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兒……”再雪嫣跳下懸崖時,在呼呼的風中,熟悉的聲音傳來。
雪嫣閉眼咧嘴一笑,她以爲再做夢:暮雲軒不可能——能趕得來救自己,他根本沒追來,可能不在意落黛,知道自己能對付她;她抱着這個念想,心中思緒鬆散,不再想什麼,什麼暮雲軒,什麼弩於,統統來世再見吧!
‘砰’的一聲,雪嫣驚奇的發現,自己沒死,但似乎受摔過重,頭痛欲裂,咧着嘴緊縐眉頭,氣遊若絲的奮力的掙扎。
‘哎喲’一聲微弱的聲音傳來,雪嫣心頭大震,還有誰?手自然的向身旁摸去,沾糊糊的,趕緊看去:手掌上一片紅豔的鮮血,急翻身滾開,定睛看去,更是嚇得她臉色蒼白,心兒忽忽狂跳,本就奄奄一息,卻努力的伸出手抓去,急呼:“弩於,弩於,你怎這麼傻?嗚嗚……”
“別哭,我愛的人,你的哭聲會讓我傷心,會讓我落淚。”弩於努力扭過頭,露出個迷人的笑,在雪嫣的眼裡竟緩緩的閉上雙眼。
雪嫣真正的感到心痛襲來,她發不出大聲,卻使勁的張嘴撕啞着嗓子大喊,“弩於,弩於,你別死,你別死……”她伏在地上哽咽着說不出話,猛地氣極攻心,兩眼一黑,她暈了過去。
夜裡,寒露凝重,雪嫣在一陣寒戰的襲擊下,微微睜開大眼,第一個念頭想到了弩於,她沒有喊,控制着自己波瀾翻滾的情緒,向着那在夜色下顯得礙眼、白生生的長袍爬去;她的手,終於抓住了弩於的衣襟,使出吃奶的力氣拉住,喘了口氣,緊挨着他躺下,心想,這倒好啦!他不是愛自己嗎?生前沒實現這個願望,死後倒遂了他的願,死在了一起!
她的頭靠在弩於的胸前,思緒殘存:
那天着了田性的道:弩於把自己壓在身下,接着自己就心慌……想到這兒,雪嫣的臉竟然一陣燥熱,眨了下大眼,接着他給自己吃了粒丹藥……丹藥,對了丹藥!雪嫣幾乎想狂呼,心中一陣狂喜,她下意識的向弩於的懷中摸去,竟然發現血肉糊糊的他胸口還是熱乎的。
手摸索了半天,終於觸及到一個冰涼的小瓷瓶,雪嫣慌忙拿出來,顫抖着倒出,塞了粒給弩於的嘴。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丹藥,只知道這是唯一的希望,而且他懷裡只有這個瓶子;事到如今,不管了,反正都是死定了,不如死馬當活馬醫吧!想到這兒,反正弩於是爲自己而死,如果他不能活,自己怎可偷生!乾脆自己也吃一粒!要生一起生,要死就一起死!
雪嫣吃完丹藥,軟身無力的靠在弩於胸上,似乎感受着弩於還沒來得及的愛戀,手也環住弩於魁梧的身子:他的白袍如暮雲軒一樣,是那麼光滑,那麼柔軟,絲絲緊扣自己的心!他的胸懷猶如暮雲軒一樣寬敞,能容下海川!
哽咽襲來,雪嫣想起了暮雲軒無數次救自己,她的淚水又控制不住的滑落;她到死也沒忘了暮雲軒,可現在身旁的人到底不是暮雲軒!他是弩於!弩於也是愛她的人:他是爲自己而死,難道還不能讓他挨着自己嗎?在這種複雜的思緒中,
雪嫣的頭沉沉昏迷,她知道這是最後一眼!但她已看不見什麼,周圍除了黑漆漆的一團,就只有弩於白色的長袍……
“弩於,弩於,讓我們一起生,一起死吧!”這個念頭最後留在了雪嫣的腦裡。
清晨,一抹陽光照射而下,雪嫣微睜開眼,衣袖有些動,像被什麼拉扯,緩緩眨了下大眼,自己還活着?拉扯的動靜更大些,雪嫣不解的順勢摸去,“弩於!”她猛地神奇的坐了起來。
弩於睜開了雙眼,還是那雙清澈的眼睛,有些淚水,似乎剛纔哭過,看見雪嫣他有些激動,幾乎想掙扎着坐起,卻撐得臉兒通紅,虛弱的露出一抹笑容,“嫣兒,你沒事吧?”接着就是不停的咳嗽。
“別動……”雪嫣報以一笑,有些欣慰,弩於終於沒死,自己也沒死!可是他醒來的第一句的話就是關心自己;雪嫣嘆了口氣,她無力拒絕弩於的愛意,頭緩緩靠向弩於的身上,茫然的眨着大眼,不知自己做得對不對。
弩於輕輕的撫摸着雪嫣光滑的臉龐,有滿足的笑容:自己終於能得到她的芳心啦!
