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致遠被氣笑了。
她奪了他的煙扔進垃圾桶,還說他討厭,看來,這閨女不講理,天王老子也得服輸啊。
他拱手求饒:“好了,好了,曉璟,爸爸錯了。。我不該吸菸,以後我都戒菸好不好。。只要讓我閨女高興,我做什麼都值當!”
姚曉璟斂下眉眼間的情緒,低聲問:“真的,我讓你做什麼都行?”
“嗯,是啊,我姚致遠啥時候說話不算數。”他拍着胸脯保證。只要是爲了她和妻子,要他姚致遠的命,他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姚曉璟放下筷子,表情鄭重帶着一絲哀懇的語氣說:“我想讓你放過陳慕楓。”
姚致遠愣住了。他有多久沒有聽到過女兒低聲下氣的懇求了,記憶裡她能有屈從懇求的時候屈指可數,通常不是犯了錯誤求他原諒,便是爲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使用計策。黑溜溜的大眼睛輕輕地一轉,長睫毛撲簌簌一動,立刻變身成了惹人憐愛的姚曉璟。
其實骨子裡呢。
只有他明白,他的閨女和混世魔王混親戚。。
可現在,她竟然也是爲了那個曝光度快達到刺瞎人眼程度的軍校生來的。那男生有什麼好,居然讓兩個漂亮丫頭,噢不對,再加上老秦那傢伙,輪番向他求情。
他對陳慕楓有做十惡不赦的事嗎?他不過是想知道女兒和他在昭山都經歷了什麼事,從沒想過要處分他啊,這羣人,把他姚致遠想成了小肚雞腸的將軍。
看到女兒不惜放低姿態主動求和的彆扭樣,姚致遠剛纔還豁亮透徹的心,忽然被陣陣酸液圍攻了。
他不說話,拿起筷子,細心挑揀姚曉璟愛吃的菜心和雞肉丁,放進她的飯盒裡,拌均勻澆上魚香肉絲的湯,遞到她的面前。
“你答不答應啊。。。說句話呀。”姚曉璟推開飯盒,瞪着眼珠子問他。
姚致遠微笑着拿起飯盒,也同樣把菜拌進米飯裡,大口開始呼嚕,邊吃邊讚歎道:“不錯,真不錯。。。這湖南的口味,還是對我的胃口。。。來。。。閨女,吃飯,可香了!爸爸給你挑的菜,都是你喜愛的口味,來,吃!不許浪費。”
“我不想吃。。。我。。。”姚曉璟還想急眼,姚致遠卻表情微嗔的指着她說:“聽話,快吃飯。吃完了,我再跟你說他的事。”
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姚曉璟無奈,只好端起色香味俱佳的飯盒,朝嘴裡塞着飯粒。
起初,她是帶着情緒一點點的撥拉進嘴裡,可是到了後來,她卻不用任何人督促了,大口大口的往嘴裡送,眼睛還瞄着菜盒裡的肉丁和蘑菇。
姚致遠故意挑出她愛吃的,放在一邊的小碗裡,不滿道:“這小楊是怎麼辦事的。說了按照部隊就餐標準來,怎麼還讓食堂放這麼多的肉,真是的,還有這蘑菇,不要錢嗎?”
姚曉璟裝作大義凜然的模樣,目不斜視,對準飯盒裡的米粒開始數數。
忽然,她的飯盒被姚致遠捉住,一小碗菜直接倒進了她的飯裡:“別浪費,吃完。。”姚曉璟的飯量是他一筷子一勺子培養出來的,放眼整個大院子女,沒幾個敢和她比美。
“夠了。。。你餵豬呢。。”姚曉璟看着堆得山高的飯盒,埋怨道。
姚致遠哈哈大笑,習慣性的去掐女兒高挺的鼻尖,笑着說:“你可不就是爸爸的小豬。。。”
氣氛過於親暱,讓姚曉璟覺得有些彆扭。幾年了,像這樣和爸爸坐在一起吃飯的次數幾乎沒有,她習慣了一個人,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過着以爲獨立的生活,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埋藏在心底的傷痛和委屈,還有無時無刻不在的寂寞和憤懣,都會緊緊地纏繞着她,讓她幾近窒息崩潰。
她垂下眼睫,不動聲色的躲開了姚致遠的觸碰:“吃飯吧。”連聲音都變回了疏冷。
姚致遠的手還伸在半空,像一個被點中的塑像,半響沒有動彈。
有些尷尬的氣氛瀰漫在父女之間,姚致遠緩緩放下忽然變得沉重的手臂,語氣黯淡的說:“多吃一點,吃飽。”
“嗯。”姚曉璟此後專心吃飯,沒有再擡頭和他說話。
吃飽了,也到了談正事的時候。
可姚曉璟看到姚致遠面前剩了大半的飯菜,不禁微微蹙了下眉頭:“催我催的那麼歡,你怎麼不吃啊,不知道浪費糧食可恥嗎。”
姚致遠的眉心稍稍凝結了一下,但很快散開。他微笑着端起飯盒,大口朝嘴裡送,一會便解決掉剩下的飯菜。
“來,空飯盒給爸爸。”習慣的,飯後他要收拾乾淨才能安心做別的事。
姚曉璟不吭聲,立起身來搶過他的空飯盒,把晾好的排骨湯推到他面前:“你說的,別浪費。”她輕聲說。
姚致遠喜笑顏開,樂顛顛的一口氣喝完滋補的排骨湯。
收完了碗筷,姚曉璟交給門口的勤務兵去清洗。
姚致遠看到她走遠,才側身壓制灼燒的胃部,眉心緊緊蹙着,抵禦來自身體內部的痛苦。過了會兒,他聽到門響,立刻佯裝無事,鬆開手放在桌面叩擊,眉心也緊跟着舒展開了。
他笑着衝姚曉璟揮手說:“來吧,閨女,跟爸爸談談你的陳慕楓。”
姚曉璟眼神複雜的掠過姚致遠,瘸着腳走過去,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今天,你可來晚了。”姚致遠先來了句沒頭沒腦的開場白。
姚曉璟登時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爲他先一步處理了陳慕楓,不禁面露怒色,語氣大急:“你把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