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於頭走的是高速,大概五個小時之後,我們到了一個叫小洛的縣城。老於頭貌似對這裡很熟悉,車子直接開到了縣郊的一個學校的大門前。
這個學校不大,是所小學,此時學校的校園裡有不少小孩兒在玩耍,現在應該是下課時間。
學校並沒有門衛,不過老於頭卻沒將車開進去,而是帶着我們步行進了學校。操場上不僅有學生,也有老師。
那幾個老師貌似是認識老於頭一般,對他不管不問。老於頭帶着我們徑直的穿過學校的操場,走到一棟十分破舊的房子前。
這房子可真不是一般的破,牆壁已經裂開了縫子,窗戶上的玻璃也缺了好幾塊兒,但奇怪的是門卻是嶄新的。
老於頭站在門口敲了敲門,裡面沒有反應,老於頭的眉頭皺成了八字,低聲的說了一句:“師弟,是我。”
話音落了沒多久,門就被打開了,門口並沒有人,我看到有一根繩子拴在門鎖上,只要一拉那繩子門就會打開。
屋子裡有些黑,不過接着太陽光我還是能看到屋子裡有一張破舊的小牀。小牀之上斜躺着一個人,正是耗爺。
只不過此時的耗爺已經不是先前我曾經認識的那個盛氣凌人的耗爺了,他已經完全是一個頹廢的老人。
耗爺蒼老了許多,原本六十來歲的年紀看上去得有九十歲,而且他的精神也十分的萎靡,看上去就好像馬上要死了一般。
臉上全都是死灰色,這是行將就木的人才該有的臉色。老於頭幾步走到牀前,隨即便問耗爺:“是他乾的?”
見耗爺點頭,老於頭的臉色難看的要死,拳頭握的緊緊的,但過了一會兒又鬆開了,隨即長嘆了一口氣。
“小子,你還活着挺好。”
沒有跟老於頭說什麼,耗爺倒是看向了我,隨即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夏菡的臉上,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但很快他的目光就從夏菡的臉上移開,對老於頭說道:“師兄,你也要小心一些,那個傢伙很厲害,我在他的手上吃了大虧了。”
說着耗爺便轉過了身子,隨即將衣服撩了起來,我看到耗爺的後背上趴着一條手臂長短的蜈蚣,讓我更加驚訝的是那隻蜈蚣的腿都被人手給代替了。
原本應該長着細腿的地方全部都是人手,我嚇得急忙轉過頭去,但想想又將頭轉過來,仔細的在耗爺的後背上看着。
仔細一看之下我才發現耗爺背上的蜈蚣並不是真的,是刻在他後背上的,只不過那蜈蚣刻的跟真的差不多,再加上屋裡的光線不好,冷不丁一看之下還以爲是真的蜈蚣。
這隻雕刻的蜈蚣頭部在耗爺脖子的位子,它的臉很猙獰,嘴邊上的兩個夾子正對着耗爺的後腦,彷彿隨時都會對他發起攻擊一樣。
“人手蜈蚣,是他。”
看到那隻蜈蚣老於頭驚呼了一聲,隨即臉上便浮現出濃濃的怒氣。我不知道他們嘴中的他說的是誰,應該就是先前老於頭一直說的那個人。
來時的路上我曾經反覆的問過那個人是誰,但老於頭卻沒有告訴我,他說我知道了沒有好處。
忽然我想起了那天遇到的穿着中山裝的那個傢伙,心說難道是他?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居然把本事這麼大的耗爺給弄成了這個樣子,他會不會就是老於頭嘴中所說的那個人?
我感覺老於頭嘴中的那個人一定是跟我有着莫大的關係,我身上的屍毒咒或許就出自於那個人之手。
“沒錯,是他,那天郭瓊一跟我說我就知道是他來了,但我沒想到即便我躲到這裡也依然被他給找到。
幸好他只是對付我,倒是沒對這些孩子下手,要不然的話我造的孽可就大了。師兄,他要比以前厲害的多,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他在對我下手之後便說要去找你,他說背叛主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你也是一樣,所以你還是趕緊躲躲吧。”
說着耗爺便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而老於頭則是眉頭緊鎖,一句話都不說。夏菡站在我身邊靜靜的看着老於頭背上的那條蜈蚣,貌似她對那蜈蚣一點都不害怕。
過了一會兒,老於頭纔開口說道:“現在最要緊的是得把這條人手蜈蚣從你身上弄下去,要不然它會要了你的命。
小耗,你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幫你把這人手蜈蚣給弄掉,幸好這蜈蚣的臉還沒變,不然的話我就沒什麼辦法了。”
說着老於頭從身上拿出一個針袋兒,從裡面抽出十幾根銀針,分別刺在耗爺的後背上。
那長針比手指頭還長半分,老於頭幾乎將針刺進耗爺身體一半兒,看的我都感覺疼。我以前也見過鍼灸的,都是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下針。
不過老於頭的手法很特殊,他先用那兩根手指將針固定在耗爺的後背上,然後用手掌按着銀針往下刺。
銀針所刺的位置也很奇怪,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條蛇似的。將十幾根銀針都刺入到耗爺的後背,老於頭說道:
“現在我只能暫時壓制這條人手蜈蚣不再往你的腦袋上爬,不過也壓制不了多久,師弟你放心,等我尋到升龍箱就能徹底的幫你解決了這條蜈蚣。”
“升龍箱?”
