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婉淇倒是不避諱,大方的說到:“是的,那個時候他大抵不知道彭賀喜的夫人也不是一個好捏的柿子。”
“聽說您還教訓了他?”楊秋池想起了那一硯臺,那個大嘴巴翠環已經把這件事傳出去了,這倒是可以直接說出來的。
“爵爺直接可以問我,是不是我殺了他。”水婉淇微笑着,笑得很甜。
“不不!”楊秋池連連擺手,“彭夫人多心了,在下並無此意。只是聽到你對他一頓教訓,真是大快人心啊。嘿嘿嘿。”
水婉淇笑了:“我自小隨父親在戲班子,練了一些上臺的皮毛拳腳,他彭四要想欺負我,卻也不太容易。”
“哦?呵呵,彭夫人一定讓這彭四好好吃了一頓苦頭吧?可惜我們調查的時候,也就聽了些皮毛,沒能目睹彭夫人的手段。”
“嘻嘻,爵爺您過獎了,彭四那死駝背對我毛手毛腳的,我一氣之下,就用硯臺砸了他腦袋一下。”
水婉淇那一硯臺將彭四砸了個急性硬膜下出血,雖然只是引起彭四死亡的次要原因,但是,這屬於刑法因果關係中的多因一果,所有的造成死者死亡的原因行爲人,都要承擔刑事責任的,只不過,根據各自的原因行爲在因果關係中的原因力大小,其量刑會有所區別而已。
楊秋池擔心的是水婉淇拒不承認用硯臺砸過彭四,由於當時只有一個目擊證人翠環在場,如果兩人串通不承認,而自己又找不到其他證據證明這個事實。那可就難辦了。
現在水婉淇已經承認,那就再好不過了。但楊秋池還不準備立即拘捕水婉淇,他要繼續查那個主要行爲實施者,反正這水婉淇一個弱女子也逃不到哪裡去。再說了,她還不知道自己那一硯臺是尋致彭四死亡的其中一個原因,她的行爲已經構成了犯罪。
楊秋池決定把這件事查得更清楚一點,繼續問道:“這彭四真是色膽包天,居然敢打彭夫人地主意,雖然彭夫人國色天香,是男人都會動心,可他彭四算什麼照西,動動心思也就罷了,還敢動手動腳!彭夫人算是手下留情了。換成別人,說不定早就拿刀砍死他龜兒子了。”楊秋池說得高興,忍不住冒出一句蹩腳的四川話來。
水婉淇咯咯嬌笑。挺了挺已經高高聳起的胸脯,扭了扭身子:“爵爺,我真有那麼美嗎?”
楊秋池正要說話,宋芸兒搶在前敲邊鼓:“美-!彭夫人當然美了,要不然那彭四怎麼會跟蒼蠅圍着……那個什麼似的。那麼垂涎您地美色,趁着彭老爺子不在旁邊,來勾引您呢。”
“嘻嘻嘻-!”水婉淇笑得花枝亂顫。沒注意宋芸兒的話是在損她,說道:“其實,那彭四倒不是來調戲我來了,而是他想讓我給我們老爺說一聲,出錢幫他替梨春圓的春紅姑娘贖身,他想娶春紅姑娘。”
“哦?這不是好事情嗎?反正你們是本家嘛。這還用不着用硯臺砸他吧。”
水婉淇隱隱覺得老說這件事不好,可這話既然都已經說出來了,要不解釋清楚,(手機看小說,燈火手打更新最快.請支持手打,進燈火頂一下手打們wap.bookwap.net)反倒引起別人的懷疑。便續道:“我們老爺希望他能自己賺錢贖春紅姑娘,再說了,春紅姑娘已經許給了咱們七爺,一女如何嫁二夫呢,這彭四喝醉了酒,死皮賴臉非要我幫忙說話,還動手動腳的,我一氣之下,就砸了他腦袋一硯臺。”
“哦!原來如此。”楊秋池點點頭。
這時,就聽到外面有笑聲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爵爺!爵爺!”聽聲音正是彭老爺子彭賀喜。
楊秋池站起身迎出門口,只見彭賀喜和彭老七兄弟兩笑呵呵快步走了過來。
來到近前,彭賀喜躬身道:“我和舍弟來了好幾次,爵爺都還沒有起牀,就派我夫人再來瞧瞧,一直沒見她回來,估計爵爺已經起了牀正在說話,咱們就趕過來了。爵爺休息得還好嗎?”
楊秋池撓了撓頭,笑道:“慚愧,昨晚上喝多了,不太舒服,就提前趕回來了。睡了一覺,感覺好多了。”說罷,將兩人迎進了房裡。
彭賀喜道:“爵爺,咱們稍坐片刻,就該出發了。”
“出發?去哪裡?”楊秋池好奇地問道。
“咦?您忘了,去琵琶巖看仙女會啊,再不出發,恐怕就要耽誤了。”
“對對!”楊秋池拍了拍腦袋,自己這一次來可不就是爲了看仙女節的嗎,發生了這一連串的事件之後,腦袋都暈了。
楊秋池和彭賀喜坐下之後,彭老七卻沒坐,臉上微微有些泛紅:“爵爺,昨晚上我們考慮不周,讓您生氣了,彭某我特來向爵爺請罪來了。”說罷,跪倒磕了一個頭。
楊秋池趕緊將他扶起:“這是說得哪裡話來,快快起來說話。”
彭老七這才起身,歪着個屁股坐在一邊凳子上。
楊秋池道:“春紅姑娘是個好姑娘,你以後要好好對待她,可千萬別犯昨晚上的錯誤了,那樣我會很不高興的。”
“是是是,彭某銘記爵爺教誨,以後再也不敢了。”
正在這時,就聽到遠遠有人喊道:“老-爺!老-爺!”聽聲音很是慌亂,難道發生了什麼不測了嗎?彭賀喜等人都吃了一驚,望向門外。
這時,彭家莊地門房氣喘吁吁跑了進來,由於跑得太急,喘着粗氣一時說不出話來。
彭賀喜臉一沉:“着什麼急,有什麼事情慢慢說!”
那門房又喘了幾口粗氣,這才說道:“不……不得了了……梨春圓……梨春圓的春紅姑娘……春紅姑娘……”
彭老七一聽就急了,搶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你他媽地快說啊,春紅姑娘怎麼了?”
“春紅姑娘……”那門房使勁嚥了一聲口水,續道:“她被人殺死了!”
啊!衆人都是一聲驚呼。
彭老七頓時人都傻了,呆在了那裡。彭賀喜急聲道:“究竟怎麼回事?”
門房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斷斷續續回答:“剛纔……剛纔梨春圓地……龜公跑來報告說……說剛剛纔發現……春紅姑娘……被人殺死在了房間裡了……到處都是血……好多血……”
春紅被殺了?楊秋池想起昨晚上春紅玉體橫陳的模樣,昨晚上還說說笑笑一個女孩子,今天就死了,心中一陣悲涼,人的生命真是太脆弱了!
楊秋池站起身對彭賀喜道:“彭翁,現在又發生了命案,查案要緊,看來,咱們是去不了琵琶巖看仙女會了。”
彭賀喜苦笑:“真是不湊巧,去不了就去不了吧。反正明年還有,那時候老朽再請爵爺您來就是了。”頓了頓,又長嘆了一口氣。“昨晚上春紅姑娘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真是事事無常啊!”
楊秋池沉吟了一下,這恩陽鎮連續發生命案,需要開展地工作很多,宋芸兒可不是專職捕快。也忙不過來,必須將捕頭詹正他們調來。
楊秋池將南宮雄叫到一邊,低聲吩咐他派兩個錦衣衛護衛立即趕回巴州調捕快。另外將負責刑名的金師爺也掉來。好在巴州距離恩陽鎮只有四五十里路,當天即可來回。
另外,讓這兩個錦衣衛護衛辦完事情後,順便趕往保寧府,告訴雲愣,自己懷疑保寧府知府趙新樂暗中參與販運私鹽,讓他組織打探趙新樂的經濟來源,看看有什麼端倪。
南宮雄立即作了部署,同時命令一隊護衛先行火速趕往梨春圓組織警戒並保護現場。
聽說老爺要出現場。紅綾不用吩咐,飛一般奔回了臥室,提來了楊秋池地法醫物證勘查箱,交給了南宮雄。
楊秋池一行人出了彭家莊,乘轎子來到梨春圓。
門口的老鴇和龜公們已經慌成了一團,見到彭老爺子等人來了,急忙陪着笑臉迎上來。
彭老七沒等轎子停穩,已經飛也似地衝進了妓院的大門。楊秋池急忙喊道:“先別進去,不要破壞現場!”可彭老七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大門裡。
南宮雄派出的那一隊先期到達的護衛,已經將梨春圓重重包圍了起來,佈置了隔離警戒。
楊秋池帶着宋芸兒也跟着衝了進去,噔噔噔上了樓。樓梯口站着他的先期到達地幾個護衛,見到楊秋池上來,躬身施禮。
楊秋池問:“屍體在哪裡?”
一名護衛指了指前面幾步外的那間熟悉地閨房,躬身答道:“回稟爵爺:屍體在那裡。”
楊秋池走了過去,這現場正是昨晚上自己落荒而逃地那間春紅的閨房。
房門開着,桌椅板凳十分的零亂,地上一大灘血泊,春紅赤身裸體,臉上、脖頸上、身上到處都沾滿了鮮血。彭老七正跪在地上,緊緊抱着春紅的屍體,失聲痛哭。
楊秋池皺着眉頭瞧着屋裡的彭老七,留神觀察哪些地方地痕跡有可能被彭老七破壞了。
宋芸兒着急地叫道:“七爺,你快出來,你這樣會搞亂現場,妨害我哥抓捕兇犯的!”
彭老七彷彿沒聽見一般,依舊緊緊摟着春紅的屍體痛哭着。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六十一章 奇怪的符號
彭賀喜已經上了樓,跟在楊秋池身後,大聲叫道:“老七!你嚎什麼嚎!這世界上又不是隻有她一個女人,還不快給老子滾出來!耽誤了楊爵爺查案,你擔待得起嗎!”
彭老七還是很怕彭賀喜的,聽了這話,這才慢慢將春紅的屍體放在地板上,站起身,哭着走了出來。
楊秋池淡淡說道:“七爺,我剛纔已經提醒你不要破壞現場,你這麼着急衝進去,踩得到處都是血腳印,把兇手可能留在現場的痕跡都破壞了,你就算再傷心,卻也不能如此啊。”
其實,楊秋池心裡很明白,這彭老七能將春紅送給自己,說明春紅這樣一個青樓女子在他心目中是沒甚麼太高的分量的,卻不知他這樣做作是爲了什麼。
表示他重情義嗎?還是想通過這種方法讓自己知道,他能將這麼在乎的女人都送給了自己,說明他彭老七對自己有多麼好。又或者,他根本就是出於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彭老七見楊秋池瞧着他,趕緊擦了擦乾巴巴的眼角,使勁眨巴了一下眼睛,可還是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嗚嗚乾嚎了幾聲,說道:“爵爺,對不起……”
“還嚎個屁!”彭賀喜道:“你先下去,在大堂裡等着。不叫你不準上來!”
彭老七點點頭,嗚嗚拉着汽笛下樓去了。
彭賀喜歉意地對楊秋池道:“爵爺,舍弟傷痛之下亂了分寸,請爵爺恕罪。”
楊秋池點點頭,不急於進門。轉身看了看樓下的老鴇、姑娘、龜公和圓子裡的夥計僕人們,問道:“是誰第一個發現兇案的?”
