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百祥城•清賢王府

諸葛絲竹不知爲何,今天的心中總是有種揮之不去的不安,腦袋中一直浮現出“古家二傻子”離開時的畫面。

“清兒,你放心好了,我是誰呀?我可是有史以來最能幹、最天下無敵、最聰明機靈、最••••”

“最愛吹牛皮吧!”諸葛絲竹哭笑不得地打斷他,“你陪在二皇子身邊時要萬事小心,知道嗎?”

“嘿嘿嘿嘿嘿,清兒~~~~你在擔心我嗎?”

“誰、誰擔心你呀!”諸葛絲竹滿臉羞赧之色,“這個送你的!我、我本來是做給我爹穿的,他嫌小了穿不上,便宜你了!”誰讓她做衣服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他,結果做給爹穿的衣服做成他的了。

“謝謝清兒~~我馬上換上~~~~”

•••••••

“呆子應該沒事吧•••”諸葛絲竹喃喃自語着。

“乖乖?乖乖?你今天怎麼老走神呀!我在跟你古伯伯談論婚禮細節呢,你有啥意見?”

“哎?”進度也太快了吧!都扯上婚禮了!

諸葛絲竹剛要抱怨,就見到小猴子慌慌張張衝進了這個人人可進的“密室”。

“不、不、不好了!”小猴子早已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老爺,二少、少爺回來了,渾、渾身是血,受、受、受傷了,被擡進屋了!李、李公子在治傷呢!”

沒等震驚中的古逸凡等人回過神來,諸葛絲竹“嗖”地一聲提氣飛出,直往古天澈的住處趕過去。

諸葛絲竹氣喘吁吁地出現在古天澈所居住的廂苑門口,她詫異地看着門頭上的一塊匾。以前古天澈的小院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清樂小院”,可是最近院子門頭的石牌上面蓋了塊木匾,上面寫着蒼勁有力的三個字--- “小雜院”。那是之前,她老是取笑他的小院亂七八糟,應該改名叫“小雜院”,結果那個傻瓜當真改了。

“傻瓜,那個大傻瓜•••”諸葛絲竹的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珍珠鏈子,一顆接着一顆,潸然落下。清樂小院裡的人面帶愁容,手忙腳亂地來來往往,拿藥的、端送熱水的、準備熬藥生火的•••••諸葛絲竹像是個被抽離靈魂的木偶娃娃,跌跌撞撞地穿過衆人,走進了前廳內。

“清兒姑娘,你怎麼趕來了••••”

“二嫂•••”

她知道他們在叫她,她也看到古天靈哭腫的雙眼,李浩然焦急的神情,可是她彷彿渾身的精神被抽乾一樣,沒有力氣做出任何迴應。她的眼裡現在只有那個躺在地上的人,一身白色錦袍上染滿了鮮血,原本理得整整齊齊的髮髻全都散了下來,遮住了俊美的面容。

“嗡”地一聲天旋地轉,諸葛絲竹腿一軟,一下子跌坐在放着傷者的擔架旁。

“天澈,天澈••••你這是怎麼了?”

眼淚再次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滾滾而出,諸葛絲竹悲痛地哽咽着,“天澈•••你不要嚇唬我啊•••你不是說明年中秋替我扎個紙燈籠的嗎,你還說要陪我放河燈的••••”

諸葛絲竹流着淚,擠出一絲苦楚的笑容,“你睜開眼睛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今天你爹向我爹提親了呢!天澈,你不是之前讓我疼你、照顧你嗎?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了•••”

“我們快成親了呢,天澈••••那你快真開眼啊,你一醒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躺在地上的傷患微微動了一下手指。

“天澈,你是不是能聽見我說的話?”

“嗯!”古天澈激動萬分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我們真的要成親了?”

“嗯,騙你是小••••”等等,後、面!諸葛絲竹猛地轉過頭來,看着古天澈一臉疲憊站在門口,但兩眼卻笑意盈盈,閃閃發光!

“你、你沒事?”諸葛絲竹看看地上躺着的那個“傷患甲”,在擡頭看看他,再低頭看看那個“傷患甲”,再擡頭看看他,然後閃電般衝到古天澈面前,熱情地•••開罵!

“你個笨蛋!我跟個傻瓜似的爲這個‘傷患甲’流了那麼多淚,你怎麼吭都不吭一聲!”

