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愣了一下,還是胖子最先開口鏗鏘有力地說:“教官好!吃完飯說可以自由活動,我看沒事,就非拉着大家陪我打會撲克。”
教官冰冷地掃視了一下衆人,隨口問茅頓:“是這樣嗎?他拉着你們玩的?”
茅頓一臉淡定用同樣有利的音調回答道:“報告教官,不是。是我們中午休息,沒事就有打撲克的習慣。單升實在無聊了,看班長他們兩個女同學路過,才拉他們當個牌架子,打雙升的。”
胖子低聲對茅頓說:“死我一個就夠了,你湊什麼熱鬧。”茅頓看看他,並沒有回話,眼神卻跟小時候站在大家身前時,一樣堅毅,豪不退縮。
教官的冰冷眼神瞬間掃向我們兩個女生。我一股熱血上涌,剛想說出跟茅頓同樣的話。身後一隻冰冷冷的手,死死的攥住我的手。瞬間腦子裡一團亂,剛剛做好的決定和鼓起的勇氣消彌於無形。是否背叛大家的複雜情緒之外,還有就是從緊握的雙手間傳來一種莫名情緒,讓我根本沒有辦法集中精力思考問題。
我側頭用餘光看看身後另一張下鋪牀上的邁子,他微微搖搖頭阻止我。頭一次從他臉上看出了對別人少有的關切。眼神也並不是像平常那樣死板,彷彿充滿生氣的在對我說不要主動去撞槍口。
我不能說話,可是筱蕾爲什麼也不說話,替大家開脫一下。這些人可是跟她一起長起來,同窗了好幾年的朋友。同時回想起去她家做客的場景,阿姨無時無刻不掛在最邊上的話,好像魔咒一樣浮現在我的腦海中。似乎也明白了爲什麼她現在這樣無動於衷,沉默的等待着。
教官冰冷的黑臉上,嘴角微微向上翹起,非常標準的方言普通話,向天籟般地說:“都還挺仗義的。我有沒說午休時間不能打撲克,你們幹什麼弄的跟英勇就義似的啊?以後真打仗,要是還能站在自己兄弟面前才讓人佩服呢。”
看着天使般笑容的教官,才意識到他並沒有比我們大太多。這份開玩笑的樣子其實跟平常茅頓他們差不多。衆人頓時鬆了一口氣,繼續聽教官說:“我建議你們中午休息,下午的訓練還是很辛苦的,尤其你們幾個生龍活虎的男生,我一定給你們開開小竈。中午自由活動打牌沒事,晚上休息,燈一關,連聊天都是禁止的,你們要是再精力旺盛的搞小動作,被巡夜查房的抓到,可有你們好受的。吃飯前都說了,別怪我沒再提醒你們。”
教官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走了兩步到對面的下鋪上,把倒扣在枕頭上的漫畫拿起來翻了翻。隨口問了一句:“誰的漫畫?上本有嗎?”
胖子一臉媚笑的表情,從嗓子裡擠出一個“有”字。斥責邁子說:“這沒眼力見,還不趕緊把這卷都拿出來,讓長官老爺先看。”腦子裡不由得聯想到一個矮胖的身影,點頭哈腰的猥瑣神情說:“太君,花姑娘大大的有!”瞬間才發覺手上傳來的力道和溫度消失了,凝視着邁子離開去書包裡拿漫畫的身影,有種說不出的失望。
教官心滿意足的聲稱只沒收三天,就抱着漫畫溜掉了。留下牌局中斷,興致缺缺的幾個人,大眼瞪小眼的不知道該做什麼。大個忽然開口說:“哎呀,還好邁子今天看的是正經漫畫,這要是跟平常是的看點帶色兒的,估計沒收了就還不回來了。”
這句話讓我充分的領略了什麼叫大智若愚,這傢伙看來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類型。大家都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不停的發笑。邁子大紅着一張臉說:“蔣門神,我什麼時候看過帶色兒的了?”
大個子不緊不慢地說:“我說的是全綵版的,你前幾天不是還看全綵的幽白嗎?你想哪去了?”
