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和狗蛋的對話

相約酒吧外,一條幽靜的小巷內,朦朧的路燈下,挺立着一個黑色的人影。

這個人,頭頂着鴨舌帽。臉蒙黑色的口罩,身穿黑色的外套,夜色中的他,傲然而立,他的影子。被路燈的光,拉的很長很長。此刻的小巷,幽寂無聲,靜謐的氛圍更襯得這個人神秘而非凡。

他的臉,微微揚起,目光似乎在盯視着天空遙遠的月亮。又好像,他是在等待着什麼。

沒過多久,另一個穿着披風的男子,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一見到路燈下的身影,披風男子玩世不恭的臉立馬恢復到了一本正經,甚至,其中還夾雜着擔憂。漸漸的,他放緩了腳步,慢慢的朝着黑色人影走近。

待披風男一靠近,路燈下挺立的那個人,終於發聲了,他十分冷漠的道:“你,不怕我殺了你嗎?”

說話的人,正是葛天,不過。他沒有回頭,此刻正背對着披風男,但,他的後背卻如同長了眼睛一般,可以察覺到披風男的一舉一動。

聽到他的聲音,披風男的身體不由的一顫,他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頓時間,變得有點虛。他沒有再向前,立刻停止了腳步,立在了葛天的身後。頓了頓,他纔對着葛天的背影,道:“我知道,你在酒吧裡面就發現了我,如果你要殺我,我就算逃也沒用!”

顯然,說這話的披風男,是狗蛋。

葛天,狗蛋,這兩個曾經一起浴血奮戰相依相靠的生死兄弟,如今闊別多年再見面,卻是這樣的場景,這樣的對話。

時過境遷,兩個人之間的差距越拉越大,大到今天簡直就有了天壤之別。甚至,狗蛋一靠近葛天,內心情不自禁的就顫抖了起來,這是一種發自骨子裡的害怕,因爲,直到這一刻,他也無法確定,葛天究竟會不會殺他。

原本,狗蛋改頭換面藏匿在此,只是想在這個小城市偷偷的安穩度日,誰想到,就在今晚,他竟然無意中發現了葛天,一開始的時候,狗蛋還不是十分確定,他就是葛天。而,等到狗蛋跟蹤他來到相約酒吧之後,看着他的一舉一動,聰明的狗蛋,才從他的舉手投足間,完全確定了,這個人,就是他曾經的天哥,葛天。

所謂冤家路窄,躲在這個城市裡,狗蛋最怕遇到的人,便是葛天,但命運捉弄人,偏偏,就讓他遇到葛天了。狗蛋深知,自己對葛天犯過的錯,實在是太大,他欺騙過葛天,坑害過葛天,幫助組織狠狠的打擊過葛天,可以說,他已經算是葛天生命中莫大的仇人。

現如今的葛天,儼然成了一個神話,狗蛋對他的恐懼十分之深,所以,跟蹤他到酒吧,確定了他就是葛天之後,狗蛋立馬就想要溜之大吉,但,就在他準備偷偷離開的時候,他卻愕然的發現,一切似乎太過簡單了,簡單到不同尋常,按理說,以葛天現在的本事,那觀察力或者說敏銳程度肯定達到了通天的地步,但,他卻一點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更重要的是,他好像有點刻意迴避自己,假裝沒發現,這實在太奇怪。

多了一個心眼的狗蛋,透過一些小的細節分析,終於,他得出了結論,那就是,葛天已經發現了自己,他只是裝作沒看見,這一下就讓狗蛋內心變的無限忐忑,他想走,也不敢離開了,因爲他太清楚,葛天現在的能力通天,既然自己都被發現了,那麼要逃的話,又能逃到哪去?要是葛天的目的不是殺他,而是跟鬼一樣纏上了他該怎麼辦?

