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棗紅馬衝進大棚的一瞬間,白漫霜一個鷂子翻身,飛下了棗紅馬,滾落在旁邊的草叢裡。
棗紅馬在烈火中,就像瘋了一般,衝進了大棚裡,只聽到裡面傳出多人的哭嚎聲、怒罵聲,痛苦的**聲,還有鍋碗瓢盆的掉落在地上的響聲,各種菜、湯的香味彌散在空氣中。
待棗紅馬再次衝出時,大棚已是狼煙滾滾,火苗不斷竄升到空中,不斷有人從大棚裡跑出來,連滾帶爬,狼狽不堪。
“完了!全完了!”一個年齡大約六十多歲,臉上佈滿褶皺的老人哭喊道,“宴席怎麼辦?宴席怎麼辦啊!”
衝出來的幾個年輕人,一邊向大棚潑水,一邊試圖衝進去,搶救爲宴席準備的飯菜,但是,在棗紅馬的橫衝直撞、一通踐踏後,早已經是一片狼藉。
祖廟前的祭祀大典,正在進行,衆人跪在門外,風格、風之語和風聲則在廟內的大廳中,焚香叩拜。
遠處的大棚濃煙滾滾,加之衆人的喊叫聲,此起彼伏,猶如剛剛結束了一場戰鬥,混亂不堪,引得祖廟前的人,回頭張望。
白樂天站起身,看見了遠處的大棚,正狼煙滾滾,突然想到,剛纔白漫霜要了火石,匆匆離去,心中暗道:“壞了,一定又是她貪玩闖下了大禍!”
隨着遠處煙火不斷,跪在大門外的族人,終於忍受不住了,他們紛紛站起來,奪路而去,到處找水救火。
聽到外面的嘈雜聲,風格眉頭一皺,草草行完大禮,轉身看去,發現外面的人,早已跑個精光,他怒吼道:“人呢?都不想活了嗎?”
風格怒氣衝衝地跨出祖廟,擡眼看到遠處大棚火光沖天,人聲鼎沸,不斷有人提着水桶,跑過去救火,他大喊道:“到底怎麼回事?”
一個小夥子從連滾帶爬地跑過來,跪倒在風格面前,帶着哭腔答道:“稟告宗主,大棚失火了,我們的宴席泡湯了。”
不大一會兒,大棚的火熄滅了,人們紛紛走回祖廟前,那裡,風格正氣哼哼地坐在一把椅子上,雙手握拳,雙目如刀,面色嚴毅,風之語、風聲和白樂天則站在他的身邊。
“誰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風格拍打着面前的桌子,發出“啪啪”的聲響,所有人的心都揪成了團。
“稟告宗主,就在剛纔我們準備宴席時,突然飛奔過來一匹馬---也許是受了驚,它身上燃燒着火苗,直直地衝進了大棚,把所有的飯菜都踏在了地上。哦,對了,好像馬背上有一個姑娘。”
“一定是她故意的!把她帶上來,我一定要讓她生不如死!”風格臉色慘白,渾身戰慄,攪亂了盛大的祭祖儀式,使他怒不可遏。
在衆目睽睽中,兩個身穿華服的小夥子,架着一位身穿青色衣裙的少女走過來,他們把少女狠狠丟在風格的面前,“就是她,偷騎我們的駿馬,點燃了馬背上的絲綢,闖進了大棚,踏壞了菜食,搞砸了宴席。”
白樂天仔細一看,不禁深吸了一口氣,果然是白漫霜,她這次可是闖了大禍。他瞄了一眼身邊的風之語教授,風教授兩眼大睜,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樣,一臉驚愕。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是不是有人指使的,故意來破壞我們的祭祖大典?”風格逼視着白漫霜,雙手握緊拳頭,臉上的肌肉抽動着。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覺得好玩。”白漫霜怯怯地答道,她跪在地上,頭低着。
“呵呵,好玩!你可是闖了大禍了。”風格站起身,面對着衆人,“大家說,怎麼處理她。”
“殺了她!殺了她!”衆人發出山呼海嘯般的聲音,迴盪在整個山谷。
“按照我們的法律,破壞祭祖儀式,理應當殺,否則對不起祖宗。”風格的鼻子抽動了一下,半閉着眼睛,有些生氣,有些激動。
最生氣的莫過於風聲了,他沒想到居然會發生如此意外,瞬間打亂了他的計劃,本來是天衣無縫的完美計劃,一下子全泡湯了,他的牙齒咬得咯咯響,真恨不得親手殺了這個傻姑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眼看風格就要揮手下達指令,此時白漫霜命懸一線,整個廣場安靜異常,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宗主風格。
白樂天從風教授走過,來到風格的面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緊挨着白漫霜,“對不起宗主大人,都是我的錯,火石是我給白漫霜的,無關她的事,要殺就殺了我吧。”
“你的意思是你指使的,對不對?”
