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秋池搖了搖頭:“魚與熊掌不能兼得,舍魚而取熊掌者也。”
“好啊,你敢罵我是熊掌,我不理你了!”宋晴俏臉一板,轉過頭去看窗外。
楊秋池從後面摟住了她,雙手在她曲線玲瓏的身體上游走,用嘴脣輕輕咬住她的耳垂,用舌頭舔弄着。
宋晴嚶嚀一聲,向後軟倒在楊秋池懷裡。兩人纏綿了一會,不過,這馬車之上,車棚外面還有趕車的夥計,實在不是合適的親熱之所。
宋晴依偎在楊秋池懷裡,抓住了楊秋池伸進自己懷裡的魔爪:“秋池哥哥,我娘在應天府,我們什麼時候去找娘說退婚的事情呢?”
“我回去還有一點案子上的事情要辦,辦完之後看情況,然後咱們就去應天府,去找咱娘說退親的事情。”
宋晴一聽,楊秋池稱自己的母親爲“咱娘”,已經把自己當作一家人了,心裡甜甜的,點了點頭,又問:“咱們不託媒去說嗎?”
“不,我要親自去找咱娘說,這樣才說得清楚,這可是關係到我們兩終身大事的事情,不能馬虎。”
宋晴見楊秋池如此鄭重,心裡感動,點點頭,摟住楊秋池的脖子,獻上香脣,兩人深吻一番之後,宋晴說:“秋池哥哥,別擔心,咱娘人可好了,特別疼我,你又這麼好,比那郝家好上一百倍,娘一定會同意的。”
聽宋晴這麼一說,楊秋池心裡也充滿了信心。
天黑時分,一行人終於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進了城。楊秋池和宋晴兩人還沒成親,所以宋晴還是和宋芸兒他們到內衙裡住。
楊秋池給龍子胥和春芽安排了住處,拿了些銀子給他們自己操辦喜事,告訴龍子胥這段時間暫時不用跟班。
楊秋池和楊母、馮小雪打過招呼之後。讓丫環月嬋在房間裡增加了幾盞燈籠,將房間照得跟白晝一般,然後把自己關進了放鋁合金櫃子的那個房間。
楊秋池先將郝倩送的那幅畫放進了鋁合金櫃子裡,然後開始檢測。
先檢查那銀錠。楊秋池將錢袋子裡面的銀錠倒在桌子上。一共有四錠。先用放大鏡仔細觀察,沒有發現指紋。因爲一般情況下,汗垢指紋是無色的,肉眼不容易發現。楊秋池從鋁合金櫃子裡取出法醫物證勘查箱。打開後取了一把磁性指紋刷,用指紋刷輕輕掃了每一個銀錠的四周。混有鐵粉地磁性粉末粘附在了銀錠上的汗垢手印上,指紋就顯現出來了。再用透明膠粘取下來,然後貼在一張紙上,這樣。指紋就提取到了。
用這個方法楊秋池一共從四個銀錠上提取到了數枚指紋。經過對比確定了相同的指紋之後,還剩下六枚不同指紋,但這不能說就是六個人的。因爲還有可能是一個人不同手指留下地。楊秋池用從屠老四和許氏兩人屍體上提取到地指紋進行對比,確定其中四枚是屠老四的。還剩兩枚可疑指紋。
楊秋池仔細觀察這兩枚指紋,其中一個是螺型紋,正時針方向旋轉,根據規律應該是右手指紋。並且,這一枚比另外一枚要略大一些,估計是拇指指紋。而另外一枚是箕型紋,而且是反箕,說明很可能是食指指紋。
將這兩枚指紋與現場提取的血手印指紋進行了簡單比對,發現明顯不同。與死者屠老四和許氏兩人的指紋進行比對,也不相同。這血手印應該就是兇手留下地。楊秋池將這兩枚可疑指紋打上標記放進了鋁合金櫃子裡。
對於在屠老四家大立櫃裡提取到的那個東西,楊秋池只是很好奇,並沒有想太多,暫時也不準備進行深入分析檢測,也把它鎖進了鋁合金櫃子裡。
接着檢驗那針屁股大小地黑色顆粒,將它放在顯微鏡下觀察,發現這小不點是一個小小的煤渣。
這個發現讓楊秋池非常的興奮,明朝煤炭尚未大量使用,煤炭主要是用於冶鐵,一般家庭生活主要還是使用木材,幾乎沒有使用煤炭的。這個人地鞋底有煤渣,肯定與煤礦開採或者煤炭的使用場所有關。範圍一下子縮小了很多。
如果依照常規辦法,這時應該對這煤渣的化學成分進行微量物證檢測,然後提取寧國府附近所有煤礦開採和使用地點地煤渣進行化學成分分析,如果這粒煤渣是從這些地方中的某一處帶來地,通過成分分析作出同一認定之後,就能夠準確發現這粒煤渣的來源地,從而明確偵破範圍。但是,要進行煤渣之類的微量物質化學成分檢測,需要專門的大型檢測儀器和設備,所以楊秋池只能乾瞪眼。
好在從兇殺現場提取到了兇手的血手印,既然不能進行微量物證檢測,就只能用笨辦法提取寧國府附近所有使用煤炭的地方的人的指紋進行比對,希望能從中發現兇手。好在明朝煤炭還沒有大規模使用,使用煤炭的地點應該比較少,這個工作明天就得找周知府佈置進行,防止兇手逃逸。
其實,偵破工作就是這樣的枯燥:根據現場勘查走訪,圈定偵破範圍之後,需要進行大量的調查訪問,逐一排查,確定重點嫌疑人,才能採取相應的偵破措施。所以偵破工作實際上遠沒有電影小說裡描寫的那麼浪漫,很多時候,純粹是繁瑣而枯燥甚至是無聊的。
儘管要做的工作很多,但至少有了明確的偵破方向,這粒小小的煤渣的發現太重要了,楊秋池非常的高興,將檢測設備等鎖好之後來到客廳。
楊母和馮小雪見楊秋池滿面春風,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但也很高興。楊秋池坐下之後,丫環月嬋給楊秋池到了一杯茶。
人逢喜事精神爽,楊秋池笑問:“娘,小雪,你們兩剛纔在聊什麼?”
楊母笑着說:“我們正在商量給你納妾的事情呢!”
啊?楊秋池有些意外。難道自己還沒說出宋晴的事情,他們就已經知道了嗎,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是不是宋晴偷偷和你們說了?”
楊母和馮小雪兩人詫異地相互看了一眼。楊母問道:“宋晴說什麼了?她來過嗎?”
一聽楊母這話。楊秋池馬上知道自己猜錯了,更不好意思,說道:“這件事等一會再說,你們方纔說給我納妾是怎麼回事?”
楊母說道:“芷慧被那武林女前輩帶走已經很長時間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唉~!”楊母嘆了口氣,接着說道:“我的身體眼看也一天不如一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抱上這孫子,要是抱不上,叫我怎麼有臉去陰曹地府見你爹啊。”
馮小雪輕輕叫了一聲:“娘~!”低下頭不說話。
楊秋池笑道:“娘,你又說這些。你擔個什麼心嘛,您老人家隨便就能活個一兩百歲,等兒子給你生上一大堆孫子。孫子又生兒子,兒子又生孫子。生一大堆讓你一次抱個夠!”
“你就會打岔!聽娘說完。”楊母笑了笑,兒子雖然說的是笑話,可聽在心裡暖洋洋的,兒子可比以前孝順多了,楊母慈愛地看看兒子,續道,“我和小雪一商量,不管芷慧回不回來,咱們楊家傳宗接代這件事情不能耽誤,還是給你再納一房小妾才穩當。”
楊秋池有些哭笑不得,這楊母想孫子想瘋了,不過,老人家的用心也是好地,反正自己年輕力壯,家裡也有錢了,納他個七八房小妾都沒問題,笑問:“你老人家這次又託了誰給說媒啊?不過,咱們話可說到前頭,再不能託那肥豬王媒婆了,上次還鼓搗着讓我休了小雪呢,我一見她就來氣!”
“這孩子!”楊母笑了,“人家王婆婆也是一番好意。”見楊秋池要開口爭辯,接着說道:“好好好,咱們不找這王婆婆了,其實也不用找了媒婆了。”
“不用找媒婆了?”楊秋池有些奇怪,笑問,“那,您老人家給我滿大街打聽誰家嫁姑娘去嗎?”
楊母轉頭看了看馮小雪,呵呵一笑:“瞧他說的!你來告訴他。”
神神秘秘的搞什麼鬼?楊秋池看着馮小雪。馮小雪說道:“夫君,今天一大早,宋知縣的五姨太就來咱們家,閒聊中說芷慧已經失蹤那麼久了,應該再給夫君你說一房小妾,早點讓娘抱孫子纔好,也是一份孝心。我和娘也早有這個心思。”
馮小雪轉過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地丫環月嬋,接着說道:“我和娘本來說是想讓你將月嬋收了填房,但月嬋說原來芷慧姐姐已經和你說過,可你嫌月嬋年齡太小,要過兩年再說,娘和我一商量,夫君考慮得也對,正尋思着給夫君另外託媒找個好人家地閨女。這大老爺的五姨太忽然來提起這件事,也正是娘和我心裡想的。”
楊母笑了笑接過去說道:“這五姨太說了,她有一個親妹妹,比她小一歲,今年十六了,想說給你做小妾!”
啊?楊秋池頭都大了,宋晴還有郝倩還沒搞定,現在又來了一個媚孃的妹妹,搞什麼?都快湊足一桌麻將了!
媚娘地妹妹?這媚娘就是騷貨一個,那妹妹能好到哪去?絕對也是一個騷狐狸,將來指不定要給自己戴幾頂綠帽子呢。
不對,這騷狐狸怎麼這麼關心自己起來了?楊秋池心裡雪亮,這媚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自己這個山水而已,前兩次勾搭自己沒得手,現在想曲線救國,還不是想借這個機會多親近自己,找機會把自己給米西了。
這小騷貨還真有點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地意思。不過,在這個問題上,自己早已下定決心,無論風雲如何變幻,自己決不能迷失了方向,一定要站對立場,端正態度。不能辜負了宋知縣對自己的知遇之恩。
楊母見楊秋池傻愣愣在那裡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便問道:“兒啊,你說,這五姨太提的這門親事可還使得?”
楊秋池這纔回過神來,問道:“你們是怎麼回答的?”
“我們沒問過你,當然不好直接答應了,就等你回來決定呢。”
楊秋池苦笑:“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們,等說完之後再決定怎麼辦吧。”
“什麼事?”楊母和馮小雪都有些緊張起來。
楊秋池平靜了一下心思,說道:“我和宋晴好上了,就是宋芸兒地那個堂姐。”
馮小雪擡起手在自己的臉頰上畫了一個小圈,意思是問夫君是不是說的那個臉上有小酒窩地那個美女。楊秋池點點頭,續道:“她也喜歡我,我想納她作小妾,她也同意了。”
“太好了!”楊母拍掌笑道,“我和小雪也很喜歡宋晴這丫頭,人也俊俏,又懂事,我們也看出來了,這女孩子挺喜歡你的,可就是擔心人家不願意作妾,就沒敢說。”
馮小雪也微笑着說道:“是啊,夫君,宋晴姑娘挺不錯地,……就怕人家家裡不答應。”
楊秋池說道:“是啊,我要說的就是這個問題,宋晴的父母在她小的時候就給她定了一門親事,是寧國府一個作買賣的大戶人家,姓郝,因爲別的事情,兩家一直沒完婚。我們兩好上之後,我們就想……”
“讓宋晴他們家退婚!”楊母很乾脆。
“我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準備明天和宋晴去應天府,和她娘說退婚的事情。”
“好啊!”楊母高興地說道,“知縣老爺的五姨太那邊咱們就先擱着,等宋晴丫頭這事定了,咱們也好和她有個託詞。這樣吧,我還是和你們一起去一趟,不然娘不放心。”
楊秋池當然很高興,這樣至少不用自己出面說,有老人家出面,心裡頓時輕鬆了許多。
宋晴的事情說好了,可還有郝倩的事情,這必須要說的,楊秋池想了想,說道:“還有一件事,”楊秋池有些不好意思,他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怎麼這麼走桃花運,要來就一串一串接着來,“剛纔說的郝員外家,想把他的女兒郝倩嫁給我作小妾。”
楊母和馮小雪都睜大了眼睛,宋晴與郝家的關係方纔楊秋池已經說了,雖然沒有將郝家走馬換將的目的說出來,但明眼人都知道,兩人不由得有些擔心。
楊秋池不指望能同時娶到宋晴和郝倩,他心裡很明白,自己搶了郝家的兒媳婦,假如郝家還會把女兒嫁給自己的話,那蟑螂可就要稱霸世界了。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語驚醒夢中人
馮小雪弄不明白,怎麼現在要嫁給夫君的女孩子一波接着一波上來,夫君現在還只是個小牢頭,就已經這樣了,那以後可怎麼辦。
小妾越多,就有越多的人來分享他的夫君,這是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樂意的事情,她不能生育,所以只能接受夫君納妾,但她不希望夫君的小妾太多了。秦芷慧失蹤,這楊家的香火還是沒有個着落,她便主動和楊母商量重新給夫君納一房小妾,沒成想,一下子來了三個,這讓她有些無所適從了。
楊母仔細問了楊秋池關於郝倩的情況,覺得很不錯,與馮小雪簡單商量了一下,都認爲很好,可以娶過來。但也覺得這件事要等宋晴的事情處理好之後再作決定。
當晚,楊秋池摟着馮小雪躺在牀上,見馮小雪有些不開心,知道她在想什麼,輕輕撫摸着馮小雪光滑的肌膚,安慰道:“小雪,雖然有三個人來提親,但我不會都娶過來的,如果誰來提親我就娶誰的話,那麼多女人我娶得完嗎?”
夫君懂得自己心中的想法,並且能照顧到自己的想法,這讓馮小雪心裡暖洋洋,她貼緊了楊秋池,說道:“夫君,你是應該納一房小妾給咱們家傳宗接代,不過,到底納誰,我也不好給你出主意,還是你自己決定吧。”
楊秋池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小雪,你說,這三個中我納哪一個好呢?”
馮小雪想了想:“知縣老爺的五姨太媚孃的妹妹我沒見過,不過,這媚娘長得倒是很……很……”馮小雪想找一個比較恰當的詞,可一時想不到合適的。
“很妖豔,對吧?”楊秋池笑道。
馮小雪嗯了一聲:“其實她還是挺漂亮的。就是有些,有些……”
“有些裝嗲,耍嫩,對不?嘿嘿”
這些都是馮小雪心裡想的。可不好意思說出來。既然夫君說了,馮小雪就默認了,接着說道:“就不知道她地妹妹怎麼樣?”
“管她怎麼樣,反正我沒興趣。”楊秋池揮了揮手。
“嘻嘻嘻。我知道你對媚娘她沒興趣。”馮小雪笑着摸了摸楊秋池的下巴,“你娶芷慧的那天酒宴上。媚娘勾搭你,你躲開了,小雪看了心裡好高興。”
“好啊!原來你在一旁偷看我!”楊秋池在馮小雪結實滑嫩的酥乳上捏了一把,馮小雪喲了一聲。粉拳在楊秋池胸膛打了一下:“你要捏死我啊?”又接着說:“那個郝員外家地女兒郝倩,我雖然沒有見過,但聽夫君說起。好像很中意地,知書達禮。人一定也很漂亮,要不,夫君把她們兩都取過來吧?”