很多想法,在狗蛋的腦海裡漂浮着,最後,狗蛋還是決定,豁出去,賭一賭,看看葛天到底準備怎麼對待自己,於是,等到葛天離開酒吧之後,他也主動跟了出去,到這條小巷找到了葛天。

而,當葛天背對着自己說出這第一句話的時候,精明的狗蛋更加確定,葛天是真的早就發現自己了,現在的葛天,真的達到了恐怖的境界。本來,狗蛋還是想賭一次,他覺得葛天在酒吧都沒動手,可能不會殺自己,更重要的是,他連黑夜首領都沒殺,應該也會赦免自己,但,當聽到葛天這無比冷漠的聲音之時,狗蛋的心又開始忐忑了,他不確定了。他忽然發現,這個曾經被他戲耍的如蠢蛋般的葛天,如今變得這樣高深莫測,變得連他都看不透了。

就在狗蛋心思忐忑之際,突然,葛天轉過了身,面向了狗蛋,他再次冷聲道:“狗蛋,你真的一點沒變,還是那麼聰明,對,你猜的沒錯,我不會殺你!”

按理,這句話對於狗蛋來說,就如同特赦令一般,可以讓他緊繃的神經徹底放鬆,但,狗蛋沒有,他的心,依舊無比的緊張,因爲,這樣近距離的直面葛天,狗蛋越發的覺得,葛天的眼,簡直能洞察一切,看的他渾身寒毛直豎,這種感覺太可怕了,有種讓狗蛋無所遁形的感覺。

在以前,狗蛋覺得最可怕的眼神,就是黑夜組織首領,紫衣男子的眼神,而現在,狗蛋發現,眼前的葛天,真是在各方面都超越了黑夜首領,就是這麼一個眼神,都讓自己頭皮發麻渾身顫慄,這是強大到怎樣的存在啊!

愣了許久,狗蛋才顫顫的開口道:“你爲什麼不殺我?”

此時,葛天的眼神依舊深邃而凌厲,他沒有直接回答狗蛋的問題,而是淡然的反問道:“我爲什麼要殺你?”

聞言,狗蛋忍不住的嚥了咽口水,自覺的回道:“我,以前害過你!”

葛天聽完,戲謔的笑了聲,道:“哦,那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沒有曾經的你,哪會有現在的我!”

就這樣一句簡單的話,又不禁讓狗蛋顫抖了,因爲,狗蛋心裡總覺得,葛天他話裡有話,這,看似是一場簡單的對話,其實是一場生死賭博,或許一個不小心,自己的命,就會在葛天手裡結束掉。

所以,這一刻,神經緊張的狗蛋,一點都不敢再僞裝了,更不敢再耍什麼小心思了,他覺得,自己的那點小心思,應該瞞不過葛天的那雙慧眼,在葛天面前,他已經無所遁形了,於是,狗蛋直接主動坦誠道:“我殺了啞巴,還有,他爺爺!”

說完這話,狗蛋緊張的手心都出汗了,因爲,他非常的清楚,啞巴是他們怎麼樣的一個兄弟,而穆老頭,對葛天來說,又是多麼的重要,他們兩個人,是葛天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但他們,卻死在了自己手中,這份罪根本無法被饒恕,可是,狗蛋卻不敢隱瞞,只能如實說出來,等待葛天的宣判。

而,讓狗蛋完全出乎意料的是,葛天在聽到這話之後,竟然一點不爲所動,只是,悠悠然道:“我知道!”

頓時間,狗蛋的瞳孔都放大了,他驚恐的看着這個自己已經無法看透的葛天,道:“那你爲什麼不幫他們報仇,不殺了我?”

葛天平靜的回道:“人死,不能復生,殺你也沒用,再說,殺死他們,也並非你的本意,你只是受命於黑夜首領,充當了一個劊子手罷了!”

聽到這,狗蛋簡直無法置信,他驚的連呼吸都變的急促了,緩了好一會兒,他才問道:“你怎麼知道?”

