衙門,下了轎一看,楊秋池就傻眼了。這衙門整個一破廟。比廣德縣衙差老鼻子遠了。
衙門前一對石獅子其中一個半邊臉都沒了,六扇門有兩扇已經壞了歪歪斜斜的,油漆已經剝脫得差不多了。
進到院子裡,地上坑坑窪窪地。迎面的照壁頂上的蓋瓦半截,照壁上貼的文告被雨水淋溼得字跡斑駁不清。
轉過照壁來到天井。迎面就是大堂,月臺上地柵欄只剩下兩邊斷頭還在,其他的恐怕被人偷去當柴火燒了。
大堂前面月臺上供老百姓鳴冤叫屈的堂鼓還在,只不過下面的支架只剩下了三條腿,剩下那條找了根樹枝捆着的。
進到大堂裡,擡頭一看,我靠,房頂上亮堂堂的,原來是破了好幾個洞。
楊秋池氣不打一出來,所謂“官不修衙”這他也知道。只不過這也太差勁了點吧。看看大堂上的柱子,東倒西歪的,再不修。這大堂恐怕就要垮了。
出大堂轉頭往左邊看去,更嚇了一大跳。左邊一大片宅院已經化成了灰燼,殘垣斷壁橫亙在那裡沒人管。
衙門破歸破,可楊秋池這上任的程序要是要繼續地。他身後還跟着一大幫官吏衙役,等着給他磕頭見禮呢。
楊秋池布進大堂,在一旁官學禮生的唱引之下,先向北三跪九叩首,朝拜公座,叩謝聖恩。然後朝擱在公堂專制印架上的官印扣4個頭拜印。
拜完之後,楊秋池這才邁步上了暖閣,往當中公座上一坐,覺得屁股上硬邦邦的,低頭一看,這椅子沒坐墊,就是一把硬木太師椅,這夏天還涼快,可現在纔剛剛開春,還得穿棉襖呢。
顧不得屁股了,升堂!
皁隸擂響三通升堂鼓,滿院地皁隸、民壯齊聲高喊,一齊揮舞水火棍。金師爺事前已經交代說了,這有個名堂,叫做“排衙”,是爲了趕走一切祟氣。
那主薄將卯冊雙手遞上,楊秋池接過,開始畫卯點名。
第一個點到的是領着六房書吏三班衙役來城門口迎接地那個主薄,名叫司徒磊,是個乾癟老頭,是青溪縣現在唯一的一個佐貳官。
依次將六房書吏衙役們都點到之後,接下來楊秋池就要接受衙門個官吏們的拜賀了。
主薄司徒磊上前叩頭,楊秋池根據金師爺的交代,起立拱手答禮;其他六房書吏逐一上來叩頭,楊秋池就只是點點頭而已,其他三班衙役們就只能遠遠的在月臺下天井裡集體叩頭。
接着,楊秋池吩咐退堂,然後道衙門幾個院落裡各處拜了衙門裡土地爺、宅神、門神、造神等等亂七八糟的各種神明。
拜完諸神之後,龍師爺已經在衙門二堂裡安排了一桌酒席,將先前楊秋池祭祀城隍的酒肉拿來招待衙門佐雜同僚。
參加酒宴有主薄司徒磊和衙門吏戶禮兵刑工六房官吏的頭頭司吏們。這一桌酒宴也就是個見面程序,不能真吃,酒過三巡之後,佐雜管便告辭退出來。
到此,這迎接程序才基本完結,楊秋池回到了內衙。
進了內衙客廳,見到宋芸兒、秦芷慧她們一幫女子正在客廳裡七嘴八舌說得熱鬧。
見楊秋池進來了,女孩們圍攏了過來,宋芸兒搶先說道;“哥,你這衙門也太破了,我們的房間房頂瓦片都開着天窗呢,這要下雨可怎麼辦?”
宋芸兒這一開口,秦芷慧她們幾個也都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是啊,我那房間的牀輕輕一碰吱吱嘎嘎響。”秦芷慧說。
“我房間還有老鼠!”宋晴說。
“是啊,那茅廁髒得要命。”月嬋說。
“後花園裡全是野草!”白素梅說。
“廚房鐵鍋都鏽了。”紅綾說。
“碗架上還有蟑螂呢!”薈兒說。
……
楊秋池頭都大了,這時候,夏萍跑了進來,稟報說:“楊大人,這內衙圍牆有幾個大的狗洞,人都能爬進爬出,有地圍牆已經快倒了,怎麼辦?”