“哈!你想把人家郝家的女兒、兒媳婦一網打盡,比我還狠哦。”楊秋池笑着說,其實,自己何嘗沒有這樣想過呢。
雖然說說笑笑,可楊秋池和馮小雪都覺得,納妾這件事,麻煩事還多着呢,真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
第二天一大早,楊秋池就起牀,先讓楊母在家裡等着,他去一下內衙叫宋晴,再來叫她一起去應天府找宋晴的娘退婚,並囑咐馮小雪負責安排一下龍子胥和春芽地婚事,然後到了內衙。
宋知縣他們還沒起牀。宋芸兒早就起來了,來到客廳和楊秋池說話。不一會,宋知縣帶着小妾媚娘也出來了。
媚娘一見楊秋池,嘻嘻一笑,手裡拿着一張絲綢手絹,扭着楊柳細腰過來依在楊秋池的椅子上,用甜得膩死人地聲音說道:“楊公子,我給你保的親事你都知道了吧?嘻嘻嘻,我妹妹可是一等一的人才哦,比我那可要漂亮多了,你要是一見到啊,保準讓你看得眼睛發直,嘻嘻,咱們還是儘快把這件事給定下來吧,我着急喝你的謝媒酒呢。”說罷,手中手絹往楊秋池頭上輕輕一掃,一股濃香頓時罩住了楊秋池整個腦袋。
楊秋池求救地看着宋芸兒,宋芸兒裝着沒看見,望着客廳門外光禿禿地樹枝,好像在欣賞什麼美景似的。
楊秋池又求救地看向宋知縣,宋知縣笑了笑:“好了,媚娘,看,看你把賢侄緊張成什麼樣子,這,這是大事情,人,人家還不得好好思量思量啊。”媚娘嘻嘻一笑,扭着細腰回到宋知縣身邊。
宋知縣又道:“不過,媚娘這小妹還,還真得不錯,我見過,的確很美,賢,賢侄將她納過來,一定錯不了。”
這件事不值得楊秋池多費口舌,也絕不能讓媚娘有任何想法,必須一口回絕,楊秋池說道:“多謝伯父、伯母厚愛,不過,小侄已經決定要納宋晴姑娘爲妾,今天來就是要和宋晴去應天府和她娘商量退婚地事情。”
宋知縣微微有些吃驚,不過,楊秋池和宋晴他們兩好的事,他一個老狐狸怎麼會不知道呢。宋晴是他地侄女,不過宋晴的娘還在,所以這婚事還輪不到他決定,不過,宋知縣心裡也很清楚,自己的親女兒宋芸兒也喜歡楊秋池,但感情這東西他也沒辦法幫忙,再說了,不管他們兩誰嫁給他,都是好事情。
媚娘一聽,嘴巴噘得老高,可宋晴是宋知縣的侄女,她能說什麼呢,自己的妹妹只能是靠邊站了。哼了一聲,老大不樂意地轉身回內堂去了。
宋知縣微笑着說道:“宋,宋晴嫁給賢侄的話,伯,伯父我也很高興,那咱們將來可,可就真是一家人了。宋晴的娘還,還是很通情達理的,就,就不知道郝家的意思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他能怎麼樣?楊秋池說道:“事在人爲,我相信郝家會同意的。”
宋知縣點點頭,分付丫環去叫宋晴。
楊秋池又說道:“不過,伯父,退婚這件事恐怕只能先往後推一下。昨晚上我有了一個重要發現,我在了屠老四被殺現場提取到了一小粒煤渣,估計是兇手留下的。我分析之後,確定兇手可能與寧國府附近採煤或者冶煉鐵的作坊有關,準備從這裡面尋找線索,我們現在要先去寧國府。讓周知府幫忙調查這些冶煉作坊。辦完事情之後再去應天府商量退婚的事情。”
這件白骨案一直是宋知縣心頭的一塊心病。現在終於又有了新的線索,宋知縣大喜:“太好了!這就有,有勞賢侄了。”想了想,又道:“這樣吧。你,你去忙案件偵破地事情。我,我和你娘還有宋晴去應天府。替,替你處理退婚的事。
楊秋池雖然已經下決心去找宋晴的娘處理這件事情。可畢竟心下揣揣,現如今宋知縣願意替他前去,有宋知縣出面。那比自己可要好上百倍,自己總歸不好誇耀自己的了。但如果不誇,別人又怎麼知道把女兒嫁給你好呢。宋晴地娘是宋知縣地嫂子,宋知縣又是朝廷官員,說的話她娘一定會聽的,有他出面,這件事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所以,楊秋池聽了宋知縣這話之後,又驚又喜,起身連連道謝。
宋芸兒插嘴道:“我陪哥去查案,我不放心他一個人,要是遇到壞人多的話,光靠他那小狗恐怕不行。”
“好啊!”楊秋池沒等宋知縣說話,搶先高興地說道,他心裡當然願意宋芸兒和自己一起去。
就這樣決定了,兵分兩路:宋知縣、楊母、宋晴三人去應天府和宋晴地娘商量退婚並將宋晴嫁給楊秋池的事情,楊秋池和宋芸兒兩人前往寧國府偵破案件。
楊秋池先回家裡拿了血手印指紋布片,又帶了提取指紋用地磁性指紋刷、膠帶和一個放大鏡,叫上錦衣衛僕人侯小旗,帶着小黑狗,與宋晴一起乘馬車來到了寧國府。
到知府衙門找到了周知府,楊秋池將自己的偵破思路向周知府說了,周知府立即叫來衙門裡的錢穀師爺,他是專門負責徵稅的,對寧國府範圍內大大小小地冶煉作坊非常熟悉。這錢穀師爺介紹說,寧國府地界裡沒有煤炭開採的地方,使用的煤差不多都是從廬州(今合肥)以北地淮南採煤地運來的。寧國府使用煤炭地冶煉作坊有十多家,一共大概有兩三百人。
楊秋池讓周知府派人將所有冶煉作坊的人的指紋都提取了交給自己,太小的小孩除外,並教授了指紋提取的方法和要求。
周知府指令提取到指紋後用八百里加急送回來。還專門騰出一間房子給楊秋池,宋芸兒和侯小旗在門外負責警衛,楊秋池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對陸陸續續送來的指紋進行比對。
指紋比對是很費眼神的,雖然使用了放大鏡幫忙,但還是很累人的。
寧國府附近的指紋樣品都送來了,只有偏遠地方的幾處還沒送到,僅僅送到的這些指紋樣品,就有兩百多份了,楊秋池工作又很認真仔細,比對起來就更加慢了,當他將最後一份樣品比對完畢,已經是深夜二更天了。
所有的兩百多份指紋全部比對之後,毫無發現,楊秋池又累又沮喪地走出了房門。
宋芸兒一直在外面守候着楊秋池。見楊秋池出來,興奮地跑過去,正想問楊秋池有沒有結果,但從楊秋池滿臉的沮喪,就已經看到了結果。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楊秋池不想讓宋芸兒看出自己的失敗,勉強一笑,問道:“芸兒,你怎麼還不休息呢?”
“我在陪你啊,哥,你別太辛苦了。慢慢來,別案子沒偵破,倒把你給累壞了。”
這幾天楊秋池和宋晴在一起,把宋芸兒擱在了一邊,雖然自己對她不來電,可還是有些內疚。現在她一直守在自己身邊陪着自己檢測,楊秋池心裡有些感動。這小丫頭的心思楊秋池如何不知道呢。但不能和她說太多了,免得讓她誤會,少女的情竇初開,很多都象青橄欖,苦澀居多,沒有多少能如意的。過一段時間應該就會好的了。
累了一天,說了幾句閒話,兩人就分別回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楊秋池起牀之後,僕人告訴楊秋池,剩下的偏遠地方的指紋樣品已經全部送到了。
楊秋池取了樣品衝進房間就開始比對,甚至都來不及吃早飯。
正在比對的時候,宋芸兒在外面敲門,說是給他送點心來了。楊秋池出去打開門,接過宋芸兒手裡的點心托盤,就要關門,宋芸兒嗔道:“什麼寶貝那麼精貴?連我都不讓瞅一眼。”
其實指紋比對只用了一個放大鏡,可就是這玩意在明朝也是稀罕物,宋芸兒這小丫頭又是個大嘴巴,幾哩呱啦一說,麻煩事多着呢,再說了,這種指紋比對說了她也不懂,說不定亂猜一通之後和別人神吹,反倒多些事情出來。楊秋池也不解釋,柔聲哄道:“芸兒乖,你在外面等哥,好不好?”
宋芸兒雖然好奇,但既然楊秋池不讓看,也不好勉強,點了點頭。楊秋池趕緊關上房門,開始一邊吃着點心一邊比對。
結果,所有的都比對完了,還是沒一個相同的。
白辛苦,這條線索又斷了。
楊秋池沮喪到了極點,打開房門,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發呆。
宋芸兒見楊秋池的神情,就知道還是沒什麼發現,又不知道怎麼安慰他,便也坐在門檻上,陪他一起發呆。
楊秋池嘆了一口氣,愁眉苦臉自言自語道:“唉~!怎麼辦?總不能把整個京師所有的冶煉作坊的人都檢查一遍吧。”
“檢查冶煉作坊幹什麼?”宋芸兒好奇地問道。
“兇手很可能與有煤渣的地方有關,可現在把寧國府附近的所有冶煉作坊都檢查了一遍,也沒什麼發現。看來我的思路不對。可錯在哪裡呢?”
“有煤渣的地方?”宋芸兒重複了一遍,“不一定冶煉作坊纔有煤渣啊。”
楊秋池腦袋裡噹的一聲響,對啊,自己怎麼這麼糊塗?雖然明朝只有冶煉作坊使用煤炭,但這煤渣卻不一定只有冶煉作坊纔有呀,別的地方完全有可能把煤渣運去利用!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楊秋池高興地抓住宋芸兒的手臂,使勁搖晃:“天才~!芸兒真是個天才~!”
楊秋池突然發神經,把宋芸兒搞得一頭霧水,嗔道:“幹嘛呀你,瘋了嗎?”
哈哈哈,楊秋池大笑,拉起宋芸兒,兩人去找周知府的那個衙門錢穀師爺。錦衣衛僕人侯小旗自然緊跟其後,隨時保護。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查出滅口兇手
我到那錢穀師爺之後,楊秋池問:“師爺,咱們寧國府附近這些冶煉作坊的煤渣一般是怎麼處理?”
那還能怎麼處理,古代恐怕沒有現在那麼多的環境污染問題,所以“三廢”的排放並沒有嚴格的規定,那錢穀師爺不知道楊秋池爲何有此一問,想了想,說道:“一般都是隨意堆放在冶煉作坊旁邊。”
如果是這樣,那就沒有什麼意義了,楊秋池不死心,抱着最後的希望問道:“有沒有別的地方把這些煤渣拉去廢物利用什麼的?”
錢穀師爺覺得楊秋池這問題好可笑,可楊秋池是周知府大人的貴客,他如何敢笑話,可還是有些忍俊不禁:“大人,您都說了這是廢物,這廢物還能怎麼利用啊?”這倒是,那時候還沒有什麼煤渣廢物利用這一說。
楊秋池身後的侯小旗接口說道:“少爺,我到知道,錦衣衛和寧國府守衛軍隊千戶所裡,經常用煤渣鋪操練場地。”
“真的?”楊秋池驚喜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隨即馬上想起來,這侯小旗自己就是寧國府錦衣衛百戶所的小旗,平日裡肯定去過寧國府守備軍隊千戶所的操練場地。馬上改口問道:“他們用煤渣鋪演練場幹什麼?”
“如果不鋪的話,下一場大雨,這操場泥地上就又溼又滑,全是爛泥,好幾天都沒法操練。這煤渣是吸水的,鋪上之後,即使下大雨,也不會泥濘了。”
“原來如此,”楊秋池恍然大悟,“那你知不知道寧國府還有哪些地方使用煤渣鋪地?”
侯小旗想了想,說道:“除了錦衣衛百戶所和軍隊的千戶所的演練場。其他地方沒有使用煤渣的。”頓了頓,又補充說道:“儘管這煤渣能吸水,但看上去很髒亂,其他人也不喜歡用。小的經常在寧國府各處跑。沒見過其他地方使用煤渣鋪地。”
這麼說來。現在最後的希望就是這錦衣衛和軍隊千戶所了,可一想到這兩個地方,楊秋池頭都大了,這兩個地方地軍士加起來有好幾千。要一個一個比對,那要比到猴年馬月去了。
楊秋池皺着眉頭思索着。怎樣才能縮小範圍。
軍隊,楊秋池在現代社會與軍隊打交道不多,以前讀大學的時候,學校後面有個軍營。剛進大學時喜歡認老鄉,曾經去找過老鄉玩。不過,軍隊裡制度很嚴格。軍人外出都需要批假,而且有名額和時間限制。絕對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跑出來的。
對啊!楊秋池突然想到,既然軍隊制度嚴格,不能隨意外出,查一下兇殺時段裡外出的人,然後進行比對,不就行了嗎!哈哈!楊秋池又高興起來了,現在社會軍隊嚴格管理,就不知道這明朝軍隊管理嚴不嚴。
楊秋池問侯小旗:“你知不知道錦衣衛百戶所和軍隊千戶所外出需不需要批准?”
“需要地,”侯小旗說道,“而且管得很嚴,再說現在已經是冬季農閒時侯,軍戶地軍士們都集中在千戶所進行演練,人很多,如果管理不嚴,都亂跑的話,就沒辦法訓練了。”
“那外出要不要登記呢?”
“當然要登記,所有外出軍士,包括百戶所的錦衣衛,私自外出都要經過批准並進行登記,超過時間纔回來的話,要挨板子地。”
哈,看來明朝軍隊的管理也是很嚴格地,與現在軍隊很類似,這就好辦了。楊秋池高興地說道:“走,到錦衣衛衙門去。”楊秋池決定先從錦衣衛百戶所查起,這裡的人相對少一些。
牛百戶見到楊秋池,非常高興,聽了楊秋池說明來意之後,馬上派人將管理批假外出的軍曹叫來,並取來了這段時間私事請假外出的錦衣衛地登記簿。楊秋池翻到了兇殺時間段那兩天外出人員,幸虧這兩天私事外出的不多,只有六個,看來這牛百戶管理還是很嚴格的。
楊秋池讓牛百戶將這六個人叫來,分別提取了他們地指紋,然後找了個房間一個人靜靜地進行比對,結果,沒有發現相同的。楊秋池失望之餘卻有些欣慰,自己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肯定不希望看到錦衣衛地人犯這種事情。
牛百戶聽楊秋池要去軍隊千戶所調查案子,牛百戶與寧國府軍隊千戶所的最高首長高千戶高大人很熟悉,便主動請纓陪楊秋池去,正和楊秋池的心意。
一行人立即趕往千戶所。果然見到千戶所裡的演練場上鋪滿了煤渣。
這高千戶也聽過楊秋池這個小牢頭這段時間連破奇案的故事,對楊秋池早有耳聞,加上有錦衣衛牛百戶的引見,這高千戶對楊秋池非常的客氣,楊秋池查閱了兇殺案發生的那段時間千戶所外出軍人登記簿,有十九個人。讓高千戶將這十九個人叫來之後,楊秋池提取指紋進行了比對,結果,又一次大失所望,沒有一個相符的。
完蛋了,所有的線索全部中斷,這該如何是好。
高千戶很好客,非要留楊秋池等人吃飯。反正線索斷了,也沒事可幹,宋晴他們也沒回來,楊秋池和宋芸兒便留下來吃飯。
雖然神情沮喪,但喝了幾盅酒之後,楊秋池的心情慢慢也就高興起來了。宋芸兒見楊秋池心情好些了,也很高興,陪着楊秋池喝了幾杯之後,一臉紅霞。
吃飽喝足,楊秋池等人正準備告辭,外面跑進一個軍士,報告說應天府兵部的幾位軍爺出公差到寧國府來了,要千戶大人趕緊前去迎接。
楊秋池心中一動,問高千戶:“別的地方軍隊的人也經常來咱們這千戶所嗎?”
