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五 昏
夏麗芸記不清這是第幾圈,她只覺得全身發熱,汗水將**都浸透了,粘粘的十分難受。
雖然是全身冒汗,可半邊身子卻是發涼的,那是因爲剛纔摔的那跤,半身衣服都被冷水泡了,還有昨晚體罰的後遺症,她覺得全身痠痛無比,要不是劉蓉和宋玉慧一直在旁邊幫忙,她和孟玉早就掉隊了,現在她們也是落在了隊伍最後,腦袋發昏,臉熱得厲害,只知道機械地邁着步着。
就在這時,營地外突然又有輛越野車開進來。
看着這向着她們這邊開過來的車,受罰的衆女生興奮起來,一臉期待。
車果然停在了離他們不遠,後座位置的車窗打開,一個少校探出頭來:“這是怎麼回事啊?”
陳教官趕緊快步跑過去,低聲將事情說了一遍。
體罰這種事雖然上不得檯面,但在部隊裡,尤其是基層部隊還是十分常見,甚至不少基層部隊的長官還有意地縱容這種現象,認爲“慈不掌兵”,見到個陌生的軍官,陳教官有些緊張,但也沒有太在意。
那少校卻馬上皺起眉:“亂談琴!有這麼帶兵的?”
看着一臉尷尬的陳教官,少校厲聲道:“還愣着幹什麼,把人帶回去,這麼冷的天,還淋雨,病了怎麼辦?”
陳教官低聲應了聲是,滿臉通紅地回去集合隊伍。
衆人很快就整好隊,就在陳教官打算把隊伍帶回去,人羣中響起低低的驚呼,卻是個女生突然軟倒在地。
“她就是夏麗芸!”車裡有人驚叫,一張年輕熟悉的臉向着開着的車窗湊過來,居然是周磊。
他身邊的那個少校臉色一變:“昏倒的就是林醫生的女朋友?”
周磊拼命點頭:“就是她。”
少校火燒屁股般扯開車門跳下來:“怎麼了,她怎麼了?”
劉蓉幾人正圍在一起把夏麗芸扶住,頭也不擡地道:“不知道,可能太累了。”
少校更急了:“醫生呢,快把醫生叫來!”
陳教官這時也急了,要是學員真因爲受罰出事,她這第一責任肯定跑不了,忙跟着叫:“抱她去軍醫那。”
看她們抱着夏麗芸往軍醫處跑,少校緊跟着她們,邊走邊打電話。
收到手下的兵關於林季新的女朋友在這,而且還在受體罰的消息後,他其實是想用個雙方都能保存體面的方法來解決問題的,於是故意裝着不知情的模樣來阻止體罰,可現在夏麗芸居然當着他的面昏倒,看來情況還比較嚴重,他不敢再隱瞞這個消息,只能迅速上報。
不提他複雜的心態,衆人鬧哄哄地抱着夏麗芸跑到操場角落的一棟小房子裡,這裡住着的是下連隊的一個女軍醫。
“王軍醫,王軍醫……”陳教官率先衝了進去。
“怎麼了?”房間那個老舊的辦公木桌後,一個四十歲左右,頂着中校軍銜的消瘦女軍醫擡起頭。
還有個看來只有十六七歲的女衛生員正坐在角落的凳子上捧着本小說看,見到這麼多人,趕緊把書塞到身後走了過來。
“這個學員昏倒了。”陳教官指了指劉蓉懷裡的夏麗芸。
王軍醫不急不忙地起身,那名衛生員快步過來將其身後的一塊白圍幕拉起,現出其後的一張鋪着白牀單的病牀。
“這麼多人堵這幹嘛?”王軍醫皺眉衝那些學員吼了一聲,看她們趕緊從房間裡退出去,這才滿意地收回視線,淡然對抱着夏麗芸的劉蓉道:“把她放上來。”
看王軍醫拿着聽診器不緊不慢地對躺在病牀上的夏麗芸做着檢查,劉蓉心急在問:“王軍醫,她怎麼了?”
“急什麼,這不正檢查?”王軍醫立即讓她碰了個釘子,於是衆人都不敢再多問。
倒是打電話的少校知道部隊軍醫的業務水平,更清楚他們的性格,馬上往遠方又退開兩步,繼續說電話,片刻後,他掛斷電話走回來。
這時王軍醫已經檢查完畢,站直身體收起了聽診器。
陳教官問道:“她怎麼樣了?”
衆人都急切地看着王軍醫。
“現在說不準,先觀察下吧。”王軍醫邊說邊坐回辦公桌前,看了眼陳教官,“是你的兵?”
“是。”
王軍醫點頭,拿起筆和:“留牀觀察!她叫什麼。”
“夏麗芸。”
“多大了?”
……
一問一答,王軍醫低頭不斷填寫病歷表,就在這時,圍在外圍的女生突然低聲議論起來,原來,營地的門突然拉開,一列轎車車隊開了進來,足有六七輛,雖然根據規定,車牌在戰時都是蒙着的,嶄新的車和極具流線的造型來看,車裡的人身份肯定都不低,在最後還有一輛軍用急救車。
隨着之前那名少校趕緊招手,車隊向着這裡開了過來。
看車在他身邊停下,少校上前一步趕緊將最前面那車的車門拉開,一個四十多歲的少將率先跳下來,隨後是七八個大校、上校,那一個個耀眼的金星金槓讓人挪不開眼。
不等之前那少校說話,少將劈頭就問:“人呢?”
“病房裡。”
少將手一揮,幾個高級軍官跟着他身後全進了醫務室。
感覺到一堆人進來,王軍醫有些惱怒地擡起頭,但看到這些人的軍銜,她下意識地迅速站起來,有些笨拙地向那少將行軍禮。
少將擺手道:“病人怎麼樣?”
“還要繼續觀察……”
少將眉頭一皺:“還沒醒?”
王軍醫搖頭:“還沒。”
“送她去野戰醫院!”少將大聲吩咐。
“總院的姜教授還在吧?”
他看了眼身邊一個上校,得到肯定的答覆後,道:“去請!”
聽他吩咐,跟進來的兩個穿着白大褂的衛生員連忙在一個軍醫的指揮下小心翼翼將夏麗芸擡上擔架,急匆匆地擡着她上了急救車。
“走!”少將也不多說,轉身又上了轎車,車隊迅速調頭開出營地。
這行人來得快也走得快,好多人還沒琢磨明白他們就消失在衆人的視野裡。
這時有人才突然低聲道:“夏麗芸男朋友看來還真是大人物呢!”
一女生冷哼,“我早說過了,宋司令都請他男朋友吃飯的。”
“那他幹嘛把夏麗芸扔在這,就這麼眼睜睜看她受苦嗎?”
“誰知道呢?有錢人的心思我們搞不懂的。”
……
紛紛揚揚的議論聲中,只有陳教官一言不發,臉色卻蒼白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