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第一次
巍峨的死燼山脈擋住了羅德視角中的整個北面。
它的高度即便是以他的靈魂之眼也看不到盡頭，而長度據說達到了幾千裡，寬度也在五十到數百里之間不等。
這座橫貫在大地上的巨大山脈，成爲兩片大陸的分界線——南面的灰土大陸，以及北面的死土大陸。
守護者莉莉薇曾在教導他們如何烹煮怪物的過程中告訴他們，如果沒有死燼山脈，特羅裡安王國很快就會被黑暗大平原上的怪物摧毀，那些平原上的恐怖存在，不會讓王國存活到第二輪日出。
所以，死燼山脈是王國最重要的北方屏障，
石工坊的主體結構正在山脈內部，外部只有一個較大的月臺狀建築，大量的方形石料堆在月臺旁，等待着車輛的運送。
黯淡的火光從山體內部投射出來，被大量的槓桿、鐵架、機械起重臺拖出了長長的陰影，黑色的霧氣就不遠處翻滾，不時侵入火光內部，讓一切都看上去很不安寧。
月臺上的兩名守衛一看到有光團靠近，立刻衝回去報信。
工坊主勒斯帶着一大羣工頭衝出來迎接了羅德和梅菲斯。
勒斯是一個圓圓的光頭，五官看上去很喜感，他的目光在兩人間遊蕩了片刻，立刻認定羅德是帶頭人，衝上來抱着他的手就開始嚎哭。
“嗚嗚嗚，你們終於來啦，我們的人都快死光了！大家都快活不下去了！嗚嗚嗚嗚嗚嗚。”
羅德的打扮是很成熟的大人模樣，他輕輕拍了拍勒斯的大光頭，穩重地笑道：“別怕，我們來了，你們就安全了。”
“真的嗎？”光頭擡起頭淚眼朦朧地問。
羅德強行嚥下要吐出來的東西，大哥，你不是美人，就不要用美人的動作好嗎？
“當然了，誰不知道我們大雕喪鐘的名號？”
光頭顯然沒聽過，但受羅德氣勢感染，也稍稍安定了一些。
接下來，他詳細介紹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石工坊是在死燼山脈最東部建立的一座石料加工工坊，主要工作是採集山脈內部的原石，通過多種工序，加工成防禦用的建築石料。
其中有一項工序是將原石浸沒在溶有特定怪物骨灰的溶液中。
但自三天前起，這個場所就遭到的襲擊和破壞，突然出現的怪物不僅殺死了工人，還吞吸了一部分溶液。
由於整個工坊的主體結構都在山體內部，所以只能認爲是惡靈一類的怪物。
增援小隊來了兩撥，都沒有找到蹤跡，只能被迫去僱傭獵人來解決。
“好。”
羅德充滿自信地說道。
“交給我吧，讓工人都出去，我馬上把惡靈找出來殺了。”
光頭千恩萬謝，臨走前還在不斷說只要能消滅這個隱患，他什麼要求都可以答應。
羅德本來沒當回事，但梅菲斯卻喊住了他。
“伱這有傀儡石嗎？”
光頭勒斯的神情一下子變得陰沉，他立刻遣開了身邊的工頭，壓低了聲音說：“這位獵人閣下，老實說，我們這邊的石質較差，開採不出來這麼多。”
梅菲斯平靜地說：“我要一個整份。”
黯淡的光線下，光頭勒斯的神情有一瞬間的猙獰，但迅速恢復了。
“你們是我僱傭的。”
“我們可以宣告任務失敗。”
“會有別的獵人來的。”
“沒有，多數獵人去前線抵禦黑潮，留下來的獵人不會接這麼麻煩的任務，防區的守護者同樣非常繁忙，你們這點小事需要很長時間才能驚擾到他。”
光頭沉默了半晌，羅德注意到他把目光投向了自己，顯然實在試探他們之間的關係。
羅德立刻靠近一步，與梅菲斯肩並着肩，顯示着他們之間牢不可破的友誼。
“好。”
光頭勒斯咬着牙齒說。
“如果你們能在一天之間消滅這個隱患，我就給你。”
梅菲斯平靜地說：“一言爲定。”
光頭勒斯神色陰鬱地走了。
羅德饒有興趣看着她，問道：“你這算是訛詐嗎？”
梅菲斯淡淡地說：“不算，這隻鬼靈有一半是他自己的原因，遇見這種事情，索要額外報酬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怪物是他弄出來？”
“不，他並不想出現怪物，只是他太大意了，在石料的浸泡液中留下了太多黑色沉澱，從而吸引來了一些鬼靈。”
“哦。”
羅德很快明白過來，山體的岩石在黑霧中存在了千萬年，即便是無生命的物質，也受到了一定的侵蝕。
浸泡液就是用來洗下這些侵蝕物的。
這些侵蝕物大概也有一些不合法的用途，同時也有一些副作用，這光頭貪財心切，才導致了慘劇的發生。
“這種人應該進內務裁決所。”
梅菲斯平靜地說：“他會進去的，所以他才這麼着急請人處理，如果事態再嚴重一些，他會被判處黑死刑。”
黑死刑就是將人關進囚籠，送進黑霧中感染腐化成怪物，再拉回火光中燒成灰燼。
抹去人的身份，作爲怪物死去，這是特羅裡安最嚴酷的刑罰，就連許多末日教徒都不願意接受。
羅德露出了笑容：“那確實得好好敲他一筆，梅菲斯，我有分成嗎？”
梅菲斯淺銀色的眼眸看着他，霜雪似在眸中聚集。
“喂喂，你想幹嘛？”羅德警惕地後退了兩步，“我勸你別動歪心思哦，我的力量你駕馭不住，一出手你就死了。”