高千戶說道:“那倒沒有,主要是京師應天府兵部的爺們,此外就還有京營和親軍都護府的軍爺有時候因公務下來。”
“那,那這幾天有沒有來過?”楊秋池心裡開始亂跳,這可是他最後的希望。一時之間不由得心跳加快,甚至有些口乾舌燥了。
“有啊,昨天剛走。”高千戶答道,“是應天府京營裡公務下來的,一共三個人。”
“還有別地公務下來的人嗎?”
高千戶笑道:“寒冬臘月的。誰願意出公差啊,這一個多月裡就這一撥,加上現在剛剛來的這一波,也就兩撥人。”
“他們外出。需不需要登記批准?”楊秋池急聲問道。
“嘿嘿,楊公子說笑了。他們是上頭派來地,不受我們地管轄,都是進出自由,我們哪敢讓人家報告登記啊。這剛剛走的這一撥住的時間還比較久。屁大的事情半天就辦完了,可他們愣住了差不多半個月才走,我看他們是跑到我這裡躲差事來了。嘿嘿嘿。”
楊秋池心裡猛地亮了起來,希望就在這一撥。如果自己地判斷沒有錯的話,最大地嫌疑也就是這一撥!
楊秋池問道:“他們叫什麼名字?誰派來的?原先住在什麼地方?他們用過的東西還在嗎?現在能找到他們嗎?”
一連串的問題讓高千戶一時無從應對,想了想,才說道:“一個領頭地叫鄧有祿,兩個手下名字我沒問,不過可以查到。這鄧有祿是應天府京營第四衛第三千戶所白千總手下的一個把總,他們用過的這東西嘛,應該還在。”這把總是千總地副手,明朝爲從六品。
白千總的手下?這京城那麼多內衛部隊,剛好是白千總內衛部隊裡地人,真是巧了。
楊秋池一想到白千總,他女兒白素梅那哀怨的眼神頓時浮現在腦海之中,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如果這案子涉及到白千總,那自己恐怕還得去見她了。
現在楊秋池很害怕見到白素梅,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自己曾經無意地被迫傷害過的女人,但他的內心又潛意識地渴望見到這個女人,想起她柔軟的嘴脣和豐滿的胸脯,楊秋池不由自主有些心潮澎湃,不知道她現在是否已經嫁人了。不過,楊秋池有預感,這白姑娘對封建綱常禮教的理解太過教條化,她被自己親過,恐怕不會輕易再嫁旁人。
現在可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楊秋池問高千戶:“大人,能帶我們去看看他們住過的地方嗎?”希望他們用過的東西還在,上面留下指紋的話,馬上就可以提取並進行比對了。
“好的,我叫人帶你們去,我得去迎接上差了,抱歉。”高千戶叫了兩個軍士帶楊秋池等人來到了千戶所的驛所。那把總鄧有祿單獨住一間房間,兩個隨從住了另外一間。
帶路的軍士打開房門,楊秋池進了鄧有祿這一間,發現裡面鋪蓋都已經換成嶄新的了,房間裡也整理的整整齊齊的,看樣子已經打掃過。楊秋池很失望,但沒有死心。因爲這鄧把總走之後,這房間裡還沒有起他人住過,而這之前半個月裡也沒來過人住過,排除打掃房間的人的指紋之後,就應該可以確定這三個人的指紋了。
楊秋池讓軍士叫來打掃房間的兩個勤務兵,問了他們,知道這房間裡的茶杯已經換過清洗了,鋪蓋也換了新的,舊的也泡在大盆子裡準備洗,桌椅也擦過了。
楊秋池苦笑,真不湊巧,碰到了兩個特別勤快的勤務兵。
不過,楊秋池還是決定檢查一下,尤其是桌椅,或許在某個沒有擦到的角落裡,能發現遺留下來的指紋。
經過仔細搜索,在桌椅靠背上,楊秋池發現了幾枚指紋,叫軍士拿來一張紙,叫所有的人迴避之後,楊秋池從懷裡摸出自己那把磁性指紋刷,輕輕刷過指紋部位,那幾枚指紋馬上顯現了出來。楊秋池用膠帶將指紋提取下來,貼在了那張紙上。
放好指紋刷,從懷裡取出那印有血手印的布塊,進行初步比對。
猛然間,楊秋池的眼睛睜大了,其中的一枚指紋與血手印上的指紋相同!
找到了!楊秋池狂喜,手都有些顫抖起來,從懷裡摸出放大鏡,仔細觀察對比,果然,指紋的紋型一般特徵相同,紋線的細節特徵也吻合,可以肯定,是同一個人留下的,白千總手下的這個把總鄧有祿有重大犯罪嫌疑,很可能就是殺死屠老四滅口的兇手!
雖然很激動,但楊秋池還是很謹慎地提取了另外兩個隨從軍士所住房間裡的指紋,與血手印進行了對比,結果不相同,這才斷定,這個鄧有祿就是在現場留下血手印的人。
楊秋池決定回去將這個消息告訴周知府,然後叫周知府派捕快與自己一起立即趕赴應天府抓捕兇手鄧有祿。
與高千戶、牛百戶告辭之後,楊秋池和宋芸兒、侯小旗回到了知府衙門。
進到衙門裡,老遠就看見幾個熟悉的身形,是宋知縣、楊母,還沒看清旁人,一個女孩已經歡跳着撲進了楊秋池的懷裡,正是宋晴。宋芸兒一見這情景,臉一下子白了,獨自一人躲到了一邊。
楊秋池雖然臉皮比較厚,可當着這麼些人,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輕輕推開宋晴,向楊母和宋知縣打了招呼之後,才問宋晴道:“怎麼樣?娘同意退婚了嗎?”
宋晴點點頭,說道:“伯父把退婚的事情說了之後,娘當即都答應了,但說這婚事是爹爹生前定下的,退婚的確有些不好意思,如果郝家願意退,那就最好了。伯父說由他去向郝家退婚。只要郝家同意退婚,這件事情就成了。”
宋晴轉過頭看了看宋知縣,很感激地說道:“我們上午一回到寧國府,馬上就去找郝家商議退婚的事情,還是伯父面子大,才一說,郝員外就同意了。”摟住楊秋池的脖子,高興得又蹦又跳,畢竟她纔有十六歲,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
楊秋池心裡非常的高興,連聲感謝宋知縣。又問宋晴道:“那,那咱們的婚事,娘同意了嗎?”
宋晴神情有些暗淡下來,看了看宋知縣不作聲。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迷惑
宋知縣咳嗽了一聲:“賢侄,宋,宋晴的娘不是不答應,她有她的顧慮,畢竟宋晴的爹曾,曾經是京師池州同知,官宦之家,如,如果女兒給了別人做妾,尤其是你,你又只是個……,咳咳,最後他娘勉強同意說,如,如果你能考中舉人,就,就把宋晴給你作小妾。”
啊?叫我考科舉?楊秋池瞪大了眼睛,被這個消息一下有點打懵了。
宋知縣轉頭看了楊母一眼,續道:“我,我和你娘一路上商量,宋晴娘說,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再說了,伯父我,我也早就和你說過,你很有本事,但,但要想當官做大事,恐,恐怕還得走科舉這條路……”
楊秋池一顆心已經涼了半截。科舉?科舉是什麼概念楊秋池沒有具體的感受,只記得中學課本里的那篇課文《范進中舉》,范進考舉人考到頭髮白,還差點發了瘋,自己可不想變成他那樣。再說了,這古文是最讓他頭痛的,之呼者也繞來繞去搞不明白。這四書五經人家古人學他媽的十年二十年都沒考上,自己想一兩年速成?恐怕真的是失心瘋了。
“賢侄!賢侄!”耳邊傳來宋知縣的聲音,楊秋池才從苦悶的思緒中清醒過來,看着宋知縣。
宋知縣說道:“賢侄,你,你在發什麼呆啊,上次周知府就,就答應要幫你的,可你拒絕了,你知道嗎,要,要是有周知府幫忙,可,可以省好多事情呢,我和你娘一琢磨。我們還,還是備一份禮,再去找找周知府,他。他很看重你。應該沒問題的。”
楊秋池苦笑,就算有周知府幫忙,可上考場還得靠自己吧,自己連繁體字都還沒認全。毛筆字都寫不整齊,拿什麼考?總不能指望自己象《連升三級》裡面的張好古一樣走狗屎運吧。
雖然自己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但這玩意不能說的,錦衣衛指揮使紀崗雖然看重自己,恐怕也不會幫自己這個忙,而且這也不是他職權範圍內的事情。靠自己硬考?考到勾腰駝背鬍子花白也不一定能考上。那時候還納妾?納來幹什麼?哭墳嗎?
楊母見兒子愁眉苦臉的樣子,很是心疼。她是最瞭解兒子不過的了,兒子只上過一年鄉村裡地私塾。雖然認識些字,可比睜眼瞎也強不了多少。要他去考科舉中舉人,相比之下,恐怕趕母豬上樹還要容易一些。
可人家宋晴的娘說的也有道理,人家官宦之女,能隨便給你一個差點當了忤作的小老百姓作小妾嗎?換成自己地女兒,那也不會幹地。看來,這門親事是攀不成的了。
宋晴猜到了楊秋池的心思,摟着他的脖子說:“秋池哥哥,彆着急,娘一時半會想不通也沒關係,咱們慢慢和她說,她就我一個女兒,把我逼急了,我就出家當尼姑去,看她怎麼辦,末了還不是要同意咱們兩地婚事呀!”
楊秋池苦笑,心想你這真是小孩子想法。
宋晴又說道:“咱們先考着,你不是收了龍子胥那個秀才跟班嗎,讓他教你啊,考不上舉人,咱們先考個秀才,也算有了功名,娘一高興,說不定就同意了呢。”
宋知縣點頭贊同:“是啊,有,有伯父和周知府幫你,這童試應該是沒問題的,到,到時候找找學政,走走門路,你再花點時間多,多學一學,這秀才還是問題不大地。”
“那好吧,”事到如今,還能說什麼呢,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楊秋池勉強點點頭同意。
答應雖然是答應了,可楊秋池心裡有些納悶,宋晴娘已經知道自己以前只不過是個忤作小學徒,現在呢,是個聘用的牢頭,哪有半點學問,非要指定讓自己考中舉人,這明明是強人所難嘛,她爲什麼要強人所難,讓自己完成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呢?難道她根本就不打算讓女兒嫁給自己作小妾?那爲什麼不明說?
宋晴見楊秋池又在傻乎乎發呆,粉拳在楊秋池的胸脯上輕輕砸了一下:“~!想什麼呢?”
楊秋池回過神來,支支吾吾道:“沒,沒想什麼。”
宋晴神神秘秘說道:“還有一件事情,秋池哥哥你聽了一定高興。”
“什麼事情這麼神秘?”楊秋池有些好奇。
宋晴轉頭向宋知縣說道:“伯父,還是您老人家告訴秋池哥哥吧。”
宋知縣也是滿面春風:“賢侄,我們去郝家退婚地時候,這,這郝員外真是大人大量,不,不僅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還,還提出如果賢侄願意,他還是希望能將,將他的女兒郝倩也嫁,嫁給你爲小妾。”
啊?楊秋池這下簡直驚呆了,難道蟑螂真地稱霸世界了嗎?簡直太讓人,太讓人不可思議了!!
自己如果是公爵王爺之類的,或許還能理解這是攀高枝,可自己只是一個小牢頭,一個鄉村小地主,而象他這種小地主,簡直就是河灘上地一塊石頭,太普遍了,並且,他們郝家本來就那麼有錢了,難道還圖自己的錢嗎?
不圖錢不圖地位,這郝老爺圖個啥呢?難道,自己的身份泄露了,他們是衝着自己的錦衣衛指揮使特使來的嗎?不可能,這屬於絕密,除了皇上和頒旨的李公公之外,就只有錦衣衛指揮使紀崗和少數幾個最高領袖知道了,王同知雖然知道,可他馬上就被他弟弟殺死了。其他人知道的,也只是錦衣衛派出了特使,並不知道這個特使就是自己。
既然郝老爺子不知道,憑什麼兒媳婦被自己搶走了,還要厚着臉皮把女兒也送給自己呢?難道真是爲了自己什麼“天縱英才”嗎?鬼才相信。
這時候,心中那早已存在的疑慮象魔鬼一樣襲進了楊秋池的心頭:會不會他們兩家早就已經串通好了呢?郝家知道宋晴娘會給了自己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用這種方式婉言拒絕自己的提親,等宋知縣去退婚,郝家就很大方地答應了。因爲他們知道,自己根本完不成那個任務,沒有辦法搶到他們的兒媳婦,所以宋晴還會是他們郝家的。
如果是這樣。這裡面貓膩就大了:爲什麼宋晴地娘要繞着彎子讓自己趕母豬上樹?難道是爲了讓宋晴與自己保持這種若即若離的關係嗎?這種關係對他們有什麼好處?郝家又爲什麼厚着臉皮非要讓郝倩成爲自己的小妾?郝倩成爲自己的小妾。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呢?
宋晴見楊秋池又傻呆呆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奇怪地問道:“秋池哥哥,你不高興嗎?你不僅可以娶我,還可以娶了咱們寧國府第一美人哦。”
楊秋池心中地不安無法言表。這些不安讓這嬌媚地宋晴在他的眼裡,好像突然變得有些陌生了。笑了笑,說道:“這件事以後再說,我已經發現了殺死屠老四滅口的真兇的下落,現在馬上要去抓捕。”
宋知縣一聽。高興極了:“賢侄,你說地是真的嗎?”
