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還是想着她……”允兒暗歎一聲,心中頗爲捻酸,任誰遇到這種事肯定也會不高興,雪暮卿的心裡,一直住着的是林夢如,這麼多年他一直都沒有變。允兒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卻不好受,可是她又不能改變什麼。
有時候夜深人靜時,她也常常唉聲嘆氣,她早就知道的,就算她再怎麼努力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韓貴人也就最多是林夢如的一個投影罷了,說來韓貴人也是個悲哀,做了別人的影子自己卻還不知道。
雪暮卿聽了這話,眉頭輕輕蹙起:“是啊,朕是想着她,不過是念舊而已。現在呆在朕身邊的是你,你又何必想那麼多呢?”
允兒冷哼一聲表示自己的不樂意,大步往鳳藻宮走去,將雪暮卿甩的遠遠的。
湖畔到鳳藻宮的距離並不遠,不過走了兩三百步的路程就到了。
進了鳳藻宮,她一屁股就坐在凳子上,看到門口雪暮卿慢慢的走了進來,偏過了頭不滿的說道:“你怎麼還跟着過來?不是嫌我吃醋嗎?”
“自己的女人爲自己吃醋那是好事,要是你有一天不爲朕吃醋了,那就證明你心裡沒有朕。”雪暮卿走上前拉起了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
看見一雙不算漂亮的手滿是心疼,允兒這些年漂泊在外,一定受了不少的苦,聽說他四處行醫,救活了不少的人。
允兒聽見他的話,鼻尖一陣酸澀,眼淚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來。
她確實心裡難受,不管有多少女人圍在他的身邊,她只在乎他心裡到底有誰,每每想到他心裡只有林夢如一個人的時候,她總是有苦難言。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哭起來多難看。”雪暮卿擡起手,用拇指擦乾了她眼角的眼淚,將她抱在懷裡像是哄小孩一般的口氣說道。
允兒吸的吸鼻子,擡手將眼淚抹去,白了他一眼欲推開他:“誰說我哭了,就是剛剛回來的時候沙子入了眼。”
守在店門口的宮女,看到這幅情景,互相交換眼色退了出去。
“好了好了,是沙子進了眼。”雪暮卿妥協,不想戳破她的謊言,只是寵溺的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那一晚,皇帝又宿在了鳳藻宮,原本那些流言蜚語,說皇上是得了新寵,被韓貴人迷惑的傳言不攻自破。
自從允兒入了宮,皇帝大多的時間都會住在鳳藻宮,大家都知道,珍妃對皇帝的意義非凡,雖然出了個韓貴人,但是絲毫不減皇帝對珍妃的寵愛。
是夜,鳳藻宮裡安靜的只能聽聞平靜的呼吸聲,允兒睡不着,側過身子看着那一盞燃到一半的蠟燭,蠟油凝固在燈臺上,如同血色的淚。
雪暮卿說她喜歡大度的女人,允兒覺得自己已經夠大度的了。她也明白在後宮若是小心眼的話,就算不被別人害死,肯定也會被自己氣死。
那粉色帷幔後好象有宮女躲躲閃閃,她着着裡衣坐了起來,瞧着確實有個人在帷幔後,似乎在躊躇着該不該進來。
一般她歇息下了,是不會有人來打擾的,況且雪暮卿今天還在這裡,更不會有人無緣無故的進來。
“誰在那?”她出聲問道,她想定然是有什麼事,但又不敢貿然進來打擾她。
“娘
娘,是奴婢。”說話的是六兒,她低着頭慢慢的挪移步子走出了帷幔,站在她十幾步開外的地方再不敢上前,“奴婢叨擾了娘娘歇息,請娘娘責罰。”
“說吧,什麼事。”六兒平素裡是很懂事的丫頭,允兒知道定是有事要稟報,她也沒有睡意哪來的叨擾,再說她也不可能真的治罪六兒。
“這……”六兒揪着手,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欲言又止的樣子,躊躇了半晌才說道:“是韓貴人,自從陛下入了鳳藻宮她就一直跪在殿外不肯起來,說要見娘娘。”
“什麼?”允兒聞言立馬掀開被子下了牀,六兒連忙走上前去扶着她。
雪暮卿入鳳藻宮約莫是酉時的時候,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近兩個時辰,六兒說韓貴人從雪暮卿入鳳藻宮開始就跪在殿門外,那豈不是足足跪了兩個時辰之久?
“你們怎麼不早些稟報!”允兒有些怒意,兩個時辰了居然都沒有人告訴她,若非是六兒進來稟報,說不定她今夜可能會在鳳藻宮外跪上整夜也說不定。
“請娘娘恕罪。”六兒連忙跪在了她腳下,“是因爲陛下也在,奴才們不敢打擾娘娘和陛下所以才隱瞞了這件事情。”
“罷了,罷了,你起來吧。”允兒到沒有真的生氣,只是覺得這些奴才做事有些欠缺考慮,深吸了一口氣她又繼續問道:“她有沒有說什麼事?”