“就算是吧,無關她的事,放了她吧。”白樂天繼續說道。
白漫霜看到白樂天跪在身邊,聽到他的一席話,面色微紅,沒想到白樂天會爲了自己,而挺身而出,不怕殺頭,忙說:“不是白博士的事,是我自己想做的,我就是貪玩,闖了禍,殺我吧。”
“什麼亂七八糟的,給我推出去,全殺掉!”風格猛拍一下桌面,大聲吼道。
這時,風之語教授閃身而出,也跪在了地上,“他們兩個,一個是我的學生,一個是少不更事的小孩,是我教育不好,罪責在我身上,還望阿唸念及親情,饒了他們吧,以後我一定好好教育的。”說罷,風之語俯身在地上,不再言語。
風格長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福兮禍所倚。兒子回來了,這是天大的喜事,祭祖還有機會,祖宗們宅心仁厚,德薄雲天,相信祖宗不會怪罪的,都起來吧!”
風聲看到這一幕,心中有些失望,他本想讓他們之間自相殘殺,然後再尋找反擊機會,他沒有想到,風格居然這麼容易原諒他們了,讓他不可思議的是,白漫霜爲何要這麼做,看似無意,其實有意地破壞了他的計劃。
白樂天往下一跪,白漫霜大吃一驚,他們本是萍水相逢,就像彩虹與湖水交融、天空與大地的擁抱一樣,她絕沒想到白博士會這樣做,會爲了一個素昧平生的姑娘,甘願受罰,甚至現出生命。在涼風略過面頰時,白漫霜心中頓時涌起一股暖流,流到身體中的每一個細胞,立時從頭到腳,產生麻酥酥的感覺,那種感覺是此生未曾有過的---心跳加速,渾身充盈幸福,她不禁與白博士靠得更近了些,似乎能聽到他砰砰的心跳聲,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她第一次嗅到了男人的味道!
人羣中發出一陣兒低語聲,有人在竊竊私語,面露不解神情。
“善良是風部的傳統,接受是上蒼的安排,面對是最好的選擇,追隨自然的變化,走好我們自己的路,總會找到更好的歸宿。”風格伸出雙手,昂頭向天,“意外是上蒼給我們的警示,我們會更加尊重自然。好了,一切都會過去的,我們繼續進行祭祀大典吧。”
風格衣袖一揮,帶領衆人重又跨入祖廟,繞過香案和祭祀排位,從側面走到祖廟的**,順着已經打開的後面,沿着一條木頂架成的廊道,來到了一座雙扇木門前,飽經風霜的木門,顏色有些剝落,在搖曳的燈光下,呈現斑駁陸離的色彩,宛如一幅遠古時的山水畫。
“吱呀”一聲,風格推開大門,擡腳邁了進去,衆人緊隨其後。
走在風教授身邊的風聲,心裡咯噔一下,這不就是“後山聖窟”嗎?想起上次的離奇經歷,讓他差點丟了性命,把風羊也搭了進去,他的好奇心頓時膨脹起來。
“這就我們最神聖的‘後山聖窟’,聖窟早在我們風部到來之前就已經存在了,是‘烏榮智者’引領着我們風部子孫,闖過了無數災難,一路向前。這裡屬於禁地,沒有‘烏榮智者’的允許,任何人不得踏入此地半步。幾年前,‘烏榮智者’離我們遠去了,爲了緬懷他的英明,我斗膽帶領大家,來此祭奠他。”
“就是在這裡,‘烏榮智者’將我送到了外面的世界。”風教授恍然大悟地低聲道。
“對,‘烏榮智者’說,你坐在一隻巨大的飛鳥翅膀上,飛離了這兒。從此與我的阿語,天各一方啊。”風格嘆道。
“‘烏榮智者’到底去了哪裡?”白漫霜把臉湊過來,好奇地問道。
“沒有人知道,他消失了,無影無蹤,也許是去尋找拯救峽谷的辦法了,總之再也沒回來。”一位面帶微笑的老者插話道。
“後山聖窟”的上面是拱形的圓頂,大廳的正中央擺放着一張長長的條案,上面擺着七份貢品,貢品前面是三盞松油燈。
條案上方供奉的是一條橢圓形的船,船帆是半圓形的金屬,船頭站立着一個男人,身材矮小,腦袋也小得與身體不成比例,戴着一頂船型的寬檐帽,手拿一把短劍,短劍上鐫刻着一枚古銅色的五角星,他高昂着頭,眼睛斜向上45度角,那裡是拱頂中央所在的位置。
幾聲“滴滴”的警報聲,打破了聖窟的靜謐,聲音是從風教授身上發出來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
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風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