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月揹着胡柯一路西去,她並不知道等待他們是什麼樣的危險,也不知道胡柯到底能不能醒過來。但她知道,唯一支持她一路走下去的,是她的執念。
誰也沒有料到,當時在東林市學校廁所裡,胡柯對韓月說的一番話,會如此的深刻。以至於,就算前方是無盡的荊棘尖刺,韓月也依然相信着,他們能活下去。
漸漸的,四抹夕陽,沉入了城市的邊緣。黑夜如同兇猛野獸一樣來襲,韓月感覺心底傳來了深深的畏懼感,她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夜晚。
人在孤單害怕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必然是他們的家。韓月也不例外。
她決定回家去看看,不論她的父母變成了什麼樣,她都想去看看。人最容易忽視感情便是親情,朝夕相處時,從沒有珍惜過自己的家人。知道有一天發現,自己的親人突然消失了,人才暮然驚醒,親情是那麼的重要。
韓月的家坐落在東林市的邊緣,一個農村與城市的交接點。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
可是說來也奇怪,喪屍似乎從不在大馬路上穿行。韓月看見,許多喪屍只是目無表情的呆坐在地上,一如一尊尊雕像。
這是什麼意思?喪屍不是一直會攻擊活着的人的麼?
韓月百思不得其解。
……
胡柯百思不得其解。
“阿古休斯,喪屍不是一直會攻擊活着的人的麼?”
胡柯站在精神世界的黑暗中,對阿古休斯問道。
“我不知道你定義的喪屍是什麼。但我可以告訴你,這些被滅世咒詛咒到的人們,他們其實還活着。”
還活着!!
少年頓時一驚。
“沒錯,他們還活着。只是他們的潛意識告訴自己,我已經死了。這其實和你在精神世界中遇到的“虛迷幻境咒”是一樣的,你的潛意識認爲,有人在掐着你,所以就真的在掐着自己。而他們的潛意識認爲,自己死了,所以身體急速僵硬,出現了屍斑,也不再需要代謝。”
“他們只是活在了自己的虛幻中,分不清方向,分不清到底哪些纔是真實。但他們還是保留他們的生物習性,一到晚上,便進入了睡眠。”
原來是這樣……
爲什麼?那滅世咒到底是什麼?它爲什麼要破壞我們的生活,爲什麼要迫害這些無辜的生命?還有,阿古休斯爲什麼要幫助我……他到底是誰?
阿古休斯冷笑了一下,位於胡柯的精神世界裡,他清楚的知道少年所想的一切。
“我是一個死靈法師。”
胡柯一愣又隨之一喜道:“死靈法師?是不是像哈利波特那樣的魔法師?那太棒了!”
自從哈利波特這個系列上市以來,在這些年少一代人的心目中,魔法師一直是他們夢寐以求的職業。少年想起阿古休斯一直稱呼自己爲“我的學生”,這就證明,阿古休斯這個死靈法師是他的老師了!那豈不就是可以教我魔法了?
阿古休斯卻說道:“哈利波特?這個魔法師很強大嗎?”
少年一想,阿古休斯怎麼會知道哈利波特這個電影人物呢……我真實太蠢了。
胡柯不好意思的說道:“哦,不是,這只是電影裡的人物而已啦。”
可是阿古休斯卻又給了他一擊耳光:“電影?這是什麼雷系魔法麼?”
胡柯“呃”了一聲,說道:“哎呀,別管這些了,你先告訴我死靈法師是幹什麼的吧……”
阿古休斯的聲音很高傲:“死靈法師是所有魔法師中的王者,我們掌控着所有生命的生殺大權!”
聽見阿古休斯一副目空一切的言論,胡柯有些不服氣了。他平時最崇拜那些可以騰雲駕霧,揮一揮法杖就能來如影,去無蹤的魔法師了,可阿古休斯卻說死靈法師是所有魔法師的王者,這叫他怎麼能信服?他雖然已經有些成熟,但畢竟只是個孩子,他說道:“吹吧你,我纔不信呢。”
阿古休斯輕笑了一下,聲音中充滿着不屑:“魔法師是世間元素的感動者,操縱者。但他們也因爲自己的缺陷,互相牽制着。比如火系魔法師害怕水系魔法師的波濤,水系魔法師畏懼土系魔法師的堅毅,而土系魔法師又不能面對火系魔法師的烈焰。他們就算是各自領域的王者,但也無法彌補這天生的缺陷。而且,他們也無法抗拒時間之神的摧殘。可是我們死靈法師不同!”