猴子一搭一唱地說:“別解釋,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事實就是罪惡的開始。”
筱蕾笑着說:“剛纔可真嚇死我了,沒心情玩了。散了吧。都休息幾分鐘,下午訓練估計好受不了。還是提前養足精神吧。”說完拉着我就往外邊走,大個和猴子跟在身後,也準備回自己的宿舍休息。走在樓道里才發現,原來不只我們兩個女生溜到男生宿舍玩,敞開的房間大門裡,都還有別班女生的身影。
上樓走回自己的宿舍,人也不都在,我們回來後才一半人。小蕊躺在牀上抱着一本當下最流行的言情小說在認真的閱讀着。明顯的能看出眼角還有兩道淚痕。
掃過封面上那幾個熟悉的文字,似乎也勾起了我偷偷在被窩裡落淚的情景。曾經我一直不明白,爲什麼完治不愛莉香?爲這個悲傷的無以復加。當在電視上有又了一遍真人演繹的版本後,赫然發現完治是深深的愛着莉香的。就像小說和電視看完後,老爸託人帶給我的漫畫裡一樣。完治有句內心獨白說:“如果你在東京街頭,看到一個眼睛微笑的像月牙一樣的女孩,那是我愛過的女孩,她的名字叫赤名莉香。”
可是我真的搞不懂?爲什麼相愛、深愛人最後不會走到一起?自己苦惱了好幾天,最後實在憋不住了,就去想師母求救。慈祥的老阿姨接過我手裡的書,笑着拍拍我的頭說自己沒有看過,讓她仔細的看完,一週後在給我答案。時間就在漫長的等待中煎熬的走到了週末。
週六中午放學就跟着師母回了家,幫忙做完飯,飛快的寫完作業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師母。老阿姨拍拍我的頭說:“瞧把你急的。學正經的東西,怎麼沒看你這麼認真的?”我只是嘿嘿傻笑。
師母清了清嗓子說:“這是一個寓意不錯的故事。你看的有些早了,裡面有些東西沒有經歷,是不可能有所感悟的。首先要看懂這本書,需要對日本的文化背景有所瞭解,才能去體會每個角色所獨有的心理走向。這本書之所以好,主要就在於他讚揚了愛的勇氣,同時也包容和理解了愛的怯懦。”
師母摸着我的頭,用那雙不再閃爍的眼睛,掃描着我內心說:“在你這個年紀,我也同樣不會理解莉香,爲什麼可以毫無保留的去愛一個人?爲什麼明知無望還要一次次地給丸子機會?爲什麼能堅持的保持等待?爲什麼自己孤獨的要死,還能在愛的人面前保持着微笑?”每一句都點中了我內心的疑惑。
師母悵然的自答道:“可是等你真的瞭解真實社會,站在了人生邊上。你就會發現,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完治這樣。他愛莉香;愛那個永遠微笑着叫他丸子的女孩;愛那個永遠能幹、出色的女孩;永遠深情對她的女孩;即便是在不懂愛人的人,都會對這份感情動容的。只是靦腆淳樸而怯懦的內心裡,他又是如此的怕莉香。”
似乎從我的眼神裡看到了不解,師母平靜的解釋道:“完治是一個鄉下出來的靦腆少年,對東京這個國際大都市,即充滿了小心翼翼的期盼,又充滿了漂泊的不安全感。莉香的愛從某種意義上來看,就是隱喻東京這座城市。充滿了活力與改變的勇氣。完治想接近,內心卻又怯懦的止步不前。而里美,便是他熟悉小鎮一樣的味道。他熟悉她的慌張,也熟悉她的溫婉,也知道她可能被她需要。他在里美的世界裡是主動的存在,是有安全感的。里美的世界是他可以掌握,可以自己有駕馭的。”
似乎有些弄懂師母話裡的意思了,看着睿智的長者繼續說:“完治沒有做錯什麼。他只是不夠勇敢而已。只是放棄了愛情,選擇了安全感。在真實的世界裡,安全感是一個人在世界上安身立命的根本。就像完治選擇了里美,里美放棄了三上一樣,他們都是爲了安全感,放棄了愛情。現實生活中大部分的人都是如此。我們很多人都在現實和理想的單選題中,選擇了前者。”
若有所感的插嘴道:“您和老師可不是這樣的。”師母只是看着我笑,點點頭,又搖搖頭。完全把我搞糊塗了。
最後還是迴歸了語文老師的本色,提煉中心思想說:“我們喜歡莉香,但是也並不討厭真實的完治,這是很有深度的描寫人生的書。你現在這個小不點看不懂,不過也會迷迷糊糊的被潛意識驅動,內心感受到一種壓抑和無奈。現在看有點早,等你真的談婚論嫁了,再去返回頭看看,也許感觸更深吧!”
