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投票,這朵玫瑰,是我拿來拍賣的。”女人微微一笑,並沒有伸手接過我的徽章,反而看着場內,高聲道。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瞬間激動起來,一些愛花之士已經忍不住張口詢問價格了,女人笑着答話,眼神裡有一絲落寂,她戀戀不捨的看着展示櫃裡的花,細細說着:“這朵花大概是世上最後一支玫瑰了,它對於溫度沒有什麼太大的要求,但是陽光必須要充足,栽後要澆一次透水。”
“我...養了它快15年了吧,最近家裡有些事,所以準備在花期將它賣了,底價500w信用幣。”女人最後瞧了一眼展櫃,然後狠心地移開眼睛。
“我願意出600w信用幣買下它。”
“我願出800w信用幣,這種奇珍,一輩子可能就只能瞧上一次啊。”
“我出900w,請各位相信我,我家是專門研究古時期植物的,它只有放在我的家裡才能得到最好的照護。”
“哼,專門研究又怎麼樣,在場養花的,誰家沒有設備,花的主人既然都說了價高者得,那自然是用錢來說話,我出950w。”
“980w”
“990w”
在平時,一架中級機甲的價格也就在800w-2000w之間,一盆花能賣到這個價位已經屬於天價,所以到了900w這個坎,大家加價的跨度也慢慢小下來。
“1500w……”清冷的聲音在場中央炸開,場中頓時一片寂靜,隨後一大片目光轉向我們站的地方。
我也不可思議的看着暮雨珺,輕輕拽着她的袖口,低聲道:“你花這麼多錢買它幹嘛”
暮雨珺沒有理我,她的視線鎖定在女人的臉上,淡淡道:“你說價高者得,現在已經沒有人繼續叫價了,你是否應該公佈結果?”
女人被她這番話說的一愣,隨後立馬反應過來,輕點頭,又環視在場人一圈,問道:“還有人要加價麼如果沒有的話,這支玫瑰就歸這位女士了。”
1500w……很多人在心裡算了一下,花這麼多錢買一個並無甚用處的花草回去,實在太過奢侈浪費,雖然這種植物很珍奇,但就算再珍奇,花這麼多錢去買,還不如搞幾個保命的武器來得實在。
所以在場的人聽見女人的話,一個個搖搖頭,沉默了。
女人的視線重新回到暮雨珺身上,輕道:“在場並無人加價,這支玫瑰,歸你了。”
等她們兩個錢貨兩清後,暮雨珺做了個讓全場人震驚的動作,只見她直接把玫瑰從中間掰斷,再小心地拔掉上面的刺,轉身遞給身後的人。
“我擦,價值1500w的花啊,就這麼......就這麼被毀了?”
“暴斂天物!暴斂天物!!”
“玫瑰本來就被用來求愛,她這番動作也算是讓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我望着近在咫尺的花,心裡狠狠一顫,擡起頭,視線望進暮雨珺那雙滿是溫柔繾綣的眸子裡,整個人像被棍子敲了一下,懵在那裡。
身上是別人火辣辣的眼神,我相信在場所有人都恨不得把我挫骨揚灰。
暮雨珺望着我,眼神更柔和了,滿滿的愛意順着她的話,滲進我的血管,流入我的心臟中。
“肖,這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玫瑰,我想送給於我而言,獨一無二的你。”
那滿是殷切的眸子,讓我一下子忘記自己身處何處,我木然地接過它,心裡涌上一層一層翻涌的歡喜,那真切的情緒,讓我整個人都很緊張。
“謝謝。”我盡力壓下話語裡滿腔的愛意,我儘量冷冰冰地去對待她,我知道自己現在很糾結,一面想恨她,一面又想不顧一切的去愛她,我快要瘋了,每天用盡全力壓抑自己,把自己劈成兩半,苛刻的要求自己……
暮雨珺的眼裡有些失望,但很快掩飾過去,她柔柔地笑笑,說道:“走吧?我們還有好多地方沒有逛過。”話說完後,她垂下頭,小拇指勾着我的食指往前走去。
我感受着她小心翼翼的動作,心裡一陣陣酸楚,暮雨珺何曾那麼卑微過,我的表情一下子很冷---像是一個死人,沒有一絲生氣。
我沒有掙開她,我在積攢着力氣,準備給她致命一擊。
顧渡塵在我身旁不遠不近的地方默默跟着,我給了她一個哀求的眼神,她微微點頭,苦笑着同意了。
今天的陽光正好,溫度不冷也不熱。遠處的蒼穹上,鉛灰色的雲朵正在悄然逼近,我望着與雨珺交纏的雙手,想着等會要做的事,只感覺心臟周圍泛起一陣冷意,肺部幾乎要被凍住。
