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牀上的唐明蓉聽到了腳步聲,側過了身來,手術完成後,她也就醒了過來。也許是人類的本能,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有着一種預知感吧。她感覺到,自己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而最重要的是,她在醒來之後,將自己內心的猜測,向醫生得到了證實。
“你,你是獨孤家的孩子?”
唐明蓉看着獨孤傲明靠近,獨孤傲明還在考慮着如何開口,她卻已經由獨孤傲明臉頰上的容顏看出來,是世交獨孤家的孩子,那一個,與自己女兒有着婚約的孩子。
“是的,阿姨,你感覺好些了嗎?你放心吧,手術很成功,你不會有事的。”獨孤傲明雖然是被醫生通知進來詢問唐明蓉遺言的,可是,事到臨頭,他卻是怎麼都不忍告訴她實情了。
“孩子,你別瞞我了,醒來的時候,已經問過醫生了。”唐明蓉淡然的說着話,臉頰上,露出笑容來。
“阿姨,對不起。”聽到唐明蓉這麼一說,獨孤傲明卻感到心中難安,似乎是不能救到唐明蓉,完全都是自己的責任一般。
“孩子,沒有什麼,我雖然不知道自己在這病牀上躺了多久,卻也知道,活着,其實對你們也都是一種折磨。能夠在死之前看到你,也感到很安心了。”唐明蓉說到這裡,不由自主,輕輕嘆了一口氣,也對於這事情,感到有些遺憾。
獨孤傲明聽到唐明蓉說到這裡,卻是不知如何的去接話題,心中莫名的感傷,讓他只能夠是低下頭去,不敢去與唐明蓉的視線對視。
“孩子,趁我現在還有力氣,有些話,我想對你說說,你相信我的話嗎?”唐明蓉望着獨孤傲明,沉聲的,問着話語。
“我相信。”獨孤傲明面對着唐明蓉,感覺到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似乎,是回到了重新面對着自己母親的情形。
“孩子獨孤家與聞人家,兩家原本是世交的友好關係,可是,後來,你們家出了事,並不是秋靈的父親不願意幫忙,而是,你的父親是做了違法的事情,秋靈的父親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不可能去
突破那些底線,去做一些不應該的事情。當年的事情,我是完全經歷的,今天講出來,信與不信,完全看你自己。後來,我們一家三口出了車禍,秋靈父親受了重傷,他在臨死前,打了電話問你的父親,質問他車禍的事情,是不是他所做的,你的父親承認了下來,是他想要報復我們,所以,才找人動了手腳,讓我們的車,出了車禍。”唐明蓉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大口的喘息着,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阿姨,對不起,對不起……”獨孤傲明今天無條件的相信了唐明蓉的話,他低下頭,握住唐明蓉的一隻手,誠摯的道歉。
“過往的事情,都過去了,我看到了你,就很欣慰了,什麼恩怨,都消掉了,別再去糾結了。你告訴秋靈,讓她不許記住仇恨,要好好的,開心的生活下去。”唐明蓉說着話,話語聲,也變得輕快了起來。提起女兒,似乎是她心中,最爲開心的事情了。
“嗯,阿姨,我會轉告她的。只是,阿姨,你,你別再說話,你的身體……”獨孤傲明說到這裡,再一次的停住了話語,他的話語聲,也都有些哽咽了。當年的事情,真的是這般嗎?爲何自己不能夠似她說的這般,忘記仇恨,而非得要用仇恨來橫亙在自己和她的生活當中呢?
“孩子,沒事,人生一世,始終會有這一天的時候。對了,你和秋靈在一起了吧?”唐明蓉口中說着話,下意識的擡起了頭來,望着獨孤傲明,帶着濃濃的期盼。
“阿姨,我現在是秋靈的老公,我們生活在一起了。”獨孤傲明擡起了頭來,望着唐明蓉,下意識的,朗聲說着話語。“阿姨,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秋靈的,我很愛秋靈,秋靈也很愛我,我們知道雙方父母的心願,我們一定會好好的生活在一起的。”
獨孤傲明朗聲而語,話語當中,沒有一絲的爲難與做着之意,一派是發自內心,發自肺腑之言,而這些,卻全都是他從來都不曾想要說的話語,在此時此刻,當着唐明蓉的面,完全的講了出來。
“好,好,孩子,你們能生活在一起,我就放
心了。你還是沒有變,那麼多年了,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善良,長大了更英俊了,你對秋靈好,你們兩能幸福,我就完全的放心了。”唐明蓉聽到獨孤傲明的回答,滿意的笑了,她醒來後,唯一還擔心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女兒,聽到女兒聞人秋靈已經有了一個美好的未來,她當然已經是完全放心了。這樣,自己就可以安心的去和地下的丈夫相聚了啊。
“阿姨,我們一定會幸福的!”獨孤傲明用力的點了點頭,神情堅定,一臉的坦然。
“還叫阿姨?該改口了吧?”唐明蓉微笑着,只是,神情卻又爲之一黯,嘴裡邊用着失落的語氣,再一次的說着話語,“唉,只是可惜,我等不到見你們的孩子出世了。”
“媽,你放心,我一定照顧好秋靈,一定對秋靈好。我們有孩子了,一定會告訴孩子,他(她)有一對世上最好的外公外婆的。”獨孤傲明的心軟軟的,柔柔的,再也沒有辦法似平時那般的強硬,不能夠似平時那般的冷酷了。
“不對,他們還有一對最好的爺爺奶奶,唉,獨孤和聞人兩家,恩恩怨怨,到了你們這一代,總算是有一個了結,可以有一個幸福的未來了。”唐明蓉說到這裡,臉頰上,再一次的露出幸福的微笑來,說話間,臉上的笑意更濃,嘴裡邊的話語聲,越來越低,已經近乎呢喃。
“會的,媽,我們會的,一定會幸福,一定會的。”獨孤傲明下意識的重複着嘴裡邊的話語,同一句話語,在口中,不斷的呢喃着,表達着自己對於聞人秋靈的愛,讓唐明蓉能夠放心。
終於,唐明蓉的嘴裡邊,再也沒有聲音傳出來,她帶着臉頰上的微笑,身子失去了生機。她的體溫,漸漸的失去,肌肉,也漸漸的僵硬,終於在承受多年病痛的折磨之後,告別了這一個世界。
“媽,媽!”
獨孤傲明久久之後,終於是明白,唐明蓉已經死去,他口中,發出一聲驚呼來,心中的酸楚,讓他感覺到當年得知父母死訊之時同樣的悲傷涌上心頭。下意識的摟住唐明蓉的屍體,放聲而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