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幸的是，最近秦渭陽沒有出國，每晚都會在工作室。他不是個喜歡應酬的人，當年之所以自己開工作室，而不是留在秦氏，原因之一，就是懶得應酬。而養成每晚坐鎮工作室的習慣，卻隱隱有白未晞的原因。
秦渭陽說服自己，那是因爲白未晞煮咖啡的手藝，越來越好。但是，捫心自問，他自己煮咖啡的手藝，也相當不錯。
他喜歡白未晞和他討論某個設計細節時亮閃閃的眼睛，那一刻，他覺得天上的太陽，也掩不了她眸中的光彩。
白未晞不是傾國傾城的佳人，甚至比起未婚妻李辰影來，也稍有不如。可是她的神態，總是若有若無地牽動他的心房。她的笑容，真誠而坦率，明朗得像是把天上的月亮摘了下來。
沈歆兒禮貌地敲門以後，秦渭陽想也不想就說：“進來。”
擡起頭，卻發現並不是白未晞。因爲助理的上班時間，只是白天，所以晚上沒有助理替他擋駕。
“沈小姐大駕光臨，有何貴幹？”秦渭陽的聲音和溫和，聽不出有什麼不悅的情緒。也許只有從他臉上一閃而逝的微怒，才能揣度一二。
可惜沈歆兒離得遠，又因爲自己沒有撲空而欣喜，並沒有注意到他微皺的眉頭。
“秦先生，我們上次在party上見過面，就是董老太爺的壽日。”沈歆兒不知道他有沒有認出自己，連忙開門見山地自我介紹。
“嗯，我知道，平陽沈氏家的二小姐。”秦渭陽淡淡地說。
“是的，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沈歆兒緩步走到他面前的椅子。故意挑了挑眉，“不請我坐下嗎？”
秦渭陽伸出右手，做了個手勢：“請坐。”
“秦沈兩家是世交，我可以叫你沈大哥嗎？”沈歆兒笑吟吟地問。
“我已經有妹妹，不想再多一個人叫我大哥。”秦渭陽婉言謝絕，“子歌雖然二十好幾。可還是小孩子脾氣。要是聽到有人叫我哥哥。恐怕會吃醋。”
“哦。”沈歆兒失望地應了一聲。
“沈小姐今天過來，是要定製禮服嗎？”秦渭陽看她滿臉失落，也不以爲意，公事公辦地問。“你可以去營銷部登記，寫你的名字，我給交代財務部給你打個折扣。”
沈歆兒立刻想起下個月的party。連忙點頭：“我在秦先生這裡登記了吧，下個月祖父八十大壽，不知道秦先生能不能撥冗相見？”
“下個月什麼時候？”
“月初。”
秦渭陽歉然：“不好意思。恐怕趕不上了。下個月有個紐約時裝節，我已經應邀參加。”
“哦。”沈歆兒再度失望，“這麼不巧。”
“是啊。”秦渭陽點頭，“確實不巧。”
紐約時裝節在月底就會圓滿結束，但是他並不想和沈家沾上什麼關係。尤其是眼前的這個女孩，雖然自小受家庭薰陶，比一般的同齡女孩成熟。但畢竟還涉世未深，他很容易地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這個女孩子。他沒有興趣沾染。認真說起來，秦氏和沈氏，不但算不上友好，甚至還隱有敵意。眼前這個女孩，想必還沒沾手家族事務，所以並不知道兩家之間的恩怨。
“我今天是來找未晞的。”沈歆兒搜腸刮肚地想要找話題，奈何秦渭陽的專業，她一竅不通，完全接不上話，只能另找了一個乾巴巴的話題。
“嗯，我想也是這樣。”秦渭陽微微勾脣。若不然，恐怕他要調換前臺人員了
。
“秦先生在國內算得上是個傳奇人物了吧？創造了時裝設計史上的多個第一。”沈歆兒含笑恭維。
秦渭陽失笑：“哪有多個第一，是媒體替我吹噓罷了。你不是來找未晞的嗎？她的辦公室就在旁邊，我帶你去吧。”
“啊，不用這麼急，我一會兒再去看她。”沈歆兒連忙搖頭，醒悟自己的表現太過急切，忍不住紅了臉，欲蓋彌彰，“我的意思是說，每天上專業課都能看到未晞，不急着去……”
“那我讓未晞過來罷。”秦渭陽說着就拿起了座機，熟練地撥了個分機號，“未晞，你的同學來看你，過來吧！”
電話那頭的白未晞，毫不掩飾地笑了一下，輕快地答應：“好的，我馬上就過來。”
沈歆兒懊惱地瞪着那隻電話機，好容易逮到和秦渭陽單獨相處的機會，白未晞又來湊什麼熱鬧？她根本沒有想到，得以進入工作室，本來就是拜白未晞所賜。
“老師，歆兒。”白未晞來得很快，臉上含着淺淺的笑意。只要看向秦渭陽的時候，才促狹地眨了兩下眼睛。
