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這纔是真實的你嗎?

夏景彧拿着啤酒杯的手一頓,回望過去,“我說一直這樣你信嗎?不信?那不就得了。”

酒保送來了第二杯酒,夏景楓碰了碰夏景彧的杯子,“來,咱們兄弟倆乾一杯,其實我更好奇你當年看上的女的是什麼樣的,竟然能稱爲夏家的忌諱。不過諒你也不會告訴我的,那就一醉解千愁吧,乾杯!”

夏景彧依舊喝着他的啤酒,第七杯啤酒端上來的時候,夏景楓抓住了他的手,“你還是別喝了,你醉了誰送我回去啊。”

“放心,我不會醉。”

“酒後駕駛更危險,你還是顧惜一下…你老哥…年輕的生命吧…”夏景楓喝的一直是烈酒,此刻已有些失態,不過眼神依舊清明。

夏景彧看了看手錶,對酒保說了句“記我賬上”便攙扶着他哥離開了。

當頭頂上圍繞着一圈光環是什麼感覺呢,蘇卉現在知道了。確實可以媲美天堂了,假如以前的流言蜚語和飛短流長是地域的話。夏景楓的魄力確實不錯,如今一走進楓逸,人們看到她大字都不敢說一個,最多聚在各種小角落竊竊私語。

於是最後一週在夏總裁無尚霸氣的籠罩下平平安安的過去了。週五的時候下起了雷陣雨,空氣一下子涼爽了不少,蘇卉站在夏景楓辦公桌前,等他擡頭,把辦公室的鑰匙遞給他,“與您共事的這個月我獲益匪淺,尤其是在忍耐力方面。等您什麼時候有時間,我請您喝咖啡,順便把專訪完成了。”他一言不發的盯着她,她繼續說道:“那麼,期待下次見面了。”

轉身要走,夏景楓拽住她的胳膊,微笑道:“既然是最後一天,我請你吃飯,就當是散夥飯好了。地點你定。”

思索了一下,便應承了。夏景楓買沒有叫小陳,自己把寶馬開出來了。待蘇卉上車,他俯下身,幫她扣好安全帶,溫熱的氣息打在她耳邊,雷雨帶來的涼意瞬間消散了,“想好去哪裡了沒?”

“金山路,巴蜀香。”

夏天來吃川菜的人不多,店裡很清淨。挑了個靠窗的位子,蘇卉點完菜,夏景楓問道:“你還喜歡吃川菜?當地的口味不是偏清淡的嗎?”

“人總要學會適應,你吃過蝸牛後就不會拒絕川菜了,各有一番風味,不過我以前不吃辣的,怕長痘痘。”

“蝸牛好吃嗎?不怕你笑話,我還真不敢吃那玩意,還有蠍子螞蟻一類,如果說營養豐富那還不如吃人蔘。”

蘇卉笑道:“你把它當□□,你就不會覺得難吃了。不過個人覺得,蝸牛離美味還差很遠,所以能不吃則儘量不吃。”

“有沒有考慮過繼續當我的助理?”菜還沒上就進入正題了。

蘇卉搖搖頭,看向窗外即將入夜的街道。夏景楓皺了皺眉,“對待遇不滿意嗎,還是對本人不滿意呢?”

把視線重新看向他,淺笑着說:“小女子何德何能,自認勝任不了這麼艱難的工作,勾心鬥角不是我的專長,國內的環境雖然不適合我,但是徐錦可以給我提供一個相對美好的環境,再加上我擅長的是攝影並且願意爲之奮鬥,那纔是我的舞臺。菜來了,先吃飯,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她率先動起了筷子,看她吃得那麼歡暢,夏景楓也躍躍欲試的將筷子伸進了那盤看似無害的水煮魚中。蘇卉悄悄擡起眼瞧着他的反應。

“唔……”夏景楓別過頭去,捂住嘴,強忍着沒讓眼淚流出來。

蘇卉爆笑不止。他剛纔眼睛水汪汪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受了欺負的小狗,無比可愛,掩嘴笑着說:“是你讓我選的地方,不能後悔哦。”看着他那即將噴火的桃花眼,轉過身招呼服務員“來兩瓶礦泉水。”

緩過勁來的夏景楓學乖了,每個菜只咬一小口,最後挑不怎麼辣的那幾個吃。而她吃的津津有味,渾然不知辣爲何物。

飯後,夏景楓喝着茶水,拿出一張卡放在她面前,“用你的名字開的,這個月的工資。”

蘇卉把卡推還給他,“我的工資徐錦會發,要是關於你的這篇專訪效益好,還會有額外的獎金,所以,不必了。”

“你就收了把,免得回頭又說我是壓榨你的資本主義者,密碼是654321。”語氣是一貫的霸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錢這東西,誰不喜歡呢,爲什麼不是123456?”