之前老於頭曾經跟我說過要破掉我身上的惡鬼記需要的兩件最重要的東西有一個就是升龍箱,我很好奇升龍箱到底是什麼,不過現在這種場合不適合問這個,我也只能忍着自己心中的好奇。
此時耗爺的臉色好了不少,變得紅潤了許多。本來我想問問耗爺關於田甜的事情,不過老於頭卻朝我揚了揚手,說讓我先和夏菡出去,他有話要跟耗爺說。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我還是帶着夏菡出了小屋,然後將門關上。站在門口,我看着操場上的孩子在無憂無慮的玩耍便想起了我小的時候。
“人要是永遠都不長大就好了,那樣的話一輩子都不會有煩惱。”
嘴角揚起一絲笑意,我這樣想着,每個人在長大之後都希望自己能夠回到童年,過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我當然也不例外。
“那人手蜈蚣我好像是見過。”
這時站在我身邊的夏菡忽然說了一句話,我詫異的看向她,問她是在哪裡見過那人手蜈蚣的。
夏菡搖頭,說她只是覺得自己見過那蜈蚣,但在哪裡見的卻是想不起來了。看着夏菡冥思苦想的樣子,我心裡忽然升起一陣心疼。
不自覺的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我說道:“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被勉強自己。”
雖然夏菡並不是夏瑤,但她們從根本上來說就是一個人,而且她們長的也是一模一樣,我感覺現在在我身邊的這個就是夏瑤。
“也不知道夏瑤怎麼樣了?”
在救夏菡的時候我看到有一條虛影飄了出去,老於頭已經向我證明,那個飄出去的虛影就是夏瑤。
他說夏瑤是被人給抓走了,但老於頭卻不告訴我那個人的任何一點信息,即便是我想去救夏瑤都不知道該去哪裡。
大概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老於頭纔出來,他示意我們可以走了,隨後便朝學校外面走去。
原本我還想問問耗爺關於田甜的事情,但老於頭根本就不給我這個機會,沒辦法,我和夏菡都跟着老於頭走到了學校外面,坐上車後老於頭便發動車子。
我問他去哪,老於頭回答說要去找升龍箱,我又問老於頭怎麼知道耗爺會在這裡,老於頭嘆了口氣,說道:
“這學校是我師父建造的,他老人家在過世之前一直都擔任學校的校長,我和師弟也是在這裡長大的。
每年我和師弟都會回學校來看看,給學校拿一些錢,這是所希望小學,老師的工資都是我和師弟給發的。
我與師弟跟隨師父他老人家學藝二十五年纔出道,原以爲可以靠着自己的本事濟世救人,沒想到出來沒多久就遇到了我們無法對付的東西。
那個時候我和師弟都年輕氣盛,雖然不是人家的對手但還是與其拼鬥,沒想到最後我變成了這樣,而師弟則絕了男根。
要不是師父救我們,恐怕我和師弟都會死的很慘,也正是因爲這個師父他老人家纔去世的,說到底都是我和師弟害了師父,我們不孝啊。”
說到這裡老於頭竟然大哭了起來,幸好這周圍沒有什麼人,不然的話一定是以爲我和夏菡把他給怎麼樣了。
一邊開着車老於頭一邊流着眼淚,我能感覺到他的真情流露,憑他這一點,我想老於頭就壞不到哪去,他應該是真心想要幫我。
好一會兒老於頭的情緒才平復,朝我們笑了一下,老於頭不再說什麼。我問他這是要去哪裡,老於頭說要去營龍市。
營龍是遼寧的一座靠海的城市,離這裡倒是沒有多遠。營龍市的經濟發展的十分不錯,也有許多的特產。
但這座城市最出名的不是它的經濟和特產,而是一九三四年八月八日發生的落龍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