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西大市場是瀧西的一個大型綜合市場，裡面分了好多個小市場，糧油的，服裝的，蔬菜的等等。市場里人來人往，成致國把車停在外面，領着她進去。
萬瑜穿了身運動裝，背心短裙，戴着棒球帽，長髮高高束起；成致國休閒裝，T恤長褲，兩人各戴一副墨鏡。雖然打扮得平常，兩人的顏值還是吸引了不少路人回頭指點。
“有人看我們呢！”萬瑜踮着腳尖在他耳邊悄道。
市場的東南是文化市場，裡面以新華書店爲中心集中了瀧海大部分底層文化產品交易，書報雜誌的批發，普通音像製品的流通——當然少不了盜版產品。在十字路口萬瑜停下腳步，她擡頭看了一眼右手旁的壽衣店，訝異地問：“你把店轉手了？”
“租期到了就沒續。”他平淡地說。這裡是他從長寧島進軍瀧海的第一站，在這裡度過了三年的光陰，當年的“致成音像社”紅火一時，門庭若市，正版的、盜版的碟片，有批號沒批號的雜誌小報源源不斷地從這裡流向瀧海的千家萬戶。也正是在這裡，他僱傭了第一個員工，註冊了第一個商標，辦了第一場開業慶典。而現在，這裡來去的都是面帶哀慼的人，搬進抱出的，都是壽衣、花圈、香燭，娛樂活人變成了慰藉死者，曾經的一切已面止全非。
“記得在這兒你拿自己的小三輪跟人擔保，一咬牙籤了十年租約。”萬瑜看着門口黑底白字“壽衣店”的招牌，有些惋惜感慨。
成致國說：“第一筆房租是你拿自己攢的錢付的，四千八百二十塊。”
“記得可真清楚！”萬瑜笑說，“我也沒吃虧，你還我的時候連利息都一塊算清楚了。對，還送了我一塊手錶作謝禮。”她揚起腕子，一塊式樣有些舊的銀色女表被紅色的皮帶束於纖白的手腕上，幾粒碎鑽隨着她的動作閃過一道光華。
成致國看到那塊手錶呆了一下，她居然還留着。“謝禮”？算是謝禮吧！爲了這份謝禮，他坐了半夜火車跑到幾百裡外去買來的，他的人生第一筆紅利除了這塊手錶沒剩幾個，回來時懷裡揣着表，兜裡就剩了五十七塊八毛錢。後來的一個月，他天天都啃鹹菜。那邊是一個大大的紙製品批發商店，一個瘦高個兒抱了一大包紙放在小平板上，擡頭看到了他倆，揉了兩回眼，慢慢走過來。
成致國和萬瑜同時朝他微笑：“佟小三兒。”
“嗨，還真是你們倆！”佟海晨把他們讓進店裡倒了茶，敘叨了一番。
佟海晨家是這裡的老商戶，成致國的音像社剛開業的時候萬瑜來給他送飯，佟海晨看她漂亮狂追，兩人大打出手，結果都住了醫院。時過境遷，人家的孩子都已經會幫他們拿點心了。佟海晨瞅瞅她又瞅瞅他，笑說：“我說嘛，你倆還是一對兒。什麼時候喝喜酒，別忘了我。”
成致國正要分辯，萬瑜已經板着臉一拍桌子：“佟小三兒，你有點志氣。一天到晚東家長西家短的，怪不得這麼些年還守着這個批發部。”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也沒辦法。”佟海晨不以爲忤，反而笑得很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