胡柯被阿古休斯完全激發了對魔法的興趣,問道:“哪不同了呢?”
“我早就說過!死靈法師是永恆的!他是時間的不朽者!除此之外,死靈法師還是生命的操縱者!雖然那些各種元素魔法師控制了整個世界!但是我們控制了整個人類!只要他們還是人,他們就永遠是我們的奴隸!而就算他們死了,也逃脫不了我們對死亡的控制!”
“靠!這不是那句經典名言,男人控制了整個世界,而女人掌握了所有男人麼!帥啊!”胡柯非常欣喜,一時間忘記了沉穩。當然,他顯然也不夠沉穩,畢竟,他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我的學生,在你成爲死靈法師之前,我勸你先學習死靈法師的穩重,你這像個什麼樣子。”阿古休斯諷刺道。但他卻又突然回想起,當年胡柯知道死靈法師的強大時,不也正是這個模樣麼?
雖然時代變了,但他還是沒變啊……
阿古休斯又笑了,他知道,這個少年天生就是一個魔法師。胡柯堅毅得如同萬年玄鐵般的精神力,比每一個魔法師都要強大。而他對魔法的渴望,又是異常的強烈,這不正是一個魔法師最需要的天賦嗎?
這個天賦異稟的少年,終將成爲又一個可怕的死靈法師。
他能戰勝敵人嗎?能完成我們億萬年的約定嗎?
不知道……
……
我們能活下去嗎?
不知道……
韓月揹着胡柯走了很久,不知不覺的,腳也酸了,腿也麻了,肚子也餓了,已經半天沒有進食了!
這裡是一個空蕩蕩的小集市,有些質樸的街景,預示着這裡已經遠離了城市的中心。數不盡的喪屍蹲坐在街道上,眼神空洞得望着前方。韓月皺着眉頭,一路只看自己的粉色繡花鞋,心裡默唸着: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嗚嗚……
不過都這麼久了,胡柯似乎沒有變成喪屍的趨向!
韓月心中微微定了定。
我就知道!
你沒那麼容易死的!
可是……
我快死了!
還是嚇死!餓死的!
嗚……
韓月眼前是一個簡陋的鐵板魷魚小攤,它的主人坐在小凳上,眼睛盯着他的攤子。不知道的還認爲這名勤勞的老闆還在經營他的鐵板魷魚攤,一切都是那麼的平常。就連煤氣也沒有關掉,依然保溫着幾串魷魚。
“咕咕……”
那誘人的香味被韓月貪婪的吸入了小鼻子,少女的肚子很爭氣的叫着,歡呼着。可是這叫聲,在這個幽靜環境中卻是那麼的驚悚!幾個喪屍頓時擡起了頭顱,木然得看着韓月。
“唔……”
韓月嚥了口唾沫。
該死的小肚肚,你知道麼?我現在在減肥!別吵……
韓月站住了腳步,表情有些好玩的看着那幾串如同天上美食的魷魚串。
吃?
還是不吃……
唔……真討厭!
韓月注意到,從夜晚開始到現在,那些喪屍一直是坐着發呆的,這不由得讓她壯了壯膽氣。
吃就吃了,哼!
韓月下定了決心,笑嘻嘻得走到魷魚攤前,對着那名老闆心中默唸道:“大叔,我現在沒錢,明天給吧!”
剛說完,她抓起了那幾串魷魚塞進嘴巴里,然後一溜煙,就像是遁入草叢的小白兔,瞬間不見了。而且韓月跑的步子居然是失傳已久的凌波微步,每一步都如同是蜻蜓點水,落花飛揚般輕盈,無聲……
喪屍老闆扭了扭頭,好像在納悶我的魷魚怎麼不見了……
在這個安靜的小集市遠處,傳來了幾聲不和諧的咂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