“是我!”一個龜公哈着腰跑了上來,在走廊上跪倒磕頭,“是小人最先發現地。”
“你叫什麼?把發現的經過說一下。”
“是。小人名叫吳癟三,今天上午,好多姑娘都起牀洗漱,可春紅姑娘還沒起牀,小人覺得有些奇怪,在往常,春紅姑娘起得還是很早的,總覺得今天有些特別。心想她可能是昨晚上陪大老爺您們幾位酒喝多了。小人便來到門邊叫她。叫了幾聲,都沒聽到動靜,小人有些奇怪。就敲了敲門,這才發現門沒有閂上,推開門一看。就發現春紅姑娘全身是血躺在地板上,我急忙跑進去一看,發現她已經死了,我這才叫了媽媽她們上來。”
“你敲門的時候門沒有閂?”楊秋池詫異地問道,“你們圓子裡地姑娘們的閨房門都不閂嗎?”
“怎麼會呢?雖說都住在一個圓子裡。可睡覺時也是閂上門的,更何況我聽說昨晚上彭七爺還留宿在春紅姑娘房裡呢。”
哦?楊秋池心中一動,轉過頭望了一眼彭賀喜。
彭賀喜從楊秋池的目光中看到了懷疑。連忙解釋道:“是這樣的,昨晚上爵爺先回去之後,我和老七不放心,也跟着回去了,來到‘池敬齋’,聽護衛們說您已經睡下了,我們這才放心。老七擔心春紅姑娘,說要回去瞧瞧,他就回來了。”
“後來呢?後來的事情你知道嗎?”楊秋池問。
“老朽不知。把老七叫上來問問就知道了。”說罷,彭賀喜轉身對樓下彭老七叫道:“喂!老七,快上來,爵爺有話要問你!”
彭老七答應了一聲,抽抽噎噎上了樓。
彭賀喜馬着臉吼道:“哭個屁!你個大老爺們跟個娘們似的,你不覺得丟人嗎?”
彭老七這才眨巴了一下乾巴巴的小眯縫眼,止住了乾嚎。
楊秋池道:“昨晚上你和春紅姑娘住在一起的嗎?”
“是……不不,我沒留宿。”彭老七回答道,“我見春紅喝了那麼多酒,醉得很厲害,很擔心她,就趕回來了。我和她……和她那個了一次之後,安頓她睡了,這纔回了彭家莊。”
那個了一次?楊秋池有些好笑,這彭老七還有些不好意思,便問道:“這麼晚了你怎麼不睡在她這裡,跑回去幹甚麼?”
彭老七瞅了一眼彭賀喜,低聲道:“家兄從來不准我留宿青樓。這是家規。”
楊秋池轉頭看了看彭賀喜,想起了宋芸兒說的彭賀喜對前妻情深意重,前妻死了十多二十年才新娶了水婉淇這個小娘子,看來,這彭賀喜對男女之事防範很嚴,當初這彭老七要娶青樓姑娘春紅做小妾,恐怕也是費了不少口舌才說動了這個頑固地彭老爺子。
楊秋池問彭老七:“你剛纔進去的時候,春紅躺在什麼位置?身體姿勢是什麼樣的?”
“是仰面朝天躺在牀邊。”彭老七表情哀傷地轉過頭望向春紅地屍體,用手指了指,“就在那裡,我進入後只是抱起她,查看了一下,發現她已經死了。”
楊秋池道:“好了,你們都下去,在下面等。我要勘查現場。”彭賀喜、彭老七還有吳癟三急忙點頭答應,下了樓。
楊秋池又對宋芸兒道:“芸兒,你去幫我調查一下老鴇和龜公、夥計僕人們,問問他們看有沒有什麼外人進出過。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可能實施兇殺的。”
宋芸兒高興地答應了一聲,下樓調查去了。
楊秋池拿出手套戴好,提着法醫物證勘察箱,小心地避開有可能留下痕跡的地方,走進了房裡。
樓上已經沒有別人,楊秋池拿出微型數碼相機,先對現場進行了詳細拍照。
春紅的屍體躺在牀邊,牀上被褥十分零亂,粘滿了鮮血,尤其是那對鴛鴦枕頭。幾乎已經被鮮血溼透,其中一隻掉在了牀下,她躺在地板上地屍體頸部四周有一大灘血泊,出現這種血泊。說明這應該是兇殺的第一現場。
春紅全身赤裸,所以致命傷很明顯,只有一處,在頸部左側,用探針探查,發現頸動脈已經被切斷。這處創口成雙鈍創,創口哆開,呈菱形,合攏創口則呈十字形,說明兇器應當是沒有刃的刺器。楊秋池十分熟悉各種刺創創口。從這外形上初步判斷,很可能是剪刀。
經過搜索,在牀頭邊上。楊秋池發現了一把染滿鮮血地小剪刀。經過尺寸測量對比,確定就是兇器。
這小剪刀彎柄上纏着粉紅色的絲線,很漂亮,這種特有的外形楊秋池很熟悉,略一沉吟便想起來了。這就是春紅房裡的剪刀,昨晚上他們兩說話地時候,春紅曾經用來剪燈芯。
從傷口哆開和傷口局部出現炎症判斷。是生前創,另外,地上大量的血泊也證明了這一點,因爲如果是死後創,由於心臟已經停止博動,所以不會有大量的血液涌出,只有少量血液在重力作用下流出傷口。
從脖頸傷口位置、創腔角度和深度判斷,自己不能形成,系他殺。
地板上有多處擦試痕跡。應該是死前掙扎時留下的,還有一些雜亂的血腳印。分佈在屍體周圍,以及門口到屍體地來回。
血泊表皮已經乾涸凝結,呈暗紅色,但這些腳印卻是鮮紅的,說明是彭老七、吳癟三以及其他妓院裡的人進來查看死者時踩到了血泊後留下的。楊秋池對這些腳印進行了逐一拍照。
仔細查看屍體旁邊的血痕,忽然,楊秋池咦了一聲,在春紅身邊蹲下身,盯着地板上一個圖案辨認着。
這個圖案緊挨着春紅地右手食指,是用鮮血畫的,不圓也不方,歪歪曲曲的有些類似梯形地。春紅的右手食指就停留在梯形圖案閉合處。從春紅雙手沾滿鮮血來看,估計春紅臨死之前用雙手捂脖頸的傷口,手上因而沾染了鮮血,臨死之前,她用手上粘附的鮮血畫了這個圖形。
她試圖告訴些什麼呢?
楊秋池仔細觀察了好一會那圖形,看不出什麼名堂來,便用數碼相機拍了照,留着慢慢研究。
隨後開始屍檢。活動屍體各處關節,發現下頜骨、脖頸,雙臂已經出現厚僵,但下半身還沒有出現屍僵,在身體低處已經有屍斑出現,指壓褪色,翻開眼簾查看眼角膜,清徹透明,用探針測量了肝溫後,綜合判斷,春紅應該是在凌晨五點(五更)左右死亡。
屍體口鼻部位有按壓形成的表皮擦傷,翻開嘴脣,口腔內膜有擦傷,牙齦有少量出血。但面部沒有窒息特有地青紫腫帳症狀,眼結膜沒有點狀出血,脖頸部沒有發現扼壓之類的痕跡,喉骨正常,可以排除機械性窒息死亡。
雙手手腕處有明顯的握壓痕,呈淡淡地烏紫色。外形上看,初步判斷是被手握壓形成,手部、背部、臀部有摩擦痕跡,這是明顯的抵抗傷。屍體其他部位沒有發現創傷。
楊秋池想起昨晚上春紅本來就已經有七分醉,打賭輸了又一口氣喝乾了那一瓶酒,加上心情不好,又喝了加有春藥的醒酒湯,然後這彭老七又和她那個了一回,身體極度疲憊,肯定睡得很沉,那種情況下,她遇到襲擊能夠本能地擡起手來阻擋一下,就已經很不錯了。
從血跡分佈情況看,春紅姑娘應當是在牀上熟睡時被殺的,兇手用剪刀猛紮了她的脖頸一刀,由於春紅極度酒醉而疲憊,根本無力反抗,也無力呼叫或者呼叫聲音很微弱,她掙扎時滾下了牀,由於頸部動脈的急性失血尋致她很快休克死亡。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六十二章 奇怪符號的破解
楊秋池用指紋刷仔細刷了剪刀柄,讓他失望的是,剪刀柄上沒有發現指紋或者掌紋,從勘查箱裡拿出紙袋將剪刀小心裝了進去放好。
環視一下四周,看見房間裡的後窗戶是打開着的,楊秋池急忙小心地來到窗邊,地上沒有血腳印,如果兇手是從這窗口進出殺人,而地上又沒有血,據此推斷,兇手刺了那一刀之後就躲開了,所以腳上沒有踩到血,也就沒有在窗邊留下血腳印。
他探出頭往下看了看,心中一喜,窗下斜靠着一根細木頭,很可能兇手就是沿着這根木頭爬上來的,等一會下去檢查一下木頭,希望能發現指紋。
楊秋池從法醫物證勘察箱裡取出指紋刷,小心地在窗口可能留下指紋的地方刷了一會,顯現出數枚指紋。
其中,有幾個手印很有特點,是從外往裡抓握窗欄形成,應該是利用那根木頭往上攀爬的那個人,爬到窗口下面,雙手抓住窗戶進屋的時候留下的。當然,也有可能是這人從窗戶翻出去的時候留下的。
楊秋池很興奮,在古代就是好,罪犯不懂指紋對刑事偵破的重要意義,所以不會戴手套防止留下指紋,因而在案發現場很容易提取到兇手留下的指紋。當然也有一點不好,就是沒有指紋信息庫,對有犯罪前科的罪犯,不容易及時發現,只能等發現犯罪嫌疑人之後才能進行比對。
他用相機對這些指紋進行了拍照,然後用膠帶一一提取。
楊秋池回到現場,提取了死者春紅的指紋,和傷口處血液以及地板上的少量血痕做鑑定用。接着在門拴和門拉手上也提取到了幾枚零亂而殘缺的指紋。
接着。他又按照檢驗常規提取了春紅地陰道內容物準備鑑定用。
這時,楊秋池看見宋芸兒在門口探頭探腦往裡瞧,便說道:“進來吧,你調查完了嗎?”
宋芸兒小心避開地上的鮮血。來到楊秋池身邊,四下裡看了看,皺眉道:“好慘,流了好多血。”
“是啊,死者脖頸被人用剪刀紮了一刀,流血過多死的。”
“哥,你有什麼發現嗎?查出兇手了嗎?”
楊秋池苦笑:“你老是這麼着急,要是查出了兇手,我還傻乎乎站在這裡幹什麼。對於兇手,目前還沒有明確的線索。我還指望你告訴我一些線索呢。你調查得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
宋芸兒道:“我調查了昨晚上住在青樓裡地老鴇和其他的姑娘、龜公們、丫環僕人老媽子,一共有三十來個人。大部分人都說你們走了之後,她們就散了各自回去睡了。沒聽到什麼動靜。有幾個睡在二樓的姑娘倒是聽到了春紅房裡的一些響動,不過,青樓裡姑娘房裡有響動大家都習以爲常了,也就沒在意。”
“具體是什麼響動?你問了嗎?”
宋芸兒道:“當然問了,她們說好像是什麼東西翻倒的聲音。”
楊秋池心中一動。從現場情況來看,春紅就是被殺之後從牀上翻倒掉下牀來的,難道這幾個姑娘聽到的。就是這聲音嗎?急忙問道:“還有什麼聲音嗎?比如呼救?”
宋芸兒搖搖頭:“沒有聽到呼救要是聽到有人呼救,那還不起來看嗎。只聽到了東西翻倒的聲音。我都仔細問了,而且只有兩個姑娘說聽到了聲音,被吵醒了,但是她們昨晚上也喝醉了,又太困,便接着睡了。其他人都睡熟了,什麼都沒聽見。”
“那兩個聽到聲音的姑娘說沒說大概是什麼時間?”
“她們沒在意,所以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不過,她們睡的時候已經是四更天了,聽到那聲音,當時天還沒亮,所以,估計是五更左右吧。”
這與屍體現象反映出來地死亡時間是吻合的。楊秋池又問:“你問了嗎?昨晚上有沒有什麼惹眼的人物來過?”
