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父母答應見佟雪燕的條件是林楓不許到場,所以林楓只能和妹妹林茹留在家裡。
可是林楓的心早跟着去了訂婚現場,屋裡屋外的,什麼也幹不下去,後來索性躺在炕上想心事。
說起來有點兒早熟,那時應該剛上小學四年級,而美好的記憶就是從那個年齡開始的。
在一次數學競賽中,林楓不負衆望,以85分的成績取得了全鄉第二名。一開始林楓也很興奮,因爲老師說能夠取得全鄉第二,在他們學校歷史上這已經是最好的成績了,值得祝賀!林楓聽了不禁有點沾沾自喜。後來他很好奇,想知道第一名是誰?當老師告訴他說,是外校的佟雪燕,而且成績是滿分時,林楓那種興奮感一下子消失了,隨之而來的則是一種挫敗感。
他不明白,在競賽中竟然能考出滿分,是題目出得太簡單呢還是那個女孩太聰明瞭呢?自己也一樣付出努力,怎麼和她差那麼多?雖然還不認識佟雪燕,卻在心中深深地刻下了佟雪燕的名字。他暗暗把超過佟雪燕作爲目標,期待在下一次競賽中一較高低。
後來,每次參加競賽,林楓都會有意無意地用目光找尋,他想看看這個第一名到底何許人也。可是始終沒有發現能和他想像中一樣的女孩;而競賽的結果也都如出一轍:佟雪燕第一,林楓第二。
直到升入六年級,參加秋季競賽的時候,林楓竟然有緣坐到佟雪燕的後座。當佟雪燕一出現,林楓就感覺應該是她!這個女孩太像他想像中的樣子了:修長的身材,不是那種奪目的漂亮,卻有着一種獨特的氣質,文文靜靜地,略帶一絲靦腆,而又不卑不亢。
佟雪燕徑直走向自己,林楓竟然有種莫名其妙的緊張,趕緊把頭低下了。然後他卻看到佟雪燕緩緩地在自己的前邊坐下來,動作中透着一個女孩特有的輕柔。那一襲粉紅色的秋裝晃得林楓的眼睛暈暈的,就像盛開在夏末那朵粉紅色的蓮花,彰顯着別樣的燦爛。齊耳的學生髮,黝黑而又有光澤,如果是長髮,那應該就是一襲黑色的瀑布吧?林楓小小少年的心裡不禁浮想聯翩。
正在林楓不知道怎樣才能證明是不是佟雪燕的時候,監考老師大概已經認識“大名鼎鼎”的佟雪燕了,邊看她的卷子邊關切地問道:“佟雪燕,這次有沒有把握拿第一啊?”這句問話讓林楓感到一陣竊喜,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希望證明這個答案?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裡,從此盛滿了這個秋天的粉紅色,還有這粉紅色上面跳躍着的如瀑黑髮……
林楓點燃一支菸,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一個濃濃的菸圈,透過菸圈深處,林楓彷彿又回到他們的中學時代…….
也許是上天註定了這份緣吧,後來兩人竟然考入同一所中學同一個班級。三年的同窗生涯,原來兩個存在競爭的人竟然無形中產生了默契。雖然偶爾只是相視一笑,卻接近了兩顆心的距離。終於,在兩人雙雙考入重點高中後,林楓勇敢地向佟雪燕獻上了第一首情詩:
《傾聽緣分的回聲》
何處飄來五百年的晨鐘暮鼓
輕輕喚醒情竇初開的心跳
小心撫摸那些迷茫的過往
然後迎向陽光 燦然一笑
我幻化成一隻鳥
載着兒時的童真飛向天空
馱着少年的芳華越過海洋
滑落潔白的羽毛和清脆的啼叫
也許有情不必終老
暗香浮動恰好
美麗的夢和着美麗的詩行
在不經意間記下心動的美妙
傾聽緣分的回聲
在燈火闌珊處祈禱
如果相知是上天給予我的恩典
我希望這份美麗能夠長久縈繞
……
林楓骨子裡是個很內向的人,他喜歡這種暗香浮動的感覺,佟雪燕在他的心目中就像高空中飛翔的燕子,他常常在內心深處幻想着:能和雨燕同時幻化成鳥兒,在天空自由飛翔。
林楓清楚記得佟雪燕回贈自己的詩歌,他欣賞佟雪燕的才氣,從此陷入詩歌中的意境,不能自拔:
《紅塵最深處的相遇》
修行千年
這一刻 輕展笑顏
開成離你最近
也是最溫婉的那朵蓮
等你含笑走過我的面前
是誰 煙雨巷擎一把紙傘
古老的渡口 佇立千年
是誰 款款走進凝望的雙眼
在我的荷心滴下一絲驚歎
莊生曉夢的那隻蝴蝶
在誰的花前翩躚
那一蓑煙雨
潮了誰的翅溼了誰的眼
漫卷一捧紗簾
跌落幾聲飛鳥的啼囀
曉風殘月映襯如蓮的心事
流年裡蔓延着誰與誰的眷戀
舀起一水夜色
在我的蓮心植下你的容顏
只爲杏花雨中那千年一遇
只爲紅塵深處這短暫的擦肩
……
佟雪燕竟然把自己比作修行千年的蓮,這讓林楓更感到驚訝:因爲在過去的歲月裡,佟雪燕早已幻化成一朵粉紅色的蓮,開在林楓心靈最深處。這難道真的是前世今生的夙願?這難道真的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嗎?
忘不了每一次眼神與眼神的相遇,忘不了學習上的相互鼓勵,更忘不了第一次牽手時的心跳。
“唉,如果沒有那場意外的車禍……”
林楓不願再想下去,有幾滴淚水悄悄滑落;他的心,開始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