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大家族不容易啊。”小萬嘆息一聲，雖然年紀輕輕，但言語間似乎已經滿是滄桑，“李青，你這次回來，有什麼打算？”
李青攥了攥拳頭，旋即釋然的呵呵一笑：“既然是回來了，就是要討債的。我父母當年死的不明不白，總得有個說法吧。”
“嗯。”小萬點了點頭，拍了拍自己的兩條腿，“可惜我已經殘廢，要不然還能幫幫你。現在一個廢人，連自己都顧不了了。”
停頓了一下，小萬又問道：“柔兒呢？還去見她麼？”
“柔兒...”李青身子微微一滯，今天這個熟悉的名字似乎格外多的被提及，引得李青不由得一陣失神，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當年柔兒就已經在家族要求之下結了婚約，現在應該早就嫁爲人婦了吧。”
“不可能！”小萬直接否認，“我經常看柔兒的電視訪談，她明明白白說了，自己還沒有男朋友。連男朋友都沒有，怎麼可能結婚呢？”
“呵呵。”李青輕輕一笑，“你還是這麼天真，也不想想柔兒的職業性質，有哪一個歌壇偶像結了婚不是藏着掖着？她這麼說，只不過是爲了安撫那些歌迷罷了。”
小萬的臉色變了變：“我還是不信，她當年同哪個家族訂下了婚約？”
李青揉了揉眉心，眼底意味莫名：“陳家大少。”
“陳家！”小萬身子猛地一僵，旋即惡狠狠的咬了咬牙，一擡手將桌子上的搪瓷杯打飛了出去，“怎麼會是陳家！”
李青有些愕然的盯着小萬，如果說知道慕柔兒早就已經訂婚，小萬心裡接受不了倒也在情理之中，可爲什麼他偏偏盯住了陳家？以小萬的背景，無論從哪個角度去想，都不可能同陳家有所牽連啊。
“你...”李青猶豫了一下，剛到嘴邊的言語生生嚥了回去，目光卻是直直的盯住了小萬癱瘓的雙腿，一陣發愣，“難道...你的腿...”
“沒錯，我的腿就是陳家打折的！”小萬咬着牙，恨恨的說道，聲音低沉有力，猶如一隻低頭咆哮的獅子。
李青感覺自己臉上的肌肉都僵住了，目光越來越冰冷，過了好一會兒才沉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說給我聽。”
看到李青陰沉的臉色，小萬臉上也不由得涌起一抹愕然，內心掙扎了一番，才擺了擺手說道：“算了，都這麼多年的事情了。而且出事之後，陳家也給了賠償，不要追究了。”
“賠償？賠了多少？”李青冷冷的問道。
李青的聲音之冷冽，似乎能讓人情不自禁的打上一個哆嗦，小萬緩緩低下了頭，一聲也不吭。
“回答我！賠了多少！”李青大吼了一聲，小萬渾身一震，才猶猶豫豫的說道：“八千。”
“八千？”李青冷笑了起來，臉色猙獰，“八千塊就能買兩條腿？陳家人當真做得一手好生意啊。”
“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李青，別追究了。而且
你不也說了，現在柔兒應該已經嫁到陳家去了麼。”
李青兩隻手扶住小萬的肩膀，緊緊的盯着他，一字一頓的道：“現在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我...”小萬躊躇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的道：“就是在你失蹤沒多久，我找了一份兒差事，給別人看夜場。那天來了一夥人，一進屋子就鬧事，我去攔他們就被打了。”
“你怎麼知道那是陳家的人？”李青再度問道。
“聽他們說的嘛。”小萬一伸手拍掉李青搭在肩膀上的手掌，故作輕描淡寫的說道。
李青眉頭微微一蹙：“他們說了什麼？”
“哎呀，你怎麼問東問西的，也不嫌煩。”小萬似乎並不願意回答，搖着輪椅便要往外走，“我喊我爹買點兒吃喝，咱們這麼多年沒見了，今天好好喝一頓，得盡興纔是。”
“萬福！”李青在後面拍着桌子一聲大叫，言語間帶着幾分惱火，“回答我的問題！”
小萬身子一滯，扭過頭來看李青：“這麼多年了，有必要這麼認真麼，我現在過得也挺好。”
“有必要。”李青咬了咬牙，向後仰了仰頭，又重複了一遍，“很有必要。”
面色一僵，過了好一會兒，小萬才道：“我聽那些打手叫了一聲陳二少，而且聽那位少爺說話聲音有點兒熟悉，覺得應該是熟人。”
“陳羅峰，是麼？”李青緩緩點了點頭，眼底迸現出星星點點的殺意，“他們爲什麼打你？”
“呵呵，你記性怎麼還不好了，我不是之前說了...”
