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請教
經理帶着五六個人走過來。
“這是我們館長河生棟。”經理介紹他身邊那個三十出頭,表情冷峻的男子。
他向河生棟說:“這是黃貞小姐。”
“黃貞小姐你好。”河生棟笑着問候,林季新馬上聽出這正是剛纔點評功夫的那個聲音。
河生棟的笑容很溫和,黃貞只是隨意點了點頭。
本來河生棟還有握手的想法,但看到黃貞一動不動,擡起的手立即就換了方向:“卡。”
經理趕緊知情識趣拿出張貴賓卡來,免了河生棟的尷尬。
“不知貴客光臨,疏於招待,這張卡送給黃小姐,還請黃小姐不要見怪。”
黃貞隨手接過。然後氣氛就冷下來。
看這幫人不想走又不知道找什麼藉口,林季新不由得好笑。
剛纔他就聽到他們的謀劃,想把黃貞拉到這裡學習跆拳道以擴大影響,沒想到黃貞根本不上道,連開口的意思都沒有,白瞎了他們的忙活——誰叫河生棟之前口無遮攔。
“黃小姐剛纔在學什麼功夫呢?”河生棟身後的一個弟子眼珠子轉了轉,突然開口,這是個十六七歲的紅帶。
黃貞不滿地衝他皺起眉,他卻恍如未見,徑直往下說:“我也是功夫愛好者……”
聽到這,林季新已經感覺到對方的打算,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
“……不知道能不能和您的老師切磋一下。”
他轉向林季新:“您看行不行?”
果然是作死的節奏!
這小子頭腦還真簡單,覺得打敗了他黃貞就會轉投跆拳道的懷抱?林季新心中冷哼。即便真有這種可能,也要掂量下自己分量才行。
黃貞和嚴茜也都明白這人的意思,禁不住露出好笑的表情。
忍着笑,黃貞向林季新說:“還是算了吧。”
她是怕林季新出手沒輕重。
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那個紅帶還是感覺到了隱含的輕視,他正處在最衝動的年紀,頓時覺得受不了了,大步走了場子中央,衝林季新硬邦邦地行了個禮:“請指教。”
河生棟之前也覺得不妥,本想阻止,但還沒開口弟子就站到了場子正中,他擔心再出面會讓人覺得他是怕教出的弟子比不上別人,遲疑了下便沒再開口。
他既然不說話,別人當然更不阻止,所有人都望向站在場子邊的林季新。
真要拿我當軟柿子?林季新笑了笑,走到場子中間:“來吧。”
前踢,側踢,跳踢……這個紅帶還是有點實力的,閃電般連出幾腳,但讓衆人驚訝的是,林季新招式和他用的一模一樣,就像是商量好的表演,同時出腳,同時收腳,乒乒乓乓聲不絕於耳,打得漂亮極了。
然後這紅帶的臉就刷地全白了——他可沒林季新這麼強悍的體質。
林季新可不是什麼心胸寬廣的人,衆目睽睽下雖然不好拿他怎樣,給點顏色瞧是肯定的。
瘸着腳,這紅帶還咬着牙硬要上。
“住手,”河生棟站出來阻止他,“這位先生是高手,你別獻醜了。”
他轉向林季新:“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向這位先生請教。”
嘴裡說得客氣,他人已經大步上前,顯然一心要爲弟子找回場子,不給林季新拒絕的機會。
“你們太過分了。”林季新還沒說話,黃貞已經生氣了。
雖然看到過林季新的手段,但眼前畢竟是成年的黑帶高手,她哪能不擔心。
林季新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再說,如果他不應戰,這些人肯定也不會輕易罷手,最後不定鬧出什麼事來,不如直接把麻煩扼殺在起始階段。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他不爽了。
“請。”
兩人一聲客氣,戰鬥開始。
河生棟低喝一聲,向着林季新氣勢洶洶地猛衝過來。
河生棟這是欺負林季新年輕,想在氣勢上先壓住他。
沒想到林季新不爲所動,表情平靜地看他衝近,他只能一個前踢。
林季新伸出右手,一牽一帶,他踹到空中。
“看我是怎麼做的。”抽空瞄了眼黃貞,林季新說。
河生棟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就勢落腳,接上個勢大力沉的後旋踢。如果說上一招他還留着力,這次他就使足了十成的氣力,整條腿像鞭子樣劃空而來,帶起一陣尖厲的呼嘯。
“注意對手的重心,判斷好重心才能出手。”林季新右手再往旁邊一引,他河生棟又踢到了空氣中。
接下來,河生棟沉聲怒吒,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猛,每次都帶起呼嘯的風聲,林季新雙腳紋絲不動,只是右手連揮,河生棟的攻擊就像撞上巨石的水流,咆哮如雷最終卻無奈地滑到一邊。