“問了,昨晚上彭老爺子將這梨春圓整個包了下來了,所以整晚沒有旁人來過。他們也都說沒見過什麼扎眼地人。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殺了春紅姑娘。”
楊秋池點了點頭:“做得很好!你問過他們春紅有沒有與什麼人結仇了嗎?”
“沒問啊你剛纔又沒有讓我問。”
楊秋池頭大:“這些是命案的調查走訪必須問的啊。這也怪不到你,應該怪我沒說清楚,沒關係的,以後慢慢你就知道了。”
宋芸兒一聽他這話,顯然是以後要將自己當成他的左右手對待,心裡十分地高興,也老老實實很誠懇地說道:“好啊,我做得不對的你告訴我,我以後改就是”
“嗯,你再去問一下老鴇和這些姑娘、龜公們,還有那些丫環僕人老媽子,看看春紅有沒有什麼仇人或者與別人有何仇怨,尤其是梨春圓內部。”
“好的!”宋芸兒回答道,低頭又看了看春紅地屍體,嘆了口氣,正轉身要走,忽然身子一頓,又猛地轉過來,盯着地上屍體的右手,咦了一聲,:“哥,你看,她用手指頭畫了一個什麼圖形在地板上!你看啊!”
“我已經看見了,剛纔就是在研究這圖形,研究了半天也沒研究出來是什麼。你幫我琢磨琢磨。”
宋芸兒見楊秋池將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自己,頓時心花火放,急忙蹲下身,仔細查看地板上那圖案,左看右看看了好一會,也沒看出個名堂來。
楊秋池在她身邊蹲下,說道:“你第一眼判斷,死者要畫的是什麼?”
宋芸兒若有所思道:“這個圖案不像是她臨死之前亂畫的,比較規則。應該是有意識地畫的,她可能是想告訴我們是誰殺了她。”
“很正確!”楊秋池讚賞地點點頭,“你說得一點沒錯,死者是急性失血性休克死亡地。死亡時間很短,這短短的時間裡,自己被他人殺死,她當然最想告訴別人的,就是是誰殺了她,所以這個圖很可能是告訴我們兇手是誰。你接着分析。”
得到了楊秋池地鼓勵,宋芸兒很高興,又想了想,歉意地搖了搖頭:“我想不出來。”
“怎麼會呢?”楊秋池啓發道,“你剛纔都已經說到死者可能想通過畫這個圖來告訴我們是誰殺了她地啊?既然她想告訴我們究竟是誰殺了她。那就說明……”
“我知道了!”宋芸兒一拍手掌,興奮地說道:“這說明兇手與死者認識!”
“聰明!”楊秋池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有死者認識兇手。纔有可能告訴我們誰殺了她。這樣,兇手的範圍就縮小到了死者認識的人了。”
宋芸兒很高興,彷彿距離成功一下子靠近了很多,可轉念一想,臉又陰沉了下來:“還是不好辦啊。哥,剛纔我調查知道,這春紅在梨春圓已經有一兩年了。又是青樓裡……做那種生意的,恐怕認識她的和她認識的人多得很,我們怎麼知道究竟是誰殺了她呢。”
“是啊,所以我們要破解這個圖形,兇手就隱藏在這圖形裡!”
宋芸兒又仔細地辨認那圖形,皺着眉道:“她畫的究竟是什麼呢?圓不圓方不方的……真看不懂!”
楊秋池道:“我也想過,死者要告訴誰殺了她,最簡單的就是寫出這個人地名字……”
“對啊!”宋芸兒眼睛一亮,“她一定是在寫兇手的名字……。可是,這圓不圓方不方的不像是人地姓名啊,就算她畫的是個方口,也沒有人姓口的啊。”
“方口?”楊秋池心中一動,“對啊,春紅酒醉加急性失血,臨死之前,很可能意識已經開始模糊,知道自己已經沒力氣寫完兇手的名字,就簡單畫了一個方框,難道她要告訴我們,兇手姓方?”
姓方?宋芸兒一喜,“我們查一查春紅的熟人中有沒有姓方地,好不好?”
“嗯,這是一個偵查方向,我們在想想,還有沒有其他可能,咱們要從最有可能的地方查起。”
宋芸兒盯着那圖形,忽然高興地說道:“對了,雖然沒有姓口的,但她也可能是寫兇手地姓名,剛剛寫了兇手的姓的一部分,沒寫完,就死去了!這樣的話,這兇手的姓裡應該有一個口字旁!”
楊秋池微笑着說:“很好,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宋芸兒笑了笑,可隨即又苦着臉說道:“不過,就算姓裡有一個口字邊,那也多呀,周、吳、何、胡等等,怎麼查啊?”
楊秋池微微一笑:“如果你姓何,你是先寫裡面的口呢還是先寫外面的單人旁?”
“當然先寫外面的……你是說,這方框應當在姓的起筆位置?”
“你說呢?”
“嘻嘻嘻,就是。”宋芸兒有些不好意思,“我再想一想有哪些啊,嗯,方框在起筆位置地姓氏好像有吳、呂、呼延……好像就這三個。”
“很好,以後咱們在調查走訪的時候,一定要注意死者認識的人中這三個姓的人。”
“好的,對了,還有姓方的!”
“是。”楊秋池道,“你再想想,這圖案還有什麼可能嗎?”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六十三章 對不上號的嫌疑人
宋芸兒道:“她畫的是不是圓形呢?……不對,肯定畫的不是圓形,沒有哪個筆畫偏旁是圓。”左看右看,瞧了好一會,搖搖頭:“我實在想不出來了,我覺得最有可能是姓氏裡起筆是方框的這些人,他們最可疑!”
楊秋池點點頭:“我也想不出別的了,既然這樣,咱們就先從姓氏下手調查,主要查死者的熟人中姓吳、呂、葉、呼延的人,詢問他們昨天晚上五更的時候在什麼地方,有沒有時間證人。”
“好的,我從梨春圓裡查起吧,好不好?”
“對,他們就住在同一個圓子裡,有時間也有條件實施犯罪,所以,這裡的人的犯罪嫌疑最大。你現在馬上去對他們進行重點摸排,要詳細地一個一個進行排查。”
“好的!我馬上去,先從老鴇開始。”宋芸兒站起身道,“那你呢?”
“怎麼?生怕我閒着啊?呵呵。”楊秋池指了指後窗:“我在那窗下發現了一根斜靠着的木頭,我要去查看一下,看看有什麼發現沒有。我查完了就來找你。”
兩人分開行動。楊秋池先叫了管理圓子的龜公來到後窗下面,看了那根木頭,得知這根木頭這次之前不在那裡,應該是昨晚上被人扛過來的,經尋問,梨春圓所有的人都不承認那木頭是自己扛到春紅窗下的。
這已經在楊秋池意料之內,罪犯除非有心自首,否則,是不可能乖乖認罪的。要不然。他這法醫可就要失業了。
楊秋池吩咐護衛們將梨春圓所有人員全部分開臨時看管起來,禁止隨意走動。然後自己來到樓後那通道,先遠遠地看了看,這樓後面有一堵圍牆。兩人多高,圍牆與樓的距離有幾米寬,春紅閨房窗下斜放着的那根木頭有拳頭粗細,剛好搭在窗下面。
楊秋池發現過道對面遠處牆角邊上堆了一堆長木頭,大小與春紅後窗這根相仿。看來,兇手很可能是從那堆木頭裡扛了一根過來搭在這裡上去地。
他先蹲下身,細細察看地面,這地面是經過夯實的泥土,比較平整,經過觀察。沒有發現腳印。
他用相機對這木頭場景進行了拍攝,然後找來一根凳子,戴上手套。慢慢將木頭放倒,斜靠在凳子上。用指紋刷細心地刷着。
這木頭表面比較光滑,而且發現時間短,比較容易留下指紋。果然,在他的指紋刷刷過的地方。很快顯現出數枚指紋和掌紋。楊秋池用相機拍照之後,分別進行了提取。
這些指紋可能有地是從外面扛木頭到梨春圓裡來的工人留下的,也有可能是外人無意中留下的。楊秋池需要尋找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在犯罪現場的窗戶上留下的那個指紋和掌紋,如果能在這木頭上找到,就可以證明,這個人是從這木頭攀爬上去的。
比對的數量相對比較少,很快就有了結果,木頭上的指紋中,有數枚手掌印與後窗欄杆上地指紋相同!
楊秋池很興奮,回到了圓子裡。宋芸兒向他報告說已經查清楚,這梨春圓昨晚上住在裡面的一共有三十二人,其中,姓吳的有三人,都是圓子裡地龜公,姓呂的有兩人,正好都是圓子裡的姑娘。姓呼延的、姓方的和姓葉地都沒有。
楊秋池將這五人傳來,分別提取了他們的指紋,然後獨自在房間裡進行比對,結果沒有一個相符,這令他十分的失望。
什麼地方出錯了呢?他決定擴大查對範圍,將全圓子剩下地人也都提取了指紋,這下子終於發現了,其中一個人的指紋與木頭和現場窗口上的指紋相符。這人是梨春圓廚房打雜的夥計,名叫謝德順。
謝德順?姓謝?楊秋池有些疑惑,這姓謝怎麼也與那方框聯繫不上阿,怎麼回事呢?楊秋池想不通,也許是自己琢磨那圖形的思路出了問題。
既然這人有重大犯罪嫌疑,楊秋池決定老規矩,當場審案。爲了有威懾效果,這大堂就設在兇案現場。
春紅是梨春圓的頭牌花魁,住的房間也是最大的,單是兇案現場的主臥室就有差不多一個籃球場那麼大,另外,右邊是洗漱和放紅漆馬桶地衛生間,左邊是一間琴室,擺着各種樂器,是給春紅習練音律用的。
這主臥室的一側空出來供春紅姑娘平日習練歌舞用的,所以有一大塊空地,楊秋池決定將臨時大堂就設在這塊空地上。
楊秋池吩咐護衛們搬了一張大桌子上來佈置好臨時大堂,找來一簍筷子臨時充當令牌,還從柴火堆裡找來了一塊大木塊充當驚堂木,並用一塊白布將春紅赤裸的屍體蓋住,但特意露出了她滿是血污的臉。
宋芸兒已經習慣了楊秋池這種下到田間地頭開庭的馬錫五審判方式,也就見怪不怪了。這段時間楊秋池明顯在用心培訓她,期望她能成爲自己的助手,所以現在看見楊秋池又要開臨時大堂審案,不由心中癢癢的,將楊秋池拉到隔壁琴房裡,關上門,說道:“嘻嘻,哥,你真厲害,這麼快就找到兇手了?!”
楊秋池不知她搞什麼鬼,笑道:“只是發現了犯罪嫌疑人,還不能肯定就是兇手,所以我要升堂提審。”
宋芸兒好奇地問道:“是哪一個啊?”
“一個叫謝德順的廚房夥計。”
“啊,那麼神啊!哥,這謝德順是怎麼作案的呢?”
“初步估計,他是今天凌晨五更的時候,將一根木頭架在後窗,沿着那根木頭爬到春紅姑娘的後窗,翻窗進屋殺害了春紅姑娘。”
“那他爲什麼要殺害春紅姑娘呢?”
“這……還不太清楚。要審訊之後才知道。”
“那,你是怎麼懷疑到他身上的呢?”
這個不好回答,近代人們在對指紋個體差異地唯一性這個問題的認識上,以及讓法庭相信指紋可以作爲同一認定的證據上。用了數十年時間,現在要想讓宋芸兒一兩天內就認同這個觀點,太不現實了,楊秋池也懶得花這功夫,所以還是老辦法耍賴。
楊秋池笑了笑,一拍胸脯:“不是已經告訴過你嗎?你哥我是神算子!嘿嘿。”
“哼!沒個正經!”宋芸兒瞪了他一眼,隨即眼珠一轉,又拉着楊秋池的手彎搖晃着,嘻皮笑臉道:“其實我哥好棒地,芸兒好佩服的……”
“好了好了!你少給我灌迷魂湯了。”楊秋池擰了擰她粉嫩的臉蛋,笑呵呵道:“說吧,你拼命拍我馬屁。想做什麼?”
