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普普通通的書房中,有的可不是永康帝和莫無極兩人,天下第一劍客柳隨風在書架旁,隨手拿着一本史書,似乎在看前朝名將巫無奇的傳記。
旁邊還有一名穿着破舊袈裟的僧人不斷撥弄着念珠,雙目緊閉,嘴脣不斷上下碰撞,似乎在極小聲地念誦着經文。
另一邊,一名顏色豔麗,膚色白皙,神色嫵媚的樣子三十出頭的女子正品着茶,一舉一動,魅惑天成。
僧人名叫法明,女子名爲桑十娘,都是天下有名的高手!
天下有名有姓的煉血高手也不過二十名,這間書房中就聚集了四名。
魔象門掌門,破而後立莫無極。
藏劍山莊莊主,天下第一劍客柳隨風。
金剛寺長老,硬功第一法明。
魅影樓樓主,鬼蹤魅影桑十娘。
雖然都只是煉血小成,但整個武林已經快百年未出過煉血大成的武者。
煉皮,煉骨,煉髒,都有功法傳承可依,而且所洗練的大都只是具體的某個部分,煉皮失敗,頂多皮膚潰爛。
骨頭受損,當個瘸子。
五臟六腑受損,就可能直接身死!
而沒有具體形狀,生生不息,不斷流轉的血液該如何洗練,如何精煉,煉血之後如何使血液不損,都是重中之重。
即使千百年的積累,也沒有形成完全可靠的功法或者可以依靠的途徑方法。
煉髒突破到煉血小成,勉強算有。
但煉血小成突破到煉血大成,卻是一片茫然,雖然也有,但大都只是玄之又玄,神而明之,就這麼過去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突破到煉血大成的人太少,也太難以總結歸納中共性。
臨時衝關,天材地寶,頓悟,沒有共性,難以總結,難以總結,難以言說。
而眼下,這小小的書房中,卻聚集着四位煉血高手,以及大齊的天子,大齊名義上的主人,永康帝。
永康帝神色平靜,沒有過分的情緒波動,讓莫無極激動萬分的消息似乎讓他掀起一絲波瀾都有些難。
“莫掌門稍安勿躁。”
永康帝沉穩道,即使他手無縛雞之力,當了十幾年的傀儡天子,但不知道爲什麼,他開口總有一股讓人仔細聆聽他說話的魔力。
“眼下的局面不就早已經預料到了麼?”
“這一切不早就在當初估計中麼。”
“成則意外之喜,敗也無憂,這不是當初說好的麼。”
永康帝慢慢說道。
莫無極逐漸平穩了情緒,氣質中的嗜血和焦躁不安逐漸淡去,又像箇中年儒生一般。
但依然面色有些不甘。
“陛下當初可是未曾預料到太后居然是煉血武者,太后居然藏的如此深,藏的連陛下也無一點察覺。”
太后居然是煉血,這是件足以讓人震驚,震撼,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
誰能想到,一直以普通人面目示人的太后,在背地裡居然是個煉血武者。
如此不可思議,居然沒有一點風聲傳出來。
甚至是連身爲大齊天子的永康帝都沒有絲毫覺察。
“她老人家確實一直未曾表現過分毫。”
“她若是在某些地方表現過分毫,朕也不會一無所知。”
“這確實是朕的過錯。”
這話一出,柳隨風立刻開口。
“陛下,言重了。”
天子認錯,可不是什麼人都擔得起。
法明也停下念珠的撥弄,
仔細聽永康帝的言語。
桑十娘更是淺笑盈盈地盯着永康帝看。
連莫無極都有些神色不對,自己逼的天子認錯,這會不會……
“柳師,無事。”
柳隨風曾經當過永康帝的劍道老師。
永康帝謝絕了柳隨風的維護。
“莫掌門,桑樓主,法明長老。”
“朕絕對比你們更想給她送葬,一場風光大葬。”
“畢竟列位所牽扯的利益與我所擁有以及可能擁有的不值一提。”
“朕不想她死,可能麼?”
太后在一日,永康帝的權利就一日無法得到施展。
魅影樓,藏劍山莊,金剛寺不過被不斷打壓針對而已。
但永康帝卻是被當做傀儡一般對待,偏偏永康帝所坐的那個位置擁有着莫大的權利。
足以讓天下傾覆的權利,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坐在那個位置上卻沒有那個位置的權利,就好像看守一個塞滿黃金的庫房,卻拿不走一枚金幣,擁有源源不斷的清水,卻無法用一滴來滋潤乾燥的嘴脣。
如此痛苦,如此掙扎。
但永康帝卻一直忍了下來,忍到別人以爲他不過是個廢物,忍到別人以爲他懦弱無能。
忍到太后終於傳出了不好的消息,病重,他才動手。
動手時,沒有試探,沒有在朝堂上過家家的舉動。
沒有從外圍的後黨羽翼開始修剪。
直接就是殺招,秘密招邊軍入京,刺王殺駕!
後黨勢大,絕非一兩天可以解決,即使太后垂垂老朽,那些人也會自發團結在太后身邊做抵抗。
但只要殺了太后!
殺了太后!
那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永康帝隱忍許久,一出手便是絕殺,四位煉血高手,數十位煉髒,五百名精銳邊軍,讓早已經被滲透多時的禁衛軍做壁上觀。
火燒皇宮。
莫無極之前聽到這番佈置,瞭解了永康帝的佈置後,難免驚愕,然後便是驚訝,一喜,有心算無心,誰也算不到永康帝居然能做到這一步,太后一定必死!
但永康帝卻搖頭否定,永康帝認爲頂多有五成把握,五五之間,永康帝說不出原因,只能說是對那個執掌大齊四十六年的女人一個尊敬與畏懼。
結果真的失敗了。
莫無極怒意點燃,有些失控。法明,桑十娘雖然不說話,但也有些失望,做到這些,做到這一步了。
還無法成功殺死太后!
反而暴露出太后煉血武者的身份,那還有什麼事能做的。怎麼在重重保護下殺死一個煉血武者!
一切都功夫不都白費了麼!
太后繼續掌權,一切照舊,乃至更慘,伐山破廟,破滅門派,滅門!
這幾人難免有些心灰意冷。
但永康帝這時卻幽幽道,“如果朕說還有希望,並且此次纔是真正的絕殺,讓她十死無生。”
“列位,信麼?”
語氣中透露着自信,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聽不出絲毫虛弱與不自信。
讓是煉血武者的太后十死無生!
怎麼可能!
包括柳隨風在內的四位煉血武者不約而同地在心中默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