他眼角淌下傷心激動的淚水,自己捨命的相撲爲雪嫣墊底,終於感動了雪嫣,他欣喜若狂:自己不顧師父的怒罵和師妹的勸阻,鐵了心的要得罪天際的藍王,要從他手上搶走他的女人,這個結果,足以證明自己是對的!也是自己想要的。
想到這,他低瞼瞧向雪嫣,但只看見雪嫣的秀髮,那漆黑的髮絲清香淡雅,手自然的搓揉着,心裡柔情萬分,“嫣兒,你知道嗎?其實我……我們沒有,沒有那個。”
雪嫣浮起個淺笑,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他的捨命相救,這份恩情及柔情,令自己此生都還不了,何況,他是這樣愛自己,自己怎能忍心,也許自己只有這樣的命吧!“弩於,我說過,我不怪你,有沒有都一樣,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在雪嫣的挽扶下,弩於站了起來,他的後背摔得血肉糊糊,骨架差點裂開,雪嫣心痛的哭泣。
“別哭,嘿嘿,幸虧我臨時拋出了銀絲鞭,緩住了下墜的趨勢,要不,這條小命就全掛在這啦!”弩於無所謂的說。
痛苦中的弩於說出這句詼諧的話,逗得雪嫣哭中發笑,嗔怪的瞥了眼弩於,嘴抿着,“你真傻,有你這樣救人的嗎?”
“我怕你不愛我,所以拼了,嫣兒,如果我輕鬆的救了你,你會這樣心疼我嗎?”弩於狡詐的笑着,心中似乎這對一切很有把握。
雪嫣明白弩於說的什麼,是啊!如果他沒受傷,如果他不是採取了最笨的方法,自己會這樣心疼他嗎?會心甘情願的靠着他身上感受他的溫馨嗎?會有那種同生共死的念頭嗎?雪嫣反覆的問了自己無數遍:‘不會!’這就足以證明他用心良苦,但這卻無形中讓自己做了個毫無選擇的選擇題!
“所以嘛!嫣兒,這條命是你的,你的命也是我的。嫣兒,不准你與我分開,你是我的。”弩於身子雖疼,卻堅定強硬的說。
這話跟暮雲軒說的一樣,連口氣都一樣
!雪嫣如果閉上眼,可能幾乎難於分辨這話是誰說的;她緊縐着眉頭,有些賭氣的道:“再貧嘴,不管你啦!”
“你不會,嫣兒,你是個重情意的人,在陰洞邊我就發現了,你雖不是凡人,但你有顆火熱的心,你有情;你知道嗎?我是紫霞道人的徒弟,而且深得他喜愛,也博得他女兒落黛的深情,但這一切猶如美麗的鏡花水月!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你這個真誠熱火的人!”
弩於咳嗽了下,“我恨我的家庭,我恨我爹,這恨從懂事起,就一直糾結着我,沒安生過。嫣兒,直到那天遇到你,我聽見自己靜默已久的心又火熱的狂跳,它一直跳啊,跳!似乎在提醒我,你就是我今生的情歸,你就是我幸福的歸處;嫣兒,我知道你是永生的,我雖是凡人,但投在紫霞門下,也能永保年輕,永生對於我來說,又有何難!嫣兒,我要與你相守一生一世直至千年!”
雪嫣的淚水奔騰而出,這弩於活脫脫的一個暮雲軒翻版,強忍住心痛,不想刺激於弩於,聽着他的嘮叨;倆人緩緩的向前方那個看似能遮風敝雨的小巖洞走去。
把弩於扶坐好,輕輕的掀開破爛的衣裳碎布,血肉瞬間映入眼裡,有點觸目驚心,雪嫣流着淚輕輕的拔開髒東西,看着弩於的後背,她想哭,要不是弩於,自己真的摔成肉餅了。
忍住淚水,到外面找了些草藥,給他的後背敷上,輕輕的擺弄着弩於的身子,讓他伏着睡。
弩於劇痛無比,卻咧開嘴一笑,不在乎的道:“嫣兒,你看我這樣趴着像什麼?”
“我怎麼知道。”雪嫣瞥了眼貧嘴弩於;不過,這姿勢倒挺好看,壓住想笑的念頭,自顧自的向洞外走去。
她要去找找看——有什麼吃的,她和弩於不可捱餓,她倒是可以不吃,可弩於不行:他受傷太重,需要補充營養。
擡頭看了看蔚藍色的天空,晴空萬里,倒是不時有小鳥飛過,還有小兔這些的從身旁跑過;可雪嫣哪忍下手:這可怎麼辦,她有些恨自己好無用!她軟身靠在樹上苦思着生計。
一個熟透的果子從樹上掉了下來,落在了她腳邊;咦!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這有水果,撿起來湊近鼻間聞聞:清香無比,想想都好吃,而且小鳥似乎也在不遠處吃着爛掉的果子。
雪嫣興奮的捧了一大堆果子走進洞,掀着弩於身子,欣喜的道:“弩於,來,吃點果子。”
“你,你出去就找了這個啊?”弩於有些失望,驚訝的說;眼珠一轉,忽然咧嘴一笑,舉手輕括了下撅着嘴的雪嫣鼻子,“好啦!別生氣,笨女人,肯定是不忍心;那你就忍心讓我嘴饞喂肚子!”
“人家沒幹過,平時,我都是救小動物,沒想過要這樣對待它們。哎呀!你就憋着嘛!反正我幹不了,我也不吃。”雪嫣賭氣似的側身坐在一旁,好不容易天上掉下果子,還嫌棄!
“我吃還不行嘛!”弩於無法,只得拿起一個咬了口,裝着很享受的樣子,“真香!”兩眼卻不停的瞅着外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