我突然鬆開和雨珺勾着的手,在她快要轉頭看我的時候,與她十指相扣。
緊緊地,不留一絲空隙。
暮雨珺的身子一抖,我感覺她的腳步煞時輕快起來。
過了一會兒,我們到達了整條街的盡頭,一片空曠而荒涼的廢墟中間。
暮雨珺望着眼前的情景,顯然非常詫異,她怎麼也想不到,在繁華的街道盡頭竟是這般荒涼的景象。
我望着眼前的斷壁殘垣,橫七豎八的坍塌建築羣角落裡,雜草肆意瘋長,蔓延的蘚類張揚的挺立着身子,上面的葉子在陽光的照耀下,特別幽綠。街邊指路的牌子也缺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搖搖晃晃地立在空氣中,彷彿隨時就要倒下。
手裡的玫瑰在這樣的環境下,好像也很不適應,花瓣都沒有方纔那麼飽滿了。
我鬆開暮雨珺的手,把玫瑰種在廢棄建築羣的正中央,那裡陽光最足。把一切都完成後,我輕輕摸了一下玫瑰的花瓣,柔軟而冰涼,是極舒服的觸感。
腦海裡突然一陣眩暈,我的眼皮子有些沉,好像又犯困了。
暮雨珺站在我身後半米處,她彷彿已經察覺到什麼,嘴角隱忍地垂下來。
“雨珺,很感謝你送我的花,你看我把它種這裡怎麼樣?說不定有一天它會長成一片花海呢?”我儘量用輕快的語氣,打破空氣裡的沉悶。
“嗯”暮雨珺低低地應了一聲,她安靜地等着我的下文。
“小時候,我父母對我很好,經常帶着我去各處地方看風景,雖然那時候,他們帶我去的地方風景都不好看,但那時候卻是我最幸福的時光。”
“嘿嘿,我父母啊,爲人和善,對鄰里也都很照顧,平時也沒和誰結過仇,基本上,只要和我父母聊過天的,都能同他們成爲好友。”我的眼睛逐漸迷離,裡面是懷念的色彩。
“我一直知道他們在那一天會死,我以爲這次我能改變歷史的,但沒想到,他們還是死了,但我卻發現了一個真相,一個我一直忽略的真相。”
“等一下,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暮雨珺緊蹙眉頭,緊緊盯着肖的臉,那捉摸不定的笑容讓她有絲不好的預感。
“還不明白麼?”我擡頭瞥了她一眼,擺手讓顧渡塵過來,輕道:“我是重生者,和渡塵一樣。”
“我在重生回來的那一天,依舊沒有阻止那場悲劇,我依舊眼睜睜看着父母被殺了,呵呵,何等可笑。”我張開手附在臉上,指縫間的陽光依舊刺眼。
暮雨珺站在那,聲音不可抑制的拔高,“重生?你在說什麼玩笑,這種事情……”
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垂眸繼續看地上的玫瑰,道:“所以,你明白那種感覺麼,我與你,再無可能,因爲我憎恨着自己的存在。”
暮雨珺抿了下脣,伸出手想摸我,卻被我避開了,我的眼神在她的眼睛裡突然變得無比陌生,她弱弱地喚我的名字,彷彿溺水者在抓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肖,你只要憎恨我就行了,你別這樣對自己,你明白,我願意被你恨,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不恨我了,那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
愛,恨,厭…這些情緒本來就是因爲在乎,所以纔會產生,如果有一天,肖對她連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了,暮雨珺不敢想象,她的眸子暗下來,只感覺一顆心被挖空了,整個人空蕩蕩的。
“肖,你只能愛我。”暮雨珺的眸子裡閃着詭異的光芒,眼白逐漸被一層血色覆蓋。
“但是我不想愛你了,你知道麼,我厭惡每天躊躇忐忑的自己,我他媽已經不想在這樣下去了,如果不愛可以讓我恢復正常,那我寧願不要愛。”我狠狠地說出這段話,句子是我沒想到的流利。
我的胸口冰涼,每呼吸一口氣就是針扎的刺痛。
暮雨珺的眼睛一下溢出了淚,眸子裡滿是受傷,她用力眨了兩下眼睛,想把眼淚逼回去,一邊輕笑着,道:“呵,這眼淚是哪裡來的,真奇怪,呵呵,肖,你又在開玩笑了,現在時間不早,我們應該回去了,明天就要回學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