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蘭湘閣回來,文思晴似乎心情也不再那麼壓抑。總以爲忍着就沒事,最多就是心情不好。卻不想若是能得到一番開導,心情就能舒暢這麼多。
因爲夜幕降臨,沒人注意到文思晴,所以一路平安回到了鸞鳴宮。雖是這樣,但和東方宸軒這樣的幾次接觸談心,有時候還是會心神不安。畢竟在這個地方,最擅長顛倒黑白,沒有說成有。就算他們是清白的,也難掩悠悠之口。
這般想來,文思晴心裡一怵。
罷了罷了,少見也就罷了。只是在宮中能有個如此形同知己的人,實在是不易。若是在一般人家,應該能成爲很好的朋友。
這樣想着,便沉沉睡了。
如此也過了幾天,莊雲珊一直忙着,聽說邊疆一帶金人又來挑釁,全靠千王才能安穩,所以莊雲珊在宮裡的待遇也好些。
不過正因爲忙不過來,所以也沒工夫來朝文思晴示威。充其量就是去宜妃宮裡請安的時候,瞪兩眼,冷嘲熱諷一會兒,或者是故意撞一下,氣惱兩句……文思晴自然不和她計較,也不能和她計較。
剛開始,文思晴心裡也委屈,可是越看她氣勢凌人,就越可憐她。就像可憐將死之人,迴光返照。和將死之人何必置氣呢。漸漸文思晴也就容忍了,不理會她。
一日,鸞鳴宮。
柳絮來找文思晴聊聊天,言談甚歡,
原來兩人也都因爲莊雲珊的事情煩心,後來想想,也沒有什麼大礙,隨她鬧去,看誰活得長。所以也不當她是回事。
“美人。顏常在來了。”
琴素一臉不安的神色,看來不是什麼好事情。
“好,快請顏常在進來。”
文思晴不以爲然。這個顏清怡他見過,五姐還嫁給了她家哥哥,說起來還算是親戚。而且那人也不像是個心術刁鑽之人,這次來,恐怕是有求罷。
不一會兒,顏清怡就緩緩走了進來。文思晴遠遠一看,她清瘦了不少,腳步也有一些急。文思晴和柳絮對視一眼,準備先看看怎麼回事。沒想到剛進來,顏清怡便跪了下來。
“求姐姐救嬪妾父親!求求您了!”
顏清怡哭得不成樣子,跪下來一直磕頭,除了這兩句話其他概不會說。
就是文思晴也有些犯楞,瞧不清眼前這是什麼狀況。只得先去扶她起來。
“顏妹妹這是怎麼了,什麼話都好好說,怎的來了就這樣子。”
文思晴先穩住顏清怡的情緒,扶她坐在軟椅上。看了看柳絮,她也不知道眼前什麼情況。
顏清怡哭了一陣兒,穩了下來。才緩緩道。
“父親,父親……受了千王陷害,千王……千王上書……給嬪妾父親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已經,已經下大獄了。”
說着,又斷斷續續哭了起來。
文思晴一愣,這事情來得太突然。雖說千王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會無緣無故陷害顏太傅。而且顏太傅一直都只在書院修修書,教教學生,和皇上探討一下史書,怎麼也惹不上千王啊。
這時,顏清怡才娓娓道來。
“父親一直不滿千王居功自傲,收集了些證據,交給了皇上,還把千王的行跡告知皇上。卻不想,這事一直做得很好,沒什麼差錯,卻被千王知道了。千王心裡不滿,認爲,認爲父親會是他的心腹大患,眼中釘,肉中刺。便和皇上說,父親撰寫的書中,有造反的話語。可父親只是說,想讓金人和咱們和平相處,不要總以戰事解決。千王卻說,父親是同情金人,還說,他在邊疆時便懷疑有細作在向金人出賣情報。還硬生生說那人就是父親!”
顏清怡一股腦兒全說出來,有些急亂,可文思晴還是挑重點聽明白了。
“這可真是莫須有,那,皇上呢?皇上不會坐視不理的,妹妹放心。”
柳絮立馬勸道。可只有文思晴知道,皇上這時候正忙着,這件事突然出來,就像是燙手山芋,扔也不是拿也不是。不過文思晴還是肯定柳絮的話,東方陌不會坐視不理,更何況顏太傅還是老臣。
“嗚嗚……千王話裡有話,以兵馬要挾。如今大部分兵馬都聽千王的,皇上不能冒險,所以……”
顏清怡說道這兒,更是悲痛,一時只能哭。
文思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這種痛別人怕是不能體會。千王要是真的以兵馬要挾,那顏太傅可真的凶多吉少了。顏清怡說的對,東方陌絕對不會拿江山去冒險。若是激怒千王,讓千王不再信任,只怕沒多久江山就要易主。
“誒,顏妹妹,此事,實話說凶多吉少。如今我已然失寵,你來找我,我自然竭盡全力去幫,只是恐怕力量太小啊。”
文思晴擔憂道。如今她還戴着個失寵的帽子,求也沒什麼用。東方陌不會答應她,她去了也只是給他徒增煩惱。
顏清怡聽這話,也知道文思晴的確力不從心,可還是不能放棄希望。
“姐姐,姐姐是這皇宮中和我最親的人了。如今父親入獄,全家受牽連,被囚禁府中。我一個人在宮中,幾乎沒見過皇上幾面,人微言輕,若姐姐再沒法子,那……那妹妹可真的不知道怎麼辦。”
顏清怡反而不哭了,堅定地道。語氣頗有悲痛欲絕的氣味。
文思晴看了看柳絮,柳絮一臉無奈,搖搖頭。
“那,妹妹去找過宜妃娘娘了嗎?”
文思晴只能在宜妃那裡賭一把,畢竟看得出來,宜妃很想當東方陌的賢內助。
“找過了,娘娘只說朝政上的事情,她也沒有辦法。還跟嬪妾說,皇上爲了此事頗爲爲難,讓……讓嬪妾順應皇上的意思,莫做徒勞之功。”
顏清怡說着,更加悲痛,可已經哭不出淚了。
這果然是宜妃的風格,量力而行,從不爲了別人冒險。她終究是顧及皇上,爲了東方陌,誰怎樣都無謂。
可文思晴不行,別人也就罷了。顏清怡畢竟和自己還有親戚關係,不幫豈不是太沒人情?而且文思瞳在將軍府待她十分好,如果顏太傅倒了,太傅府上下都逃不掉。哪怕是爲了五姐,她也不能坐以待斃。
“好,我去試一試。不過可不要抱有太大希望,這件事我自己都沒準。要不你去找找霓嬪,看看她能不能勸勸她父親。不過要我先去想辦法,實在不行再去找她。若還有一分辦法,我也不會讓你去她那兒受辱。”
文思晴說道。心裡卻頗爲難,這件事實在是棘手,成功的把握一點都沒有。
顏清怡卻立即有了精神,哪怕一絲希望,她也不會放棄,如今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文思晴安慰了她一會兒,就讓她回宮候着。
顏清怡走後,大殿一下靜了起來。柳絮想了想,開口。
“思晴,這件事很棘手,就算你去求皇上,恐怕……”
“我知道。只是,我和她家有一門親戚,不管也不成。只能試試,若不成,也只能讓她去找莊雲珊。能不能逢凶化吉,就看他們家的造化了。”
文思晴頗爲無奈道。卻沒想到,自己這樣考慮,這樣謹慎,終究讓人找到弱點,給了重重一擊。
直到那時,文思晴才知道,要爲這件‘大事’受多大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