楊秋池頭更大了,這衙門可真的太破了。連忙吩咐將龍師爺叫進來。
龍師爺進來之後,楊秋池吩咐他立即佈置衙門修繕,舊的壞的爛的通通換掉,那些快倒地立即拆掉重修。內衙所有傢俱全部換新的,所有房間重新粉刷,重修整理。安全警戒需要的設施根據南宮雄、夏萍的意見辦理。
龍師爺跟了楊秋池這一路,當然知道他的脾氣,這所謂“官不修衙”那是對別的官而言,楊秋池可不同,一來錢財不是問題,二來安全第一。立即領命開始佈置對衙門的重新修繕。
龍師爺負責修繕縣衙,而南宮雄也根據縣衙的情況開始佈置衙門的警戒,他從四十名大內侍衛和錦衣衛護衛中挑選了五名武功最高者,加上南宮雄自己,組成楊秋池貼身護衛,只要楊秋池一出內衙,便寸步不離。其餘護衛分守衙門各處警戒,將這衙門佈置的戒備森嚴,滴水不漏。
當然,如果楊秋池要離開衙門外出,則衙門裡只留下十名護衛,其餘三十名全部跟隨楊秋池,隨性保護,楊秋池還有三班衙役,所以這保鏢隊伍還是很壯觀的。
護衛們的吃住還是像武昌一樣,所有男護衛全部吃住在衙門內宅之外,沒有許可,絕對禁止進入內宅。與武昌不同的是,楊秋池讓夏萍帶着二十名女護衛進駐內衙,分佈在內衙各處警戒,重點負責三位少奶奶的安全。
兩位師爺則安排住在內衙大門外面的廂房裡,這樣,楊秋池可以隨時召喚。
原先的知縣已經搬到了縣城臨時公館裡。吃過午飯,楊秋池帶着金師爺前去拜會。
這知縣姓江,差不多六十歲的一個老頭,已經有些老眼昏花,牙也掉得差不多了。楊秋池現在明白了,那衙門怎麼這麼破,因爲就算再破,就這江知縣的眼神,也看不清啊。再說了,他馬上就要歸隱的人,修這衙門幹什麼,還不如省着點錢告老還鄉納小妾暖腳呢。
一番寒暄之後,江知縣簡單介紹了這青溪縣有關情況,說得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官話,這青溪縣漢苗雜居,民風淳樸,山清水秀,風景秀美,這些倒是真的,楊秋池這一路上都感覺到了,就是老百姓太清苦。
事先經過金師爺指點,楊秋池以晚輩身非再三求教,又送了一份見面禮之後,江知縣這才迷着個老眼,嘆了口氣,說道:“楊大人,你以後就知道了,這青溪縣不僅清苦,麻煩事還很多,最麻煩的,就是苗人不服教化。”
“洪武二十八年,還曾經發生過苗民暴亂,對抗官府,抗賦稅,鎮遠衛指揮使司發兵鎮壓,結果一場大仗下來,我軍大敗,連指揮使萬繼、百戶吳彬都陣亡了,迫不得已,朝廷增派軍隊圍剿,殺了成百苗衆,這局勢才穩定下來。”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 監斬
江知縣接着續道:“這些年到沒鬧這麼大的事,只是去年的時候,苗寨寨主雲天擎的兒子云愣因爲放火燒死了縣衙王典史和他的小妾,還將典史的內宅也燒燬了,被當場抓獲,被判了斬立決。”聽到這裡,楊秋池明白了,自己進衙門時看見右邊一大片燒燬的房屋,原來是被苗寨寨主的兒子云愣給燒的,那片房屋應該是王典史的內宅,如今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江知縣接着說道:“這一次一起砍頭的,還有一個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也被判了斬立決,要一併執行。聽鎮遠州里說,這二人執行死刑的‘釘封文書’這兩天就要到。你來得正好,你已經接了印,咱們公務算是已經交割,所以這監斬就由你來負責了。”
監斬?楊秋池沒想到自己剛到任就趕上監斬。沒穿越之前,他也經常應法院的要求參加刑場執行死刑的驗屍工作,槍斃人見得多了,可這古代砍頭倒還沒見識過,沒想到第一次見識居然是自己監斬。