“嘻嘻,我哥就是聰明,芸兒就知道,這點小把戲逃不過你的法眼的。”宋芸兒笑得更歡了:“哥,我的好哥哥。芸兒想……芸兒想替你升堂問案,好不好嘛!”
“什麼?”楊秋池嚇了一跳,“你要當官老爺升堂問案?沒搞錯吧?”
“就這一次嘛。反正也是臨時的,又不是真的大堂。我以前看我爹和你升堂,好好玩的,讓我過過癮好不好嘛,求求你了,哥-!”宋芸兒這膩聲央求,讓楊秋池全身發軟,骨頭都酥了。
女人是不能參政的,更不能升堂問案。否則可就亂了朝綱了,要是讓監察御史知道,參上一本,那可是要掉烏紗帽地。連皇上都保不了。
要是換成別的明朝官吏,這個玩笑可開不得,可偏偏遇到楊秋池這個不怎麼懂明朝政治的現代穿越過來地冒牌貨,又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他又心疼宋芸兒,不忍心拒絕,在宋芸兒一連串的糖衣炮彈軟語哀求下,加上這只是臨時大堂,也不是真正的公堂,於是楊秋池把心一橫:“好吧,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太好了!我就知道哥最疼芸兒!”宋芸兒踮起腳,在楊秋池臉頰上親了一下。楊秋池趁勢要去回吻她,卻被她輕靈地躲開了,嘻嘻笑着跑出了房門。
雖然答應了,可楊秋池不敢大意,決定只由南宮雄、徐石陵、石秋澗這三個與自己生死患難的心腹之人充當臨時皁隸。
楊秋池把這件事告訴了南宮雄等三人,他們三人聽說宋芸兒要親自升堂問案,十分地驚訝,不過他們知道楊爵爺非常疼愛宋芸兒,這也就不足爲奇了。他們三人都是楊秋池的死黨,自然一切聽從楊秋池的。
當下,南宮雄分派其他護衛在屋外遠遠地警戒,並將大門關上,未經許可,任何人嚴禁入內,也不許靠近。
楊秋池自己還身穿官袍坐在大桌子後面,與宋芸兒並排而坐,陪同宋芸兒訊。
一切安排妥當,宋芸兒大模大樣坐在大桌子後面,大聲喝道:“帶謝德順!”
楊秋池趕緊低聲道:“冬聲點!你唯恐天下不亂嗎?”
宋芸兒吐了吐舌頭,笑着點點頭。
石秋澗出到門外,吩咐護衛將謝德順帶上來。
人帶來之後,石秋澗押着他進了房門,將門關好。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六十四章 隱瞞
這謝德順四十多歲,又幹又瘦,還有點駝,一雙手跟老松樹皮似的。
他聽說大老爺傳他,頓時臉色煞白,他不知道怎麼自己蓋了個手指印之後沒多久,就傳自己到堂。當下心驚膽戰進了房門,看見滿地的鮮血,臉色更是蒼白,待看見地上春紅的屍體,尤其是她滿是血污的臉,更是嚇得一哆嗦,不敢再看,低着頭來到堂中跪倒磕頭。
楊秋池習慣地咳嗽了一聲,伸手去拿那臨時充當驚堂木的大木塊,卻被宋芸兒搶先一步抓住了,還瞪了他一眼。楊秋池這才醒悟,自己這大老爺已經被這個小妮子臨時頂替了。訕訕一笑,手往那大木塊讓了讓:「你請,嘿嘿,你請。」
宋芸兒得意地笑了笑,抓起大木塊,使勁一拍,啪的一聲響,把那低頭跪着的謝德順嚇了一跳。
宋芸兒問:「下跪何人?」
「小人謝德順。」這謝德順開口回答之後,忽覺不對,擡起頭看了一眼宋芸兒,又瞧了瞧楊秋池,有些疑惑,怎麼是個小女孩審訊。
宋芸兒驚堂木一拍:「大膽!公堂之上,居然直視大老爺,來人!」宋芸兒伸手在筷子簍裡抽出一根筷子「給我拖下去重打十五大板!」
楊秋池嚇了一跳,宋芸兒這官老爺怎麼這麼拽,動不動就打人扳子。他可不知道,宋兒以前經常看他老爹宋知縣升堂,知道規矩,如果被審訊之人沒有經過許可,擡頭直視大老爺,那就冒犯了官威。輕則打一頓板子,重則可以治罪的。
宋芸兒心裡盤算的是先找這個機會打這謝德順一頓殺威棍,要這小子不敢輕視自己這女大老爺,老老實實回答問題。
南宮雄上前一步,老鷹抓小雞一般將那謝德順拎起來扔在旁邊角落裡早已準備好的長凳子上按住。石秋澗和徐石陵兩人各拿一根木棍,噼哩啪啦將這謝德順打得殺豬一般慘叫。
十五大板打完,拎回來扔在大堂之上跪倒。
宋芸兒冷笑道:「怎麼樣?還敢不敢擡頭看本老爺?」
楊秋池一聽,差點笑出聲來,這宋芸兒一本正經的樣子還真像個大老爺,見宋芸兒瞪了自己一眼,楊秋池又趕緊收斂笑容。
那謝德順連連磕頭:「小人再也不敢了,求大老爺恕罪!」
「好!本官問你,這春紅姑娘,可是你殺死地?」
「小人冤枉啊!」謝德順又是一頓猛叩首。「小人昨晚上一直在房裡睡覺,可哪都沒去啊。」
「哪都沒去?有誰可以作證?」
「有……有……」謝德順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有誰來。
「大膽刁民,明明沒有證人,竟敢戲弄本官,來人!」宋芸兒打板子打上了癮。伸手又要去拿筷子簍裡的筷子。那謝德順嚇得趕緊說道:「大老爺,我說!我說,是園子裡的週二娘,我和她一起睡的!小人說的是真話,絕不敢欺騙大老爺。請大老爺明察。」
「哪個週二娘?」
「就是……就是咱們梨春園裡地姑娘,名叫週二娘。」
「園子裡的姑娘?」宋芸兒上下打量了一下這謝德順,相貌平平,衣着普通,問道:「人家賣春的姑娘怎麼會讓你和她一起睡?難道你給了錢了嗎?」
「沒……沒有。這週二娘年紀大了,這門營生做不久了,想從良又沒人替她贖身,見我打了半輩子光棍娶不上媳婦,就和我好上了。她這些年攢了一點錢。加上我的,還差一點。我們說好了,等攢夠了錢替她贖了身就嫁給我,不要我彩禮錢。從那以後,如果晚上沒客人包宿,我就和她睡在她房裡。」
「昨晚上呢?昨晚上你們也住一起嗎?」
「是,大老爺他們走了之後,園子門關了,我們兩就睡了,便一直沒離開過。」
宋芸兒一愣,心想,有證人?如果真的有證人能證明昨晚上他沒有離開房間那也就沒有作案時間,說明楊秋池的推測是錯誤的了。不由自主看了看楊秋池。
只見楊秋池跟個菩薩似的坐在那裡,不說也不笑,一付看熱鬧的模樣。宋兒以前已經養成了習慣,弄不懂就問楊秋池,可現在看他這表情,明顯是讓自己拿主意,這倒也是,現在自己是大老爺,如果還是什麼事情都要問他,那這大老爺也只是個傀儡,就沒意思了。
宋芸兒咬了咬嘴脣,想了想,說道:「將謝德順押到外面候審,將週二娘帶上堂來。」
不一會,週二娘被帶了進來跪倒。
楊秋池一見這週二娘,馬上明白了她怎麼會和一個廚房夥計好了。這週二娘臉上的褶子一層疊一層,跟沒燙平地皺巴巴的衣服似的,還黃一塊白一塊的。胸前一對乳房象兩個碩大的木瓜一直耷拉到肚皮上。腰間的贅肉好像套了好幾個救生圈似地,都分不清楚那裡是屁股哪裡是腰。
楊秋池和宋芸兒情不自禁對視了一眼,心裡想,難怪沒人願意給她贖身了,也就這老光棍謝德順願意,反正有個女人總比打一輩子光棍好。
宋芸兒驚堂木一拍:「下跪何人?」
「民婦週二娘。」這週二娘聽見是宋芸兒審問,雖然也十分地意外,可她到底久經風塵,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官也見過不少,雖然這女的官老爺沒見過,卻也沒有謝德順那麼吃驚,所以忍住了沒擡頭,免了一頓板子。
「多大了?」宋芸兒心想,從她臉上還真看不出來,這得問問。
「四十二。」楊秋池心想,這歲數再幹這營生,是該退役了。
「謝德順你們兩什麼關係?」宋芸兒問得很老練。旁敲側擊,不直接問,畢竟旁聽了不少的升堂。
「我……我是他未過門的媳婦。」
「你不是賣身青樓嗎?怎麼個未過門?」
「我們說好了,等錢攢夠了,就替我贖身嫁給他。」
「昨晚上你在什麼地方?」
週二娘微微挑起眼簾瞟了旁邊的楊秋池一眼。又趕緊低下頭:「昨晚,彭老爺子他們幾位大爺來了,年輕美貌的姑娘都去伺候了,我就在廚房給謝哥他們幫忙。一直到幾位大爺走。」
「彭老爺子他們走了之後呢?你又幹什麼了?」
「我就洗漱睡了。」
「睡在哪裡?」
「睡在我房裡,謝哥和我一起地。」
「一直在一起嗎?」
「是,我們一直在一起,天亮之後我們才一起起的牀。」
宋芸兒傻眼了,兩人地證詞對得上號,這可怎麼辦。她無助地瞧向楊秋池。見楊秋池仍然跟個泥菩薩似的不說話,本想繼續審訊下去。卻又不知從哪裡問起。只得從桌子下面伸過手去扯了扯楊秋池的衣袍,蹶着小嘴瞧着他。
楊秋池微微一笑,低低地聲音說道:「這官老爺不是那麼好當的吧。」
「嘻嘻……,哼!」宋芸兒假模假樣一笑,隨即俏臉一板,在楊秋池地胳膊上擰了一下。低低的聲音道:「看你還敢笑話我!」
這一下其實很輕。根本不怎麼痛,可楊秋池卻很誇張地扭曲了臉龐,絲絲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引得宋芸兒忍不住撲哧笑了,楊秋池這才把嘴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廚房夥計要起早做早飯地……」
所謂響鼓不用重錘擂,楊秋池只點撥了一句,宋芸兒馬上反應了過來,兩眼放光點了點頭。啪地把驚堂木一拍,說道:「一派胡言,我來問你,你的那個什麼謝哥是幹什麼的?」
週二娘一聽她問出這話,就知道事情不妙。低聲道:「是……是園子裡的廚房夥計。」
「我問你,你們廚房夥計什麼時候起牀生火做飯?」宋芸兒問道。隨即又冷冷補充了一句:「我可警告你,這廚房可不止他一個夥計,他究竟什麼時候起牀到廚房生火做早飯,一查便知,你要敢胡說八道,當心本老爺掌嘴!」
週二娘額頭冒汗,咚咚地磕了幾個響頭:「我說,我說,園子裡廚房夥計都是寅時起牀生火做飯,今天早上謝哥也是這個點起的牀,我還囑咐他多穿點衣服,現在早上冷了,彆着涼。他穿了衣服就出去了。」
寅時?寅時就是晚上三點到五點,也就是夜晚五更。這與推斷的死亡時間吻合。
宋芸兒驚堂木一拍:「他起牀到廚房生火做飯,這有什麼可隱瞞地,你爲何要說謊?」
「是……是他讓我這樣說的,今天上午吳癟三發現春紅姑娘死了之後,大家都很害怕,擔心被牽連,都在議論紛紛,謝哥就和我說了,如果有人問起昨晚上他在哪裡,就說我們兩一直睡到天亮才起的牀。」
「你沒問他爲何要你替他說謊嗎?」
「我……我沒問……」週二娘神情有些慌張。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六十五章 捷足先登