宋晴也很高興:“秋池哥哥你好厲害!這兇手是誰?我要和你一起去抓。”
楊秋池向宋知縣說道:“伯父,我查出這兇手是應天府白千總手下地一個把總。叫鄧有祿。幸虧您們今天趕回來了,我正要稟報周知府。派人和我們一起去應天府抓兇手呢。”
宋知縣非常高興,也來不及問楊秋池是如何偵破的,急急忙忙拉着楊秋池就要去找周知府。
宋晴趕緊攔住,噘着嘴說道:“早知道還要去應天府,我們就不回來了,這一路上累死我了,吃了一路的灰塵,身上髒得要命,我得洗個澡換個衣服,你們一定要等我哦。”
“行~!一定等你。”楊秋池答應道,眉宇間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問。
楊秋池等人找到了周知府,說了發現兇手地事,周知府高興極了,立即派了一隊捕快,與楊秋池等人騎馬前去應天府抓人。
這鄧有祿是白千總的手下,楊秋池是白千總一家的救命恩人,雖然兩家後來因爲白千總要求楊秋池休妻另娶白素梅地事情,差點鬧翻,但後來白千總夫妻還是登門道了歉,算是和好了。所以通過白千總抓人,應該沒什麼問題。
楊秋池和捕快們準備好之後,宋晴也洗好澡換了衣服,一身淡紅色緊衣短打,顯得格外颯爽英姿。楊秋池請周知府安排人送楊母回廣德縣,然後帶着大隊人馬直奔應天府。
明成祖是永樂十九年(1421年)才遷都北京的,現在是永樂七年明朝京城還在南京,也就是應天府。
這是楊秋池第一次去京城,不是去面聖當官,而是去抓捕兇手人犯,不管怎樣,這第一次進京,到底還是心跳跳地,再說還要見到與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白素梅呢。
寧國府距離京城應天府差不多有兩天的路程,楊秋池等人緊趕慢趕,也在第三天早晨才趕到了應天府。
京城就是京城,到底不同於小地方,比寧國府不知道要大多少倍了。城牆高大雄偉,城裡熱鬧非凡,人流如潮,摩肩擦踵,熙熙攘攘,一派繁華都市景象。
楊秋池象個剛剛進城的鄉巴佬,看什麼都很稀奇。他從現代社會穿越過來,又是第一次來到明朝最繁華的都市京城應天府,這可是當時世界上最繁華的都市之一,當然讓楊秋池目不暇接了。
宋知縣他們可沒心思看這些,也習以爲常了,問明瞭白千總的千總府所在地,一路找去。可這京城實在太大了,他們七繞八繞繞了半天,這才找到了千總府。
俗話說,到了京城才知道官小。白千總的軍隊屬於京營(中央軍),是內衛部隊,京城共設有京營三十五個衛,負責京師的守備;衛由衛指揮使率領,每個衛下轄五個千戶所,白千總只是其中一個衛之下的一個千戶的首長,相當於現在的武警總隊第某大隊第某支隊的支隊長,所以他這千總,別說與王公大臣們相比了,就在京營裡也只算是一箇中層領導幹部,在這大官如地上的螞蟻一般的京城裡,實在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個小芝麻官。
不過,這千總府還是很氣派的,門口四個親兵站崗。楊秋池遞上拜貼之後,等了一會,就聽到裡面傳來了爽朗的笑聲,白千總笑呵呵迎了出來:“楊公子,可把你們給盼來了。”出到門口,一把抓住楊秋池的胳膊一個勁搖晃,顯得十分的親熱。
宋知縣和宋芸兒等人上前見禮,白千總笑呵呵還禮。這些人中只有宋晴他沒見過,楊秋池趕緊介紹說這是自己未過門的小妾,孃家也在應天府。白千總一聽小妾,神情有些黯然,隨即還是很熱情地將他們迎進了千總府裡。
楊秋池沒有看見白素梅,微微有些失望。顧不上寒暄,直截了當說明了這次前來的目的。白千總聽完,臉色很凝重,立即叫了兩個親兵去將鄧有祿帶來。
親兵走後,白千總一直陰着臉不說話。這可以理解,他的手下犯了殺人大罪,他面子上當然不好看。楊秋池偵破案件的手段他是親眼見過的,絕對相信楊秋池的判斷不會有錯。特別是這鄧有祿又是自己的手下,如果楊秋池沒有真憑實據,是絕對不會來找自己的。
過了好一會之後,那兩個親兵氣喘吁吁跑回來,說鄧有祿凌晨五更時,已經強行離開軍營,不知去向。
鄧有祿潛逃了?他是強行離開軍營的,而且是在凌晨五更,也就是現在的凌晨四點,難道他已經得到消息有人要來抓捕他,才匆匆逃走了嗎?
會不會是碰巧鄧有祿因爲別的原因離開了呢?不對,如果是別的原因,不會那麼湊巧深夜離開,那會引起懷疑,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他纔有可能顧不了這些,強行逃走,這樣看來,消息泄漏的可能性非常大。
是有內奸還是無意中泄漏了消息?楊秋池在腦袋裡飛快地思索着。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驚天大陰謀
白千總聽到這個消息,氣得臉色鐵青,派出軍士全城四處尋找,務必將其生擒活捉回來。
楊秋池帶着小黑狗的,決定用小狗追蹤。可是,楊秋池發現,外面的天空,已經開始飄下了鵝毛大雪。
入冬好長時間了,天氣一天冷過一天,楊秋池他們在趕來應天府的路上,就發現天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雪,今天,這雪終於下了下來,而且越下越大,紛紛揚揚鋪天蓋地。不一會,地上就全白了。
真是不湊巧!楊秋池在心裡罵道,這雪雖然美,但是卻會把要追蹤的人的氣味掩蓋住。只能看看運氣了。
鄧有祿住在京營的大營裡,白千總帶着楊秋池等人來到了京營大營。
進了大營,楊秋池有些意外,若大的兵營裡除了漫天的大雪,空空蕩蕩的沒多少人,奇怪地問白千總怎麼回事,白千總說,皇上的一個妃子要去蘇杭遊玩,抽調了白千總一大半的軍隊,由另外一個把總帶領着,保護鸞駕去了。
鄧有祿的住處很零亂,地上有些燒掉的灰燼。這下子更加能說明問題,看來,這鄧有祿的確是得到消息潛逃了。楊秋池讓其他人在外面等候,自己帶着小黑狗進了房間。
楊秋池從房間裡找到幾件內衣給小黑狗聞,小黑狗聞了之後,低頭出了房門,來到外面雪地裡,開始低着頭到處亂嗅。嗅了半天,站在那裡朝着空曠的兵營汪汪亂叫,可憐巴巴地看着楊秋池。完蛋了,鄧有祿的氣味果然被這場不湊巧的大雪全部掩蓋了。
沒辦法,楊秋池回到房間裡,只有在這裡仔細搜查一下。看看能不能發現鄧有祿潛逃的線索。
楊秋池在牀下面發現了幾雙鞋子,拿出來仔細檢查,在其中一雙鞋子上,發現了兩滴紅色斑痕。呈星芒狀。這紅色的斑點雖然沒有經過檢驗,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就是血液,但也八九不離十了。從這血點痕跡的星芒狀外形判斷,應該是從一米左右地高度滴落後形成。可能是鄧有祿殺人兇器上掉下來的。
這就是兇手殺死屠老四滅口時穿的那雙鞋子,楊秋池將鞋子翻過來。找了一把尺子量了一下,一點沒錯,與現場遺留的那枚腳印長度和寬度相同。鞋底花紋也很相象。
楊秋池翻箱倒櫃,又在一件衣服地袖口上找到了一小塊顏色很淺地紅色斑痕。這衣服很顯然被清洗過了,不過,這種血痕一般是洗不掉的。古代洗衣用的又是去污力不怎麼樣的天然皁角粉,更別想洗掉血漬了。
不需要對鞋子和衣服袖口這兩處血漬進行鑑定。因爲血型鑑定在明朝是不能作爲證據地。血型鑑定只不過是在尚未發現犯罪嫌疑人之前,讓楊秋池明確偵破的方向而已,現在靠指紋鑑定就已經明確,這鄧有祿就是殺四屠老四滅口地兇手,所以這鑑定也就不需要再做了。楊秋池將衣服和鞋子交給寧國府衙門的捕快保存,將來可以作爲證據。
經過搜索,沒有發現那把作案兇器匕首,可能被鄧有祿攜帶走了。
楊秋池對地上那一堆灰燼很感興趣,鄧有祿潛逃之前將這書信紙張燒燬,說明這些信件很重要,楊秋池蹲下身仔細觀察之後,心中一喜,這些灰燼沒有重疊在一起,一共有三張,好像是一封信,雖然燒成了灰燼,但沒有弄爛,還有整復的可能。
這燒燬文書的復原屬於文書檢驗地一種,以前很麻煩,但現在有了數碼技術之後,變得很容易了,使用紅外線數碼成像技術,利用具有紅外線照相功能的數碼相機進行拍攝,就能看見灰燼上的字跡。
由於紅外線波長比較長,所以可以穿透部分物體,比如墨水、某些紡織面料等,所以利用紅外線成像地照片就會略去一些我們肉眼看得到的東西,從而能夠辨認出灰燼上地字跡。除了整覆文書灰燼文字之外,還可以分辨塗改痕跡等。
楊秋池帶到明朝來的那部數碼相機,就具有紅外線照相功能,是專門用於文書檢驗的,屬於這一批援藏法醫物證器材之一,楊秋池拿着隨便拍攝沿途風景用,沒想到給帶到明朝來了。
現在關鍵是自己這部數碼像機放在了廣德縣家裡面,誰會想到這次來會遇到這種問題呢。
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保護好現場,回去拿相機來這裡檢測,要麼將灰燼帶回去檢測。這信件如此重要,肯定是分秒必爭的,一來一去要好幾天,耽誤事情,楊秋池決定將灰燼採取措施保護之後,帶回廣德縣檢測。
要提取這種灰燼,標準的做法是用毛筆蘸上甘油,輕輕刷在灰燼的表面,讓它軟化並且不容易破碎,然後用兩塊透明玻璃夾住就行了。可明朝楊秋池不知道去哪裡找甘油,也沒有玻璃,只好用土辦法。
楊秋池讓白千總派衛兵燒了一鍋開水,用手輕輕將一張灰燼拈起來放在手心裡,然後放在開水鍋上,讓水蒸汽將灰燼溼潤軟化之後,叫白千總找來兩張薄薄的白絹(紅外線能夠穿透這種絲織品。)
(注:夏天到了,提醒MM們要注意防紅外透視偷拍哦。紅外線照相機或者使用紅外線濾色鏡,能夠穿透你的衣服,將你身體外表情況反射回來,就成了皇帝的新裝了。因此,不管天氣有多熱,MM上街要記得裡面一定要穿純棉內衣,紅外線是不能穿透純棉織品的,不過,如果你外面穿的是尼龍及絲制面料的衣裙,在紅外線透視拍攝下,你就變成穿三點式泳裝街頭秀了。小心喲!),
楊秋池將軟化之後的灰燼放在白絹上,小心將它壓平,然後用另外一張薄的白紙蓋在上面,用一本書夾好。用這種方法。楊秋池將三張灰燼全部提取夾在一本厚書裡。
準備告辭的時候,楊秋池心裡始終還是惦記着被自己傷害過的白素梅,終於還是向白千總問道:“千總大人,白姑娘可好?”
白千總神情一下子暗淡了很多。長嘆了一口氣:“梅兒出家了。你伯母傷心過度。也病倒了,所以沒有出來和你見面。
楊秋池腦袋裡嗡的一下,這個結果在他地意料之中,又出乎於他的意料之外。白素梅經歷了那樣一場悲劇,三次死裡逃生。又與一個不是自己丈夫的人有了肌膚之親,而向這個人提親之後又被拒絕,作爲一個象她這樣被封建倫理道德嚴重毒害的女人,要如何才能平靜地生活下去呢。恐怕唯一地選擇就是出家了。
這時,楊秋池才發現白千總比以前蒼老了許多,想必與女兒出家有很大地關係。低聲說道:“對不起……”
白千總勉強一笑:“怎麼能怪你呢,現在冷靜想來。你當時做得一點都沒錯,如果那時候你答應了我休妻,我不僅會內疚一輩子,也會看不起你的。”
楊秋池苦笑,雖然白千總在誇獎自己,可自己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問道:“千總大人,能告訴在下,白姑娘在哪裡出的家嗎?”
白千總擡頭望着天空飄飄揚揚的大雪,慢慢說道:“在應天府城東一百七十里外地淨雪庵。”
“她在那裡過得好嗎?”
白千總搖搖頭:“我們只去看過她一次,再去她就不肯見我們了。說是怕打擾她的清修”停了半晌,又嘆了口氣,“早知道這樣,我就把她給你做了小妾,還不至於……現在晚了,說什麼都晚了……”
楊秋池無語。
他們從千總府告辭出來,由於時間緊急,來不及去宋晴地孃家拜訪,甚至來不及與馬渡見面,便急匆匆連夜往回趕。
宋晴知道事情緊急,雖然過家門而不入,心裡有些不好受,但爲了楊秋池案件偵破,只好如此了。
一行人冒着鵝毛大雪星夜兼程,兩天之後趕回了廣德縣。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馮小雪從楊母那裡已經知道宋晴的娘給了夫君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算是婉言拒婚之後,一個勁安慰楊秋池。
龍子胥夫妻已經成婚,特別拜謝了楊秋池作媒。
楊秋池現在哪裡顧得上這些,連晚飯都來不及吃,把自己關進放鋁合金櫃子地那個房間裡,將所有的窗戶都用布蒙好,房間裡透不進一點光,然後關好門,從鋁合金櫃子裡拿出紅外線數碼相機,將那三張用白絹夾着的信紙灰燼放好,進行紅外線拍攝。
這信紙上地字是用毛筆寫的,字體比鋼筆字大得多,而且筆畫比較粗,所以紅外線拍攝之後,字跡很清楚地顯示了出來。
拍好之後,楊秋池將數碼像片調出來一看,頓時呆了,又仔細讀了一遍,確信自己沒有看錯,這是一封密謀劫持明成祖愛妃地謀反信!
明成祖朱棣有一個非常寵愛的妃子權氏,是一位選自朝鮮的美女,天姿國色,聰明過人,能歌善舞,尤其是善吹玉簫,成祖十分憐愛她,封她爲賢妃。這賢妃初到中國,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便提出要到杭州遊玩。
明成祖政務繁忙,不能陪同,加上蘇杭距離京城應天府不遠,便派出自己的內衛部隊京營兵兩衛中的大部分人馬和親軍都護府一衛部分人馬,包括第一衛錦衣衛中的得力干將,保護賢妃鸞駕,前往蘇杭遊玩。派遣的京營兵中,就有白千總的所屬部隊!
信是一個署名葉的人寫給鄧有祿的,很可能是建文餘黨核心頭目葉希賢,他指令鄧有祿等人在賢妃遊玩途中帶兵將其挾持,用於逼迫明成祖讓位。
楊秋池想起了白千總說過他的參加保護賢妃的鸞駕的部隊,是由另外一位把總帶領的,這說明鄧有祿並未被分派領兵參加,那他又如何帶兵持呢,難道建文餘黨在白千總的京營兵裡策反的將領除了鄧有祿,還有別人?
而且,保護鸞駕的軍隊還有其他的部隊,白千總參加保護鸞駕的部隊相對比較少,要想得逞,很可能還有外援,說不定在半路伏擊,裡外夾攻,才能趁亂劫走賢妃。
鄧有祿得到消息潛逃,害怕這封重要的信件丟失,就將他燒燬了,不過他想不到有人能將灰燼整復,從而發現這個天大的秘密。
鄧有祿會潛逃到哪裡呢?楊秋池思考,第一個選擇,就是去找保護鸞駕的京營兵,因爲他們還不知道他是殺人犯,不會懷疑的,從而一同參加起兵劫持賢妃!
立即將這消息報告錦衣衛指揮使,用信鴿傳書!
楊秋池點亮燈籠,裁了一張小紙條,提起毛筆,在上面歪歪斜斜寫了幾行字,叫馮小雪將那裝信鴿的鳥籠拿來,從裡面拿出一隻,將信綁好,放走了信鴿。
他們從應天府趕回來,路上耽誤了差不多三天,不知道鄧有祿他們什麼時候動手,不知道自己這消息能否及時到達,不知道能不能及時阻止這場陰謀,保護賢妃的安全。
放走了信鴿,楊秋池的心卻沒有能輕鬆下來。
楊秋池來到客廳,楊母、馮小雪和龍子胥夫妻都在。馮小雪見楊秋池神色非常疲憊,心疼地拉他坐下,丫環月嬋給楊秋池到了一杯香茶。
說了一會閒話,楊秋池問龍子胥新婚過得如何。發現龍子胥和新娘春芽神情有些尷尬,說話也是支支吾吾的,楊秋池不好再問。
又說了一會閒話,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回到臥室,楊秋池一邊脫衣服一邊問馮小雪:“這龍子胥夫妻怎麼回事?春芽姑娘新婚燕爾怎麼愁眉苦臉的?”
馮小雪笑了笑:“我第二天就發現了,將春芽拉到一邊細細一問,開始春芽也不肯說,後來我說有什麼事情說出來我們好想辦法,她就告訴我了。原來,龍先生他,他不能房事。”
楊秋池愣了一下,問道:“爲什麼?”