韓貴人又不是傻子,沒事會在鳳藻宮外長跪不起,她想莫不成又是那傅才人欺負了她,或者說是發生了別的事。
“聽韓貴人說,好像是因爲儷妃娘娘並沒有分給她居所,此刻無家可歸纔會跪在殿外。”六兒已經問過了韓貴人,知道此事嚴重,韓夢茹畢竟是貴人,若是跪在鳳藻宮外出了什麼事她小小的一個宮女擔待不起,這才進殿稟報允兒。
“有這種事?”允兒說着,已經站不住了,抓過外衣胡亂的披在身上就往殿外走,“本宮要親自去見見。”
允兒知道韓貴人沒有撒謊,今日之事她定然是得罪了儷妃,這些年儷妃掌管着後宮,給低品階的嬪妃分配住所是她的事。
而今日,韓貴人讓儷妃失了面子,肯定是記恨上,故意不給她分配,介時就算明日雪暮卿怪罪起來,也最多說是她失職罷了。
她衣裳都來不及穿戴整齊便急急的出了殿門,正如六兒所言,韓夢茹真的跪在鳳藻宮的門口。
衣裳還是今日覲見時候的衣裳,破破爛爛,而她挺直了腰板跪在臺階之下,夜風中單薄的身體看起來分外讓人感到心疼。
“韓貴人,你快起來,這麼冷的天你跪在這裡做什麼。”允兒連忙走了上去將她扶起,雙手相交之時,只感覺她指尖冰涼,像是一塊冰。
宮門口已經圍上了不少的女婢,紛紛對她指指點點,這鳳藻宮的人也有不少亂嚼舌根的,怕是明天又有的說了。
韓夢茹擡眼看着她,被她拉着站了起來,兩行清淚不禁落下,低頭擡手拭去,這才哽咽說道:“臣妾這麼晚打擾姐姐休息最該萬死,只是臣妾……”
“不用說了,本宮都知道。”允兒說着,從六兒手裡拿過剛出殿門時候讓她帶上的薄綢披風,順手裹在了韓夢茹的肩頭道:“有什麼事先跟本宮進去再說,這夜深了寒露重!”
雖然已經夏末的天氣,可是夜裡還是很涼,特別是韓夢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衫,要是再這樣跪下去明天絕對會生病不可。
韓夢茹癟着嘴,像是努力的抑制住放聲大哭,一路上,大顆大顆的眼淚不住的往下掉,但是卻沒有哭出聲。
允兒焦急又心疼,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自己也揪心。
韓夢茹之所以來找允兒,是因爲今天在覲見之禮上允兒幫了她,她覺得允兒應該是一個好人,跟儷妃敬妃大有不同,皇后那裡她品階微末也不敢去求,所以這纔來求允兒。
“六兒,你快去吩咐御膳房熬上一碗薑湯來。”允兒牽着她的手入了偏殿,便吩咐六兒去做事,看韓夢茹瘦弱的模樣,若是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謝謝娘娘。”韓夢茹掏出絲絹來擦拭着眼角的淚痕,一直都低着頭不敢看允兒。
“別怕,本宮都已經聽六兒說了,聽說你沒有別的住處可去?”允兒爲了安慰她,輕輕拍着她的手問道。
沒想到這麼一問,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簌簌的落下,聲音帶着哽咽:“臣妾也想回去,可是儲秀宮住的都是采女,臣妾已經被陛下封爲了貴人,但是卻沒有住處可去,這要回去定是會被人笑話的。”
允兒聞言覺得確實是這樣,本來她剛入宮就被封爲貴人已經讓很多人不滿,今日在覲見之禮上又和傅才人發生糾葛,這要這麼回儲秀宮就算旁人不笑話她定也會被人欺負。
可是,允兒皺了眉頭,她雖然很想分一處偏殿給韓夢茹住下,但她是最近纔可是協理後宮宮務,這些年一直都是儷妃在做主張,允兒手裡沒有宮權。
這三更半夜的,去找太后也不是,找皇后也不是,偏偏雪暮卿已經睡下了,沒有人能分她一處宮殿。
就算分了,也不可能今夜就打理好,就能住人。
“怎麼辦纔好呢?”允兒自言自語,當下愁容滿面,這人都找上門來了,她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偏偏知道了就不能坐視不管。
“娘娘,你可千萬不要趕臣妾走,”韓夢茹聽允兒這麼一說面露懼色,猛地扯住了她的衣袖懇求道:“娘娘就幫幫臣妾吧。”
允兒眉梢一挑,聽她這意思是想留在鳳藻宮?
“也好。”允兒笑了笑,這才明白這韓夢茹到這裡來是存了這樣的心思,想住在鳳藻宮。
允兒其實不願意旁人住在自己的宮殿裡,自己的地方希望只有自己一個人纔好,若是有旁人她會覺得不自在。
她答應韓夢茹也只是想她只在這裡住上一晚罷了,時間短暫也就不多做計較。
“真的?臣妾謝謝珍妃娘娘。”韓夢茹一聽,破涕爲笑,連忙跪下行了大禮。
允兒沒想到她竟然這麼激動,猝不及防被她嚇到,伸手就去扶她:“你別,你快起來。”
“臣妾知道這宮裡就娘娘最好,以後臣妾一定以娘娘馬首是瞻!”韓夢茹說着,甜甜的笑起來,一掃方纔在殿外可憐的模樣,整個人好像變了,不再是那麼膽小又唯唯諾諾的樣子。
“此話言重了。”允兒也報以一笑,卻總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卡着很不舒服,正好見到六兒端着熬好的薑湯回來,於是對六兒招了招手說道:“快把薑湯端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