古代法官斷案講究察言觀色,將這種斷案方法歸納爲「五聽,即詞聽、色聽、氣聽、耳聽、目聽。簡單地說就是審訊時講究察言觀色,看看人犯說的是不是真的。
宋芸兒的老爹宋知縣以前平日在家裡也喜歡吹噓自己怎麼斷案的,所以,這五聽宋芸兒倒也知道,現在看這週二娘吞吞吐吐,眼神躲閃,臉色不對,知道她在說謊,喝道:「大膽刁婦,看你神色驚惶,分明是在說謊,還想欺瞞本官,來人!」宋芸兒伸手又要去拿筷子。
週二娘連聲呼喊道:「大老爺饒命啊,民婦願意如實說出來。」
「快講!」宋芸兒喝道。
「我問了他的,他起先不肯說,我就生氣了,我說咱們兩既然要做夫妻,你什麼都瞞着我,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都還矇在鼓裡,這算哪門子夫妻。他見我生氣了,這才吞吞吐吐說了原由。」
宋芸兒一聽有門,急聲追問道:「什麼緣由?快說!」
「他說他知道昨晚上春紅被迷翻了,想趁這機會去偷食。」
宋芸兒聽不懂,皺着眉問道:「你說的什麼話,什麼迷翻了,什麼偷食?」
週二娘挑起眼簾瞧了宋芸兒一眼,又趕緊低下頭,說道:「春紅姑娘昨晚上不從彭七爺,彭七爺很生氣,打了春紅姑娘,還叫媽媽拿了酥麻散給春紅姑娘服了。」
楊秋池心中一動,想起彭老七說他返回來和這春紅做了一回之後才走的。難道這裡面另有隱情?隨即想起春紅姑娘兩隻手腕上的握壓痕跡,還有身上的抵抗傷和嘴巴上的捂壓痕跡。隱隱覺得不對勁,恐怕這案子沒那麼簡單。
那週二娘接着說道:「謝哥就想借這機會偷偷翻進她地房裡,趁她昏睡不知。和她……做男女之事。」
「這謝德順真是豬狗不如!」宋芸兒驚堂木一拍,「你爲何不阻止?」
「我……我想着自己人老珠黃,謝哥肯爲我贖身,原本已經委屈了他,他要偷食。也就由着他,只要他以後對我好就行了……」
「好個……!」宋芸兒一氣之下,差點把「屁」字也罵出來,總覺不雅,及時打住,喝道:「他偷奸別的女人,那是觸犯王法的事情,你還包庇於他,理應問罪!」
週二娘一聽自己也要被問罪,頓時慌亂地叫道:「大老爺饒命啊。民婦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你還有下次?告訴你,這謝德順翻進春紅房裡,偷奸不成,便將春紅姑娘用剪刀扎死了!」宋芸兒扭頭一指旁邊不遠處躺着的春紅的屍體,「你看看!看看!春紅姑娘花容月貌,就是被你地什麼謝哥給活活捅死了!你還包庇他!」
週二娘不由自主轉頭看了一眼春紅的屍體。慌亂地叫道:「不不。不是謝哥殺的,春紅姑娘不是謝哥殺的!他告訴我了的,他爬上窗子,還沒翻進去,聽到裡面已經有人在偷食,就不敢進去,便溜了下來。他連房間都沒進,又怎麼會殺死春紅姑娘呢!大老爺,求大老爺明察啊!」
有人已經捷足先登了?聽了這話。宋芸兒和楊秋池互看了一眼,都吃了一驚。
宋芸兒急聲問道:「那人是誰?」
「謝哥說他沒敢進去,聽到裡面有人,他就下來了,所以不知道那人是誰?」
這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情況。如果週二娘和謝德順說的是真的,那麼。先期進入的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殺死春紅的兇手!必須重新提審謝德順。
宋芸兒驚堂木一拍,叫道:「將週二娘帶下候審,將謝德順押上堂來。」
不一會,謝德順被重新帶了上來。他看見宋芸兒一臉陰沉盯着他,就知道大事不好,強作鎮靜跪倒磕頭。
宋芸兒又是驚堂木一拍,喝道:「大膽刁民,你用木頭架在後窗,企圖翻窗姦淫被藥麻翻地春紅姑娘,還敢欺瞞本官,這等刁民不打是不招的,來人!給我拖下去先重打三十大板!」
那謝德順一聽這話,就知道週二娘肯定已經把什麼都說了,心中感嘆真可謂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臨各自飛,更何況他們兩現在還算不得夫妻,只不過是一對野鴛鴦罷了。
再聽到宋芸兒要打他板子,剛纔的十五大板屁股已經被打開了花,這三十大板再打下來,這屁股也就別想要了,大驚之下,連連磕頭叫道:「我招!我招了!」
宋芸兒一擺手,冷聲道:「還不從實招來!」
「是,昨晚上,幾位大爺走了之後,春紅姑娘一直哭,後來七爺就回來了,進了房裡,接着我就聽到春紅姑娘房裡很吵,好像七爺要和春紅同房,春紅死也不幹,兩人就撕打起來。媽媽就跑上樓去勸解,七爺大叫着拍桌子踢板凳要媽媽去拿酥麻散來給春紅強行服下。」
宋芸兒對青樓這一套不太懂,剛纔那週二娘(手打來源燈火書城,進燈火享受更新文字章節)就提到了這酥麻散,雖然從名字上判斷就能知道好像不是什麼好東西,卻
還是忍不住問道:「酥麻散?是幹什麼用的?」
謝德順臉上有些尷尬,低聲道:「這酥麻散一般是用來對付那些剛剛買回來不肯接客的雛的,服了之後就會酥麻無力昏昏睡去。春紅姑娘都已經是七爺地人了,不知道她爲何不從,逼得七爺對她用這藥。但我一聽這消息,也就動了心思。」
宋芸兒問:「動了什麼心思?」
「我……我一直很喜歡春紅姑娘,可我沒錢沒相貌,春紅姑娘從來就沒正眼瞧過我,我知道這酥麻散服了之後,至少要酥麻昏睡五六個時辰。而那七爺是從來不留宿園裡地,等他做完走了,我就想偷偷翻進去……趁她昏睡時……姦污她……」
「呸!」宋芸兒漲紅着臉啐了一口,罵道:「你這等無恥之徒,天理難容!不得好死!」
「是是。小人知錯了。」
「繼續說!」宋芸兒喝道。
「是,今天凌晨,我比平日早起了半個時辰,和二孃說了要早點去廚房生火做飯,就出來了。那時候園子大門已經鎖了,很安靜……」
「等等!」宋芸兒打斷了他的話,「你平日什麼時候起的牀?今天早上是什麼時候起的牀,說準確了!」
宋芸兒跟隨楊秋池破了這麼多案件,已經深刻體會到查明準確地時間對案件偵破的重要意義。楊秋池讚許地瞧了她一眼。
謝德順說道:「平日都是寅時三刻左右起牀,卯時之前生火做飯。今天上午我想着這事。提前了半個時辰,五更梆子剛響一會,我就起牀了。」
楊秋池心想,春紅就是五更死的,這就進一步證明,謝德順看見的那個先到了春紅房裡的人。很可能就是兇手!
謝德順接着說道:「我從園子角落扛了一根木頭架在了春紅姑娘窗子後面。然後爬上去,打開了窗戶。」
宋芸兒插話問道:「他地窗戶沒關嗎?」
「沒關,咱們園子有高牆圍着,有看門的,外人進不來,再加上,現在天還不太冷,一般住在二樓的姑娘們爲了透氣,所以窗戶都不關的。」
這倒爲你這個色魔提供了方便。楊秋池心想,雖然春紅姑娘是妓女,但就算妓女也有性不可侵犯的權利,趁女人昏睡之際偷奸也屬於強姦,強姦妓女同樣要承擔刑事責任地。這一點無論古今都是如此。
謝德順接着說道:「我爬上去悄悄打開窗戶之後。正要翻進去,就聽到裡面牀上有動靜。我趕緊趴在窗戶上不敢動,留神聽了一會,聽到一個男人哼哼唧唧的聲音,正在牀上……和春紅幹那事。」
宋芸兒臉都紅了,啐了一口,轉頭對楊秋池道:「哥,還是你來審吧。」
楊秋池也沒想到審着審着審出這種情節來,這對一個十五歲地小姑娘是問不出口的了,點點頭,說道:「這樣吧,金師爺他們還沒來,你就暫時當我的刑名師爺,幫我記錄,好嗎?」
「嗯!」宋芸兒答應了,出去找來紙筆印泥,坐在楊秋池旁邊作記錄。
楊秋池繼續問道:「你看見那人了嗎?」
「看不見,牀上有維帳擋住了。」
「那你能從那人地聲音分辨出是誰嗎?」
謝德順搖搖頭:「他只是辦那事情的時候發出的哼哼唧唧的聲音,又沒說話,所以我也分辨不出來。」
「你估計會是誰呢?」
謝德順低着頭想了一會,說道:「我猜不出,這種偷食很普遍的了,只要姑娘們喝醉睡着了,又沒有客人留宿,園子門一旦關了,龜公、夥計、僕人,都會想法設法偷食的。」
我靠,這偷奸還成了妓院裡地一種風俗了嗎,楊秋池心想,又好氣又好笑問道:「老鴇也不管嗎?」
「當然要管地,偷食一旦讓媽媽知道了,不僅要毒打一頓,還要扣當月工錢陪給姑娘。如果姑娘不依不饒執意告官,就只能送交官府法辦了。不過據我所知,倒還沒哪個姑娘這麼絕情過,最多也就要求多賠給姑娘一些嫖資,遇到狠心的,要的錢數目也會很大,常常幾個月工錢都得賠進去。儘管處罰很嚴厲,可時不時也還有人偷食的。」
這倒是,人都有僥倖心理。逮到了算倒黴,逮不到算白撿。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六十六章 霸王硬上弓
楊秋池道:“你們這偷奸行爲是觸犯王法的!你們不知道嗎?”
那謝德順很是意外,睜大了眼睛,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偷奸妓女也是犯法,這時,他屁股上的傷口一疼,想起來剛纔就是直視大老爺捱了一頓板子,怎麼又犯這毛病了,連忙低下頭。
現在可不是追究這件事的時候,楊秋池道:“你接着說。”
“是,我聽到裡面有人,知道是有人先到了,估計是從前門進去的。我希望他早點辦完事離開,留點時間給我。等了好一會,那人好像不停地在做,完事了休息一會又接着做,我估計着當班的時間到了,便想着先去廚房把火生了,把饅頭蒸上,然後再回來,所以我也沒把木頭扛回去,就先到廚房去了。”
楊秋池問:“後來呢?後來你回來過嗎?”心裡估計他沒回來,要不然,那木頭是不會依舊放在那裡的。
果然,謝德順說道:“沒有,因爲我剛到廚房,媽媽就來了,吩咐我幹這幹那,本來昨天就吩咐我多準備些吃的,今天媽媽要帶姑娘們去琵琶巖看仙女節,所以我就走不開了。沒想到出了這事,就去不成了。”
“那根木頭就那樣擺在那裡,你不擔心別人發現嗎?”
“那倒不用擔心,因爲沒人知道是我扛去的。”
楊秋池肚子裡好笑,這謝德順自以爲做是很隱蔽,沒人知道,沒想到遇到了自己這個現代法醫。從指紋查出了就是他。這倒應了那句話,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楊秋池問:“後來呢?”