更讓他感覺到無比羞辱的是林季新的態度,從頭到尾林季新都在不急不緩和黃貞說話,拿當他現成教材來教黃貞現場學習——當着這麼多學生的面,這等於把他的臉面擱地上亂踩。
“你只會像膽小鬼一樣避讓嗎?”當林季新又一次側頭和黃貞說話,河生棟狂吼一聲高高跳起,猛一個騰空劈腿。
不得不說他能成爲跆拳道的黑帶高手是有原因的,即便在這種狂怒狀態下,他還是保存着理智,出招同時用出激將法來刺激林季新強接這絕不該硬接的招數。
然後,他發現隨着他的話,林季新猛然回頭,伸手直抓着他踢出的右腿。
這是你自己找死!他大喜。
在他看來,就算林季新的其它方面再強,也是個未發育完全的學生,力氣方面肯定比不過長年鍛鍊的他,既然中了激將法非要以短擊長,這就是他一把翻盤的最好機會。
他又強擠出了一絲勁道,真把吃奶的力氣都用出來了。
再然後,腿手相觸,他發覺他的腿像踢在了一座山峰上,硬生生停在空中不說,腿還痛得幾乎要斷掉,欣喜的笑容也因此僵在臉上。
“還你一招。”林季新冷冷看着他,舉拳,揮出。
河生棟大驚,雙臂交錯擋在身前。
隨着林季新相比起來小上一大截的拳頭與胳膊碰撞,空中響起“砰”地一聲悶響,這聲音並不大,但所有人的心臟都像針刺般驟然縮緊,頭臉更是一陣陣地發漲,彷彿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空氣裡悄然炸開,壓得鮮血不由自主地直衝頂門,連呼吸都十分艱難。
接了這招的河生棟如同出膛的炮彈,化做一團黑影飛向門口,嘭地在門上撞出個大洞,於門後失蹤。
他那些弟子們頓時羣情激憤,一個人跑去外面看老師的情況,其他人則不約而同地向他圍過來。不管打不打得過,至少他們的血性不讓人小瞧。
“住手!”眼看形勢一觸即發,河生棟瘸着腳走了進來。
“老師你沒事?”幾個學生喜出望外。
沒有回答,河生棟看着林季新:“多謝手下留情。”
以林季新剛纔那下的力道,如果不是他把揮拳的陽勁轉化成拋人出去的陰勁,河生棟這輩子應該就沒機會站起來說話了。
不過河生棟能這麼幹脆利落地認輸,倒是出了林季新的預料,這光明磊落的舉動也讓他對其惡感少了幾分。
擺擺手,他懶得再和這些人打交道,向着門外走去。
在河生棟的約束下,這些學生雖然還是橫眉怒目,卻老老實實讓出了一條通道。
黃貞嚴茜趕緊跟上。
“對不起。”黃貞快步追到他身邊。
“你又沒錯,”他淡然一笑,“而且吃虧的是那些人,不用擔心我不舒服。”
這時時間已經不早,再想教學只能下次,在黃貞的堅持下,他們三人一起吃過晚飯才分開。
林季新往新住所這邊走,一路上,註定沒有收穫的那些警察都看不到了,和他預料的一樣。
買了一份晚飯,他來到地下室。
進入空間裂縫,他驚訝地看到嶽冰倒在腳前,半邊身子都是焦黑的。
嚇了一大跳,他連忙上前,還好,呼吸雖然微弱,人還活着。
但能把點燃“艾爾七火”的嶽冰傷成這樣——他趕緊四顧。
地上比走之前多了一大堆的骨骼,看它們七零八落散了滿地的模樣,可以想像之前經歷過一次強度極大的戰鬥。
沒再細看,他低頭看查看嶽冰的傷口。焦黑的傷口上覆蓋着一層黑灰色若隱若現的氣狀物,這就是嶽冰無法自愈的主因了。
現在他的實力已經不需要再用血液來加強治療效果,確定了嶽冰的傷因,他低低喃語,隨着空氣無聲波動,他懸按在嶽冰身體上的右手掌心散發出淡綠色的光,光芒越來越盛,將嶽冰整個身子都籠罩在光芒之下,隨着光芒照射,嶽冰半焦的身體上響起低低的哧響,彷彿是水倒在燒紅的鐵板上的聲音,然後一股股淡黑色煙霧從傷口上升騰,在超過光芒範圍的上方重新聚合,慢慢變成一個黑色野獸骷髏頭的模樣。
當這個黑色骷髏頭終於成型,它突然有靈性般張牙舞爪往林季新直撲過來,被林季新隨手一拍,灰飛煙滅。果然是亡靈系的一級法術“噬魂骨火”。
隨着這個法術的傷害效果被驅散,嶽冰的傷口迅速癒合,人也醒了過來。
“謝謝你又救了我。”嶽冰說。
林季新問:“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嶽冰一臉疑惑,“我是按你說的就在這裡活動,它突然帶着幾個狗頭骷髏走過來向我攻擊。”
“它?”林季新沒明白。
“哦,”嶽冰趕緊補充,“是一個特別的狗頭骷髏,好象是首領。”
說到這,她突然響起什麼,反手從身下摸了個東西出來:“你說能發光的東西都要保留,我這看到一個。”
看着她手中這個頂端是個骷髏獸頭,長約一米的骨杖,林季新有種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中的感覺。
黑鐵物品,亡靈骨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