看到小蕊手裡書的封面,師母很早說的這些話彷彿音猶在耳,每個字我都能清晰的記得,只是其中的意思,很難體會。就好像很難解釋爲什麼剛纔會有一絲後悔,沒有去抓住剛剛放開的那隻溫暖的手。而我明明就不喜歡那個死魚表情的臭屁少年。
思緒漫無目的飄散着,直到筱蕾招呼大家該下去集合了,才稀裡糊塗的跟着樓道里的人羣往宿舍樓外走去。早就等在門口的教官一動不動的盯着大禮堂上的大鐘,其它班級的教官好像也都是這樣。
集合的時間剛過,慌忙從宿舍樓裡跑出來的人,全部都不能入列。我們班裡只有出了名的慢半拍人如其名的呆立在一旁。教官也跟之前宣佈的一樣,給了他罰站軍姿半小時的優待。把檢查了所有人的儀容儀表,拉出來幾個反面典型,糾正了錯誤的軍人裝束。邁子也在其中之列,看起來很瀟灑的立起衣領,也被打回原形。
邁子一臉不情願的回到隊伍裡後,胖子低聲調侃道:“該!讓你耍帥啊!你以爲自己是國王啊?有本事飛腳踹教官啊?我也不是挑事的人,這事兒擱我身上忍不了,不知道你怎麼樣?”
邁子從牙根裡擠出:“你大爺!”三個字之後,就沒了動靜。與此同時教官厲聲道:“我在講下午的訓練內容,馬鑫你跟那嘟囔什麼呢?想站軍姿提前說。”
胖子也有點潑皮無賴的意思,獻媚地說:“報告教官,我是跟周邊的人重複一下您剛纔說的要求,免得大家再不注意犯錯了。”
教官黑臉一沉,乾脆的說了個“好”字。又繼續說:“既然你這麼熱心,那你就時刻監督提醒大家。再發現誰犯錯了,你陪着一起受罰。聽清楚了嗎?”
胖子呆愣在當場,一語不發。
教官喝道:“聽清楚沒有?”
胖子回過神來,響亮的回答道:“聽清楚了!”伸手在自己的大臉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唸叨着:“讓你耍小聰明,讓你嘴賤!該!看你下次長不長教訓。”全班同學都想笑又不敢笑的憋着,我憋的難受到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下午的訓練就從站姿開始,逐漸的熟悉每一個常規動作。做不標準的男生,經常被教官用牛皮武裝帶狠狠抽在屁股上,對女生相對而言要寬容一些,哪裡動作不標準,就會被拍一巴掌。在太陽下練習保持各種姿勢,時間長了不自覺的我也有些彎腰,剛有些放鬆肌肉,教官看似很輕的一掌拍在我後背上,感覺火辣辣的疼。估計茅頓善用的板磚拍在身上,也就是這個感覺。
自始至終沒有捱過巴掌的,好像只有茅頓,邁子和胖子了。連筱蕾也沒有幸免於難,小蕊瘦削的身體更是被拍出去一個趔趄。不過到下一個蹲姿時,胖子成了教官的重點打擊對象,皮帶跟不要錢的似的往他後背上招呼。可是這個傢伙硬是連吭都沒吭一聲。不過從側面我能看到胖子緊咬着牙,想想那麼大個坨兒,全身重量都壓在一條腿上,另一條腿還只能虛點着,分擔不了太大力量。自己要保持穩定,時間長點不晃動都很難,更何況他了。心中不免有些同情,也有些對教官的不開眼有些憤慨。
終於熬到了第一次休息,在操場邊的樹蔭下乘涼。跟剛用涼水衝完頭的胖子說:“教官真冷血,也不考慮你的情況,那麼蹲着,時間長了你能一點不動嗎?估計我要是你,腿都麻了。揍你疼不疼啊?”
胖子還沒回答,身邊的邁子搶着說:“小意思,不疼!旱地忽律馬胖子,最大的本事就是抗揍。第一次跟茅頓幹仗,後背沒少挨板磚,第二天還不是生龍活虎的。根本不用替他擔心。”
胖子嬉皮笑臉的說:“去你大爺的!我也是人,喝多了也吐,捱打也疼。作爲小區裡的扛把子,再疼都得裝沒事。”繼續正色道:“我們家老爺子就是當兵的出身,從小就念叨着,紀律規矩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做不到就是你的問題,不要動不動就去找外在因素。那都是藉口。所以捱打就是我應該的。”剛有點佩服的情緒油然而生,胖子哀怨的看着我說:“打的我後背疼死了,小惠,來給哥揉揉。”引得周圍人一陣鬨笑。
沒好氣的一巴掌重重的抽在胖子扭過來衝着我,案板似的後背上,嘴裡唸叨着:“姑奶奶給你揉揉。舒服嗎?”
