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瓦琉璃的宣政殿內,空氣裡融散着窒息般的寂靜。
安顏直挺挺跪在殿下,雙腿麻漲痠痛。
五個時辰,殿上的男人不曾開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焦急的心越漸絕望。
棱木雕花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李公公走進來,朝殿上打了個千,“皇上,行刑時間到了,皇后……”
他說着把頭轉向安顏,有些同情,但更多的是無奈。
安顏託着疲憊的身子挪跪上前,身體因暈眩而左搖右晃,強挺着跪直,她聲音沙啞的求饒,
“皇上,宸美人不是臣妾所害,請皇上……”
“先退下吧!”
冷殤沉聲說,眸光瞟向殿下,定格在安顏身上。
李公公知趣的退走。
安顏擡起頭,心裡驟然一涼。
男人冰冷的眸中無一絲憐惜,熟悉的面孔此刻盡顯陌生,居高臨下,有軍臨天下目空一切的架勢。
他也在看着自己,青絲挽起,束在紫金碧玉冠中,只留些零星的散發搭在額頭上,
“跪了五個時辰,是很倦怠的,皇后起來吧!”
安顏叩頭謝恩,咬緊牙關支撐着地面站起來,雙腿因突然直立,鑽心疼痛。
手指翻過緋頁,他漫不經心道,
“皇后被關進重華殿的三日中,大臣每天從清晨跪到遲暮,風雨無阻,連合請求朕儘快處死你……”
說到此處猝然打住,放下奏摺,饒有興趣的擡眸:
“皇后跪了五個時辰,感覺如何?”
她緊緊的咬住嘴脣,“腿很痛……”
男人輕笑,面容白皙如雪,眸光一凜,直逼殿下,
“是很痛!可皇后想過沒有,你只跪了五個時辰,而那些大臣們,卻接連跪了三日,這是何等的決心?”
安顏緊摳的手指關節開始泛白,窗外的晨光照進來,將她纖細的影子斜長的投射在地面。
垂下眸,她思緒萬千。
殿上的男人明明和肖玄一模一樣的臉,卻不認識自己。
刖刑!光是想都覺得可怕,還有一個時辰,要用什麼辦法勸男人相信自己?
躊躇間,冷殤起身走過來,修長冰涼的食指勾住她的下巴,悠然擡起。
他的肌膚細如美瓷,如宣紙般清澈透明,嘴角微微挑起,帶着漫不經心的美麗。
越漸湊近,他緩緩閉上眼睛,輕薄的脣片貼近安顏臉頰。
近在咫尺的距離,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臉上細膩微小的毛孔,纖密的睫毛卷翹的垂在眼瞼。
如此曖昧的舉動讓她自然而然想到肖玄,臉不自覺的泛紅,身體像是被人拴着一根繩子,緊緊的繃着……
“娘娘,後來發生什麼事?皇上赦免你了嗎?”心兒好奇的追問。
安顏苦笑搖頭,她現在的身份是殤朝皇后,可地位卻遠不及妃子。封后以來,皇上從未臨幸過她,每日獨守空房,日子過的不鹹不淡。
安顏不記得自己是如何來到這裡,腦中的記憶從三天前開始。
三天前,皇后因妒忌心強,殘忍的殺害了皇上最寵愛的宸美人,很不幸的,安顏成了她的替罪羊。
憶起跪在宣政殿的一幕,她長嘆口氣……
太陽漸漸升起,隱匿在重華殿的房脊處,隱隱打下一些光。
她提起精神,儘量裝出欣喜的樣子,對心兒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皇上答應給我十天時間,只要我能在規定時間內查出真兇,他就既往不咎!”
“可娘娘要怎麼查呢?”心兒疑惑的問,“皇上會允許你走出重華殿嗎?”
“允許的!”安顏伸個懶腰站起來,“他將我安排在沉殿當值,利用空餘的時間查案,找出真兇!”
“若是找不到兇手呢?皇上會把娘娘怎麼樣?” 心兒忐忑的問。
誰知道呢!安顏在心裡回答,臉上依舊是樂觀的笑容。
若是最後都找不到兇手,也只能認栽了。但只要多活一天,就有一天的希望。
選擇了生存,就應該努力生存。
轉過頭,她眼珠靜靜的,
“心兒,幫我拿一套宮女服,我們去沉殿……”
趕到沉殿時,殿外聚滿了宮女,她們排列整齊,安顏與心兒匆匆插入隊型。 沒等站穩,遠處走來一位體型微胖的中年婦女。
心兒輕輕觸碰下她的手指,用極低的聲音說,“這是金掌宮,每日清晨都會來沉殿點名,遲到的宮女杖罰…”
金掌宮微胖,圓臉濃眉,眼角處有些許碎碎的皺紋。 見衆宮女排列整齊,她滿意的抿着嘴脣。
兩旁的宮女見狀,默契的將冊子遞上來。 她接過名冊,開始念道:“月娥……凝煙……紅梅……” 被唸到名字的宮女在下面一一回應:“諾……”
安顏隨之想起在現代時,樓下一家三星極賓館,每天清晨經理都會在樓下點名,那些服務生服務員唱着隊歌“我愛我家,我愛我店……”
想到此撲哧一聲笑出來,這一聲不輕不重,卻剛好被金掌宮聽在耳裡。
“我的話有這麼好笑嗎?”
金掌宮怒喝,凌厲的眼睛在安顏身上掃來掃去。
她下意識點了點頭,意識到不對後又拼命搖頭。
幾個簡單的動作徹底將金掌宮惹火了,罵一聲“大膽奴婢”,手中的點名冊劈頭蓋臉衝她砸過去。
安顏眼急手快,一個側身躲了過去。
名冊在空中旋了兩圈,毫無懸念的砸在她身後的圓柱上,紙片如天女散花般墜落地面。
一衆宮女秉吸凝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金掌宮。
她的臉由白變青,怒火中燒的瞳孔放大了兩倍:“來人,把她給我拖過來!”
“諾!”身後的四個宮女齊聲應道,邁步朝安顏走過來。
金掌宮在後宮勢力頗大,惹到她的宮女絕沒好下場,心兒深知這一點,臉色一變,忙跪地求饒,
“她只是新來的宮女,什麼都不懂,掌宮大人有大量,饒過她吧……”
說話間四名宮女已經走到安顏身邊,不由分說架起她。
是穿越還是別的,大家看到最後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