“我一直在廚房忙着,快近中午了。吳癟三發現了春紅姑娘被人殺死在了房間裡,圓子裡大亂,我也跑上去看,見一屋子的血,我估計春紅是被昨晚那男人殺死的,但我不敢說,生怕媽媽知道我偷食的事情,打我一頓倒也罷了,罰我一個月工錢,就不能儘快攢錢替二孃贖身了。所以我就把這事告訴了二孃。讓他替我作假證。”
楊秋池嘿嘿冷笑:“你當本老爺是傻瓜嗎?你以爲你編地這些謊言能騙得了本官?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楊秋池說這話是想試探一下看看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謝德順大驚失色,連連跪倒磕頭:“小人所說句句是實,絕沒有欺騙大老爺您啊。”
“哼!其實根本就沒有那個男人。是你自己偷奸春紅,被春紅姑娘發覺,生怕被罰工錢甚至送官,乾脆殺人滅口。用剪刀扎死了她,是也不是?”
楊秋池這種推測性判斷。也是一種審訊策略,看看對方的反應,從而判斷對方說地是不是真的。
“小人冤枉啊!”謝德順聽楊秋池把這案子扣在他的頭上。頓時大驚失色,連連磕頭。這種想當然斷案在有罪推定的古代是很普遍的,加上有合法的刑訊逼供作爲手段,不怕他不承認。所以,謝德順嚇得臉都白了。
楊秋池問:“那男人只有你一個人看見,有沒有全憑你一張嘴,難道你說有就有嗎?本官現在懷疑你就是那個男人,根本就沒有別的男人在。你到過現場,到現場的時間與春紅被殺的時間剛好吻合。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難道要讓本官動刑不成?”
謝德順不知該怎麼回答,只是一個勁磕頭喊冤。
楊秋池冷笑:“如果我動刑逼供讓你承認,諒你也不服,好,等本官查證之後再來提你,看看那時候你還有何話說?將他押下去候審。”
謝德順一路叫着冤枉被押了下去。
宋芸兒問道:“哥,這謝德順真的在說謊嗎?那春紅真地就是他殺的嗎?”
楊秋池搖搖頭:“說實話,這一點現在還不清楚,但是,已經查證屬實的是他到過罪案現場,而且剛好是死者被殺地那一段時間,他企圖偷奸春紅,爲了滅口而殺人,有殺人的動機,所以截至目前,他的犯罪嫌疑最大。”
宋芸兒點點頭:“很有道理,不過,我總覺得他僅僅擔心被罰工錢就殺人滅口,這個動機是不是太勉強了。”
楊秋池笑了:“動機是否合理,是相對於行爲人的,有時候外人很難理解,有的案件地殺人動機旁人看來很可笑,甚至根本沒有必要的,比如僅僅搶劫了很少量的錢財,甚至還不夠吃一頓飯地,但兇手爲了滅口還是實施了殺人。這種人對他人的生命看得很輕的。”
宋芸兒想了想:“這倒也是,如果那個男人是這謝德順編出來的,那這傢伙還是很有頭腦的嘛。但是,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呢?真的有這麼一個男人先他進了春紅的房間呢?”
“是啊,”楊秋池道,“這完全有可能,這個案子還有很多疑惑地地方,如果是謝德順做的,那春紅畫的那個方框與他有什麼聯繫呢,他又不姓方,姓名裡也沒有帶口的偏旁。所以我們要繼續查下去。”
“就是阿。”宋芸兒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楊秋池擺擺手沒有回答,他要理一理思路。
謝德順說的那個男人會是誰呢?是春紅畫出那圖案指示的兇手嗎?如果是,那這範圍又可以縮小了,剛纔宋芸兒調查得知,這梨春圓裡有三個姓吳的,都是圓子裡的龜公,另外兩個姓呂的,都是圓子裡的姑娘。
如果那個比謝德順先到,正在與春紅辦那事的人就是兇手,那就可以排除兩個姓呂的女人,把偵破重點放在那三個姓吳的男人身上。
不過,再審訊那三個姓吳的男人之前,楊秋池決定先提審彭老七。彭老七有很多問題必須查清。
楊秋池吩咐將謝德順押下去。將彭老七帶上大堂來。
彭老七沒想到這楊爵爺怎麼問着問着問到自己的頭上來了,自己可是受害人家屬哦。一臉疑惑來到大堂。
楊秋池吩咐看座。在沒有證據證明彭老七犯法之前。楊秋池對他還是客氣地,畢竟他是彭老爺子的親弟弟,也是四川右布政使的表叔。
彭老七見楊秋池給自己看座,心裡這塊石頭才放了下來。撩衣袍坐下,勉強一笑,問道:“爵爺,案情進展如何?有沒有發現罪犯蹤跡?”
楊秋池問:“初步推測,兇手就是這梨春圓裡的人!”
彭老七急聲問道:“是誰?”
“還沒查清楚,所以要請七爺來幫忙查案。”
“我?我能幫什麼忙啊?”
楊秋池微微一笑:“雖說這兇手很可能是梨春圓裡地人,但是,卻也不排除其他人指使圓子裡的人殺死春紅姑娘。尤其是昨晚上與春紅姑娘曾經發生過沖突的人。”
彭老七一驚,望着楊秋池,愣了片刻:“爵爺這話鄙人可聽不大懂了。”
“是嗎?”楊秋池依舊微笑着。“這話隨便問一個圓子了的人,恐怕都能聽懂,爲何單單七爺聽不懂呢?”
彭老七又是一愣。遲疑了一下,試探地問道:“這麼說……爵爺是懷疑我嗎?”
“嘿嘿,那就要看七爺昨晚上的事情有沒有值得本官懷疑的地方了。”
彭老七臉上變色,說道:“我……我昨晚上是與春紅姑娘發生了口角,那是因爲她得罪了爵爺。將您氣走了,我罵她不懂事。她說我……說我不是人,不該用自己的女人去討好別人。說要悔婚。不肯嫁我了。”
彭老七說到這裡,老臉微微一紅:“這件事爵爺您今天上午已經教訓過我,可昨晚上我不知道這情況,又多喝了幾杯,本來就氣她不幫我爭面子,又聽她說要悔婚不嫁給我了,我又氣又急,就……就打了她。”
楊秋池笑容一斂:“七爺不太像對女人動粗的人哦。”
彭老七低着頭,悲聲道:“打了之後我也後悔了。她就哭了。讓我走,說再也不想見到我。我很後悔也很擔心她說的是真的,因爲我真地很喜歡她,我不能沒有她,所以我好言好語和她說,可她不聽,我沒辦法之下,便想到了和她同房。”
楊秋池點點頭,心想,俗話說,‘夫妻牀頭吵架牀尾合’,你這招換成一般夫妻,那還是很有效的。一番雲雨,溫柔一點,體貼一點,女人再大的火也就消了。只不過,那是一般夫妻內部矛盾,你爲了討好別地男人把自己的女人雙手奉送,這女人若有骨氣,肯定不會原諒你的,你這是敵我矛盾,想用這種方法化解,恐怕沒什麼效果。
彭老七低着頭續道:“我本以爲她已經服了那含有春藥的醒酒湯,應該比較容易得手,沒想到我脫了衣服上牀去抱她,她卻大喊大叫,對我又踢又打,死活不從……”
“所以你就捂她的嘴,抓她地手,想來個霸王硬上弓?”楊秋池想到了春紅雙手腕上的傷痕和身上的抵抗傷,“七爺用這種手段對付自己地女人,也太過分了吧。”
彭老七擡起頭看着楊秋池,一張老臉懲得通紅:“我……我那也是情不得已。”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六十七章 盤問彭老七
楊秋池嘆了口氣:「這春紅姑娘雖然出身煙塵,性情卻十分剛烈,七爺應該沒有得手吧?」
彭老七有些詫異,怎麼這楊爵爺什麼都知道,看來沒有什麼能瞞得住他,老老實實點點頭:「是,所以我一氣之下,叫老鴇拿來酥麻散給她灌下,後來藥效發作,酥麻昏睡,我這才得手。」
楊秋池哼了一聲,心想,要不是你下的那個什麼酥麻散,兇手又怎麼可能輕易得手!從這個角度看,春紅的死你這老小子也脫不了干係,當然,如果是你自己殺了春紅姑娘,那就更跑不掉!
對於彭老七用酥麻散迷倒春紅進行姦淫的行爲,如果放在現代,那是百分之一百的強姦犯罪。因爲他們兩還沒有成親,不存在婚內強姦不構成犯罪的問題。
不過現在是明朝,由於納妾不像明媒正娶,是沒什麼法定儀式的,既然沒有儀式,就不好判斷這種強姦是婚內還是婚外。從彭老七和春紅已經說好了春節替春紅贖身過門,鎮上的人都知道春紅是他彭老七未來的小妾這一點看來,倒也可以算得上是事實婚了。這種行爲定爲婚內強姦行爲比較合適,所以,彭老七的行爲算不得強姦犯罪。
這種法律規定上的遊戲楊秋池不想深究,他現在要查的是,究竟是誰殺死了春紅姑娘,將兇手繩之以法。
楊秋池問彭老七:「你得手之後呢?」
「我本想留在她的身邊照顧她的,可家兄嚴禁我留宿青樓,所以我就交代了媽媽,然後回去了。」
「你離開是什麼時候?」
「四更多將近五更了。」
楊秋池心中一動,這個時間也非常靠近自己估計的死者死亡時間。因爲根據屍體現象推測死亡時間是很模糊的,一兩個小時以內地誤差都是很正常的,而且死亡時間越久,這種誤差就越大,到後面誤差會以天甚至月來計算。所以。死者春紅也完全有可能是彭老七離開的四更將近五更的時候死亡的。也就是說,彭老七同樣有重大犯罪嫌疑!