“123456太簡單了,像我夏某人的作風嗎。走吧,送你回去。”

依舊是送到樓下,爲了避免出現上次那樣的尷尬情況,蘇卉搶道:“就送到這裡吧,我要上樓了。”

這句話堵住了夏景楓想要說的所有的話語,只能苦笑着與她道別。其實他想說,不做助理也不錯,知道你不喜歡流言,這樣就不會有人說是辦公室戀情;他還想跟她說,很久不曾有女人能令他心動了,所以他想要珍惜……

衝完澡,蘇卉打開衣櫃,除了職業套裝,櫃子裡的衣服幾乎清一色都是黑的,隨手拿出一件黑色棉質長裙換上,帶上一個小包便下樓了。出了小區,像平時一樣,沿着河邊散步,天氣還是那麼炎熱,蘇城的夏天總是這麼漫長,漫長道窮盡一生都忘不了它的味道,香樟樹,河水,蟬鳴,暖風……她沒有發現身後不遠處那兩白色的寶馬一直靜靜的跟着她。

背靠着欄杆,將頭緩緩向後倒去,仰面看到的夜幕還殘留着幾顆星,北極星永遠在頭頂上方,誰會在原地等着自己呢?眼睛瑟瑟的,有些疼。於是起身面向湖面,抽出一根菸,點上。輕輕吸了一口,有些悵然。像夏景楓這樣的男子,事業有成,英俊瀟灑,還懂得討女人歡心,說不動心必然是謊言。雖說自己沒什麼可失去的了,完全可以放手一搏,只是她怕自己已經沒有勇氣和毅力再去投入一份感情了,輸了就真的萬劫不復。

愛情是一壺美酒,喝完了便不會再有了,聰明人選擇細水長流,細細品嚐。而她現在的酒壺裡還剩下多少瓊漿呢,年少的愛情太過輕狂,早已將其揮霍的差不多了。

嘆了一口氣,繼續抽着煙。菸頭的火光漸漸的接近手指,終於熄滅。她執起菸蒂,將其輕輕拋入沉靜的水面,完全看不到漣漪。

在她即將轉身的瞬間,背後響起夏景楓悠悠的聲音“這纔是真實的你嗎?”

蘇卉嚇了一跳,不期然的對上一雙充滿探究意味的眼睛,不似平時的玩世不恭,反倒更像極了野獸。她緊靠着欄杆,暗自鎮定,“你怎麼還在這裡?我不過是抽根菸,難道女子就抽不得煙了?”

夏景楓上前幾步,高挑的身形彷彿無形的壓力將她籠罩,沒穿高跟鞋的她只能平視他的下巴,不得不仰視他的眼睛,“難道你只有在黑暗和孤獨面前才肯卸下你的僞裝嗎,你覺得我真的愚蠢到這麼容易受你的矇騙嗎?”

“我……”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忽然失去了語言的能力,只是一個勁的搖頭,整個人不停的顫抖。

夏景楓衝上去按住她顫抖的雙肩,“到現在都不肯承認,非得要我親手揭下你的面具嗎?”說完,他伸出手,很用力的摩挲着她的臉。男性手掌特有的粗糙將她的臉摩得生疼,她忽然停止了顫抖,木然的站着,雙眼正對着他,卻失去了焦距。

夏景楓怔住,停下手中的動作,驚詫的看着手背上的淚珠,而懷中的人兒似乎對於自己在流眼淚這件事情毫無知覺。他企圖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可是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彷彿受了他的手掌的蠱惑,決堤般傾瀉而出。

“可不可以告訴我,這樣子揭穿我,看着醜陋的我在你面前原形畢露,很好玩嗎?即便是我自作聰明,自以爲是的認爲騙過了所有人,你就不能高擡貴手,留給我一些尊嚴嗎?除了這個面具,我真的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眼淚依舊一顆一顆的滴落着,帶着無限的苦澀。

她的眼神裡僅有的自信已經分崩離析,只剩下崩潰。他忍不住想要抱住她,想告訴她,自己只是想要了解真實的她,並不是爲了踐踏她的尊嚴,只是蘇卉今晚第二次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她奮力的撞向他,他被突然而至的力道衝的往後退了幾步,她掙脫了他的懷抱,頭也不回的跑了。路燈下黑色的裙角飛揚起來,彷彿一隻即將飛離的蝴蝶。

夏景楓站在原地,保持着她離開時的姿勢,手上淚水已風乾,只剩下懷抱裡殘留的她身上獨有的茉莉清香。臉上的表情除了失落和心疼,更多的是決然。

也就是這個夏夜,讓夏景楓下定決心要得到她。看到真實的她那麼無助,他有了想要守護的慾望,即使表面上的她是個堅強而成功的完美女子。他想要看她在自己的懷裡釋然的微笑,不再有防備和無助。他在多年以後終於又有了被需要的感覺,於是,他再也不想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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