“我哪知道爲什麼。”馮小雪白了楊秋池一眼,“聽春芽說他們兩忙活了一晚上,龍先生就是不行。好像是龍先生那裡受過傷。”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圈套
楊秋池恍然大悟:“可能是龍先生當初被誣陷殺妻時,被打扳子打的。”
馮小雪笑着搖搖頭:“不對,打板子是打屁股或者大腿,打不到那裡去的,再說了,衙門的皁隸們也知道,那地方是命根子,能隨便打的嗎。”頓了頓,湊過頭來,低聲說道,“我聽春芽說,龍先生那地方好像是被人用鞭子打的,到處都是鞭笞的傷痕。”
被鞭子打過?誰那麼變態,用鞭子打他的那命根子?難道是他原來那個與小木匠私奔的媳婦?不大象,那媳婦與人傢俬通,要擺脫他也不必用這種方式嘛。在這種地方鞭打,真是的。
楊秋池突然想起,屠老四屍體的寶貝部位和大腿、屁股,也滿是這種鞭笞傷痕,他們兩真是命苦啊。
楊秋池想到屠老四,突然想起從屠老四家搜出來的那個東東,心念一動,彷彿抓住了什麼,卻又朦朦朧朧的抓不住。
見楊秋池傻傻地坐在炕邊想事情,也不上牀,馮小雪光着身子從被子裡探起身,拉了一把楊秋池:“夫君,你怎麼了?那麼冷的天,外面還在飄着雪呢,快上牀來吧。”
楊秋池沒有上牀,反倒把衣褲又穿好了,說道:“小雪,你先睡,我一會就來。”
楊秋池離開房間,又來到那間放鋁合金的屋裡。從鋁合金櫃子裡取出那個從屠老四家搜出來的東西,是一件猩紅色褻衣,上面繡了一首詞。
楊秋池仔細讀了一遍這首詞,凝眉思索了一會,接着看下面繡的圖案,下方繡的是一隻孤零零的鴛鴦,仰着頭。翹首遠望,象一個深閨的怨婦,正在等待着遠方郎君的歸來,觀之令人無限感慨。
楊秋池從法醫物證提取箱取了一些醋酸鈾銑鋅溶液。使其與褻衣上地汗垢指紋印發生反應之後。從物證箱裡取了一根微型紫光燈,對着褻衣照射,立即,褻衣上出現了不少零亂的指紋。
楊秋池用數碼相機將指紋拍了下來。翻過背面,將紫光燈照出的指紋也拍了下來。
取出從銀錠上提取的指紋和血手印指紋。分別與褻衣上地指紋進行了比對,楊秋池被檢測地結果驚呆了。怎麼會這樣呢?他不知道是該爲自己的發現高興還是心傷。
楊秋池想不通。不過,他有一晚上的時間慢慢想。
躺在牀上很久了,馮小雪已經依偎在她的懷裡早就熟睡了。可楊秋池一點睡意都沒有。他睜着大眼睛望着被白雪反射得明晃晃地窗戶,細細地思考着明天該做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楊秋池還沒起牀。馮小雪地丫環小蝶就進來說,宋晴姑娘來了。在客廳等着呢。
楊秋池洗漱完畢出來,宋晴笑嘻嘻跑上來拉住楊秋池:“秋池哥哥,昨晚上睡得好嗎?”
“挺好的,你呢。”
宋晴左右看看,纔有些羞澀地說道:“不好,老想着你。”
楊秋池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傻丫頭。”
宋晴又問道:“那封燒燬的書信你復原了嗎?”
“還沒有,但我昨晚上用一種祖傳地藥水浸泡了一晚上,現在應該能看出內容來了。我正要去看,你就來了。”
“真的?秋池哥哥你好厲害!我也要去看看。”
“那可不行,這藥水有毒,尤其是對女孩子,到時候把你這個小美人弄花了臉,我可心疼哦。”
美女都很在乎自己的容貌地了,這種事情當然是寧可信其有的。宋晴身子縮了縮,勉強笑道:“那,那我在這裡等你好了。”
楊秋池微微一笑,出客廳來到放鋁合金櫃子地房間,將那件猩紅色褻衣和那個從屠老四身上提取到的那袋銀子揣進懷裡,坐了一會,然後慌慌張張跑到客廳,對宋晴叫道:“快走!出大事了!”
宋晴一驚,問道:“怎麼了?”
“皇上的愛妃有危險!快走,到衙門裡找宋知縣他們商量去。”
楊秋池拉着宋晴就往內衙跑。
宋晴緊張得臉色都變了,兩人跑到內衙,宋知縣他們已經起來了,正和宋芸兒在客廳裡說話,見到楊秋池和宋晴進來了,正要問。楊秋池擺擺手,先讓丫環僕人都退出客廳去,關上門,才低聲對宋知縣說道:“伯父,不得了了,我們從鄧有祿那裡找到的那封被燒燬的書信,我復原之後發現,是一封謀反信!”楊秋池喘了幾口粗氣,“鄧有祿是建文餘黨,他們密謀在賢妃去蘇杭遊玩的路上挾持賢妃,逼迫皇上讓位!”
此言一出,宋知縣三人都驚呆了。宋知縣老成持重,問道:“賢侄,這,這麼大的事情,你沒弄錯吧?”
楊秋池肯定地說:“絕對沒錯,小侄怎敢拿皇上的事情開玩笑?”
“那,那怎麼辦?”宋知縣陡然之間聽到這個消息,也慌了神。
“立即趕回寧國府向錦衣衛報告,挫敗這場陰謀。”
宋晴急聲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宋芸兒也說:“我也去,哥,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宋知縣也穩住了心神,說道:“這是大事,伯父陪你一起去,要保證這個消息能平安送到寧國府錦衣衛衙門。”這等謀反大事如果能及時揭露,那可是奇功一件,宋知縣雖然不想搶功,可也不希望楊秋池這件事上出錯,再說了,楊秋池是自己認的侄兒,將來可能會是侄女婿,他立功自己也有好處啊,這等大事萬萬不能出岔子。
宋知縣叫人準備馬匹。楊秋池跑回去和楊母、馮小雪說了一聲有緊急公務要到寧國府去,叫上跟班長隨龍子胥和侯小旗等四個錦衣衛僕人,來到內衙。馬匹已經準備好了。一行人騎着馬往寧國府奔去。
快馬加鞭,寧國府距離廣德縣本來就不遠,沒到中午時分也就趕到了。
進了城。直奔錦衣衛衙門,牛百戶聽說是緊急軍務,宋晴等人當然不能參加旁聽,便讓親兵帶宋晴等人去錦衣衛驛所休息。自己和楊秋池、宋知縣進了衙門。
宋晴等人在驛所住下之後。宋晴說要上茅房,離開了驛所,急衝衝往郝家奔去。
宋晴來到郝家後門,敲開房門。閃身進去。
那看門的關好房門之後,將宋晴領到了一間書房。然後出去向郝易峰報。過了一會,郝易峰挑門簾走了進來,問道:“怎麼了?有什麼情況?”
宋晴沒有回答,反問道:“我娘怎麼樣了?”
郝易峰皺了皺眉:“只要你乖乖聽話。你娘就沒事!”頓了頓,又問:“是不是有什麼重要情報?快說!”
宋晴臉色蒼白,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一個重要信息。但你要答應馬上放了我娘,並且再不爲難我們!”
郝易峰冷笑:“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你本來就是我郝家的未過門的兒媳婦。你幫我郝家做事情,那是理所當然的。還講什麼條件?”
“你卑鄙!”
“哈哈,”郝易峰笑了,“我是卑鄙,等我們成親之後,你會知道,我卑鄙的地方還多着呢!哈哈哈”郝易峰滿臉淫邪地看了看宋晴,在書桌旁坐了下來。
“無恥~!”宋晴漲紅着臉罵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就是死,也絕不會嫁給你地!”
郝易峰眯着眼睛說道:“宋姑娘,你要知道,用不了幾天,皇上就要重新奪回皇位,我就是復國功臣,你嫁給了我,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呢。”
“我不稀罕!”
郝易峰笑了笑:“好了,先不說這件事,你先說說,到底是什麼重要消息?”
宋晴一咬銀牙,堅定地說道:“郝易峰,這個消息很重要,所以,除非你發誓,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放過我娘和我,否則,你就等着後悔吧!”
郝易峰皺了皺眉:“什麼消息這麼重要?你先說個大概,我才知道,這消息夠不夠分量換取你和你孃的自由。”
“關於賢妃的事!”
“你說什麼?”郝易峰騰地站了起來,“賢妃的什麼事?”
宋晴冷笑:“你先看看這個消息夠不夠分量。”
郝易峰沉吟了片刻,擡頭看看宋晴,斷然道:“好,你說吧,說完我就還你和你娘地自由!”
“你發個毒誓!”
郝易峰冷然道:“我郝某人說話算話!如果你說了,我還不放過你們娘兩,我郝某人不得好死!行了吧?”
宋晴輕舒了一口氣,才說道:“你們要劫持賢妃地事情已經被他們知道了。”
“你說什麼?”郝易峰驚問,“他們怎麼知道的?”
“鄧有祿逃出京營的時候,將一封關於這件事情的信燒了,但秋池哥……他找到了那灰燼,並從灰燼中讀出了信地內容,現在他們正在錦衣衛衙門裡報告這件事。”
“你確定他知道了信的內容嗎?”
“他告訴宋知縣地時候,我就在旁邊,他說了你們要劫持賢妃的事情。”
郝易峰臉色凝重:“姓楊的什麼時候知道的?”
“今天上午,我去找他,他好像用什麼藥水把那灰燼泡了一晚上,進去看了之後就發現了,然後我們一起去報告了宋知縣,然後就來了。”
“這麼說,這個消息還沒有報上去。”郝易峰緊鎖眉頭說道,“我們必須搶在前頭,馬上飛鴿傳書通知葉伯伯他們。原定時間本來是今天晚上地,只能馬上動手了!”郝易峰在桌子前坐下,裁了一個小紙條,提起毛筆寫了幾行字。起身走到窗邊,取下一個鳥籠,將一隻信鴿取了出來,將那紙條正要往信鴿的腿上綁。
“我能效勞嗎?”門外一人說道,隨即響起一陣大笑,門簾一挑,一羣人涌了進來,當先一位正是牛百戶,身後跟着楊秋池、周知府、宋郝兒、宋知縣、龍子胥還有侯小旗等一幫錦衣衛。
宋晴臉色大變,後退了一步,看着楊秋池,漲紅着臉,叫道:“秋池哥哥!”
郝易峰臉色也變了,轉頭看了看窗外,牛百戶笑道:“郝公子,不用看了,你的房子外面,至少有一百個錦衣衛和衙門捕快,你就是插上翅膀變成信鴿,也飛不掉!”
郝易峰舉起手,就要將那張小紙條往嘴裡塞。宋芸兒手一揚,寒光一閃,一柄小小地飛刀釘在了郝易峰的手腕上。
郝易峰慘叫一聲,手中地紙條掉在了地上。侯小旗搶上前,從地上揀其了紙條,轉身遞給牛百戶。
牛百戶看着宋芸兒讚道:“宋姑娘好飛刀,多謝了!”接過紙條拿起來看了看,嘿嘿冷笑:“郝易峰,人贓俱獲,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手一揮,身後的錦衣衛一擁而上,將郝易峰揪住按倒,五花大綁,然後提了起來。
郝易峰叫道:“楊秋池,閣下好手段,郝某真的十分佩服!不過你別忘了,宋晴是宋知縣的親侄女,謀反可是株滅九族的大罪,哈哈,這下子你把宋老頭和她女兒也牽連進去了,你這功勞可真大啊!哈哈哈!”
宋知縣臉色變了變,拉住了女兒的手,看了看楊秋池。宋芸兒也嚇得臉色發白。
楊秋池轉頭也握住了宋芸兒的手,搖了搖頭安慰她不要怕,纔回頭道:“郝易峰,這一點不用你擔心,要不是芸兒提醒我還有別的地方有煤渣,我也不會發現鄧有祿是兇手,也就不會發現你們這個驚天大陰謀,而且,今天若不是芸兒跟蹤宋晴,並及時通知了我們,也不會發現你們兩的本來面目。所以,郝兒他們不僅不會受株連,還會立功!”
宋芸兒小聲說道:“哥,要不是你告訴我,我又怎麼會懷疑姐姐她……又怎麼會跟蹤呢。要不是你,我們全家……”想到這後果,不由一陣的後怕。宋知縣也感激地看着楊秋池。
郝易峰叫道:“朱棣這個奸賊,大逆不道,篡奪皇位,必受天遣!你們助紂爲虐,不會有好下場的!你們等着吧!”牛百戶一擺手,錦衣衛們掏出一條汗巾塞進郝易峰嘴裡,將他拖出了房去。
其他錦衣衛要上去綁宋晴,牛百戶擺手制止,對楊秋池說道:“楊兄弟,宋姑娘的事你來決定吧。”楊秋池點點頭,低低說了聲謝謝。
牛百戶帶着錦衣衛出了房門,開始抓捕郝老爺子等郝家所有的人。龍子胥、侯小旗知道他們一家人要說說貼己話,也出去到外面等着。
房間裡只留下楊秋池、宋知縣和宋晴、宋芸兒姐妹。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苦衷
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楊秋池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看着滿臉漲紅低着頭的宋晴,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這個女孩子可以說是楊秋池的初戀,楊秋池沒想到,自己的第一次戀愛居然是這樣的。
宋芸兒也在心情複雜地看着宋晴。宋晴雖然是她的堂姐,可多年沒有來往,感情其實已經比較生疏了,不知道什麼原因宋晴突然來廣德縣看望自己這個堂妹,還以爲是出於親情,沒想到卻另有目的,而且這個目的最終還是爲了謀反。
宋芸兒雖然才十五歲,可這謀反大罪她是知道的,這可是不能“親親相隱”的,必須舉報,在這個大是大非問題面前,她還是頭腦清醒,立場堅定的。
堂姐宋晴犯了如此重罪,差一點株連到宋芸兒自己和她的爹孃,此刻宋芸兒心裡對宋晴充滿了憤怒,但見到她這可憐兮兮的樣子,這氣卻又發不出來。
宋晴擡起頭說道:“秋池哥哥,我對不起你,我和你在一起只是爲了探聽消息。但我知道你真心喜歡我之後,我很害怕,很怕將來有一天,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後,一定會恨死我的,沒想到……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到來了。”話語已經有些哽咽。
楊秋池苦笑:“我當初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你和我在一起是爲了這個目的。我當時只是有些奇怪,我們才認識了兩天,你就吻了我。那一晚上,我很疑惑,好久都沒睡着,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我究竟有什麼地方吸引你。想了一晚,結果發現沒有。”
宋芸兒也若有所悟地對宋晴說道:“難怪,自從大伯去世之後,我們兩家就很少來往了。你突然跑來廣德看我。還一直就住下來了,我本來還挺高興的呢,沒想到你是爲了從我哥這裡探聽消息!”鄙夷地看了一眼宋晴,又奇怪地問:“對了。你們怎麼知道我哥這裡會有對你們有用的消息的?”
宋晴說:“具體我也不知道,是郝易峰逼迫我來的。他只是說,凡是聽到與建文帝有關的消息,都要馬上告訴他們。”
楊秋池解釋道:“這個原因不難猜,我前段時間偵破了建文餘黨案。抓了他們一大幫子人,摧毀了他們在廣德縣地多年苦心經營的整個窩點。這件事情在廣德縣包括寧國府都傳遍了,他們會不知道嗎?只不過。他們不知道我是不是錦衣衛的人,不知道我的來頭。所以將宋晴安插到我身邊來探聽消息。”
宋芸兒奇道:“他們既然害怕你,派殺手殺了你不就完了嗎?”
“殺了我?全國那麼多錦衣衛都在查他們地案子,他們能殺掉幾個?再說了,他們不知道我地底細,不知道我值不值得殺,不知道殺掉好還是安插一個奸細好。要把這些都探聽清楚了才能決定,隨便亂殺?如果我是個愚蠢的負責人,亂殺殺掉了,換來一個聰明的負責人怎麼辦?”