楊秋池道:「你離開地時候有誰看見了?」
「媽媽知道的,還有看門的龍老漢也看見了。他爲我開的門。」
楊秋池盯着彭老七,突然問了一句:「你走的時候,春紅姑娘還活着嗎?」
彭老七騰就站起來了,睜大了眼:「爵爺,您可不能隨意冤枉人啊!」
楊秋池朝他招招手,示意讓他坐下,這才說道:「並非本官冤枉你,只是你必須證明你不是兇手。」
「爲什麼?」彭老七聽自己被扣上了可能是兇手的帽子。頓時急了眼,冒冒失失問了句。
「因爲你是最後一個見到春紅的人!你走了之後,春紅就被發現被人殺死了,你自己說說你有沒有嫌疑?」
這句話如鋼刀一般直接擊中了彭老七的心臟,頓時冷汗都下來了,這樣說起來當然換成誰都會懷疑的。彭老七直着脖子叫道:「可我走的時候。春紅姑娘還是好好地啊!」
「誰能證明?」
「證明……?」彭老七有些慌亂,「園子裡的人應該能證明。」
「園子裡的誰?」
「那我怎麼知道,那時候我已經走了啊,不過,她們總有人給春紅送水啊什麼的,對了,問一問那些丫環僕人們,她們肯定有人進去看。」
「沒有!第一個進去的人就是今天快近中午的時候發現了屍體地龜公吳癟三。」
說到這裡,楊秋池心中一動。對啊,春紅死亡之前最後一個見到她地是彭老七,彭老七有作案嫌疑,那最先一個發現屍體的吳癟三呢?難道就沒有嫌疑嗎?會不會是他賊喊捉賊呢?再說了,吳癟三剛好姓吳。姓氏是以口字打頭的,這與春紅用手指畫的那個方框提示吻合!等一會要先提審他。
楊秋池這句話是根據宋芸兒的調查得出來的。當然,不排除有人說謊,比如剛纔的謝德順。
彭老七見楊秋池怪怪地盯着他,更着急了:「我真的沒殺春紅,我爲什麼要殺她?她是我沒過門的小妾啊。」
「你肯定有殺他地理由,比如你們爭吵中,一時衝動殺了她。」
「她都服了藥昏睡了啊。」
「誰給她服的藥?」楊秋池估計肯定是這彭老七強灌的,因爲春紅是梨春園的花魁,是老鴇的搖錢樹,更重要地,春紅是這鎮上最大的大財主彭賀喜地親弟弟彭老七沒過門的媳婦,她老鴇不會得罪她的。
果然,彭老七老實巴交說道:「我讓媽媽拿來的藥,我自己強行喂她吃下的。」這一點他也沒辦法亂說,因爲一問老鴇就知道是不是說謊了。
你喂她服藥的時候,旁邊有人嗎?」
這個問題也不好撒謊,要說有,人家一問是誰,就會穿幫。所以彭老七想了想,仍然老老實實回答:「沒有,媽媽拿來酥麻散之後就關上門走了,我自己強行喂的她。」
「嘿嘿,你一個人怎麼喂?」
「她喝醉了,反抗的力氣不是很大,我壓住她,掰開她的嘴強行灌下去的。」
彭老七這句話倒可以得到春紅姑娘嘴鼻部位的按壓痕跡尤其是脣內膜和牙齦出血的印證。
楊秋池道:「灌了藥,多少時間發生藥效?」
「一般一炷香左右。」
「嘿嘿,七爺好像對這種藥很熟悉哦?」楊秋池盯着彭老七瞧,瞧得他直發毛。
彭老七訕訕道:「我……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楊秋池沒有繼續追問這個問題,依然揪住彭老七的犯罪嫌疑不放,說道:「七爺,那這一炷香的時間裡你在做什麼?」
「我……我什麼都沒做。就坐在一邊哀求春紅姑娘,一直到她藥性發作,然後我和她做了一回,就走了。」
楊秋池找不到他話中的破綻,想了想。說道:「我需要提取一點你地血。」說罷拿出採血刃刺破彭老七手指,提取了血樣。
彭老七搞不懂楊秋池取他的血做什麼。又不敢多問,只希望這對洗脫自己的冤屈能有所幫助。
提取血液之後,楊秋池道:「七爺,你說的究竟是不是真話,我需要了解一下,等一會可能還有話要問七爺你。你先下去吧。」說罷,向南宮雄使了個眼色。
南宮雄會意,招來兩個護衛站在彭老七身後。
彭老七在宋芸兒錄好的口供上畫了押,正要走。這才發現身後地兩個護衛,微微一愣,剛纔上來之前是和彭賀喜在一起,沒有人看押,怎麼問了話之後,好像變成了罪犯被看押起來了。轉頭望向楊秋池。
楊秋池嘆了口氣:「七爺。你是最後一個見到死者的人,她的身上有搏鬥傷痕,你也承認你和她發生過撕打,不能排除你惱怒之下,突發性失手殺死了她。所以,你有重大犯罪嫌疑,在沒有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我只能先將你看押起來。不好意思。」
彭老七臉色煞白,咕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爵爺。求你千萬明察,我真的沒有殺春紅姑娘啊。我那麼在乎她,怎麼會殺她呢?」
「你在乎她?你要真的在乎她,就不會打她,就不會霸王硬上弓。更不會對她使用灌酥麻散這樣的下三濫手段!」楊秋池恨恨說道,「再者說。這由愛生恨的事情多了去了,情人之間吵架,一時氣憤衝動殺人的事情,本官也不是沒有遇到過。」最後這句楊秋池說的是他當現代法醫時候的事情。
彭老七無助地瞧着楊秋池,不知該怎麼說纔好。
楊秋池道:「七爺你也不用擔心,本官一定會將這案子查個水落石出地,如果真不是你做的,你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彭老七磕了個頭:「多謝爵爺!懇請爵爺明鏡高懸。」這才起身,跟着那兩個護衛下去了。
宋芸兒拿着那口供,問道:「哥,我現在可有點迷糊了,究竟是這彭老七衝動之下殺了春紅,還是那謝德順偷姦殺人滅口?」
楊秋池道:「我現在要做個檢測,根據檢測結果,或許能證明他們說的是不是真話。」
「檢測?什麼檢測啊?」
「說了你也不懂,這樣吧,你提審一下老鴇,與方纔彭老七的口供進行一下對比。我就在琴房裡檢驗,你們的問話我也能聽到。」
「好啊!」宋芸兒興高采烈叫道,雖然這不是真正地大堂,但已經讓她足夠滿足地了。
楊秋池提着法醫物證勘查箱進了琴房,關上門。
宋芸兒吩咐帶老鴇。
老鴇被帶上來之後,一見大桌子後面做的是剛纔來調查提問的那個小姑娘,她已經知道這是爵爺的妹妹,這老鴇是最善於察言觀色的,不敢怠慢,跪倒磕頭:「民婦拜見大老爺。」
宋芸兒心中一樂,嘻嘻,這句大老爺聽起來就是爽。宋芸兒道:「本老爺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要如實回答,不得欺瞞,聽明白了嗎?」
「是,民婦一定據實稟報。」老鴇恭恭敬敬回答。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六十八章 全部線索都斷了
宋雲兒道:“你把昨晚上七爺來了之後一直到他走,詳細過程說一遍,記住了,本老爺可是問過七爺了的,如果你的話有什麼不對,本老爺馬上就能知道,那時候休怪本老爺翻臉不認人,明白嗎?”
“是,民婦絕不敢欺瞞大老爺。”老鴇又磕了個頭。
“好,你說吧。”宋雲兒擺着官老爺的架子,挺過癮的。只可惜手中少了一把摺扇。
老鴇說道:“爵爺從春紅姑娘房裡跑出去之後,彭老爺子和彭七爺也跟着走了。我就上去春紅姑娘房裡看她,她赤裸着身子坐在牀上哭。我問她怎麼了,她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哭。”
宋芸兒奇道:“我哥……,不,爵爺從春紅姑娘房裡跑出去?春紅姑娘赤身裸體在哭?怎麼回事?”
這時候,就聽得楊秋池所在的那間琴室裡咣噹一聲響,好像是凳子倒了。
老鴇有些詫異,微微擡頭看了宋芸兒一眼,趕緊低頭,這老太婆閱人無數,如何會看不出來宋芸兒是爵爺的假妹妹真戀人呢,眼珠轉了幾轉,說道:
“是這樣的,爵爺和春紅姑娘打賭下圍棋,春紅姑娘輸了,喝了一大瓶酒,爵爺說有話要問春紅姑娘,他們就到了春紅姑娘的房裡,沒想到桌子上放着的加了春藥的醒酒湯被春紅姑娘和爵爺誤服了,春紅姑娘脫了衣服要和爵爺歡好,爵爺是個正人君子,怎麼會趁人之危呢,於是就跑出去了。春紅姑娘慚愧之下,所以就哭了。”
宋芸兒和琴房裡的楊秋池都長舒了一口氣。楊秋池到梨春園來查案。查彭老七踢彭四一腳撞到了什麼部位,這宋芸兒是知道的,心想,難怪昨晚上他發花癡似的摟着自己想要,原來是誤服了春藥。想起昨晚的事情。臉上不由一陣發燙。
宋芸兒示意讓老鴇接着說。
老鴇道:“彭老爺子和彭七爺追着爵爺走了之後,過了一會,彭七爺一個人又返回來了,上樓到了春紅姑娘房裡,兩人就開始爭吵,我擔心出事,就上樓在門外偷聽。這春紅姑娘不知道怎麼了,要悔婚,還罵七爺不是人,七爺就急了……”
“等等!”宋芸兒心中覺得不太對勁。問道,“這春紅姑娘爲何要罵七爺不是人?又爲何要悔婚?”這個問題剛纔聽彭老七供述地時候她就想問的,只是一直不得其便。
老鴇對這也不是很明白,不過,她老於世故,估計到可能是春紅生氣彭老七拿她當賭注要她陪楊秋池睡。但這種估計的事情她是不敢亂說。苦着臉道:“民婦真的不知。可能是七爺上去想和她做那事,她不幹,又喝醉了才亂罵的吧。”
這倒也合乎情理,宋芸兒原想問她爲什麼不幹,可這話倒也問不出口,便點點頭,示意她接着說。
老鴇道:“七爺急了,就打了春紅姑娘,我一看不對勁。就跑進去勸。七爺把我趕了出來,關上了門。我從門縫裡偷看,就看見……就看見……”
“看見什麼啊!吞吞吐吐地!”宋芸兒已經意識到她看見什麼了,不過必須問清楚。
“就看見七爺脫了衣服上牀,擰住春紅姑娘的手壓在她身上要硬來。春紅一邊哭罵。一邊張嘴巴要用牙咬七爺的手。七爺就大叫着讓我去拿酥麻散。”
宋芸兒奇道:“這春紅姑娘怎麼死活不肯呢,她這七爺未過門的小妾嗎?再說也不是黃花閨女。”
“是啊。也不知她這是怎麼了。七爺的話我不敢不聽,急忙跑下樓拿來了酥麻散,七爺打開房門接過去之後,又將房門閂上了。我又偷偷瞧了一會,見七爺捏着春紅姑娘的鼻子強行給她灌了藥,又壓着她的手不讓她動彈。最後春紅姑娘藥性發作,昏睡過去,七爺這才得手。然後七爺穿了衣服就出來,交代我要好好照顧春紅姑娘,接着就走了。”
宋芸兒問:“整個過程你都看見了?”
“是,我都偷偷從門縫裡瞧了。”老鴇有些不好意思,又補充說道,“我……我也是擔心春紅姑娘啊。”
宋芸兒心中暗想,春紅是你梨春園的花魁,又是彭家未過門的媳婦,到時候贖身你就能得一大筆錢,你是擔心這棵搖錢樹出了問題,沒想到最後還是出了問題了。接着問道:“後來你去看春紅姑娘了嗎?”
“送走七爺之後,我吩咐看大門的龍老漢關門,然後就上樓去瞧了春紅姑娘,見她已經熟睡,這纔將房門掩上回去睡了。”
宋芸兒追問道:“你能肯定春紅姑娘當時睡着了嗎?沒有死嗎?”
“能肯定,”老鴇有些詫異地說道:“春紅姑娘那時候如果已經死了
,我怎麼會看不出來呢,因爲她是死在牀下面,又是一地地鮮血,那時候園子裡的燈籠可都還亮着,要是春紅姑娘那時候就被殺了,我馬上就會報官的了。”
這倒也是,自己這問題也太傻了點,宋芸兒心想。
現在有老鴇作證,證明彭老七走的時候,春紅姑娘還沒死。也就是說彭老七沒有殺春紅。基本上可以排除彭老七的犯罪嫌疑了。
宋芸兒讓老鴇退下。來到琴房門邊,敲了敲門:“哥,問完了,根據老鴇的證詞,這彭老七好像不是兇手哦。”
“我已經聽到了,”楊秋池沒有開門,在屋裡回答道,“我這裡地檢測還沒完,你問得很好,接着問吧。我在這聽着呢。”
宋芸兒道:“接着問?我問誰啊?”
楊秋池頭大,怎麼跟木偶一樣,要自己拉着線走啊,便道:“先問那三個姓吳地男的,看看有什麼端倪,再問那兩個姓呂的姑娘。問他們昨晚上五更左右在幹什麼,有誰可以作證。”
“哦,我知道了。”
接下來,宋芸兒先後提審了這幾個男男女女。那個吳癟三等三個姓吳的龜公和其他龜公們一起都是睡在大通鋪裡,經過查證,他們五更左右沒有人離開過,這吳癟三也沒出去過。那兩個姓呂的妓女與死者春紅關係比較好,並沒有仇怨,也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宋芸兒審完,苦着臉敲了敲琴房門,這下子房門打開了,楊秋池走了出來。
宋芸兒道:“哥,審了半天,也沒審出個名堂來,怎麼辦?”
