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府內,折賽花獨自落寞的坐在後花園的涼亭裡,望着這滿園的芬芳發呆。
那一晚,就是在這裡,蕭思溫曾緊緊的擁抱過她。那一夜,他曾苦苦的追問她當年爲何要離開他的原因,可她卻一直對此閉口不提。
直到前幾日得知燕兒懷孕的事情,她再三考慮之下,終於還是決定跟他講明真相,於是她以梅花爲信物,私下給他留了一封信。她明白,若是這次她無力保護兩個孩子,也定要託付一個人來護燕兒的周全。而這個人,卻只能是他。
很多時候,人活着不只是爲了自己,更多的時候是爲了身邊所愛的人,爲了一種責任。爲了能夠保住燕兒和肚子裡孩子的命,她折賽花全然可以豁得出去。
只是恐怕這一別,她和蕭思溫就真的不會再見面了。
如此也好,本就是一段孽緣,又何必再苦苦糾纏?倒不如斷個乾脆,從此相忘於江湖,永世不再相見。
只是他或許永遠也不會忘記二十年前她笑靨如花的樣子,而她也斷然不會忘記二十年前他風度翩翩深情款款的模樣。
彼此就像一棵樹,雖不能生死相隨,卻在各自的心裡生根發芽長成了相互凝望的姿態。
愛一個人,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她相信,冥冥之中,老天自有安排。
可太多的人,都是爲了自己心中的執念。比如耶律賢,比如燕兒,又比如楊寧羽。
他們的愛太乾淨太純粹,可是卻也是最危險的。
耶律賢爲了燕兒,可以以十萬鐵騎揮師中土。燕兒爲了楊寧羽,可以以命相挾。楊寧羽爲了燕兒,可以一蹶不振日日買醉。
這些人,都愛得轟轟烈烈。折賽花在鄙夷的同時,卻也充滿了羨慕之情。曾經何時,她也曾有過這樣轟轟烈烈愛一場的機會。可最後到底是她自己先放棄了,所以她錯過了蕭思溫。
等到多年以後,兩人再相逢,卻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春風十里不如你。
那緩緩吹過來的微風終是迷了她的眼。
兩行清淚落下,迎着夕陽,閃閃發亮。
而他們的故事,卻終究是落下了帷幕,走向黯淡。
.......
自從知道了燕兒的純白無暇之後,耶律賢對燕兒是更是百般寵愛。
可縱使如此,燕兒對他卻始終都是不冷不熱,甚至都難得給他一個笑臉。
耶律賢雖然心裡也有些不悅,但是回過頭一想,到底是自己對不起她,所以她有些情緒倒也正常。
如此連續在路上走了十日,耶律賢親率的十萬鐵騎也終是回到了遼上京城。
由女裡帶領的文武百官全都聚集在城門外迎接。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好一副熱鬧的景象。
待耶律賢乘坐的龍攆到達城門前,女裡連忙上前迎駕:“臣女裡叩見皇上,恭喜皇上此次御駕親征大破宋軍。”
耶律賢伸手挑開龍攆前的簾子,笑逐顏開的說道:“愛卿平身,朕不在的這段日子辛苦愛卿了!”
女裡緩緩起身,微微擡頭看了一眼耶律賢,看來今日龍顏大悅,定然是已經抱得美人歸了,於是心裡不由得有些緊張。要是自己派人行刺蕭燕燕的事被聖上知道,那自己恐怕性命不保啊!
耶律賢伸手將柔若無骨的燕兒摟入懷中,大笑的介紹道:“這就是朕的愛妃,寧沁宮貴妃蕭燕燕。”
聽到“蕭燕燕”三個字,女裡心中不禁打了個冷戰,可卻還是要維持表面的冷靜。
“臣女裡見過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燕兒擡頭看了一眼女裡,卻只感此人定是一味只知阿諛奉承的馬屁精,於是只淡淡的說了句“平身吧”便收回了目光。
善於察言觀色的女裡怎會感覺不出來燕兒對自己的冷淡呢,於是在心裡嘀咕道:難道她已經知道了自己數次派人追殺她的事?
一想到這裡,他不禁後怕起來。
“今日天氣並不炎熱,愛卿爲何還滿頭大汗?”耶律賢好奇的問道。
“回稟陛下,大抵是因爲剛纔來迎接聖駕的時候走的太急,所以這纔出了不少汗,勞陛下掛心了!”女裡此時心裡固然已十分緊張,卻也還是不得不滿臉堆笑的回答道。
因爲一路舟車勞頓,耶律賢也已十分疲憊,所以倒也沒有對女裡的話產生太多疑慮。
隨後,耶律賢命御林軍護送蕭思溫和燕兒回府,準備擇日親自去蕭府迎親。
原本按宮中的禮節,只要納妃的聖旨一下,女方只需擇日入宮聽封便可。但耶律賢珍惜燕兒,所以更願以民間的嫁娶習俗來待她。一則是表達他希望他們和世間尋常的夫妻一樣恩愛的願望,二則是想讓整個遼國都看到自己對燕兒的重視和與衆不同。
她到底是他心尖兒上的人,所以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委屈她的。既然他要娶她,那就必須得大辦,而且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
耶律賢如此提議,燕兒倒也沒有拒絕。這本就是和她沒有關係的事情,她又何必去操這個心呢?她不過是他的一個玩偶,只需要在那一天美豔動人的出席就可。其餘的,不過是全憑他的心情而已。
女裡看着耶律賢對蕭燕燕的態度,心中大感不妙。看來這皇上是對蕭燕燕動了真情了。長此以往,這宮裡哪裡還有他女兒的立足之地啊?
自古以來,宮中女子都是得聖寵者得後宮。若女兒肖彌得不到耶律賢的喜愛,那縱然他這個做父親的權傾朝野也沒有任何的用處。
更何況今日見了蕭燕燕,他自感自己的女兒肖彌無論是從容貌還是氣質,都是遠遠不及於她。看來以後,這遼國的天下,將會是他蕭家的了。
想到這裡,女裡不禁恨得壓根癢癢。
要知道在這朝中,本來蕭思溫和自己向來是水火不容。之前他好不容易纔得到了蕭思溫的夫人呂不古,從而給蕭思溫的頭上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如今蕭思溫的女兒正得聖寵,豈不是又要再次把自己給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