葛天隨意的掃了下狗蛋,繼而,他轉過視線,將目光又望向了空中的明月,深沉道:“其實,兩天前,我就找到了你,從你和你同伴的對話中,我知道了,你成爲了殺穆爺爺和啞巴的劊子手,本來,你的罪行,足夠我殺你,但念及你曾經對我有過幫助,我沒有立即殺了你,只偷偷的跟蹤了你兩日,看你是否改過自新了,還好,你沒有繼續爲非作歹,沒有做越過我的底線的事,所以,我不準備殺你,今晚,我也是故意出現在你面前,不然,你認爲憑你能跟蹤到我?這一切,都是我對你的考驗,你通過了!”

聽到這些,狗蛋差點沒嚇出尿來,事到如今,狗蛋並不是很怕死,但,他不想面對這種死亡前的恐懼,這種感覺比死還可怕,算起來,狗蛋已經算聰明的了,不然,他也不會從一個在農村偷雞摸狗的小混子,混到現在這個地步。

很早開始,他唯一的原則就是,活下去,所以,爲了活命,他做過泯滅良心的事,因爲組織針對葛天,以至於他自己也被組織盯上了,爲了活下去,他甘願成了組織的成員,他騙過葛天,利用過葛天,傷害過葛天,什麼事,他都做的出來,因爲,相比起葛天的情義,他更想,活着。

只是,世事無常,任誰都想不到,當初一味的陷入感情糾葛頭腦十分簡單的葛天,會成長今天這個樣子,更讓狗蛋覺得悲劇的是,他自認爲自己聰明,還悄悄的跟蹤葛天,卻沒想到,自己早已成了葛天的眼中線,原來,葛天都已經跟蹤自己兩天了,連他在住所的私密對話,葛天都能知曉的一清二楚,他的逆天,簡直讓狗蛋無法想象。莊肝縱巴。

到這一會兒,狗蛋心裡也暗暗的慶幸,這些天,或者說,許久了,他都沒再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對於穆老頭和啞巴的死,也確實不是他本意,從他們二人被帶到京城,狗蛋就全權負責看押穆老頭和啞巴,對待這兩個階下囚,狗蛋也沒有苛刻,甚至還念及舊情,善待了他們。

但,後來,葛天惹怒了黑夜首領,才導致黑夜首領下了必殺令,狗蛋不得不服從命令,無奈之下,纔將啞巴兩人安詳的送上了路,不過,說到底,他們終歸也是被自己害的,而,葛天能夠寬恕自己,這足以表明,葛天的胸懷真的已經博大到無法量度的境界。

面對這樣的葛天,狗蛋真的有一種膜拜的感覺,他深深的看着葛天,發自肺腑的道了句:“天哥,對不起!”

對於狗蛋這發自內心的道歉,葛天,並沒有多少動容,他只是若有所思的問道:“我調查了下,我哥王永紅當初消失,好像並非黑夜所爲,你知道他的下落嗎?”

狗蛋一聽,連忙恭敬的回道:“嗯,他確實不是組織抓的,當初,組織準備抓他的時候,他已經消失了,不過,據我所知,王永紅的消失,應該跟小玥那邊的勢力有關!”

提及小玥,葛天的目光不由的一動,似乎變的更加深邃了,其中,裡面還夾雜着一些擔憂,因爲,他和小玥遇到過幾次,也談過話,但,小玥卻從未提及關於王永紅的事,葛天覺得,他這個傻子哥哥,可能也遭遇了不測。

沉默了許久,他才轉回目光,淡然的盯着狗蛋,道:“狗蛋,你要明白一個道理,死,並不可怕,苟且偷生的活着纔可怕,不要爲了活命再去做一些傷天害理的事,否則,我一樣會找上你,有緣再會!”

說完,不等狗蛋出聲,葛天直接身形一閃,瞬間,他的影子,便帶着一股清風,消失在了這朦朧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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