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宇坤凝氣爲箭,將手指搭在紅色的弓上,對着姬潤澤的方向輕彈,眼睛依舊看着如玉的方向,淺笑着。
姬潤澤的親信也是武中好手,單看到那把弓體通紅的長弓,便心知不妙,他上前一步將姬潤澤護在身後,“陛下小心,這把弓威力巨大。”
姬潤澤點頭,這個親信本是江湖中人,武術造詣也頗高,他向後退了一步,與孟宇坤拉開些距離。
“精兵們,舉盾上前防衛,保護陛下!”親信舉刀向上,凝視着孟宇坤的一舉一動。
果然,這個男人,怎麼可能會給姬潤澤反應的機會!
一道白光繞過警備的親信,準確的落在了姬潤澤的身上。
姬潤澤的身子重重的落到了地上,身上明亮的黃袍被劃破,裂成了幾瓣,嘴角也滲出淡淡血跡。
“說實話,你穿這黃色真難看,你不知道自己黑嗎?”孟宇坤將手中的長弓扔下,看都不去看下方狼狽的姬潤澤一眼。
這個紅弓是上古后羿傳下的落日弓,落日弓只配了九個白色的箭翎,九隻箭翎在當年后羿射日之時便已用完。孟宇坤在圍剿姜國時意外得到了此弓,失去了箭翎的長弓便如同廢弓,秉持着對上古神人的追憶之感,配合落日弓在太陽底下的倍增的威力,孟宇坤琢磨出了凝氣爲箭。
孟宇坤對着姬潤澤出手後,牆角的弓箭手們也紛紛出箭,這隻隊伍看似普通,人數也少,但全是內閣的成員,是孟宇坤親自從大溫各個部隊中挑選出來的精兵中的精兵。
相府內,一片寂靜,衆人無不屏息看着府外的事情。
相府外,箭雨紛紛,在內閣成員的沉默中,箭翎纏織,形成一張巨大的箭網,將姬潤澤等人包圍在了裡面。
牆上的弓箭手們每個人的身上都只揹着三隻箭翎,這也意味着一人只發三箭,但必須箭箭斃命,如有意外,弓箭手便會當場自刎,以死謝罪。大溫皇宮中從來就不養閒人,這也是爲什麼多年來大溫能在衆多國家中一躍成爲大陸霸主的原因。
不過三個呼吸間,剛剛還呼嘯而立的一千精兵全部倒地,統一的,每個人的心口上都插着一隻箭翎,事情發生的突然,解決的更是迅速,衆臣正襟危坐,對孟宇坤更是刮目相看,雖然孟宇坤是大溫的質子,可不過半年,孟宇坤就會回國,便仍舊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相府裡,甚至已有不少婦人竊竊私語,商量着替孟宇坤尋個嬌妻。
“嘖,溫皇您讓我溜的侍衛原來都是精兵啊?”事情結束,孟宇坤又將所有事情都推到了溫皇的頭上,今日事發突然,要不然他也不會唐突的在這麼多眼睛之下暴露了自己的實力。
姬潤澤的四肢上各釘了一隻長翎,他雙眼緊閉,顯然已經昏了過去。溫皇坐在上位保持着一個別扭的姿勢,似是要衝下去扶起姬潤澤,又在不斷的剋制着自己,血濃於水的情感,始終是無法分割的。
“呵呵呵呵……”溫皇尷尬的笑着,明明是你一大早進宮非要朕給你撥上一隻隊伍,說是求親時威風用的,怎麼就
成溜他內閣的精兵了。“是啊是啊,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若非宇坤你一大早非要朕給你撥隊兵耍威風玩,或許今日之事也不會順利解決。”
溫皇也有些感慨,的確,人算不如天算,今日他是來參加如玉的及笈之禮,約莫在相府待上兩週便會回宮,因此也只帶了十個暗衛。雙拳難敵四手,很難想象,孟宇坤若是沒有及時趕來,相府里人的非富即貴,且都爲大溫衆臣,女眷衆多,豈不是輕輕鬆鬆的就被姬潤澤一網攻破?