古人相信“春生、夏養、秋殺、冬藏”的天道,所以,古代執行死刑差不多都要放在秋後,按道理,現在纔是開春,是不能執行死刑的,不過,有的重大犯罪被判死刑而且“決不待時”,就不受秋後問斬的限制了,這種死罪就叫“立決”,根據執行方法的不同,可分爲“絞立決”和“斬立決”等。
後來明英宗決定。凡待決犯在秋天處決前再由朝廷最高級官員會審一次,以後形成“朝審”、“秋審”。這就形成了後來的“監候”制度,就是監禁等候秋審的意思。經過“朝審”“秋審”再次判決死刑的,纔會被執行死刑。
苗寨寨主雲天擎的兒子云愣被判“斬立決”。那就是“決不待時”,意思是不必等到秋後就可行刑。所以,揚秋池現在來剛好撞上。
江知縣咳嗽了幾聲,又說道;“苗寨寨主雲天擎認爲是有人栽贓陷害他兒子,前個月曾領苗民到縣城裡鬧事,被我抓了起來,還沒審,就交給你審吧。這苗寨寨主雲天擎雖然被關了起來,可苗衆現在情緒很大,你監斬他兒子的時候。苗衆說不定要鬧事,一定要加倍小心。”
楊秋池一聽,原來這老傢伙給自己留了這麼一個爛攤子就開溜了,早知道晚幾天來嘛。不過,楊秋池還是很喜歡挑戰的,心中倒也不懼。
江知縣又給楊秋池介紹了這青溪縣數得上號的大戶人家及有功名的生員,末了說道:“楊大人如此謙遜,又送了老朽這麼份厚禮,老朽無以回報,就把老朽的跟班留給你吧。”
江知縣吩咐下人出去將跟班叫來。不一會,進來一箇中年人,四五十歲,背有點駝,頭髮已經有些花白,滿臉堆笑。躬身施禮。
江知縣給楊秋池介紹道:“他名叫常福,是老朽的多年跟班,盡忠職守,人很可靠,最難得的是他懂苗語,對鎮遠州地界情況非常熟悉,對青溪縣裡各種人的關係也瞭如指掌,是老朽的得力臂膀。老朽已經向朝廷告老還鄉,他跟着我也沒什麼意思了,就把他介紹給楊大人做跟班吧。”
楊秋池大喜。他正愁對這一帶情況不熟,尤其是苗語不懂,這工作就很難開展了。這常福既然是這江知縣親自介紹的,當然來源可靠。而且又當了多年跟班,經驗豐富,看上去也很讓人感到踏實,最讓楊秋池高興的,他對這裡的情況很熟。當下點點頭:“好啊,多謝江大人推薦。”_
那常福正愁江知縣告老還鄉了自己將來怎麼辦呢,聽了這個消息也很高興,趕緊跪倒給楊秋池磕頭;“小人常福,見過楊大人楊老爺,多謝大老爺收留,今後常福一定盡心盡力輔佐老爺。”
“好好,起來吧!”楊秋池道。
常福又給江知縣磕頭謝過舉薦之恩後,這才起身,站在楊秋池的身後。
江知縣又說:“老朽身邊這些丫鬟、僕人、老媽子都已經跟隨我多年,如今老朽告老還鄉,就用不了這麼多了。老家已經有了。如果大人看得上眼,就把他們留下,他們對這裡很熟,有些也懂苗語,買菜買東西之類的倒也用得上。”
楊秋池更是高興,這些人都是江知縣保薦,而且是跟隨他多年的老家奴,來源沒問題,便說道:“好啊,我這次只帶了些護衛和幾個小丫鬟,正愁家裡傭人太少呢,正好,如果可以的話,我就全留下來。”江知縣點點頭,這些僕人有的是賣身給他的,有的是僱傭的。對那些賣身的僕人,江知縣開了個價,倒也合理,楊秋池二話不說付了錢,收了賣身文契。
所有的丫鬟僕人老媽子在臨時公館大院子裡跪倒給楊秋池磕頭。楊秋池粗略看了看,看上去都挺精幹的,心裡很滿意。
楊秋池又向江知縣討教了一些在此地的爲官之道之後,這才告辭出來,坐了官轎,帶着常福和新收的丫環僕人一大幫子回了衙門。
龍師爺做事效率高,已經根據楊秋池的安排,佈置開始整修縣衙了,分幾波,有的負貴修牆,有的負責翻修傢俱,有的負責翻修房頂,有的負貴折掉危房重修。
龍師爺見楊秋池回來,趕緊跑過來簡要彙報了一下工程進展情況。楊秋池聽了很滿意,擡眼看見那一片被燒燬的典史內宅還沒動工,有些奇怪問道:“那一片怎麼沒動?”