“再說了,他們肯定已經從我與錦衣衛密切的關係猜到,我應該知道很多建文案件偵破情況,假如能從我這裡瞭解到更多地錦衣衛偵破案件的內部消息,以便相應地採取應對措施,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豈不比殺掉我更有價值?”
宋芸兒嘻嘻一笑:“自己誇自己,臉皮厚!”本來還想和楊秋池說兩句笑話,可轉臉看見宋晴那可憐樣,又不忍心說了。房間裡又安靜了下來。
宋芸兒以前一直沒有發現宋晴的可疑之處,不知道楊秋池是怎麼發現的,問楊秋池:“哥,你是什麼時候發覺姐姐,不,她有問題的?”
楊秋池說道:“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來寧國府醉瑩樓找線索地時候,泥娃娃……她要跟着來,提出的條件是什麼?”
宋芸兒說道:“她說要讓郝家請我們遊花船。”
“對!”楊秋池點點頭,“她能讓郝家出面請我們遊花船,說明與郝家的關係應該不同一般,如果僅僅是沒過門地媳婦,是不好意思讓婆家請另外一個陌生男人的。當時我就覺得很費解。”
“我猜想,遊花船應該是郝家出地主意,讓她向我們提出來,是想借此機會接近我,目的我後來知道了,是想通過這個機會讓我認識郝倩,這是他們早就預謀好了的,他們有自信,郝倩有能力吸引我的注意,並讓我上鉤。可惜,我吃醋跑了,遊花船的計劃沒有成功。”
“她與郝家關係既然如此親密,在周知府宴請我們的時候,可她不僅拒絕了郝老夫人讓她來給我敬酒,還當着郝家人的面和我們兩划拳行令,那麼親熱,甚至可以說有些做作。雖然當時我很開心,可後來冷靜下來之後,又覺得不可理解,這加深了我對她的疑慮。”
宋晴抽泣着擡起頭,想要分辨,卻什麼都沒說,又低下了頭。
楊秋池嘆息了一聲:“郝易峰真是大方,爲了你們謀反大計,甚至連自己未來的媳婦都雙手奉上了。”
這一下,宋晴停住了哭泣,擡起臉,緊咬下脣,又想說什麼,可還是忍住了。整齊的小貝齒還是那麼的迷人。
楊秋池苦笑着對宋晴說道:“難怪那天在周知府花叢裡,你一點都沒有拒絕的意思,甚至還希望這樣。我當時就更加奇怪,按理說,一個女孩子,尤其是你這樣的官宦之家的女孩子,用新婚見紅證明貞操,這是肯定會考慮到的,怎麼會在黑夜裡,在野外的草地上,獻出自己的貞操?在這種環境下,如何證明見了紅?一個女孩子難道會沒考慮過嗎?除非,這個女孩子早就已經喪失了貞操。”
宋晴漲紅着臉,終於大聲叫了出來:“你胡說~!你可以抓我,但不能侮辱我!你根本不知道我的苦衷!……我清清白白的女孩,怎麼會……。我那樣,是因爲我知道對不起你,所以我才……我只是希望,希望這樣能彌補一點……嗚嗚嗚。”宋晴放聲大哭起來。
宋晴的反應讓楊秋池非常的意外。看來。有些事情自己還沒有了解。
他們得到消息來到郝家宅院外,見到守候在那裡的宋芸兒,才一起闖進了郝府,到書房地時候。已經是郝易峰寫好信準備放信鴿了,所以宋晴和郝易峰兩人前面說的話他們都沒聽到。
見宋晴哭得傷心。楊秋池有些心疼,畢竟,宋晴是自己第一個真正愛上的女孩。楊秋池柔聲說道:“泥娃娃,哥說錯了。對不起啊。”
宋晴抹了一把眼淚,又抽泣了幾聲,才說道:“是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你真心對我好。是我欺騙了你。”
楊秋池問道:“你方纔說你有苦衷。有什麼苦衷?”
宋晴抽抽噎噎說道:“我們家和郝家是自小定的親事,後來我爹去世之後,本來他們家已經悔了婚地,不知道怎麼地突然又找上門來,要求重新結親,我娘當然不同意。他們就抓了我娘,告訴我說如果我不同意來你身邊當奸細,爲他們探聽消息,就殺了我娘和我。我只好同意了。”
“那天我們去應天府找我娘退婚,這件事情事先我已經告訴了郝易峰他們,他們就要求我娘提出讓你考科舉,用這個辦法,既讓你娶不到我,又能讓我一直在你身邊探聽消息。”
宋芸兒問道:“爲什麼?讓你嫁給我哥,不是更方便探聽消息嗎?”
宋晴臉微微有些紅暈:“姓郝的垂涎於我,他自己想娶我,所以……,但我說了,他這種卑鄙小人,我死也不會嫁給他的。”
楊秋池聽了這話,心裡有些溫暖。知道她是被脅迫參加了建文餘黨謀反,心裡稍稍有些安慰,如果是這樣,那還有迴旋的餘地。
宋芸兒問:“那你都告訴他們什麼消息了?”
宋晴欲言又止,抽抽噎噎又哭了起來。
楊秋池嘆了口氣,說道:“給鄧有祿通風報信地人,就是泥娃娃。”
“啊?”宋芸兒吃了一驚,看了看宋晴,見她低頭哭泣,並沒有否認,便奇怪地問楊秋池:“哥,你是怎麼知道我姐,不,知道她是給鄧有祿通風報信的人地呢?”
“很簡單,用排除法。”楊秋池說道,“知道我們要去抓鄧有祿的人有我、你、我娘、伯父、侯小旗,還有就是她,跟我們一起去的捕快們不知道,我在軍隊千戶所發現鄧有祿可能是兇犯後,並沒有告訴高千戶他們,所以他們也不知道。”
“知道情況的六個人裡,我自己當然沒有說,我娘不會害我,她不可能說,伯父巴不得抓住兇犯,不可能說,你是他女兒,也不可能說,侯小旗是我地僕人,一直跟着我,我信得過(再說他是錦衣衛),而且一直跟我在一起,沒有機會說。這五個人都排出之後,只剩下一種可能,就是她說的。”
“她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人,按道理我沒有理由懷疑她,可她前面地舉動太過反常,讓我一直心存疑慮,我們在準備出發之前,她又要洗澡。當時我就在想,馬上又要趕路,風吹日曬一路塵土,如果洗澡,把頭髮弄得溼漉漉的幹什麼?招惹灰塵嗎?不合常理。”
“另外,她有洗澡地時間通風報信,如果她要通風報信,肯定會有接收消息的人,因爲她的時間不多,所以這個人一定在寧國府,最大的可能,就是郝家。”
這下子宋芸兒明白了,問宋晴:“姐,你爲什麼要幫鄧有祿?”
宋晴說:“因爲,他是建文的人,也是郝倩的……夫君。”
什麼?這下子連楊秋池都瞪大了眼睛,問道:“郝倩的夫君?郝倩不是沒成親嗎?”
“他們家沒有悔婚之前,郝倩姐姐和我很談得來,她告訴了我很多事情,包括她與鄧有祿的事,說他們名義上沒有成親,實際上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那他們爲什麼不成親?”楊秋池追問。
“鄧大哥在鄉下早就有原配夫人,郝倩姐姐又不願意做小妾。”
“不願意?那他爲什麼願意做我的小妾呢?”
“爲了拉你下水。”宋晴低聲說道。
“拉我下水?”楊秋池迷惑地看了看宋芸兒和宋知縣,兩人同樣也迷惑地搖搖頭。楊秋池又問:“怎麼拉我下水?”
“她成了你的小妾,就是你們楊家的人,就算你不幫他們,也不會來害他們了。”
楊秋池正想問爲什麼,可馬上就想到了答案,謀反是株連九族的大罪,郝倩是建文餘黨的人,如果自己娶了郝倩,那自己就不能對建文動手了,因爲自己搞倒他們,就等於搞倒自己。而且,將來郝倩再替自己生個一兒半女的,那就更加板上釘釘了,連想大義滅親都沒辦法做到。
多好的一個女孩子,又美麗又有文采,原來是人家被窩裡的人,原以爲郝家給自己送過來的是一個寶貝,卻原來是一頂綠帽子,幸好自己及時發現,沒有戴上,否則那才叫冤枉呢。
楊秋池正在感慨,宋芸兒問道:“哥,有點不對,這郝易峰不是有信鴿嗎?信鴿飛得快,這鄧有祿應該早得到消息了,怎麼會只在我們到達的兩個時辰之前才逃跑呢?”
楊秋池說道:“郝家雖然有信鴿,但這信鴿應該是與建文餘黨重要頭目葉希賢聯繫用的。所以他們沒有更快的辦法通知鄧有祿,只能派人快馬連夜向鄧有祿報信,所以只比我們快了兩個時辰通知到了他。他才慌忙潛逃。”
宋知縣一直在聽他們說,這時才問道:“賢侄,既然你,你已經懷疑了她是內奸,爲什麼還,還要當着她的面,把,把建文餘黨要劫持賢妃這,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我呢?”
“這是一個圈套。”楊秋池說道,設圈套來對付自己心愛的人,這讓他心裡有些內疚。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艱難的抉擇
楊秋池向宋知縣解釋道:“當我發現抓捕鄧有祿的消息走漏之後,我前面對宋晴的疑慮變成了懷疑,我用了一晚上時間,思考了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個時刻,我決定設一個圈套,測試一下,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奸細。”
“我故意當着她的面發現信件的內容,一起趕來寧國府向錦衣衛報告,我知道她身邊沒有信鴿,而且一直在我的眼皮底下,沒有辦法通風報信,唯一的機會,就是到了寧國府我去報告之後。”
宋芸兒也插話道:“爹,路上我哥已經悄悄告訴我說宋晴可能是建文的人,讓我隨時注意她的動向。我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但我相信我哥的話,一到驛所她就藉口上茅房出去了,我一邊讓侯小旗通知你們,一邊跟蹤她到了郝家,才發現她果然是奸細。”
這時,牛百戶等人進了房間,告訴楊秋池他們已經將郝老爺子夫妻和郝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丫環僕人全部拘捕,押回了錦衣衛衙門。
牛百戶告訴楊秋池,郝家大小姐郝倩沒有抓到,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拷問了郝易峰等人,他們也說不出來。這一次楊秋池沒帶小黑狗,沒辦法追蹤。兩人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郝倩會到哪裡去。
牛百戶知道宋晴是楊秋池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特使的女人,他可不敢亂作主張抓人,讓所有的人全部退出房外去,問楊秋池這宋晴該怎麼處置。
如何選擇對楊秋池來說非常的艱難,宋晴雖然是被脅迫幫助了建文餘黨,可說到底也是謀反份子,自己要是私放她走,這可是重罪,自己這錦衣衛指揮使特使恐怕要當到頭了。弄不好還要掉腦袋。但是,要讓自己親手把自己的初戀情人送上斷頭臺,他無論如何做不到。
於是,楊秋池決心賭一把。賭的是自己在錦衣衛指揮使紀崗甚至明成祖心中的地位。賭一賭自己私自將謀反重犯釋放,他們會不會砍自己的腦袋,別地處罰暫時也顧不得了。
楊秋池的賭注是自己飛鴿傳書及時到達,劫持賢妃的陰謀成功被阻止。如果這個賭注下對了。別說放了建文餘黨一個小小的嘍羅,就算多放兩個。雖然責罰恐怕少不了,但至少腦袋不會有危險。
但是,假如自己地消息到晚了,沒有趕上。賢妃被劫持甚至被殺,明成祖盛怒之下,自己剛好撞在他氣頭上。這腦袋恐怕就不保了。
來到明朝這些日子楊秋池已經感覺到,宋知縣等這些官員。說到當今皇上,恐懼地成分更多一些,就知道這皇上可不是個善人。歷史上明成祖也的確是以殘暴、手段毒辣、六親不認著稱的。
不過,就算是最差的這種情況,自己地腦袋也不一定絕對保不住,那要看明成祖的理性程度。因爲自己對他們還很有用,至少在抓捕建文餘黨中,到目前自己地成績是最顯著的,如果明成祖有足夠理智,也許會讓自己戴罪立功,限期將劫持賢妃的建文餘黨全部抓獲,甚至要求抓住建文帝,來換取自己這顆腦袋,這樣也還有一線生機。
另外自己這一邊還可以加上一些籌碼:自己這次破獲寧國府郝家謀反案,加上以前抓獲建文心腹少監王鋮,擊斃建文大內侍衛總管洪鷹,破獲賀家資敵案,抓獲建文聯絡員謝寡婦,這些籌碼加上去,再扣掉對方的宋晴只是個小嘍羅這個籌碼,綜合衡平下來,楊秋池估計,自己如果私放宋晴,掉腦袋地機率十成中大概最多隻佔一成。也就是說,自己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不會因此掉腦袋。
他決定賭一把,別說不死的概率那麼大,就算再小一點,楊秋池也要賭一把,放掉宋晴。因爲,讓他親手把自己初戀地女人送上斷頭臺,他無論如何做不到。
楊秋池讓牛百戶將其他人犯先押回錦衣衛大牢,宋晴交給自己處理。
楊秋池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他的命令牛百戶當然要無條件服從。當即帶着人馬將郝家上上下下數十口人全部押回了錦衣衛大牢。
除了大門口留有幾個看守以及蹲點守候抓捕郝倩地錦衣衛之外,郝家此刻已經人去樓空。
楊秋池讓宋知縣等人也全部回驛所,只留下了自己和宋晴兩人。
宋晴不知道楊秋池會對自己怎麼樣,開始低聲哭泣。
楊秋池沒管她,在書房裡翻箱倒櫃想找幾件男人的衣服,卻找到了幾錠銀子,拿起來仔細看了看,咦了一聲,略有所思好一會,才找了塊布將這幾錠銀子包好塞進懷裡。又找了幾件男人的衣服放在書桌上,說道:“你把這些衣服換了。”宋晴不知道楊秋池這句話的目的,傻傻地看着楊秋池。楊秋池催促道:“我在外面等你,快點換!”說完轉身出了書房。
不一會,宋晴從書房走了出來,一身男裝,顯得格外的帥氣灑脫,只是滿臉的愁容,眼角還掛着淚水。
楊秋池沒有說話,拉着她來到郝家馬廄,牽出兩匹馬,套上馬鞍,飛身上馬,對宋晴說道:“上馬,跟我走!”
宋晴猜想,自己如此對待楊秋池,利用了他的感情,傷害了他,楊秋池一定恨不過,要將自己帶到某個地方,狠狠地折磨自己出氣,甚至殺了自己。可她已經沒有選擇,只能上馬,跟在楊秋池後面。兩匹馬往城外奔去。
這滿天的大雪已經斷斷續續下了好幾天了,他們兩冒着風雪一直馳出十多里路,楊秋池這纔將馬勒住。
宋晴看了看楊秋池,默默地翻身下馬,踩着厚厚的白雪,走到路邊,回過頭來向楊秋池淒涼地笑了笑,等着他動手。
楊秋池騎在馬上,擡眼往遠處望去。天陰沉沉的,雪花仍然在無聲地飄下,寒風凜冽,再低頭看看宋晴。只見她圓圓的臉蛋已經凍得有些發紅。大眼睛噙着淚水,心中不由一陣的絞痛。
楊秋池從懷裡摸出從書房找出來的那包銀子,啪的一聲扔在雪地裡,說道:“你走吧。多保重!”深深地看了一眼宋晴。猛地勒轉馬頭,向來路奔去。
宋晴非常地意外。兩眼含淚緊追幾步,喊了一聲:“秋池哥哥~!”