“哦，未晞，我來找秦先生，我們兩家是世交。”沈歆兒咬咬牙，乾脆說出了她和秦渭陽的關係。
“原來你們早就認識？”白未晞並沒有覺得太意外。
“也不算認識，我只見過她的大姐，兩人的臉型有六分相似。”秦渭陽淡淡地解釋，一下子撇清了兩人之間的關係。
“是啊，大家都說我和姐姐長得很像。”沈歆兒急忙接話，“如果不是姐姐比我大了六歲，別人一定會以爲我們是雙胞胎呢！”
“你姐姐在加拿大定居了，生活還好嗎？”秦渭陽隨口問。
“姐夫投資失敗，虧了不少。幸好他們家底子還不薄，最近做出口貿易，交易額似乎又回上來了。”
“那就好。”秦渭陽點頭。
“秦先生和我姐姐曾經在法國同學過吧？”沈歆兒卻把秦渭陽隨口的問候，當成了關心，欣喜地反問
。
“是啊，當時你姐姐學的是繪畫。”秦渭陽點了點頭，擡頭看向仍然站立的白未晞，“今天你既然有同學來。就不用煮咖啡了。”
“沒關係，我聽說未晞的咖啡煮得很，一直想嚐嚐呢！”沈歆兒巴不得白未晞離開，一時顧不得矜持，急忙接話。
“你們不是同學嗎？難道你還不如我有口福？”秦渭陽的笑容很淡，與其說他是在笑。倒不如說那只是他臉上戴着的一張面具。那些笑容看起來再溫暖。可是眼睛裡卻從來沒有笑意。
也許，只有和白未晞在一起的時候，他的笑容，纔是發自內心的。
“平常住在宿舍裡。怎麼會有咖啡機？就算在藍天科技，我也不常去的。”沈歆兒輕笑着，轉頭看向白未晞。“未晞，看來我今天要白蹭你一杯咖啡了。”
白未晞淡笑：“咖啡豆都是由老師提供的，工作室的主人。是秦老師。”
沈歆兒回頭嬌笑：“秦先生，我可要叨擾一杯咖啡了。我記得你喜歡喝曼特寧，我也嘗一下未晞的曼特寧。”
“現在我改喝藍山了。”秦渭陽搖頭，“今天我這裡還有一點事，下次有機會，再請你喝曼特寧。”
“那我今天請歆兒喝速溶咖啡！”白未晞連忙回答，拉着沈歆兒的手說。“歆兒，到我辦公室裡去坐坐吧。秦老師喜歡晚上工作。如果靈感被我們聒噪走了，那損失可就大了。”
沈歆兒還想再說，秦渭陽卻已經拿出一個文件夾，手裡的筆也拔掉了筆蓋，只得作罷，悻悻地跟着白未晞回到辦公室。
“我這裡沒有咖啡機，只能請你喝速溶咖啡。”白未晞用紙杯接了兩杯水，遞了一杯給她。
“秦……秦渭陽每天晚上都會來工作室嗎？他現在是國內最著名的設計機，我聽說定製禮服，都是由別人動手的。”沈歆兒握着杯子，不安地轉動着杯底。
“老師很少親自設計服裝，標準的空中飛人，一個月之內總有半個多月是在國外的
。”
“哦，對了，聽說他在法國買了一個莊園。”沈歆兒想起了什麼，恍然點頭，“好像就在法國的普羅旺斯。”
“就是開滿薰衣草的地方？”白未晞也聽說過這個地名，在後世可是婦孺皆知的旅遊勝地。在那裡買一個莊園，秦渭陽的身家，不可謂不厚啊！
對於這位有錢人老師，白未晞再度覺得，兩人之間的差距，大得超過太平洋。不過，這也給了她信心，也許以後她也可以達到近似的高度。
“是啊，聽說那裡很漂亮，真想什麼時候去玩一趟。”沈歆兒嘟着嘴，雖然今天晚上達到了與秦渭陽見面的目的，可是結果卻讓她有些失望。秦渭陽對她，還不如對白未晞親切。儘管臉上帶着笑意，可是沈歆兒能感覺得出來，秦渭陽對她和白未晞的笑容是不同的。一個是敷衍，一個是由衷。
“我現在只能夢想。”白未晞自我解嘲，“如果有一天，能夠在國內買一幢別墅，在花圃裡種滿薰衣草，也足夠滿足了。”
“未晞，你什麼時候回去？”沈歆兒看到白未晞喝了半杯咖啡，就開始在屏幕上搗鼓繪圖軟件，終於坐不住了。
“我今天要設計一款裙子出來纔回去，如果時間晚了，我就在藍天科技湊合一晚。今天美麗和曉曉要開夜工，陸羽回學校溫課，有兩個空房間呢！”
他們多租了一個小戶，除了工作室，他們佈置了三間臥室，所以白未晞不用擔心沒有地方過夜。
“哦，那我先回去了。”沈歆兒有些怏怏。
“好啊，我送你到電梯口。”白未晞連忙點了一個保存。
“不用了，我又不是不認識。你還是把今天的設計早一點完工吧，我聽說你們的藍天服飾生意很好，你手裡的活兒多。”沈歆兒搖頭拒絕，帶着淺淺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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