她苦惱,楊秋池更苦惱。
剛纔他一直在琴房裡進行春紅陰道內容物測試,果然發現精液存留。經過對陰道內容物血型檢測,發現了三種不同血型,其中一種與春紅自己的血型相同,說明是春紅的陰道分泌物。另一種與彭老七相同,剩下的一種A型血,很可能就是謝德順看見地那個男人留下的。
春紅的陰道里有兩種不同血型的精液,這麼說,謝德順所說屬實,當晚五更時,的確有一個男人在春紅地房間裡,與春紅做那事。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兇手!
這人是誰?他現在沒有頭緒,因爲既然謝德順所說屬實,那基本上可以排除謝德順的作案嫌疑,而剛纔對老鴇地審訊已經證明,彭老七走的時候,春紅姑娘還活着。所以,彭老七的作案嫌疑也可排除。這樣一來,兩個重大嫌疑犯經過查證都排出了嫌疑。
那三個姓吳的龜公與其他龜公一起住在大通鋪,證明當晚五更左右沒有人出去過。他們三人都沒有作案時間。
那兩個妓女與死者春紅沒有仇怨,沒有明顯的殺人動機,更關鍵的是,這兩個妓女不可能是五更與春紅辦事並留下精液的那個男人,作案嫌疑也可以排除。
目前找到的嫌疑犯,作案嫌疑都全部被排除了,那兇手究竟是誰?
難怪楊秋池苦惱了。
想了想之後,他決定撒大網,後窗上留下的指紋除了謝德順的以外,還有幾個不同的指紋,將這些指紋與園子裡所有的人的指紋進行了對比,結果還是很失望,沒有一個相同。
春紅房間大門門閂和拉手上的指紋經過比對,除了春紅、彭老七和老鴇留下的之外,倒是有幾個指紋沒有找到主人,估計應該是嫖客之類的人留下的。
這下子,所有的線索都斷了。
宋芸兒瞧着楊秋池忙來忙去,臉色卻越來越難看,最後,楊秋池沮喪地回到現場,坐在大桌子旁,告訴宋芸兒說所有嫌疑人的作案嫌疑全部都已經排出。雖然宋雲兒不太清楚謝德順的嫌疑是怎麼被排除的,但她相信楊秋池的判斷。也陪着他坐在桌邊。
兩人撐着下巴,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不約而同都長嘆了一聲。宋芸兒問:“這案子該怎麼辦?還有彭四橫死碼頭案,又該怎麼辦?”
楊秋池道:“彭四的案件等詹正帶捕快來了之後,組織調查,看看這彭四一個月之前,是否與人打過架,或者腦袋受過撞擊。查清楚這一點,那案子就可以破了。但是,現在這個青樓兇殺案,卻又該怎麼破呢,我也沒什麼頭緒。”
宋芸兒道:“會不會是咱們破解春紅花的那個圖形出問題了,我們沒有猜對呢?”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六十九章 峰迴路轉
楊秋池點點頭:「完全有這種可能。那這圖形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宋芸兒幹瞪着楊秋池,搖了搖頭。
楊秋池嘆了口氣,吩咐將彭老七帶上來,給他解釋說他的犯罪嫌疑已經排除,予以釋放,彭老七自然是感激不盡,連連磕頭,千恩萬謝這才退下。
對於謝德順,由於他企圖偷奸春紅,雖然未能得逞,卻已經觸犯王法,要依律處罰的。所以依然羈押着。
楊秋池和宋芸兒兩人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名堂來。忙了一下午到頭來所有的線索都斷了,兩人都很沮喪。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南宮雄帶着兩個人進來了,楊秋池擡頭一看,正是金師爺和捕頭詹正。兩人向楊秋池躬身施禮,稟報說衙門的捕快已經到達,在樓下候着呢。
楊秋池招呼他們坐下,將這兩個案件說了一遍,接着讓他們兩看了春紅屍體旁邊的那個圖案。讓兩人分析一下春紅畫的是什麼。
兩人研究了半天,也說可能是起手偏旁爲口的姓氏,其他的可能性他們也都想不出來。
金師爺仔細看了地上的鞋印,說道:「爵爺,這些腳印是否要進行排查呢?」他跟隨楊秋池這麼久了,也知道一些楊秋池的偵破技巧。
楊秋池搖搖頭:「這些應該是春樓裡的龜公們發現春紅死亡之後進來查看時留下……」說到這裡,楊秋池忽然停住了,凝神思索了一會,眼睛一亮:「對啊,爲什麼一定是他們進來的時候留下的呢?爲什麼不能是兇手殺人之後踩到鮮血後留下的呢!」
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楊秋池自言自語在說什麼。
楊秋池走到窗子旁邊,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兇手行兇之後不太可能從前面離開,因爲要經過大堂,擔心可能會被別人看見。所以很有可能是從後窗離開地,兇手雖然踩到了鮮血,但是,他及時發現了,脫了鞋子然後逃離,這樣就不會留下別的鞋印!
所以,那些血腳印裡,也有可能有兇手的腳印留下!
當最有可能變成不可能之後,不太可能的可能就成了最有可能了。現在要查這些不太可能的可能分析現場留下地血腳印!
爲了防止漏網,楊秋池吩咐詹正立即帶捕快將園子裡所有三十二人的鞋子全部收集。拿到現場與現場血腳印進行比對。重點比對當時到過現場的人的粘有血的鞋子。
房裡點上了數盞燈籠,逐一全部比對完了之後,楊秋池指着地板上的一個血腳印,說道:「這個腳印很可能就是兇手留下的!」
宋芸兒、金師爺和詹正急忙圍攏過來瞧着,宋芸兒又驚又喜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地板上所有的血腳印都找到了主人,這些人都有五更時不在場證據。」楊秋池指着旁邊的一大堆鞋子。說道:「這一堆鞋子沒有一隻與地板上這隻血腳印相同。所以,這個血腳印不是園子裡地人留下的,就很可能是兇手的!」
宋芸兒道:「難道不能鞋子遺漏沒提取到嗎?而沒提取到的鞋子剛好就是這一個鞋印的。」
楊秋池轉頭看向詹正,詹正急忙道:「不會的,我們仔細搜過,這園子裡所有人地全部地鞋都在這裡了,連他們腳上的鞋都扒拉了下來了,老鴇、姑娘他們所有的人現在都光着腳呢。」
宋芸兒笑了:「我知道你們很認真,我只是說有這種可能。」
楊秋池道:「是有這種可能。但可能性很小,我不是說過嗎,要從可能性最大的地方着手偵破,而不是反過來。」
宋芸兒哦了一聲,又道:「那也不對啊。咱們不是分析了,兇手應該就是這園子裡的人嗎?」
「那也只是一種最大的可能。」楊秋池說道,「現在這種最大的可能經過排查成爲不可能之後,咱們就要着手對原來認定可能性不太大的那些可能進行偵查了。這種可能就是兇手來自於園子外。」
「來自園子外?」宋芸兒苦着臉,「園子外那可是整個恩陽鎮甚至整個巴州,怎麼查啊!」
楊秋池摸着下巴沉吟了一會,他發現了這條線索之後,相應的偵破方案也就很快形成,吩咐道:「外人要進入梨春園殺人,只有兩種可能,一個是經過大門,一個是翻牆而入。芸兒,你對翻牆而入最在行,你去對梨春園外牆進行仔細檢查,看看有沒有攀爬翻越進入地痕跡。我來提審園子看大門的龍老漢。」
楊秋池說宋芸兒對翻牆而入最在行,換成別人那可是貶義,換成宋芸兒,那就是褒獎了,因爲她對自己的飛檐走壁最是自豪。當下點頭笑嘻嘻出去了。
楊秋池吩咐詹正帶捕快們先去偵查彭四案件,找到當地里正帶着進行調查走訪,看看一個月之前,彭四是否與人毆鬥過或者頭部是否被重擊過。
接着,楊秋池吩咐南宮雄將梨春園看門的龍老漢帶來。
龍老漢五十來歲,身子倒挺結實,看外表老實巴交的。進來之後瞧了地板上鮮血和春紅蓋着白布地屍首和鮮血淋漓的臉龐,頓時嚇得一哆嗦。低着頭走到臨時大堂前跪倒磕頭。
楊秋池道:「擡起頭來。」
龍老漢慢慢擡起頭,臉雖然對着楊秋池,可按規矩是不能直視大老爺地,所以依然垂着眼簾。
楊秋池問:「龍老漢,前面我派人調查的時候,你說過,園子裡沒有人進來過,對嗎?」
「回大老爺的話:確實沒有人進來過。」龍老漢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不知道是懼官,還是內心害怕。
「哼!」楊秋池不說話,冷笑着盯着龍老漢。
龍老漢半天沒聽到楊秋池問話,微擡眼簾瞧了一眼,正看見楊秋池冷冷的目光,嚇了一跳,急忙垂下眼簾:「小人……小人所說句句是實。」
楊秋池道:「你方纔進門,可曾看見地板上的血腳印了?」
這房間裡燈火通明,亮如白晝一般,龍老漢當然看見了地上零亂的血腳印。忙道:「是,小人看見了。」
「告訴你,本官對現場的血腳印進行過比對,其中一隻鞋印不是園子裡的人留下的,說明昨晚上肯定有人進來過,嘿嘿,你又作何解釋呢?」
龍老漢額頭已經開始冒汗,微微側臉瞧了瞧旁邊鮮血淋漓的兇案現場,正在這時,就聽到驚堂木「啪!」的一聲巨響,把龍老漢嚇得一哆嗦。楊秋池喝道:「大膽刁民,竟敢欺瞞本官,還不老實交待,難道真要本官動大刑嗎!」
龍老漢匍匐在地,連連磕頭,哆哆嗦嗦道:「大老爺,小人……小人招了。」
「快說!」
「是……是有人進來過。」
「誰?」楊秋池按耐住內心的喜悅,探出身問道。
「是……是彭老爺子府上的丫鬟翠環。」
「什麼?彭老爺子的娘子水婉淇的丫鬟翠環?」楊秋池一驚,嫌疑人居然是水婉淇的貼身丫環翠環,隨即馬上想到春紅臨死前畫的那個符號,眼睛一亮,對啊,那個圓不圓方不方的圖案,不就是個圓環嘛,只不過神志昏迷情況下畫得不圓而已!
翠環這兩個字要寫出來,對於重傷將死的春紅來說,是無法辦到的,於是,她就畫了一個圓環,示意兇手與圓環有關,翠環不就是翠綠色的圓環嗎,哈哈,原來兇手居然是水婉淇的貼身小丫鬟翠環!
楊秋池大喜過望,這個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哈哈哈。
可楊秋池只笑了幾聲,便發覺不對勁,這翠環是個女人,不可能與春紅辦那事,顯然也就不可能是謝德順所說的那個在春紅牀上和她辦事的人,也不可能是在春紅體內留下精液的人。
楊秋池皺着眉頭思索着,翠環是兇手的話,那個在春紅體內留精液的男人是誰?
這有兩種可能:其一,這個男人和謝德順一樣,是園子裡偷食的,但隱蔽的很狡猾,自己沒有能夠查出來,他先於翠環到達,利用春紅昏睡之際辦完那事就開溜了,接着翠環來殺了春紅。
其二,那個男人與翠環是一夥的,男人先姦淫了春紅,然後殺死春紅。由於翠環是彭家的丫鬟,而春紅是彭家七爺已經定了親即將過門的小妾,兩人應該認識。
所以春紅臨死之前,認出了翠環,這才畫出了那個圓環提示兇手。
楊秋池想通此節,問道:「翠環什麼時候來的?來幹什麼?」
「好像是寅時或者卯時吧,天還沒亮。她來……她來……」龍老漢吞吞吐吐說不清楚。
寅時或者卯時?那就是凌晨五點左右,在預測的死亡時間之內。楊秋池喝道:「搞什麼名堂!她究竟來幹什麼?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