楊秋池的身影已經遠去,慢慢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錦衣衛驛所的大廳裡。宋芸兒和宋知縣兩人坐在一旁發呆。宋晴是宋知縣的侄女,他們此刻不僅在爲宋晴擔心,更多地。是爲他們自己擔心。宋晴參與建文謀反,這可是株連九族地重罪。雖然楊秋池剛纔已經說了他們沒有罪不會被株連,但沒有塵埃落定之前,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龍子胥也在那裡呆呆地看着窗外飛飛揚揚的雪花,不知道在想什麼。
侯小旗等四個錦衣衛僕人不敢打擾他們發呆,坐在一旁默默喝茶。
屋子裡靜悄悄的。這時,楊秋池從外面走了進來。
宋芸兒迎了上去,想要問宋晴怎麼樣了,宋晴畢竟是她的堂姐,這段時間兩人相處也很融洽,可這話還不好問,她知道楊秋池非常喜歡宋晴,此刻心裡一定很難過,生怕這個問題觸到楊秋池內心地傷口。
楊秋池坐下,對宋知縣輕聲說道:“伯父,我把宋晴給放走了。”
宋知縣和宋芸兒都睜大了眼睛看着他,雖然他們估計到楊秋池有可能會這樣做,但當他們知道了楊秋池真正這樣做的時候,因爲他們不知道楊秋池地真正身份,也不知道楊秋池自認爲有九成不會死,所以心裡都十分的擔心。
龍子胥走到楊秋池身邊坐下,欲言又止。楊秋池有些奇怪,問道:“龍先生有事嗎?”
龍子胥想了想,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少爺,我知道有一個地方,郝家大小姐郝倩有可能藏在那裡。”
“什麼?”楊秋池一驚,“剛纔你怎麼不說?”
“我……我……”龍子胥滿臉漲紅吞吞吐吐。
楊秋池急聲問道:“她在什麼地方?”
龍子胥低聲說:“就在郝家宅院郝倩的房間裡。”
“不對,牛百戶說過,那房間他們仔細搜查了,沒有發現郝倩。”
“房間裡有機關,很隱蔽,外人找不到地。她可能就躲在機關後面的密室裡。”
楊秋池騰地站起來:“快帶我們去。”回頭對侯小旗說:“你派一個人去通知牛百戶,讓他帶錦衣衛到郝家宅院郝倩的房間來,我們先去,防止郝倩逃走。”
侯小旗答應了一聲,派了一個人去通知。
楊秋池等人衝出驛所,來到了郝家大院郝倩地房間。
郝倩的房間真可謂閨房,牆上掛着古人地字畫,一看就是名家真跡。書桌上擺着筆墨紙硯,還有一幅只畫了一半的花鳥畫,牀上擺着女工刺竹,窗子邊放着一張古琴和一張四四方方古色古香的木墩,上面擺着一副圍棋棋盤,旁邊還有一個精緻的小香爐。
楊秋池有些感嘆,郝倩貌美如花,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典型的才女,要是她不是郝家之女,沒有參加郝家謀反案,那該多好啊。
楊秋池問龍子胥機關在哪裡。龍子胥走到圍棋棋桌前,抓住厚厚的棋盤兩邊,反時針方向使勁轉了半圈,就聽到那堵掛字畫的牆處發出一聲輕響,龍子胥走過去用力一推,那堵牆轉動着打開了,原來是一道窄窄的暗門。這堵牆差不多兩尺厚,是整塊花崗岩做成的。密道里面黑古隆冬的看不清。
“龍先生,你對郝倩姑娘閨房裡這機關怎麼這麼熟悉?”楊秋池笑問。
龍子胥漲紅着臉沒說話。
等了一會,楊秋池見牛百戶他們還沒來,不由有些着急。侯小旗說道:“少爺,咱們進去將那郝倩抓出來吧,她一個姑娘家,咱們這麼多人呢。”
楊秋池想了想,點頭同意侯小旗的建議,問龍子胥:“裡面有機關嗎?”
“沒有。”龍子胥肯定地說,想了想,又補充道:“以前沒有。”
看來,這龍子胥以前曾經進過這密室,恐怕還不止一次。不過,不知道爲什麼,楊秋池對龍子胥知道郝倩的這些秘密一點都不驚訝。
楊秋池邁步就要往裡進,宋芸兒一把拉住楊秋池:“哥!讓我先進。”沒等楊秋池說話,搶先一步進了密室,楊秋池等人跟着魚貫而入。
密道里很黑、很窄,楊秋池等人藉着外面透進的光亮摸索着往前走。剛往前走不多遠,聽到身後有響動,楊秋池一回頭,就看見那扇密門透進的光線越來越小,驚叫了一聲:“門~!”話音剛落,密道里已經漆黑一片,密門已經自動關上。
楊秋池急聲問道:“龍先生,怎麼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龍子胥聲音有些顫抖。
“快去把門打開!”楊秋池低聲說道。
“我,我不知道里面是怎麼開的啊!我從來沒從裡面開過,都是她……”說到這裡就打住了。
密道里伸手不見五指,宋芸兒有些慌,女孩子都怕黑的了,就算身有武功也不能避免。宋芸兒回過頭,摸索着抓住了楊秋池的胳膊,顫聲叫道:“哥,怎麼辦?”
楊秋池也摸索着抓住她的手,低聲道:“別怕,芸兒,哥在這裡,沒事的。”其實楊秋池陡然間被關在密室裡也有些緊張,這密室如此隱秘,一旦關上,牛百戶他們就算進來仔細搜查,也難以發現這密室的機關。
楊秋池另一隻手摸了摸密道的牆壁,竟然是堅硬的花崗岩,不由心頭一沉,就算有工具,也難以鑿開這種石頭,問道:“你們誰帶有火石?”
沒有一個人接腔,大白天的誰沒事帶那玩意,揣在懷裡沉甸甸的。
沒辦法,只能先進去,希望郝倩躲在裡面,她一定知道怎麼從裡面打開這密門,又或者這裡面還有別的出口。
宋芸兒不怕敵人,可她怕黑,不敢打頭陣了,楊秋池從她身邊擠過,拉住她的手,摸索着往前走。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致命遊戲
摸着黑慢慢走了一盞茶的工夫,隱隱約約聽到有聲音,楊秋池停了下來,豎着耳朵仔細聽,果然,就是有人聲傳來,一男一女,在喊着什麼。
楊秋池又慢慢往前走,發現前面密道有光亮傳來,越走越亮,聲音也越來越大,那女人的聲音很像郝倩,很熟悉又有點陌生,因爲那是在興奮地尖叫着,好像命令,聲音與平日不一樣。那男的聲音低沉,不熟悉。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聲音更清晰了,接着來到了一個拐角處,這聲音好像就在拐角那一側。楊秋池拉着宋芸兒蹲下身子。光亮從拐角另一側反射過來,接着光亮已經能看見人了,宋知縣、龍子胥、侯小旗還有兩個錦衣衛僕人也跟着蹲下身。靜等楊秋池號令。
裡面那女人尖銳的嗓音喊道:“你這小畜生,不聽主人的話,打死你!打死你!”聽聲音很象郝倩,只不過比平日要尖銳的多。緊接着就是劈哩叭啦一陣皮鞭抽在人體上的聲音,夾雜的一個男人發出嗚咽聲。
龍子胥聽到這聲音,全身發顫,好像得了傷寒,眼睛裡發出了異樣的光芒。
龍子胥這模樣讓楊秋池有些奇怪,但他此刻對拐角那邊的事情更好奇,慢慢從拐角處探出頭觀看。這一看,把楊秋池嚇了一大跳,差點叫出聲來。
拐角裡面是一件密室,比較寬敞,上下左右都是用花崗岩壘砌而成,上方的四個角處,有四個拳頭大小的透氣孔,光線從孔裡透了進來,一張桌子上還放着一盞燈。牆角放着一盆炭火,日光、燈光和爐火,使密室裡顯露出一種淫邪怪異的氣氛。
密室中間,站着一個女人。一條腿踩在一根凳子上。果然正是郝倩。
她長髮披肩,臉蛋還是那麼嬌美,不過多了幾分猙獰,而且。完全不是平日那種端莊賢淑的模樣,只見她全身赤裸。胸前一對雪白高聳的乳峰隨着身體的動作而抖動,細細地蜂腰,滾圓結實的臀部,修長的玉腿。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
只不過,此刻地郝倩,左手牽着一條鐵鏈。鐵鏈地另一頭系在一個魁梧的男人的脖子上,那男人也是全身赤裸。跪爬在地上。
郝倩嘴裡叫罵着,右手掄着一根皮鞭,那皮鞭帶着哨音,雨點般抽在跪在地上的男人地後背、屁股、大腿上,男人這些部位的皮膚,已經出現了片狀地血痕。他的嘴裡嗚咽着,閉着眼睛承受着郝倩的鞭笞,臉上卻露着異常興奮的表情。
宋芸兒從後面好奇地探過頭觀看,楊秋池正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宋芸兒一聲驚叫,縮回身子,羞得滿臉通紅。
這聲驚叫讓裡面立即安靜了下來,片刻,傳來男人地聲音:“誰?”
楊秋池將宋芸兒拉到自己身後,朗聲說道:“裡面的聽者,趕緊穿好衣服,我們是衙門裡的,特來拘捕你們。”
裡面一陣忙亂,過了一會,楊秋池探頭一看,兩人已經差不多穿好了衣服,手一揮,起身就要往密室裡走,宋芸兒和侯小旗擔心楊秋池遇到危險,搶身衝到了前面。
就在這時,那男人大喝一聲,右手持着一把匕首,一刀刺向宋芸兒地心口,左手畫掌,擊向侯小旗。
噹啷一聲,宋芸兒已經電閃般抽出短劍架開了對方這一刀。與此同時,那男人左掌已經與侯小旗對了一掌,砰的一聲,震得侯小旗噔噔噔倒退數步,重重地撞在牆上。氣血翻涌,半天不能動彈。
緊接着又是噹啷啷一連串地脆響,宋芸兒與那男人已經快如閃電一般互攻了十多招,才各自退開,都暗暗心驚。宋芸兒還待再上,楊秋池叫道:“芸兒,先不要動手。”
宋芸兒住了腳步,戒備地看着這男人。方纔兩人交手十多招,不分勝敗,但宋芸兒心裡已經明白,這人的武功招式雖然不如自己,但功力比自己深,畢竟自己吃虧在年齡還小,而且又是女孩子。而在這斗室之中,自己的招式靈巧、躲閃騰挪的效果,恐怕要打折扣,所以,雖然有把握取勝,卻也要在百餘招之後了。
那男人知道宋芸兒的利害,不敢輕易動手,手持匕首小心戒備。
郝倩一見楊秋池,驚叫了一聲,粉臉頓時緋紅。她還不知道郝家謀反案已經敗露,以爲楊秋池是來抓姦的,遲疑了一下,臉紅紅地說道:“楊公子,我……”
楊秋池看着郝倩,心裡很不是滋味,現在穿上了衣裙的恢復正常的郝倩,還是那麼的清純美麗而又知書達理。楊秋池幾乎有些懷疑,剛纔自己是眼花了,不過,那的的確確是真的,從郝倩那還沒有整理好的衣裙領口上,還能看見她脖頸下的一片雪白。
郝倩驚慌之下,甚至沒有發現自己的領口還敞開着,她正努力想着該怎麼解釋,忽然看見龍子胥站在楊秋池身後,臉突然一下子變白了,咬緊了嘴脣。
那男人低沉着聲音問道:“倩倩,怎麼回事?他們怎麼進來的?”郝倩咬着下脣,死死盯着龍子胥,問道:“是你帶他們來的?”龍子胥也是臉色煞白,沒有回答。
宋知縣等人也疑惑地看了看龍子胥,看樣子龍子胥與郝倩很熟,而且不是一般的熟。
那持匕首的男人看見宋知縣穿着官袍,便問道:“你們剛纔說什麼?你們是衙門裡的?來抓我們?我們犯了什麼罪?”
楊秋池沒有回答他,盯着郝倩,問道:“郝倩姑娘,金可瑩是你叫屠老四殺的吧?屠老四也是你叫人殺了滅口的吧?”
這句話一出,宋知縣等人都吃了一驚,不知楊秋池這話從何說起,難道,這郝倩是白骨案的真正幕後元兇?有證據嗎?她爲什麼要殺金可瑩?她與屠老四又是什麼關係?
郝倩的臉色變得更白,嘴脣顫抖。話語還是那麼溫文爾雅:“楊公子,奴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頓了頓,哀怨地說道:“楊公子,就算你不想娶我作小妾。那也不用編造出這麼些罪名來冤枉我吧?”
楊秋池冷笑道:“冤枉你?你放心。我在沒有證明你犯罪之前,我們不會拘捕你的。”
郝倩一副不知所謂的樣子,故作輕鬆地看着楊秋池。
楊秋池說道:“老混混屠老四被人殺死在妓女徐氏家,我在檢查屠老四屍體地時候。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我發現屠老四的背部、屁股、大腿。甚至陰部那話兒,佈滿了鞭笞的痕跡,但使用地力量卻不很大,當時我不知道原因。”
“後來。我地跟班長隨龍先生的娘子,無意中透露了一個消息給我的娘子,我才知道。龍先生的身上原來也有這種傷痕。”楊秋池轉頭看着龍子胥,“對不起。龍先生,爲了揭露犯罪,我只能把這個秘密說出來,好在這裡地都不是外人。”
龍子胥的臉通紅,不敢看衆人,這神情等於已經默認了。
楊秋池轉過頭,看着郝倩,續道:“那天貴府宴請我和龍先生,有件事情讓我很奇怪,你說龍先生曾經指點過你丹青,可酒席上你們兩卻如同陌路,相互一直沒有說話。面對一個指點過自己地先生,一句客套話都不說,不大正常,除非,這個先生曾經讓你很不高興,以至於不願意和他說話。”
“我沒有對不起郝倩姑娘!”龍子胥紅着臉低聲說道。
“我知道。”楊秋池微笑,還是盯着郝倩,補充說道,“我原來只是猜到,但還不敢肯定,因爲這個猜想太膽大了。直到剛纔我無意中偷看到了你們兩位的這種遊戲,看到了這男人身上的傷,我這纔敢肯定,我的猜測是正確地。”
宋芸兒紅着臉問楊秋池:“哥,你猜到了什麼了?”
“龍先生曾經與郝倩姑娘相愛過,爲了愛情,龍先生答應了郝倩姑娘,做過這個男人剛纔做的事情,但龍先生的自尊心最後戰勝了感情,他反抗了她,憤而離開了她,這才觸怒了她。”楊秋池扭頭問龍子胥,“龍先生,這件案子你是證人,雖然涉及到你地陰私,但爲了揪出罪犯,爲金可瑩姑娘報仇,你應該作證。”
龍子胥驚問:“少爺,難道可瑩真的是郝倩叫屠老四殺地?”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但一定要說實話,至於你方纔的問題,到後面你就有答案了。”
一提到金可瑩,龍子胥眼圈都紅了,點點頭說道:“是的,少爺你猜測得沒錯,沒有認識金可瑩姑娘之前,我和郝易峰是好朋友,經常到郝家,認識了郝倩姑娘,也愛上了她,教她吟詩作畫,最後我們有了……有了夫妻之實,她就把我帶進了這間密室,求我讓她用鞭子……,還讓我……,我那時候很愛她,就答應了。”
“後來我認識了金可瑩姑娘,對郝倩的這種行爲越來越反感,最後,我們大吵了一場,我就離開了……”
在龍子胥述說的過程中,郝倩姑娘的臉由紅變白,漸漸地柳眉倒豎起來,當她聽到金可瑩的名字的時候,頓時杏眼圓瞪,盯着龍子胥尖聲叫道:“那個賤人,人盡可夫的賤人,你說,她有什麼好?我有什麼比不上她?你說,你說啊!”聲音尖銳,鎮得衆人耳膜刺響。
龍子胥道:“她雖然是青樓女子,但我和她在一起快樂,她不會要求我做這種讓人噁心的事情,與她在一起,我才感到自己是個正常人。”
“你胡說!當初你是怎麼趴在地上學狗叫的?嗯?你是怎麼象狗一樣爬過來舔我的腳趾頭的?嗯?你是怎麼苦苦哀求我用鞭子打你的?嗯?……”
“別說了~!”龍子胥歇斯底里吼道,顫抖着聲音喊道,“那都是被你逼的!”