“我想叫你的,可是剛剛的場景太煽情了,你在跟我告白耶!沒捨得喊停••••”某人小聲辯解着。

“嗯嗯嗯嗯嗯嗯••••”旁邊的一票“觀衆”也一致點頭表示同意。

諸葛絲竹臉色由剛剛的慘白變得鐵青,“古天澈!!!你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一邊大氣不喘地罵着人家,一邊掄起小拳頭,不輕不重地在人家的胸膛上砸着。

而某人似乎非常享受這種“虐待”,絲毫沒有避開的意思,輕輕地將“瘋狂發飆中”的諸葛絲竹撈進懷裡,輕拍着她的背,“清兒,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我回來了,沒事了。”

諸葛絲竹敲打的頻率慢慢變緩,最後竟伏在古天澈的胸膛上嚎啕大哭起來,“混蛋••••你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古天澈溫柔地抱着諸葛絲竹,親拍着她的背,“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清兒沒事了,不怕不怕,徐玉川死了,大哥也安全了,一切都結束了。”

“你是笨蛋!”諸葛絲竹拖着哭腔控訴,突然發現古天澈只穿了件中衣,便對某人“上下其手”檢查起來,“怎麼沒穿我給你的那件衣服?受傷了嗎?嚴不嚴重?”

“沒事沒事!”某隻“童子雞被“鹹豬手”摸得面紅耳赤,身體居然本能地起了“反應”!“就是你給我的第一件衣服被‘傷患甲’弄髒了,穿不了了。”新衣服上面被那白衣男子吐滿了血,害得他當時心疼地“仰天長叫”!

“那我過幾天再給你做件新的!”

“真的?”好感動哦~~~

“真的,特地爲你做的。”

四目深情對視,然後緊緊擁抱。

“哇嗚嗚嗚嗚嗚嗚嗚••••好感人啊!”古天靈突然“不知好歹”地大哭起來,打破了這一浪漫唯美的氣氛,搞得諸葛絲竹害羞地從古天澈的懷抱中掙脫出來,也打斷了某人“懷抱軟玉”的好事。

古天澈非常不爽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妹妹,死死瞪着她,“感人什麼呀!想感動自己也帶一個回來呀!”

“哇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古天靈哇地一下又哭開了。

“怎麼又哭上了?”

“帶、帶回來了!”古天靈突然抽噎了起來。

“哪兒呢?哪兒呢?”古天澈誇張地東張西望。

“那兒呢,就是你們救回來的那個人!嗚嗚嗚,浩然哥,別看戲了,你快救他呀!”

“啊?哦哦!糟糕!我都忘了還有個人躺地上呢!”

於是乎,剛剛爲了“看戲”而停下萬分緊急的手頭活的那些“看客”們立刻又火急火燎地忙活起來。

諸葛絲竹深深爲這位“不幸人士”感到憂心,因爲碰上這羣極品人士,他的人生可能會“更加不幸”!

小猴子哭喪着個臉,拼命在田野裡跑呀跑,跑呀跑•••••

他真的真的覺得自己很委屈。那天他的原意是,“二少爺帶回來一個渾身是血的公子,李公子正在替他治傷呢!”結果因爲跑太急,沒說得清楚,害二少奶奶誤以爲“二少爺渾身是血被擡了回來”,讓大家也跟着一通瞎擔心。

“爲了增強你的體力,以免再次發生說話接不上氣而引發不必要的誤會,小猴子,從明早開始你就每天到田根上跑五里地吧!有異議嗎?”

“沒有!小猴甘願受罰!”甘願個屁!他要是敢有異議,一定會被二少爺整得更慘!誰叫他那天害得二少奶奶哭得那麼慘,而二少爺又是繼王爺之後下一任“妻奴”,他就知道二少爺一定會逮到機會“私報公仇”的!

小猴子原本想先應付應付,偷工減料跑個幾天,沒想到二少爺竟派來他的好友做“監工”,是那個李浩然耶!那個除了醫術出名,就是以囉嗦出名,能把活人說死,死人說活的李浩然耶!

“哎呦!我、我不行了!”小猴實在是跑得太累了,停下來猛喘氣,“還有一里地呀!!非累死我不可•••咦!”頓時,他眼前一亮,發現李浩然兩眼一直盯着書本,看都沒看他一眼。小猴子眼珠子一轉,屁顛兒屁顛兒跑過去,打算編一套瞎話,糊弄過去。

“李公子,李公子!我跑完了!”

“還差一里地!接着跑!”某書呆子兩眼一直盯着書本,頭也不擡就回話!

“你怎麼知道的?你不是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嗎?”小猴子剛說完就恨不得給自己倆耳光子,有時他真痛恨自己的心直口快,這不是不打自招了嗎?