龍師爺說;“那一片範圍很大,全部要動工的話,要重新設計,鄙人正準備向東翁請示怎麼個設計法。”
楊秋池正想說照廣德縣模樣修,突然想起剛纔江知縣說的話,苗寨寨主兒子燒燬這房屋,燒死了典史,苗衆要鬧事,看來這件事情還沒完,不宜馬上拆掉重修,還是等搞定事情之後再說,反正現在沒有典史,不急着重修,便對龍師爺說道:“這一片先不要動,那些殘垣斷壁就保持現狀,重修的事情以後再說。”
龍師爺答應了,衙門重修事宜已經安排妥當,進展順利,龍師爺和金師爺兩位師爺便開始與江知縣的師爺們辦理交接。
這江知縣雖然人老昏聵,這帳目文檔都還是很清楚的,所以交接進展很順利。交接完後,兩位師爺請示楊秋池後給江知縣出具了“保結”,保徵一切事務均已交接清楚,以後的問題一切歸新官負責。江知縣便啓程離開了。這是另外的話,按下不表。
楊秋池讓丫環僕人老媽子等人在內衙外等候,自己進了內衙。
小黑狗在內衙撒着歡到處亂跑,見到楊秋池進來,蹦進客廳裡汪汪叫了兩聲,又蹦出來搖搖擺擺跑到楊秋池腳邊。
楊秋池抱起小黑狗撫摸它光滑的皮毛。宋芸兒她們聽到小狗叫,知道是楊秋池回來了,跟一羣嘰嘰喳喳的小麻雀似的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告訴楊秋池,內衙裡的傢俱都已經換了,房頂的天窗也補了,草也拔了,毛廁也打掃了。看樣子都挺高興。
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分,楊秋池抱着小黑狗一邊往客廳裡走一邊問道:“你們吃飯了嗎?”
幾個女孩子搖了搖頭,她們來到新家都太興奮了,忘了餓。
楊秋池看看紅綾:“怎麼樣?紅綾,你做的菜很不錯,今天就露一手吧?”
紅綾臉微微一紅,甜膩膩回答:“好的。”想了想,又說道:“不過,咱們這些人還成,要是加上外面的幾十個擴衛,那麼多人的飯菜,我一個人可做不了。”
楊秋池微笑:“你做的飯菜挺不錯,以後只用管我和三個少奶奶、白夫人咱們內宅就行了。晚上是到新家的第一晚,咱們慶賀一下,所以你多弄些飯菜,加上你和月禪還有梨園珂兒她們七個,咱們好好熱鬧一下。”
楊秋池吩咐將那些僕人都叫進內衙,繼續說道:“外面的護衛他們自己弄吃的。今天我從老知縣那裡買了些丫環僕人老媽子。老叫你一個小丫頭忙,我於心不忍啊。”
紅綾喜道:“少爺想得真周到。”
那一隊傭人奴婢進來之後,楊秋池對白夫人說道:“這些人也不知道合不合意,就交由您老負責安置好嗎?”
白夫人一直在微笑着看着她們說說笑笑,聽揚秋池突然決定讓白己安置,有些意外,隨即也明白,楊秋池不想讓自己覺得是個多餘的人,故意安排事情讓自己做。心想這孩子的心還挺細,很是歡喜,便很痛快地答應了。
白夫人嫁給白千慈多年,這管理家庭事務還是很有經驗的,比宋晴這些小丫頭們要強得多,所以楊秋池這樣也算是人盡其才了。
有了白夫人的安排,一切很快都井井有條了。楊秋池的書房,三位少奶奶、宋芸兒以及七個梨園小姑娘各自的寢室都安排好,每個房裡的丫鬟奴婢老媽子都分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