明顯的感覺胖子身體一抖,倒抽了一口冷氣的聲音傳到了我耳朵裡。想起剛纔後背上重複受的打擊上,又不我毫不留情的拍了一巴掌,有些不好意思。心裡倔強的想:“活該,誰讓你亂開玩笑的。”不過心裡還是有些歉意。
胖子轉頭吃驚的看着我,用顫抖的聲音說:“蓉兒,你怎麼對靖哥哥也能下的瞭如此狠手。”剛飄過的一絲愧疚,也隨着浮誇的演技飄散了。
短暫的快樂休息時間就這樣結束了。重新開始訓練後,分解走路的動作時,茅頓和邁子也沒有逃過教官的皮帶。我停在空中的擺臂手,也在剛剛痠痛時,被抽了一巴掌,重新有激發了潛質。
終於在日頭西斜的時候,熬到了晚飯時間。各班按順序,排着整齊的隊伍向飯廳走去。這時候行走的隊伍,就不像中午剛來時國民黨逃兵一樣狼狽了。不過跟其它地方走過來整體的職業軍人隊列,還是有很大差距的。其實仔細看看那如同一人行走的整齊隊列,感覺還是很帥氣的。
到了飯廳門口,所有的班級都沒有進去,居然要集體唱歌,哪個班級的聲音最洪亮,纔可以優先進食堂。聽着威震天的軍歌嘹亮,看着周邊男生青筋崩現的嚎叫。從心底裡還是感覺挺震撼的。估計就着這股氣勢,加上下午訓練的體力消耗,自己還能吃下去一個大饅頭。
我有時候也並不瞭解自己,本以爲吃一個饅頭就能填飽的肚子,又續進去兩角餅,一碗湯後,才滿足的停下嘴巴。估計這種吃飯的樣子讓媽媽看到,一定會嚇一跳。
回到宿舍後,樓層的女生都被幾個女兵姐姐招呼了出來。帶着我們去軍營的一個角落,詳細的講述了一下浴室開放時間和使用的若干規定。回去拿洗漱用品的時候,看到男生興高采烈的拿着毛巾衝向隔着不遠的另外一個房子,不禁擔心兩個浴室的安全距離是不是有點近。
不過發臭的身體,和黏糊糊的感覺已經不允許我多做思考了。趕緊小跑着回去宿舍拿東西,跟大家一起奔向洗髮水的清香。
平常沖洗都是在家裡燒水,簡單完成的。雖說跟媽媽也去過很多次澡堂子了,面對着這麼多即將和已經赤裸的同性身體,還是不免有些尷尬,脫衣服的手有些扭捏的緩慢進行着。不過從表情來看,似乎大家跟我的感覺也差不多,一個個都含胸駝背的,雙手在重要的部位上緊貼着。
腦子裡突然想起了胖子向大家說的一個問題:“萬一洗澡的時候,有異性闖進來偷看怎麼辦?”剩下六個純真的少年都說趕緊擋着重要部位!胖子一臉鄙夷的說:“看你們一個個的都挺聰明的,我洗澡的時候就認真的考慮過,身體都他媽一樣。擋不擋的根本沒用。要是我肯定拼命的護住臉,讓英俊的相貌得以保存。”初始聽到這麼離經叛道的答案,不能接受之餘,還覺得挺有道理的。擋在胸前的手不經意的擡了擡,去捧自己的臉。下意識的看了看筱蕾,似乎她也想到了這點,兩人對視而笑。不過看她微顫的身體,還是讓自己有些羨慕和期望的。什麼時候自己也能有同樣的甜蜜負擔啊?至於旁邊瘦削的小蕊,那種不成比例,很容易造成失去平衡,我還是不敢奢望的。
溫熱的水衝在身上,不但衝去了滿身的汗臭,似乎也洗去了渾身的疲憊,打開一個獨立小包裝的二合一洗髮水,均勻的塗抹在頭髮上,用力的揉搓着,同樣好聞的不同香氣,從各個角落散發過來。
沖洗乾淨後,在櫃子前用毛巾擦拭着頭髮,用力甩了甩並不太長的長髮。筱蕾已經擦乾了頭髮,正在用一個青色的木梳整理着頭髮。我看着她剛入學是的短髮,已經靠近耳朵了,還是那樣濃密烏黑,不禁讚歎道:“筱蕾姐,你的頭髮可真好!又黑又密的。看起來還特別有光澤,你用的什麼洗髮水啊?”