梅菲斯垂下眼眸，輕聲說：“我的那份薪酬，可以給你。”
羅德笑道：“那說定了哦，你放心，我不會佔你便宜的，這件事情由我來搞定，你不用出手。”
梅菲斯什麼話也沒說，站到一邊去了。
“哼哼。”
羅德來到浸泡場所的正中，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充滿信心過。
“現在，讓你們見識一下，名偵探索倫的頂尖偵察技巧和邏輯推理演繹思維。”
啪。
羅德單手按地，開啓了過去之書。
他迅速將時間駁回三天前，並以二十倍的速度向前快進，很快找了襲擊發生的那一刻。
令羅德有些意外的是，那並不是他常見的惡靈，而是一團閃亮的液態霧光，它有人的形態，移動的時候拖着長長的尾跡，可以從人體中穿過。
被穿過的人就像中毒一般，掐着喉嚨拼命嘔吐，直到吐出黏糊糊的內臟。
整個場所很快被散開的迷霧遮蔽，霧狀的怪物在吸光了溶液後，會選擇從西南方向離開——石工坊的火雖然微弱，但也對怪物產生了很強的抑制效果。
絕大多數怪物本能都會迴避火，離開火的範圍。
除非有什麼東西吸引它，或者激怒了它。
羅德睜開眼睛，站起了身子，竭力回憶他學過怪物知識，很快找到了對應目標。
霧妖。
這是一種非常殘忍的怪物，它們大多誕生於沼澤環境中，擅長隱蔽，躲藏和襲擊，外層沒有固定形狀，構成軀體的霧雲中帶着劇毒，對靈能的精確操控是它們的本能，能進行靈界旅行，但不能在靈界待太久，否則就會融化成純粹的靈能。
上級騎士疾風詳細講解過用物理長劍切割它的辦法，霧妖的弱點在它的肋下，當它發現劇毒無效，就會試圖用長爪攻擊，這個時候，它就會暴露它人形本體的弱點，用劍尖沿着肋下凹處的斜線切下去，就可以用最小的力量殺死它。
羅德把他的發現詳細告訴了梅菲斯。
後者頭一次擡起了寬邊大檐帽，淺銀色的眼眸中出現了意外的神色。
羅德笑道：“怎麼樣？是不是很震驚？叫一聲大哥哥聽聽，我就告訴你怎麼發現的。”
梅菲斯又壓下了帽檐，雖然她圍着圍巾，但從她的表情來看，這位高冷的御姐似乎撇了撇嘴角。
羅德也不在意，只要他迅速獵殺更多的怪物，他就會成爲真正的大哥哥。
嘿嘿嘿。
羅德沿着霧妖逃跑的路徑追去。
過去之書可以探查他身週六十碼的範圍，只要他每走六十碼用一次就行了。
霧妖穿過山壁飛了出去，羅德繞出石工坊繼續追蹤，他們輕鬆地攀上陡峭的山壁，在一個較大的緩坡上，找到了這隻正在遊蕩的霧妖。
在羅德的視線中，它的靈魂像一團不斷變幻形狀的霧，靈魂的波形寬廣而長，像海潮一般，靈能波動不顯，證明它現在還是平靜狀態。
這特蕾莎教給他的。
金光閃耀的女武神同時也是一位高超的偵察者，她的靈視雖然沒有羅德這樣誇張，但也到了相當高的程度。
而她的技巧和經驗遠遠超過羅德，在不斷被她操練的同時，羅德也獲得了許多非常有用技巧。
這也是羅德現在信心的來源之一。
“停。”
羅德伸手攔住了同伴，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敵人，很快從它的靈魂波形和靈能運轉的細微擾動中判斷了出來。
這是一隻兇級怪物。
位階可能在初階到中階之間，靈能強度大約在80千刻左右。
按照特羅裡安的戰術原則，一支總靈能強度在20千刻以上、準備充足的隊伍，就可以嘗試獵殺這隻怪物。
如果有針對性的靈魂特性存在，總強度還能降低到10千刻。
怪物的靈能強度通常都是遠遠超過人類的，但人類擁有智慧，如果只按照靈能強度匹配對手，那整個特羅裡安的防線都會出現巨大的空缺。
“你站在這裡不要動。”
羅德吩咐道。
“我買幾個橘……我去把附近的干擾的清除，等會我獵殺怪物的時候，你適當地幫我纏它一下，但不要逞強，有危險就立刻躲開，呃，你是什麼序列？我忘記問了，抱歉，流程還有點生疏。”
梅菲斯沒有嘲笑他的神色，語氣始終平靜無波。
“火之賦靈者，冰。”
“……哦，哦，靈火嘛，別用書面語，你的特性是冰？這可是很少見的，據說在以前是不詳的特性，很受忌憚的，你很幸運在這個時代……”
羅德竭力試圖扮演好一個隊長的角色。
雖然他只有一個隊員。
梅菲斯默默地沒有說話，高冷的御姐也有高冷的好處，至少不會頂嘴，而這位御姐更好了，她既沒有不耐煩的神情，也沒有翻白眼或側過臉不理他。
羅德在心中給她點了個贊，轉身向附近遊蕩的幾隻屍骸走去。
這些未級的弱小怪物甚至沒有讓他掏槍，他只用了幾招瀟灑的滑步，幾記迅猛的擺拳，就將它們消滅。
第一次正面消滅怪物的奇異體驗再一次增強了羅德的信心。
他感覺只要假以時日，金光閃耀的女武神也只有被他壓在身下摩擦的份。
“哼，檢驗我訓練成果的時刻來了。”
羅德掏出靈槍，上好封靈子彈，握住了雷石。
“死吧！”
砰！
封靈子彈劃過一道白線，向着半空中游蕩的兇級怪物射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