“你放屁!”郝倩吼道,“我怎麼逼你了?你跑到我家裡來也是我逼你的嗎?吃飯的時候你用腳踩我的腳調逗我,也是我逼你的嗎?我們親熱的時候你求着我要到密室裡來,也是我逼你的嗎?”郝倩情緒非常的激動,尖厲的聲音幾乎可以刺破人的耳膜。
龍子胥象霜打的茄子,有些蔫了,漲紅着臉低聲說道:“反正,反正我不想這樣了,我只想和可瑩姑娘在一起。”
“哈哈~!可瑩姑娘,我呸!爛鞋一個,臭不要臉的賤貨,你居然爲了這樣這一破鞋甩了我,好,我讓你甩!我得不到你,她也別想得到你!她是什麼東西,敢和我搶男人?哈哈哈!來搶啊!從陰曹地府上來搶啊!哈哈哈!”郝倩已經似乎有些精神失常了,縱聲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得意和復仇的快感。
平日裡,郝倩給人的印象是非常的端莊賢淑而又充滿了才華,可現在,她私下裡與男人偷情,玩這種變態遊戲的時候被別人當場抓住,而且是被準備嫁給對方作小妾的男人抓住,這本身就已經讓她羞愧難當無地自容,已經幾乎摧毀她人格防線了,而龍子胥將他們兩私情的大揭露,將她最後一塊遮羞布也扯掉了,郝倩所有的自尊都被無情地踩在了腳下。精神受到這種強烈刺激之下,使得她再也無所顧忌,歇斯底里地發作了。
楊秋池沒有說話,靜靜等她笑完,才說道:“你現在承認指使屠老四殺了金可瑩姑娘了嗎?”
郝倩一通發作之後,漸漸冷靜了下來,也發現剛纔說話露了餡,但仍然強詞奪理道:“我認什麼了?我不認識屠老四,怎麼指使他?你憑什麼說我指使屠老四?”
宋知縣等人方纔已經聽出郝倩話中已經有承認是她殺死金可瑩,但她現在不承認了,都看着楊秋池。
楊秋池沒有着急,盯着郝倩,說道:“看來,郝姑娘比較健忘,這樣吧,我幫你回憶一下。”楊秋池從懷裡摸出了那件小小的胸紅色褻衣,慢慢展開,“郝倩姑娘,還記得這件褻衣嗎?”
郝倩一見這褻衣,輕呼了一聲,臉色頓時變得煞白。那男人卻驚聲問道:“你怎麼會有倩倩的褻衣?這是怎麼回事?”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案件重演
楊秋池說道:“這件褻衣是我們在屠老四家裡搜查的時候,早他房間的立櫃裡找到的,看樣子這屠老四對這褻衣很珍視。當時我很奇怪,這屠老四快六十的人了,又沒有老婆,老孃也是八十來歲的老太太,屠老四怎麼會有這樣一件做工精緻小巧的猩紅色褻衣呢?”
“正在我迷惑的時候,我注意到了褻衣上這首小詞,”楊秋池看着褻衣上那首繡上去的小詞,輕聲念道:“想着你,夜深沉,人靜悄,自來時。來時節三兩句話,去時節一篇詞,記在你心窩兒裡直到死……”
“別念了~!”郝倩尖叫道。
楊秋池嘆了口氣:“真是好詞,把個春閨裡的女孩子對自己的情郎那種又愛又怨的感情寫得極爲傳神。我驚歎之餘,又仔細端詳了一會,發現題寫這首詞的筆法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不是我自誇,我這人有個特點,對這種筆跡、痕跡之類的東西,可以說是過目不忘。但這首詞的筆記,也許是這字跡是繡上去的原因,有些改變,讓我一下子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到後來,我無意中想起郝倩姑娘,想起姑娘送給我的那幅字畫,那上面也有一首小詩,我拿出來一比對,這才發現,原來這兩首詩詞,都出自郝倩姑娘的手筆。”
那男的怒目圓睜,大吼一聲:“把那褻衣給我!”往前跨了一步。
宋芸兒和侯小旗也往前跨了一步。楊秋池擡手阻止了他們,將手中褻衣扔給了那男人。
那男的凌空接住,仔細看了看,將褻衣揉成一團,劈頭蓋臉砸向郝倩,吼道:“倩倩,你的褻衣怎麼到了這死老頭手裡?說!”鐵塔似的站在那裡。威風凜凜,渾然沒有了剛纔學狗爬的可憐模樣。
那褻衣砸在郝倩的臉上,展了開來,象蝴蝶一樣飄落在了地上。郝倩漲紅着臉什麼話都沒說。慢慢蹲下身。揀起褻衣,仔細疊好,放進了懷裡,然後站了起來。
那男人繼續吼道:“這龍子胥在前。我也就不怪你了,可你怎麼連這麼個糟老頭都要勾搭!你!”一揚手。又想打,可手掌舉得高高的,看着郝倩嬌媚地臉蛋,還是不忍心落下去。吼道:“快說,褻衣怎麼落在了這糟老頭手裡?”郝倩眼圈一紅,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看來,這男人很吃這一套。手掌慢慢放了下來。
楊秋池笑道:“我來猜測一下,好嗎?”也不管那男人同不同意,楊秋池接着說道:“其實你錯怪郝倩姑娘了,她沒有對這糟老頭動情,郝倩姑娘是迫不得已。這件褻衣是屠老四被殺那天,屠老四從郝倩姑娘身上強行搶走的。郝倩姑娘我說的沒錯吧?”
郝倩忽閃着大眼睛驚訝地看着楊秋池。那眼神分明在說:你怎麼知道的?不過,從一個女人身上將這女人地褻衣搶走,那會是在一種什麼場合呢,不用腦袋都可以想得到。
“別這樣看我。我沒有千里眼,我是猜想地。因爲我從兇殺現場屠老四的衣服裡找到了四錠銀子。”
楊秋池從懷裡摸出屠老四身上那袋銀子,倒出一錠,說道:“這銀錠很有特點,與官家的五十兩一錠的標準銀錠不同,這個小得多,應該是十兩一錠,而且,應該是你們郝家自己地傾銀房將碎銀子熔化之後重新澆注的。因爲我剛剛從你弟弟郝易峰地書房裡也找到了外形一模一樣的銀錠,應該是從同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
“屠老四這種窮困潦倒的老混混手中怎麼會有你們郝家地銀錠?這種銀錠明顯是剛剛澆注出來還沒有使用過的。我猜想,應該是屠老四和你之間有了什麼特別的關係。”
“當時地你,正在經歷被龍先生拋棄的痛苦,屠老四隻不過是個低賤地老混混,平日裡你連眼角都不會瞟他一眼,可你當時恨透了龍先生,因爲他拋棄你去找了一個妓女,你覺得受到了無法忍受的羞辱,你心理髮生了扭曲,你根本無法忍受這種羞辱,你潛意識地要作賤你自己,這樣會使你有報復龍先生的快感。”
“正在這個時候,你偶然的機會看見了對你垂涎欲滴的老渾渾屠老四,一個枯瘦如柴的乾癟老混混,一個食不果腹坑蒙拐騙的老傢伙,不需要你勾引,你一個眼神就讓他跪在了你的腳下。你要作賤自己,你將他引進了這間密室,象你們剛纔玩的遊戲一樣,你任意地蹂躪他,鞭笞他,從這扭曲的變態遊戲中你得到了如同在蹂躪龍先生一樣的快感。”
“你在屠老四屍體上留下的數不清的鞭笞痕跡,就是你們這段扭曲的關係的見證。他的屍體現在還在知府衙門裡,那些鞭痕還在他的身上。”楊秋池看向郝倩身邊的那男人,說道,“假如你有興趣,不妨去看看。”
那個男的兩眼噴火,狠狠地盯了郝倩一眼,想動手,但他還想聽楊秋池的分析,後面發生了什麼,終於強行忍住了。
楊秋池嘆了口氣:“雖然你們這種遊戲我覺得噁心,但我認爲簡單地把它歸結爲變態是不妥當的,因爲,這畢竟是男女之間的一種性愛遊戲,是男女之間一種隱蔽的性愛方式,只要雙方接受,就不存在問題。”
“不過,任何事情都有一個底線,如果你們性愛的方式超過了這個底線,就不僅是變態的問題,而是違反道德甚至觸犯刑律的事情了,比如你對龍先生的鞭笞,已經使他不能行房事了,你知道嗎?”
郝倩一愣,隨即大笑:“是嗎?哈哈哈,好好,真是報應!真是老天有眼!這就是他背叛我的下場!哈哈哈”
龍子胥禁不住大叫道:“倩倩,你難道就這麼恨我嗎?”
郝倩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大笑着,笑聲卻沒有一絲的歡快。反而顯得十分的淒厲。
楊秋池等她笑聲停歇下來,才續道:“到後來,你發現這已經不能讓你有了報復的快感,於是你就開始了真正的報復。你利用了屠老四對你的迷戀。指示他去殺金可瑩。”
“屠老四他一個快六十而窮困潦倒地老頭還能與你這寧國府第一美人有這種關係,這是他作夢都不敢想的,爲了討好你,他對你奉若神明。對於你的任何要求,他都不敢甚至不願意去違背。包括你讓他去殺人。”
“他跟蹤金可瑩到了廣德縣。利用金姑娘到偏僻地方小解的機會挾持了她。應該是屠老四對青春美麗地金可瑩姑娘產生了斜念,所以他用短刀將金可瑩姑娘逼上了古塔二樓,想在那裡對金可瑩姑娘進行強暴,遇到了金姑娘地強烈反抗。於是他用短刀刀背擊中了金姑娘的左側頭部,致使金姑娘撞斷護欄,跌下了古塔。頭部撞在青石板上,當場死亡。”
“屠老四將屍體隱藏起來。躲過了金姑娘的小丫鬟春芽的尋找。非常湊巧地是,龍先生家就在附近。天黑之後,屠老四剛好將屍體掩埋在了龍先生家旁邊的菜地裡。屠老四回來向你報告,並告訴了你埋屍地大致地點。你又一次感到了報復的快感。”
楊秋池看了一眼那男人,對郝倩說道:“我估計,郝倩姑娘你是這個時候你認識你身邊的這位男人的,這讓你生活上有了新地寄託,你們這種日子過了一年多,可惜的是,你們天各一方,不能時時團圓,而且,他家裡已經有了妻室。這讓你很苦悶。”
那男的奇怪地看了看楊秋池,說道:“你好像知道我很多事情?”
楊秋池沒有理他,接着說道:“郝倩姑娘,隨着你對這男人新鮮感地慢慢消失,你原來那種被暫時掩蓋的對龍先生地恨又慢慢地又重新佔據了你的心頭。”
“於是你又將屠老四隔三差五叫來玩這種致命的遊戲,一方面通過與這猥瑣老頭髮生性行爲來作賤自己用以報復龍先生,另一方面通過鞭笞他得到報復男人的快感。到後來,這已經越來越不能讓你得到報復龍先生的滿足,正好這時,你聽到了消息,說龍子胥的娘子在半年前不見了。於是,一個新的報復計劃在你心中產生。”
“你指示屠老四深夜將金可瑩姑娘的屍骨挖了出來,然後讓他散佈消息說,那具屍骨是龍子胥的娘子。你的陰謀得逞了,官府真的將龍子胥抓了起來,嚴刑拷打之下,龍子胥屈打成招,被定了死罪。你非常高興。可惜,你沒有高興多久,因爲宋知縣明察秋毫,終於發現了這起錯案。”
宋知縣聽到楊秋池這話,耳朵有些發燙,但楊秋池在外人面前圓了自己的面子,心裡十分的感激。
楊秋池續道:“宋知縣帶我們來到醉瑩樓查找金可瑩姑娘被殺的線索,結果,我們大鬧醉瑩樓,引得王同知王大人間接因此被殺,他的弟弟被抓,原來的夥計吳祥被抓。把個寧國府鬧翻了天。”
“屠老四見勢不好,想潛逃外地,可囊中羞澀,於是找到了你,而這個時候,你的這位相好也正好在寧國府,看得出來,雖然你在你們的女皇與奴隸的遊戲中扮演女皇,其實,你是很怕他的。”
“爲了避免屠老四的糾纏,你給了屠老四這四錠銀子。屠老四對你還真的是很癡心,知道自己這次逃亡不知何時才能重回故里,便還想和你作一次這種遊戲,由於你身邊這男人此刻也在寧國府,害怕他知道,因此你拒絕了屠老四。”
“但屠老四以告發相威脅,你被迫就範,和屠老四再次來到這裡玩這種致命的遊戲。屠老四屍體上那些新的鞭笞傷痕,就是你們最近一次遊戲的最好證明。”
“屠老四走的時候,由於對你的迷戀,強行拿走了你脫下來的這件褻衣。”
那男人盯着郝倩吼道:“原來如此!我以前問你這褻衣到哪裡去了,你騙我說爛了扔了,原來是你的這個糟老頭姦夫搶走了!倩倩,你,你騙得我好苦!”
楊秋池若有所悟,對這男人說:“看來,這件褻衣對你很重要,應該是你們當初定情的信物,而且,這信物應該是一對,另一半肯定穿在你身上,是另外一隻鴛鴦,應該也有一首詞。”
那男人盯着楊秋池問道:“你,你到底是誰?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楊秋池笑了:“前幾天郝家準備將郝倩姑娘嫁給我作小妾,作爲定情之物,郝倩姑娘也送了我一幅字畫。看來,郝倩姑娘喜歡在定情的時候送東西。”轉過頭來,看了看龍子胥,問道:“龍先生,你和郝倩姑娘定情的時候,她也送了你東西了吧?”
龍子胥紅着臉點點頭:“送了一張繡花汗巾,我離開她的時候,被她搶過去鉸爛了。”話語間帶有一絲的傷感。
提到這汗巾,郝倩臉色變了,變得溫柔而淒涼,她怔怔地看着龍子胥,不知道想什麼。
楊秋池繼續對郝倩說道:“屠老四走後,你思前想後總覺得不妥,這個屠老四居然敢脅迫你,這讓你感到了巨大的威脅,於是,你決定殺人滅口。最好的幫兇就在你身邊,這個從京城京營裡來的軍隊將領,身有武功而又是外地的,殺完人馬上開溜,神不知鬼不覺。於是,你說服了你身邊這個男人,讓他幫你去殺屠老四滅口。”
那男人聲音已經開始顫抖:“你怎麼知道我的事?”
“寧國府千戶所的高千戶告訴我,有一個從京城京營裡來的把總,因爲屁大點事情,在寧國府一呆就呆了半個月。那人就是尊駕你吧!”
那男人已經傻眼了,恐怖地盯着這個無所不知的青年人。
楊秋池續道:“正當你們策劃殺人滅口的時候,可憐的屠老四還沉靜在離別的悲傷裡。他癡情地將你的褻衣小心放在了家裡的櫃子裡,他還要去和一個老相好告別,那人就是因年老色衰被醉瑩樓攆出門的苦命的老歌女徐氏。可憐,這無辜的老婦人,因爲屠老四的原因,而一起被你身邊這把總大人殺死滅口了。”
楊秋池講到這裡,雙手一攤:“好了,我講完了,不知道郝倩姑娘還有什麼要辯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