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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到店裡時林安和王小虎媽早已守着了, 林洛有點不好意思,每次她都遲到早退的,雖然她妹和王小虎媽都很老實, 覺着她出了錢, 儼然當她一副老闆的架勢, 但最初開這個果店, 她也不過替她妹尋個生計罷了, 還真沒想過當啥老闆,這麼小的店還有毛線老闆啊,都是幹活分錢的。

林安性子老實安分, 林洛性格外放一些,總的說來林洛主外, 聯繫貨源啊、開拓業務啊之類的, 都是林洛的事。不過店子這麼小, 也沒啥開拓業務的。守店啊、銷售啊、研發新品種啊之類的,就是林安的事。如今倒也默契了, 不須敞開來說,大家都意會的事,所以下午林洛說又要出去時,林安與王小虎媽都習以爲常了。

這天下午三點,林洛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約了葉鈺。

說實話, 她不太喜歡喝咖啡, 她老覺得咖啡有股子焦糊焦糊的苦味, 不好聞、還難喝。相較咖啡, 她更喜歡喝茶, 茶中又更偏好紅茶和普洱,因爲她體寒, 喝點紅茶、普洱之類,對身子好,綠茶之類就敬謝不敏了。

當初她便是因爲宮寒醫生說沒法懷孕,才和張遠鬧成如今模樣,後來分開後懂得愛惜自己了,時常喝點紅茶暖暖胃,加點牛奶、蜂蜜,煮上兩分鐘,完美。

不過她總不能在茶館約葉鈺吧,咖啡館就算咖啡不好喝,好歹安靜、環境也還過得去,那茶館,要麼就是搓麻將的,要麼就是老頭老太太聚一堆嘮嗑的,瓜子花生皮不說,煙霧繚繞,嘈雜喧擾,時不時來一遭是種氛圍,談判審視就不太合適了。

兩點五十五葉鈺就到了,沒有太早也沒有太晚,既沒有來的過早讓別人尷尬,也沒有踩點氣還喘不勻,典型的生意人做派,客氣周到又不顯得過於熟稔。

林洛早給他點好了最原味的苦咖啡,這人也能喝得眉不皺眼不眨的。兩人臉上都沒有絲毫客氣的委婉和笑容,都是繃緊了的嚴肅。

林洛將一張銀行卡退到桌子中間道,“裡面有五萬塊錢,謝謝你替我們交的罰款。”

瞧這銀行卡的位置,葉鈺心中便明瞭林洛此次試探的意味大過還錢,嘴角微微挑了挑道,“按說我也應該隨林安叫你聲姐,不過看你現在這樣子大概心裡也不願意。這錢我交出去,當然不是指望你們第二天就還給我的。”

林洛也沒料到這人到如此坦率,也就直接開門見山道,“不是我詆譭自己的妹妹,只是林安如今,早已不是原來那個天真的小兔子了,她是一個結了婚帶着孩子在農村裡過了六七年的女人。長年的農活和各種折磨早讓他從一隻小兔子變成了一隻要脫毛的母兔子,作爲林安的姐姐,我實在懷疑你的居心。”

葉鈺眉頭皺了皺,似乎很不喜歡林洛的比喻,她嗤笑一聲道,“呵,那你呢?你也不過是朵招搖的夜來香放蕩了自己的身姿,離過婚帶着娃,寧老闆憑什麼又要看上你?”

林洛對葉鈺的無禮倒一點也不生氣,他越是這樣她倒越覺得靠譜些,但顯而易見她也沒這麼容易就會放過他,給他讓開一條陽光大道,“寧致遠這人腦子有病,不會你也有病吧?!但與你們不一樣的是,我和寧致遠之間有個孩子,如果沒有驍兒,我們之間早玩完了。你們呢?!你們之間有的不過是年輕時一點也不靠譜的幻想,說不定哪天,你會突然醒悟過來,發現林安早已不是你當初喜歡的那個女孩,脫掉了你自己的想象,說不定哪天突然就變成一個讓你生厭的農婦。”

葉鈺明知林洛是在試探他,不斷地激怒他,但他聽到林洛對林安的那些不好的話,還是止不住地惱火,他冷冷道,“說不定哪天你們也會發現,小強也是我葉某人的兒子呢!”

林安不竟睜大了眼睛,竟像是認真考慮了這個可能似的,然後竟然覺得這種可能對她而言更有說服力一般,她瞠目結舌道,“你說的是真的?!”