筱蕾來回輕輕旋轉了一下脖子,頭髮就隨着飄了起來,對我眨眨眼笑道:“頭屑去無蹤,秀髮更出衆。”伸手在我的齊耳黑髮上抹了了一下說:“你的髮質也很好啊,就是該掃掃邊了,你要是把劉海續長點,估計應該挺好看的。你用的什麼洗髮水啊?”
毫不客氣的從她手裡搶過了沉甸甸的木梳,裝模作樣的梳理着頭髮說:“這個秘密,我只告訴了她,誰知道一傳十,十傳百,成了衆人皆知的秘密。”
筱蕾笑望着我說:“好用嗎?我還沒用過那個牌子的呢!”
繼續梳理着頭髮說:“兩種我都用過,感覺差不多。去屑你那種貌似好點,不過潤滑的程度,好像我這種更好。”
筱蕾壞笑了一下說:“不管什麼,都比之前咱們用的紅桶和黃桶某花好用吧!”悄悄的在我耳邊說:“剛纔還看到一個不知道那個班的女孩,還在用呢!感覺怎麼那麼古老啊。我姥姥家好像都不用了。”這說話的口氣和神態,真的很像茅頓。
我也誇張地笑着說:“不會吧?”心裡卻在想:“真那麼難用嗎?我怎麼覺得挺好用的,尤其是紅桶洗完後,抹上黃色的護髮,能保持柔順很久的。難道只有我有這種感覺嗎?”
邊聊邊走出了浴室,還是筱蕾眼睛比較尖,先我一步發現了不遠矮牆陰影裡蹲着聊天的幾個人,邊往過走邊隨口問道:“你們幾個跟這蹲着幹什麼呢?”走近幾步後,看到幾個人滿臉壞笑,還在相互嘀咕着什麼。身邊的女孩踢了茅頓膝蓋一腳說:“你們不會是在商量偷看女生洗澡吧?”
茅頓“切”了一聲說:“有什麼好看的!”來回搓揉着短髮說:“剛洗完澡,大夥跟這涼快一下,商量商量晚上能有點什麼娛樂節目。順便等等胖子。”
我疑惑的隨口問道:“怎麼胖子沒跟你們一起去洗澡嗎?”
邁子不鹹不淡地說:“笨蛋!你忘了他訓練後要跟慢半拍他們去罰站軍姿嗎?教官是完真的,真讓胖子監督,做不好就陪綁。這下可夠他受的了。”
側面一個龐大的影子移動過來,嘴裡罵罵咧咧的說:“我也真是服了這幫書呆子了,就那麼點簡單動作,怎麼就能做的跟畸形兒似的。還得罰我跟着一起加練。這一天給老子累壞了。”隨着身體的靠近,一股汗臭也隨之撲面而來。迷彩服的前後都有一些白色的汗鹼印跡。
胖子看看茅頓他們,又瞄了一下我們,迷一樣笑了下說:“我先去洗澡了!你們剛纔就嘀咕着怎麼去偷看一下女生洗澡,真是太齷齷齪齪了!真不願意跟你們這些人同流合污。這個偷看計劃不要算我一份啊!”
茅頓和大個還是比較沉得住氣的,什麼話都沒說。猴子破口大罵說:“你個好色的呆子,可是你提議擦黑了摸過去看看的,讓我們等你,順便商量商量怎麼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現在可到好,看到班長了,你就來一手見着皇軍就掛弦兒。玩的真陰啊!”
邁子洗完澡恢復了俏羅成一樣的白臉,現在也有些泛紅地罵道:“怪不得你外號叫笑面虎呢!隨時隨地都要防着你,明明是自己想看,現在卻赤裸裸的誣陷我們。你編故事的能力這麼強,怎麼不當作家去呢?”
