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沙沙……
枯樹林中再次傳來聲響。
陽光熾烈,就在陽光照耀不到的樹林中,數雙猩紅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緊盯着在山谷碎石地上行走的衆人。
那些眼睛跟隨衆人的移動一起移動。
吼嗚嗚——林間偶然傳來低低的咆哮,像是燥怒,也像是焦急。
林葉有些害怕地往沈寄懷裡藏了藏。被行屍緊盯着的感覺令人發毛。
兩個小傢伙都被沈寄抱在懷裡,他遊走在人羣邊緣,不靠近,也不遠離。
小樓拍拍林葉的腦袋,“別怕,它們都是大姐的好朋友。”
“……”林葉無語地翻了個大白眼,它們纔不是姐姐的好朋友!
前面帶路的紅衣大弟子眼角餘光朝後瞟了瞟,有些燥意。
這些東西數量還越來越多了。
他們從山洞裡出來沒多久,就被行屍給盯上了。
千篁古陵裡最不缺的就是行屍,可以說行屍是前來千篁古陵尋寶的修士們最常見到的怪物。
古墓裡那些千年前生殉的奴隸,屍骨在悠長歲月中多半化爲灰燼,有那麼一小撮機緣巧合變成了很厲害的行屍。
拿本朝來說,雖然現在皇族們自矜身份,高高在上,但在熠朝剛開頭的那一兩百年,國事凋零,百廢俱興,急需銀錢的時候,由訓練有素的軍人組成的盜墓賊也不在少數。
有些功成身退的,自然就葬在自家祖墳裡,享受子孫後代的供奉。
還有很多運氣不好的,死在這裡,被這片陵墓羣中數千年積累不散的濃郁屍氣一薰,沒屍化的也要屍化了。
再加上這些年零零總總進來尋寶的修士,死了就拋屍野外,自然不會有人斂屍,日積月累之下,基本也都成了行屍,還是比較厲害的那種。
行屍憑藉天性追逐血食是理所當然,但現在是白天,太陽那麼大,正常的行屍都不會選擇這時候襲擊人類。
自己這些人剛出來就被盯上,行屍數量還越來越多,事情很反常。
紅衣大弟子眯起眼睛,看向前面數十丈外的峽谷出口,整座峽谷的地形在那裡呈葫蘆嘴狀收攏。
枯木林在峽谷出口前就開始稀疏,出口前十丈已經沒有一棵草木。
他有些暢意地想着,沒了遮擋陽光的樹林,看你們這些怪物還怎麼藏身。
就在這時,枯木林中一隻身形最高大,眼眸最爲血紅的行屍忽然發出一聲淒厲長吼,似乎已經預見到將要發生的事情。
然後,令人瞠目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行屍居然無懼陽光,接二連三從枯木林中竄出來,對着他們,確切來說,是對着沈寄,嚎叫不止。
道行淺薄的行屍很快被陽光灼傷,它們無視掉天性中陽光的恐懼,躁動不安地徘徊在林邊,還有幾隻試圖往前衝。
沈寄皺着眉頭。他自然看出這些行屍的不對勁。
小樓留心它們許久了,此時輕聲開口:“它們……好像想讓我們跟過去……”
沈寄嗯了一聲,抱着兩個孩子,腳尖微點,身形若一根離線的羽箭,朝枯木林的行屍掠去。
“……”衆人一臉懵逼。
他他他爲什麼要送去行屍嘴邊當肥肉,難道忽然間走火入魔了?
那可是知白君沈寄啊!
事出突然,連那紅衣大弟子都未醒過神來。
眼睜睜看着沈寄掠入樹林,那裡有幾十,甚至上百隻行屍正在等着……
預料中的,血肉橫飛,斷肢四散,行屍們大快朵頤的畫面並沒出現。
行屍們看到沈寄發出陣陣興奮的嘶吼,然後,爲首的行屍擁簇着沈寄,反而率先朝峽谷入口奔去。
剩下的大半行屍留下來,將峽谷內的衆人圍攏住,發出震天嘶吼,阻撓他們靠近峽谷出口。
……什麼……情況??
這行屍是他們家養的?怎麼還會跑來接他們?
紅衣大弟子臉色驟然陰冷,“快去追沈寄!他可是老祖宗點明要帶過去的!”
老祖宗的手段大家都清楚,若是跟丟了,呵呵……只怕這些行屍都比他們的下場更幸福。
。
日頭略微偏西,林果坐在一塊大石頭的陰影底下,眯着眼睛正在休息。
程老頭猶如浸了毒的目光,觸手似的,黏答答,溼漉漉落在她身上。
林果板着臉,心裡惡狠狠敲出一行加重加粗的字體,“找機會,弄死他!”
緊跟着開啓最強無視模式,屏蔽掉這個噁心的老東西。
她本來並不需要休息,但她需要拖延時間。
隨着修爲的提升,她的攝魂術也精進了很多,控制古墓裡的金眼皇帝,似乎沒費什麼勁,但一下控制這麼多行屍……不知道它們聽不聽指令,能不能找到沈寄。
她心裡沒譜,多拖延點時間總是沒壞處的。
“你叫什麼名字?”程老頭問。
林果自然沒回答。
程老頭看着她弧度優美的側臉,白皙無暇的肌膚,心中大愛,“不如,就叫你媚姬吧?”
說着,伸手幹糙枯瘦的手,色眯眯的就要去摸她的臉。
媚姬你妹,草!
林果面容猙獰,臉色迅速變青,張開血盆大口,露出一口森然暴長的獠牙,“嗷——”同時嘴裡發出一聲地裂般的野獸咆哮。
嬌媚紅顏眨眼變怪獸,程老頭被嚇到,差點從坐着的石頭上滑下去。
林果冷哼,臉色恢復如常,繼續閉目養神。
“好,不聽話的小東西,”程老頭陰測測笑起來,“到時候好好叫你知道,爺爺調教人的手段。”
林果充耳不聞。
漸漸的,她很敏銳地捕捉到遠處的一些聲響,認真傾聽片刻,緩緩揚起嘴角。
周圍行屍反常的躁動很快引起程大陸的注意。
他站起來警惕地四下打量一番,踢了踢林果,“快起來!”
一定是這小東西又背地裡耍了什麼手段。
他們正在一片乾枯的河谷中,廢棄的河道內鋪滿砂礫碎石,還有各種大小不一的圓石塊。
最大的,就像他們此刻正在依靠着休息的這塊石頭,足有一丈那麼高。
心頭的不安逐漸攀升,一定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元嬰期老怪的預感可是準得可怕的。
程老頭拽着林果往河道里拉扯。
走了兩步,心有所覺,忽然回眸。就見他們休息的那塊巨石上,不知何時,站了個人。
一個身穿青袍,揹着長劍的男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