“假的。”林洛的這副樣子倒莫名讓葉鈺有了點勝利感,“小強不是我兒子又如何?這一切都不重要。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麼,我對林安的瞭解,也不比你少一分一毫,你的這些試探也毫無意義。你身爲林安的姐姐,若是真的爲了林安好,應該知道,和我在一起纔是對林安最好的選擇。你應該做的不應該是阻礙我,而是應該幫助我。”

林洛不禁放鬆下來靠在了椅背上。女人大概天生是種感性的生物,如果是戀人,她們會用耳朵去相信,只要是戀人所說的花,不管有多麼不真實,她們都樂於信奉併爲此竊喜;如果是旁人,她們則會選擇用心去相信,她們蒙上了耳朵,用所有的感官去判斷這個人的真假。

所以,女人在自己的愛情裡都是傻子,在別人的愛情裡都是智者。

林洛不覺得葉鈺這番話有什麼特別、足以讓他信服的,只是葉鈺所展現的種種,突然說服了她,這是她突然捕捉到的一種神奇的真誠,即使她覺得多麼不可思議,但她的內心告訴她,眼前這人說的是真的,這人竟是真的這般愛着林安。

她心裡不禁嘆息一聲,嘆息林安這些年來究竟錯過的是什麼,遭受的又是什麼。她只是一個旁觀者,便感到十分遺憾和惋惜。

但是她無法想到,正是這麼多的曲折,走到如今的地步,才讓眼前這人的這份堅持顯得如此的難得和可貴。

林洛將銀行卡收回來放在了自己包包裡,鬆了口氣道,“我會讓林安分十期還給你。沒有利息。”

葉鈺對林洛的妥協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完全沒有想過只是今天一次短短的會面,便會說服這個傳說中十分倔強十分固執的林安的姐姐。好久回過神來,才釋放出進這家咖啡館以來第一個友好的信號,笑道,“成交。”

不得不說,保住自己最後的這點老本,還是讓林洛莫名鬆了口氣。雖然她看着要強帶刺,但她是個十分缺乏安全感的人,若最後的這點老本也丟了,她都不知道林安、還有接她父母過來的計劃,何年何月才能實現了。

回到店裡後,林洛只輕描淡寫與林安與王小虎媽道,“這次的罰款,是葉老師她大哥給我們交的。我們以後每月還他五千,分十期。”

林安睜大了眼睛,微微張開了嘴,話還沒出口,林洛便轉過頭來聳聳肩與她道,“我沒有交罰款的錢了。”

林安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她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始終在不斷想着葉鈺爲什麼要給他們交罰款,這樣實在是太尷尬太難爲情了,她真希望自己現在有五萬塊,能一下子還給他。

開這家優品果店她姐已經拿了很多錢出來,這次罰款簡直是雪上加霜,她也完全沒法說出口讓她姐湊錢還給葉鈺。好吧,一時腦袋有點發熱的林安完全沒想到還有寧大BOSS能幫他們出錢,大概她也是意識到寧大BOSS與她姐的關係,並不如她原先所以爲的那樣。

林安見她姐直直盯着她,咬了咬嘴脣,點了點頭。她沒發現她姐眼裡的那點不懷好意的戲謔和神情。因爲林洛發現了一件讓她驚奇的事情,戀愛大概真是一件神奇的東西,回老家時她所見到的林安,簡直如久經滄桑的婦人一般,如今卻經常會顯現出許多少女般嬌羞的神情,比如葉鈺經常找藉口來店裡的時候,比如剛纔。

這時候林洛心裡也是再清楚不過了,她妹的這點小心思,一眼就能看穿,葉鈺至今對她念念不忘,她又何嘗不是。只是如今,她怕更難過的是自己心裡這道坎,畢竟她有了小強,已經結婚,還有丈夫,即使這丈夫哪哪比不上葉鈺,她也沒覺得自己好到哪去。對於現在的林安而言,讓她拋棄自己的丈夫和葉鈺在一起,簡直比登天還難。

對她而言,葉鈺如今只不過是都無法承認的旖念而已,到她如今這個心裡狀態,讓她承認自己因爲和葉鈺的重逢激起了這陣陣旖念,她都覺得是一件羞恥的事。當然,她也完全不知道,她姐早已和葉鈺達成了同盟。

林洛摸摸自己的胸口,不禁有些悵然,想她也是張遠的初戀,張遠當初也對她百依百順沒有哪不好的,世事變遷,人與人還真不能比。

不久,葉鈺也在林洛租房子的小區住下來了,不知道是買的房子還是租的,每晚下班必定會到附小東路買杯奶茶,必定是林安親手調製的。而優品果店的關門時間,也隨着葉鈺的下班時間不一而或早或晚地關門了。

除此之外,還有件令她們莫名其妙的事情,孫大隊長竟也經常跑到她們果店買點水果買杯奶茶之類的。不是她們不歡迎,實在是孫大隊所在的稽查大隊,離她們隔着兩條街呢,經常跑這麼遠光顧他們的生意,一看到他那肩章,就頗讓他們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