“是因爲我吧。”李青沉聲問道，聲音中帶着幾分嘶啞。
小萬怔了一下，旋即擺擺手，臉上涌起笑容：“你別瞎想，就是一羣人過來鬧事，跟你沒有關係。”
李青擡起頭來，盯着輪椅上的年輕人，神色極其認真：“小萬，現在坐你面前的，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天真的傻小子了。你覺得這麼漏洞百出的說辭，我會相信麼？陳羅峰是臨港四大家族之一的陳家二少，以他的身份，會跑去你看的夜場？”
“如果我沒有猜錯，陳羅峰應該是故意去找你的吧，爲的無非就是報復我。而你也根本不是聽到了他的聲音，而是直接見到了他本人，他對你說了什麼？即便過去了這麼多年，你也不會忘記吧？”
兩隻手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小萬臉上強扯出一抹生硬的笑容：“你別胡思亂想，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快趕上偵探小說了。”
李青揉了揉眉心站起身來，一言不發的往外走。
“李青！”小萬一伸手扯住他，言語間帶着幾分哀求，“你現在已經不比從前了，別再去惹事，對你沒有好處。我沒本事，被人打折了腿，又過去了這麼多年，我已經認命了。”
“你認命？我沒認！”李青沉聲說道，“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招惹我李青的兄弟，即便是過了這麼多年，也絕
不會罷休！”
“李青，我從沒後悔交你這個兄弟，斷了兩條腿有什麼呢？咱們兩個沒有誰欠誰，你聽我的，既然回來了就老老實實過日子，別再出去鬧了。”小萬苦苦勸道，畢竟臨港四大家族之一的陳家，在他眼中着實是太強了一些，“我讓我爹去買點酒，今晚你留下來，咱倆好好聊聊。”
李青低下頭看了小萬一眼，伸出手來輕輕掰開了他抓住自己袖子的手指：“你說錯了，你因爲我變成殘廢，這兩條腿就是我欠你的。我根本沒辦法償還，只能用陳羅峰的兩條腿來換心裡的一點兒安慰。小萬，我知道事到如今無論我做什麼都於事無補，所以這根本不是在幫你，而是在幫我自己。”
說完這番話，李青向後退了兩步：“將酒準備好，等我回來再喝。”
深深看了小萬一眼，李青轉身急匆匆的出門而去。
“走啦？”門口的萬叔衝李青打了個招呼，李青輕輕點了點頭，嘴角牽出一抹極其勉強的笑意。事到如今，他也終於明白爲什麼剛剛萬叔見到他第一面的時候，態度便略顯冷淡。要知道當年他憑藉李家少爺的身份，無論走在港北的大街小巷，可都是會有識相的傢伙笑臉相迎的。
離開了萬福家，李青行走在狹窄潮溼的弄堂裡，眼睛瞬間就紅了。小萬原本應當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卻因爲被自己牽連，遭到陳家的報復，即便是過了這麼久，李青也絕不可能就此罷休，他一定要讓陳羅峰付出代價！
“這麼多年了，希望你還留在老地方等着我。”李青嘴脣輕輕蠕動，雙拳緊緊攥起，眼底一片冷冽。
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鐘，李青掏出電話看了看時間，然後給林秋秋髮了一條短信。
“今晚有事，幾個老朋友要聚一下，不回去了，你早點兒睡。”
打完這條消息，李青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按下了發送鍵。將電話重新揣進口袋裡，李青走出曲曲折折的弄堂，擡手打了一輛出租車。
“哥們兒，去哪裡？”司機倒是相當熱情。
李青沉吟了一下，然後問道：“樂都會所還在麼？”
“在啊。”司機點了點頭。
“就去那裡。”李青沉聲說道。
司機應了一聲，然後發動了車子，扭過頭來瞄了李青一眼：“哥們兒，剛回來啊？”
“啊，對，剛剛回來。”
司機嘿嘿一笑：“難怪嘛，聽你口音也不像外地人，我心裡還奇怪，一個本地人怎麼問起樂都會所還在不在了，原來是剛剛回來啊。”
李青心裡有些煩悶，沒心思多說話，那司機倒是一個典型的話嘮，一直都在喋喋不休：“你也不想想，這樂都會所是誰的地盤兒啊？那可是陳家，臨港四大家族之一。陳家沒有倒，樂都怎麼能倒掉呢。不單單沒有倒，這幾年樂都還越做越大，看這模樣再過幾年半個港北灣都要成他們的地盤了，你還別不信，真有這可能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