“你有興趣知道嗎?我這就告訴你呦~~”某書呆終於放下手中的書,笑意盈盈。

“不用麻煩了••••••”小猴子突然綠了臉,又要開始了嗎?不會那麼慘吧!

此刻某書呆完全無視他痛苦的表情,自顧自地講了起來,“這呀,要從你的呼吸聲開始說起。每個人的呼吸都是不一樣的,你的呼氣聲就是顯得略微輕了一點。可是呀,我這幾天發現你每次跑完五里地的時候呢,呼吸聲就會變得很重。那麼有多重呢?我來給你舉個例子啊!就是像剝荔枝皮的那種感覺!對了,說到荔枝皮,你應該有吃過荔枝吧!你覺得荔枝好吃嗎?我最喜歡吃荔枝了,特別是我們家那口子餵我吃的時候,呵呵呵呵•••好幸福哦!話說回來,這荔枝味道還真的很特別,甜而不膩,而且還非常爽口•••••••”

“救~~命~~呀~~”小猴子的慘叫聲在田野中迴盪着,久久不散吶!

“哎,我說你這招也太狠了點吧!”遠處幾棵長青柏下,一個身穿一襲米色紗裙的少女依偎在一年輕男子懷裡。

“哼!哪有?我沒派小猴子向浩然學習醫術,已達到隨時拯救少爺我於危難中的目的,就是給他一條活路了!”某人站着說話不腰疼,誰讓小猴子把他的寶貝清兒嚇得哭成那樣!

“你呀!”諸葛絲竹甜滋滋地翻了古天澈一個大白眼,“我一點都不介意小猴子上次嚇哭我。”相反的,她還想謝謝這個愣頭愣腦的小廝,要不是他這麼一鬧,她可能到現在都沒理清對古天澈的感情。

“我介意!誰讓你哭我都介意!我要你在我身邊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只有歡笑,沒有淚水••••”某人說着說着,臉色可疑地暗紅了起來。

他臉一紅,諸葛絲竹的臉也跟着一陣潮紅,然後又溫柔的倚在古天澈懷裡。古天澈軟玉在懷,抱着她開心地扭呀扭,扭呀扭。

“天澈,小猴子昨天來求我了,他說他知道錯了,寧願三個月不拿月錢!”自古天霽被武林盟主的千金雲飛飛搶親搶走後,偌大的王府開銷出納便由諸葛絲竹接手,古天澈原本心疼她,擔心她忙不過來,沒想到她幹得遊刃有餘,原來她在軍中就替那一大羣莽漢子管理軍餉錢財。而這一點又被清賢王妃做爲炫耀的資本,一碰到她那討厭的表姐永和夫人,就在人家面前大肆吹噓。

“切!我又不是大哥,錢財對我沒有吸引力!”

“不過話說回來,把二皇子就這麼丟在雲飛飛那裡,真的不要緊嗎?”一聽說兒子被人家綁去做相公了,清賢王夫婦不但不着急派人尋找,反而放了三天三夜的煙花爆竹以示慶賀!笑着說終於又銷出去一個,離抱孫子的夢想不遠了!

“不打緊的,大哥疼我那小嫂子疼得緊,前天還飛鴿傳書回來,讓我替他找一味名貴的補身子的藥呢!大哥說我們下個月舉辦婚禮時他會趕回來的。”

一提到他們的婚禮,諸葛絲竹的臉又泛起一陣潮紅。他們下個月初就要成親了呢。

“哎~~~乖乖,我把香燭紙錢買來了,咱們走吧!”遠處傳來了諸葛洪的大嗓門,諸葛絲竹這纔想起,今天她可不是陪古天澈來“冬遊”的,爹找到了徐玉川的屍骨,將他與徐達伯伯埋在了同一片山頭上,今天他們要去那裡上柱香。

“清兒,爲什麼岳父大人老叫你乖乖呀?你都快嫁給我了,他還叫你乖乖••••”某人不爽地酸酸咕噥着。

諸葛絲竹笑而不答,這兩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啊,似乎總是長不大,一天到晚爭風吃醋。

“哎?小子,你怎麼也跟來啦?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這麼粘人?一天到晚纏着我家乖乖!”

“哼!我高興!”

“咳!你那什麼態度?乖乖,跟爹回家,咱不嫁了!”

“諸葛世伯~~我爹最近從宮裡拿回來兩罈子‘龍涎露’,有沒有興趣嚐嚐呀?”

“咳嗯,既然你誠心誠意地邀請了,我就大發慈悲地喝兩口!品質怎麼樣啊~~~”

“非常好!西域進貢過來的!”

“哦呦!真的!”

“••••••”諸葛絲竹無語問蒼天,這兩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