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大人太過分了……嗚嗚……”星宿抽泣着,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女宿也抽泣着,不過原因不同,“星宿,你快放開我啦!嗚嗚……我的衣服可是價值三十兩金子呢……嗚嗚……這麼多錢可是我存了很久的啊。”他昂貴的衣服啊,已經淪爲星宿的拭淚巾了。
“不要不要!嗚嗚……女宿,別走嘛。”她死死地抱着他,不肯鬆手,眼淚氾濫成災,“我都好久沒見小麒麟了呢。居然、居然就這麼把它拎走了……哇啊!”她越想越覺得委屈。
“朱雀,不用去安慰一下你的星宿嗎?是你惹哭了她唉。”蒼龍側過頭去詢問將小麒麟扔還給母麒麟的紅衣男子。
對方不予理會,徑自凝視正在號啕大哭的少女,神色不變。甚至可以說連眼睛也沒有斜一下。
蒼龍臉上的笑意更甚,“唉唉,知道知道,如果是別人弄哭了她,八成現在已經只剩半口氣了,對吧。可是——你封印住小麒麟的能力,讓它在成年之前只能做一隻普通的獸,是不是也太過分了點吧。”
朱雀仍然不理,無視了他的存在。
自討沒趣的蒼龍輕哼,“真不知道你這性子是怎麼養成的,明明是一起長大的,怎麼性格南轅北轍的。這種冷冷冰冰的性格,誰受得了……”
“受不了請滾。”朱雀終於開口了,聲音冷硬。一襲紅衣在風中翻飛不止,就像在冰冷地燃燒着的火焰,看上去不帶任何的溫度。
“……說笑呢,別介意。”像個冰塊似的,居然還是司火的神獸。真是奇了。玄武也是,性子與朱雀完全相反,當初成形時是不是搞錯了?
朱雀掃了他一眼,不語。
“那麼,從今日起,試煉開始,諸位請回吧。”蓬萊仙子說完,向衆人行了一禮,安安靜靜地離開。
星宿注意到,有一個黑衣的少年癡癡地凝望着蓬萊仙子離去的方向,久久不願離開。那目光,是當時的她所不明白的複雜。
許多年以後,當她終於明白那目光的含義時,她自己也已經深陷其中,萬劫不復。
聽說在這次聚會之後不久,那個少年就被貶下凡間,永世爲人。
當然,這也是以後的事了,現在,星宿他們正準備離開蓬萊仙島,啓程回京。
“女宿,記得要想我啊。”星宿不捨地抱了又抱可愛嬌小的女宿。
“會的,一定會的。”怎麼會不想她?那天,星宿還是毀了他那件昂貴的衣服,事後,他也想過讓星宿賠,但是朱雀大人的一記冷眼就讓他打消了念頭。開玩笑,和那件衣服相比,當然是性命更重要了。可是——這筆帳,他記着了!
“那、那我們就此別過。”
“嗯嗯。”
“一定要想我哦。”
“會的會的。”
“女宿!”星宿再一次抱住了他。
“好安靜呢。”井宿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其餘幾人也紛紛贊同地發表了各自的觀點:
“對哦,好像少了什麼。”
“那個白猿大人呢?怎麼不見人影了。”
“對了!就是他!往年他總是繞着星宿轉,然後被大人扔出去,好不熱鬧呢。”
“你不覺得大人的戰鬥力是在以令人無法想象的速度,成倍增長的嗎?”
翼宿的一句話,讓衆人默然。
“好、好恐怖。”井宿小聲地說了一句。衆人更加沉默了起來。
半年後。
皇宮御花園內。
一個紅色的身影坐在御花園中,處理着當日的政務。
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偶爾提筆批閱着奏摺,除此以外,連眼睛也不眨一下,雕像一般地坐着。
路過這裡的侍女,無論年老少中青,無一例外地皆會駐足,在觀望了那人片刻才離開。
許久之後,日向西斜,早已過了正午。政務早就處理完了,但是那人依舊坐在那裡,安安靜靜地看着書,似乎在等人,半步都不曾離開過。
一道纖細的身影掠過樹枝,輕輕地點足於嬌貴的花葉,借力躍出,最後,站在了紅衣男子的面前。
“大人!”少女輕輕脆脆的聲音在寧靜的御花園裡響起,“大人,我回來了!”星宿笑意盈盈的樣子令百花失色。
他擡眼,“嗯。”
“這一次我們又打勝仗了呢。張宿大哥實在是厲害。”
才說着,臉色略有些憔悴的男子走了過來,“大人,您吩咐的事,屬下完成了。”他向紅衣男子行禮。
“嗯。”仍不願多說一個字。
“張宿告退。”
星宿留下來隨侍在他身側。
星宿扁扁嘴,“大人,我們都兩個月沒見了。您怎麼一點表示都沒有?星宿我可是很想您的。”
朱雀不語,放下了手中的書,正眼看向了她,“星宿,你很吵,安靜點。”總是這麼聒噪,都二十多了,還像個孩子。
“大人有煩心事嗎?星宿可以幫您嗎?”
“不用,你下去吧。”即使說了也無濟於事。
昨夜,他觀星,發現星象大亂,他的“劫”終於要到來了。
可是至今,他仍不明白自己的“劫”究竟是何物。這實在讓他有些心緒不寧。
“哦。”星宿有些失望地點點頭,退了下去。
朱雀收回視線,幾不可聞地嘆息,他面無表情地拿起書,繼續看了下去。
當朝的皇帝不學無術,胸無壯志,沒有主見,文韜武略都不在行,在登基的第三年,索性不理朝政,所有的政務都推到他這個輔國相身上。
真是分身乏術。
夕陽西下。華燈初上。
一名妙齡的宮女走了過來,對朱雀福了福身,“輔國相大人,皇上請您過去。”
“嗯。”朱雀再一次放下了書,隨宮女走向了大殿。如果沒有猜錯,那裡應該是在辦慶功宴。
他走在入夜的迴廊中,華美的宮燈映着波光粼粼的池水,一切都美好得好像是虛幻的一般。水光折射在了他的臉上,使得他的臉看上去有些模糊不清,但那冷傲的氣質,卻是越發明顯起來。
果不其然,正如朱雀所料,大殿上一片熱鬧的景象,端坐在龍椅上的當朝天子龍顏大悅,紅光滿面的樣子。
龍座之下,臣子們正在向功臣們敬酒,見到朱雀走入,皆向他行禮,“輔國相大人。”
朱雀淡淡地點了點頭,向天子作了一揖,“參見陛下。”
“免禮免禮!快賜座。愛卿,就等你一個人了。”天子注視着自己那文武雙全、玉樹臨風,好似天人下凡的年輕臣子,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只是這愛卿總是不肯接收他的賜婚。
且不說那些大臣的閨女。就是他宮中的公主,只要是未嫁的,哪個不巴望着嫁給他?可惜的是,他一個都看不上,幾次拒婚,弄得他好沒面子。
其實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唯一的一個侍女兼部下的少女,長得傾國傾城,他後宮的嬪妃公主,加起來姿色也不及她的一半。
如果不是礙於他這位愛卿難測的性情,他大概早就把她納入後宮了……這不,纔看了她一會兒,他的愛卿便開始瞪他了。
有的時候,真不知道誰纔是君誰纔是臣……
天子移開了視線。
朱雀調回視線,看向了星宿,發現她正向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