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一連喚了兩三聲,才讓林婉兒回過神來。
“小姐,你從慶廟回來,就一直在笑,是不是遇見什麼好玩的事了?”
林婉兒一邊想着,一邊笑着說道:“沒什麼,就是遇見了一個有意思的人。”
丫鬟順着話頭感慨道:“旁人也就罷了, 但願那範府公子也是個有趣的人,能讓小姐這般高興。”
林婉兒的笑容卻是漸漸沒了顏色。
是了,她是個有婚約的人。
見狀,那丫鬟神情一緊,侷促的說道:“我知道小姐不願意,可這畢竟是陛下指婚, 我……”
她欲言又止。
但林婉兒又哪裡不明白她的意思?
陛下指婚,她縱然有心違逆, 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她畢竟不是孤身一人。
甚至,他已經回過神來,想到了那些被放倒的侍衛,怕是也出自陛下的手筆。
哪怕是他, 這般偷偷溜進林婉兒的馬車也同樣冒了極大的風險。
她有父親, 有母親,還有疼愛她的哥哥。
因爲慶帝突然來了興趣,想吃一碗街邊的餛飩。
林婉兒下意識的想要尖叫,卻又一次被捂住了嘴巴。
所以首當其衝的,自然便是李雲睿。
林婉兒哎呀一聲,心頭一急,一把便抓住了李承乾的胳膊。
可他身爲大內侍衛統領,並不該對一個從澹州過來的私生子有什麼關注纔對。
當然,因爲李雲睿和太子走的很近,向來以太子黨的身份自居,所以將這件事告訴他的,除了李雲睿之外,太子的嫌疑自然也不能擺脫。
正在這時,忽的一道身影悄然鑽入了馬車,伴隨着一道勁風,那丫鬟應聲而道。
這周圍可是大內禁衛,萬一被發現了,可不是鬧着玩的。
車內,慶帝隨手接了過來,一邊用着湯匙攪動着湯水,一邊貌似隨意的問道:“那個少年是誰啊?”
李承幹覺得,林婉兒似乎有一種能夠治癒人心的力量,只是安安靜靜的和她待在一起,就莫名的感覺心頭平和而溫馨。
李承幹伸出手指放在嘴前, 輕輕的‘噓’了一聲。
李承乾笑了笑,這一招欲擒故縱,成功!
他小聲的迴應道:“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你要是不喜歡,那我就走了。”
見李承幹回頭靜靜的看着她,她面色不由得又紅了起來,不過手上的動作倒是絲毫未鬆。
除非,有人告訴了他,或者說,有人提前讓他關注到了範閒。
他半垂着頭,身軀微彎,道:“今日那少年突然出現,並非偶然,應該是陛下的安排。”
當慶帝問出這一句話的時候,宮典沒有隱瞞他知道範閒身份的這件事,因爲他從之前那個公公口中,知道陛下其實對今日之事早有安排,固然其中出了一些意外,可他若是故作不知,便有了欺君的嫌疑。
不過想到現在的境況,片刻後,她還是小聲的開口問道:“你剛剛說要和我說些重要的事,是什麼事啊。”
範閒今日剛到京都,按理說,他不該知道範閒的身份,可他知道,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此前,他就調查或者說知道範閒的存在。
然而慶帝貌似隨意的言語,卻令宮典不由開始緊張了起來。
說着,他又吃了一口餛飩,別說,味道還行。
這樣的人,非富即貴,而且便數整個慶國,也沒有幾個。
當然有句話他沒說,賜婚那件事長公主顯然是不贊成的,今日陛下突然帶着賜婚的女主角之一林婉兒來慶廟上香,範閒又恰到好處的闖入了慶廟。
若說這是巧合,他是不信的。
抗旨不尊的後果,她可以承擔,可她同樣要爲自己的親人考慮。
林婉兒滿眼驚訝的看着面前這個熟悉的面孔,心中不覺便涌起了一股無法抑制的歡喜。
這時,馬車又緩緩前行,到了某個小巷又停了下來。
林婉兒也同樣覺得,只要李承幹在她身邊,她便不由的有種滿滿的安全感,只覺得就這樣坐到天荒地老怕也沒什麼不好的。
而關於範閒的大事,無非就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賜婚一事。
李承幹只覺得耳邊有些癢,鼻尖有些沁人心脾的香氣流連不斷。
李承幹鬆了手,坐在了林婉兒旁邊,緩緩舒了口氣。
宮典語氣微頓,道:“是陛下想看他一眼。”
宮典彎着身子,語氣遲疑的說道:“臣,不敢妄測聖意。”
“你也太大膽了,要是被發現了,可怎麼辦!”
慶帝端起手中的餛飩吃了一口,道:“說說看。”
聞言,此刻林婉兒想的不是治病,而是想到李承幹冒了這麼大的風險就爲了給她囑咐這些,心尖不由得一顫。
林婉兒明顯有些緊張, 不過卻也沒有表現出絲毫抗拒的動作。
簡單的一個字,卻令宮典毫無拒絕的權利。
二人一時間, 雙雙陷入了沉默之中。
所以,他必須實話實說。
就那麼看着李承幹俊美的臉頰,一時間竟是癡了。
宮典猶豫了一下,說道:“想必是戶部侍郎在澹州的那個私生子,好像叫,範閒。”
李承幹看着她明媚的眼睛,輕聲道:“我略通一些醫術,那真氣只能暫時壓制住你的肺疾,治不了根本,看你這清減的模樣,平日想必不怎麼見光,吃喝也多是寡淡之物,若是想要不讓這肺疾繼續惡化,便不能如此,平日裡當多打開窗戶通通風,閒適可以曬曬太陽,多吃些雞蛋牛奶和葷腥之物,比如那雞腿,若有胃口,你平日裡就可以多吃一些。”
慶帝顯出幾分詫異的神色,問道:“朕爲什麼要安排啊?”
想來,賜婚的男女主角應該已經在那偏殿見過了。
“說。”
說着,他便作勢要走。
也就是趁着那些侍衛被前方的動靜吸引,沒有怎麼關注後面, 才用一些小手段,引開了後面僅剩的兩名侍衛的注意力, 趁機短暫的擊昏了那車伕約莫兩個呼吸的時間,迅速溜了進來。
他順勢坐了下去,靠的和林婉兒更近了一些,二人幾乎快要貼在了一起。
對此,慶帝只說了一個字。
林婉兒怕被外面人的注意,湊到了李承乾的耳邊,極其小聲的說道。
宮典小心翼翼的端着那碗冒着熱氣的餛飩遞到了馬車車窗的邊緣。
怪不得陛下並未同意他徹查禁軍的請求。
既然是出自陛下的授意,徹查自然只是個笑話。
慶帝對宮典的話不置可否,指了指城門的方向,問道:“那在入城道上,用侍女壞他名聲的,你覺得是誰啊?後面讓那些侍女通通消失的,你覺得又是誰呢?”
宮典頭皮微微發麻,底氣有些不足的回道:“臣,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