胖子轉身倒退着往浴室走,嘴裡大聲深沉的朗誦着:“如果你以爲這是故事,那麼你錯了。如果我以爲這是生活,那麼我錯了。這是一曲歌,一首詩,一個夢。別埋怨哥,哥是在教你們做人。生活啊,像一團麻,總有那解不開的小疙瘩。”
聽着那個不正經的話,心裡面好像有所感悟,那些電視裡十六歲的哥哥姐姐的事情,不正在我們身邊發生嗎?我們還沒有到那個年紀,爲什麼卻做了差不多的事情,是我們走的太快了嗎?身邊的女孩確實很像白雪,他身邊已經有歐陽了。可我卻不及菲兒的萬一,最起碼身邊還少一個袁野。
茅頓大聲說:“趕緊滾!我真後悔當初怕惹事,下手太輕了。”隨後一塊石頭被甩了出去。胖子靈巧的往側面一跳,迅速的轉身跑去。
大個嘆了口氣說:“我對這張破嘴的敬仰,真是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有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要不是有時候煩的想用搖頭怕怕,霹靂金光雷電拳錘死他。還真像跟他斬雞頭,燒黃紙,結爲兄弟。”
真是不知道這幾個傢伙腦子裡都在想什麼,憋不住的笑的我有些岔氣。轉頭看筱蕾的時候,才發現她並沒有跟我似的那麼開心。冷冷的凝視着茅頓。隨口甩出一句話說:“那麼想看就去看唄!小惠我們走,別耽誤人家正事。”轉身自顧自的往前就走。我有些不知所措的跟了上去,有些搞不清狀況,又好像明白了什麼。
離矮牆遠了一些,並肩跟筱蕾一起走的時候,才試探着問:“茅頓想去偷看女生洗澡,你生氣了吧?”
筱蕾臉一紅,嘴上否認道:“哪有啊!我纔不會跟這幫長不大的男孩生氣呢!”
停了一步,從後面雙手摟住筱蕾的脖子和肩膀說:“別裝了,都寫臉上了!生氣就生氣唄,就咱們兩,你還掩飾什麼啊?”學着電視裡的衙內口吻說:“眉眉,你這生氣的小模樣還怪招人喜歡的。”輕輕的在她耳朵前的臉頰上親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做,只是身體下意識的就去做了這個動作。
筱蕾似乎沒有預料會遭到這樣的偷襲,愣了一下,臉上也有些發紅。剛纔冷若冰霜的表情早就不見了,有些責備的說:“你個死丫頭,讓人看見了多不好啊!”
學着胖子的無賴嘴臉說:“怕什麼!我們是女生,做這樣的事兒也並不覺得多過分啊!要是兩個男生這樣做,那就太噁心了。”
筱蕾眨着眼睛說:“光想想就覺得噁心。”還誇張的做了個嘔吐的動作。
我關切的追問道:“有了?誰的?男孩女孩?”
筱蕾掙脫我的懷抱,反身冷冷地說:“我有了,是你的!”
繃了一會兒後,兩個人都憋不住笑了出來,恢復了平靜後,對着身邊的可愛女孩問:“還想葛玲嗎?”
筱蕾毫不猶豫的說:“葛玲是誰?”隨後悠悠的說了一句:“我看男孩都是長不大的孩子。我媽就經常這麼說我爸,整天就知道玩,一點正事都沒有。”
我心裡想:“是啊!不過好歹你爸沒玩出圈啊!不像我爸把家都玩沒了。”
筱蕾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對了,你剛纔叫我眉眉什麼意思啊?”
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學習成績這麼好的班長大人,居然不知道這個典故,邊走邊把從師母那裡聽來的故事,和幾封信的內容轉述了一遍。聽的旁邊的女生有些心馳神往。筱蕾有些羨慕的說:“你懂得還挺多,我除了各種卷子、試題、練習冊,都很少有時間去關注這些東西。”
謙虛地迴應道:“哪有啊!我都是漫無目的的瞎看,才知道一些沒用的東西的。考試又不能加分,有什麼用啊?”餘光裡看到一個身影,對筱蕾說:“你先上去吧!我還有點事兒,一會兒我找你,咱兩去水房把衣服揉一把。估計一會兒就沒人排隊甩幹了,這麼熱的天,估計一晚上怎麼也幹了。”
筱蕾似乎沒有料到我不跟她一起回宿舍,不過只是點點頭,沒有問我爲什麼,就轉身自己上樓了。我也一轉身,朝着宿舍樓側面那個黑影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