“來人啊,把這些孽黨的屍體都擡下去,收拾好了,及笈禮繼續。”王乾一揮手,一直站在他身後的侍衛連忙行動起來。
頭頂的太陽似乎突然清晰起來,真是晦氣,非趕上我家玉兒及笈的時候來。
相府裡伶人的歌聲再次響起,鼓瑟和鳴,又是一派歡喜之象。
王乾,溫皇,太后三人作爲如玉的長輩,共同坐在上方。及笈之時的衣着與平日裡很是不同,剛剛如玉已在衆賓客前穿了采衣和初加,將女子的成年過程一一演繹。
而今如玉穿的是正式的大袖長裙禮服,上衣下裳,用的便是她特地挑選的蘇錦,上衣衣襬處結的是條條流蘇,這些穗子是太后花了兩個月親自一條,一條結在衣裳之上的,裙襬上的花樣用的全是今早最新摘下的山桃花,桃花下,繡着低垂頭的鴛鴦。
如玉跪在三人的面前,將頭上的髮簪拔下,將頭髮盡數散開,恭恭敬敬的對着三人行感恩跪禮。“如玉,謝長輩們的生養教育之恩,謝長輩的諄諄教誨。”
王乾顯的很是激動,今日及笈之禮後,如玉便成年了,可以談婚論嫁,今後,他這個爲如玉遮風擋雨多年的大樹,是不是,也該退休了。
“太后。”春巧手裡拖着一個純金的托盤,小步走到太后的身邊。太后點點頭,一手搭在春巧的手上,借力起身,另一隻手執起托盤中的象牙梳,太后走至如玉的身邊。“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維祺,介爾景福。”
太后執起如玉的一捋長髮,輕輕的替如玉梳着長髮,“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其實從未有一家千金會在及笈之時行梳頭之禮,梳頭之禮大多是在女子出嫁時所行的,可這一環節是太后執意在如玉及笈之時要求增加的,做長輩的皆是如此,只希望這如意吉祥的話對着晚輩多說幾遍,只希望能將所有的好福氣都贈予晚輩。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憂愁。”如玉烏黑的頭髮垂在身後,散發着陣陣的清香。幾隻蝴蝶從相府外飛進來,在如玉的身邊翩翩起舞。
“蝴蝶!”
“是啊,被福寧郡主吸引來的蝴蝶似與李尚書家的不同呢,很是美麗。”
“是啊,是啊。”
如玉的地位她們這些堂下人是看的分明的,此時當然是迫不及待的阿諛奉承起來。
李採微沉着臉,一羣捧高踩低的東西。
太后沒有被外界的議論吸引,認真的爲如玉梳着頭。“有頭有尾,富富貴貴。”祝福之語說
完,太后將梳子放在正南的方向,摸着如玉烏黑的頭髮,親自將如玉扶起,“玉兒,祖母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禮成,請太后娘娘爲福寧郡主別髮簪。”苑公公今日是這及笈禮的司儀,此時看太后滿眼淚花,眼看這激動的情緒就要抑制不住,很是合宜的將一個小巧的盒子打開,在正東的方向細細將手洗乾淨,這纔拿出盒子裡的嵌綠松石花形金簪遞給太后,“娘娘,時辰差不多了,該給郡主上髮簪了。”
太后也是與苑公公剛剛一般,在東邊的盆裡洗了手,趁着功夫,春巧給如玉挽了個簡單的如意髻。太后將手上的水珠擦的乾淨後,這才接過苑公公手中的嵌綠松石花形簪,高聲吟頌祝辭曰:“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如玉再次下跪,“謝祖母。”
太后的手有點哆嗦,別上這個簪子後,女子以夫爲綱,以後如玉的華容富貴,喜怒哀樂她都再也插不上手了。太后深吸一口氣,鄭重的爲如玉別上了髮簪。
孟宇坤緊張的蹲在牆頭觀禮,身上不知何時換上的全新的水藍色衣衫。在太后將簪子別在如玉的發上後,他迫不及待的跳下牆頭,對着相府門外的幾個男子喊道,“快,都快點,就按剛剛說的那樣,敲鑼的敲鑼,打鼓的打鼓。本太子要娶媳婦兒了!”
可憐幾個內閣的侍衛,這一輩子手上只拿過冷兵器,此時慌張的扛起地上的喜盒,各自拿起孟宇坤先前分給他們的樂器就是一陣亂吹。甲乙正了正衣衫,學着平日裡苑公公的嗓音,尖着聲音說道,“周國太子孟宇坤求娶福寧郡主,特獻上聘禮,望相爺笑納。”
相府內那莊嚴肅穆的一幕被這雜亂無章的鑼鼓聲取代,甲乙打着頭陣,在頭上紮了一朵大紅的紅花,喜氣洋洋的把手裡的鑼鼓敲的響亮,“周國太子孟宇坤求娶福寧郡主,特獻上聘禮,望相爺笑納。
如玉一愣,哭笑不得的是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好好躲躲,這,這就是孟宇坤昨日得意洋洋跟她說的驚喜嗎?
嗯,是挺驚的。
那些內閣侍衛扛着喜盒,自得的在賓客詫異的眼光中繞着會客廳走了一圈,那大搖大擺的模樣,是唯恐大家不知他們是替孟宇坤擡喜盒的。
王乾黑着臉,讓管家拿出了幾個賞錢讓他賞給擡喜盒的幾人,幾個侍衛得了賞銀喜滋滋的將喜盒放下,縱身一躍就沒了身影。
吵吵鬧鬧後,甲乙也從原地閃開,孟宇坤手抱大雁,俊臉淺笑,“昏禮下達,納采有意。”
“人家求親給的可都是活雁,老臣怎麼看孟太子拿來的大雁像是死的。”求娶之事是多麼莊嚴肅穆,可今日之事要傳出去,他相府的臉面往哪擱?!
“啊?”孟宇坤着實一愣,他只知道提親之時男子應環抱大雁,可的確不知這大雁是死還是活。不對,爲什麼看相爺的表情,像是對這個婚事不怎麼滿意啊……孟宇坤心下犯嘀咕,大溫不都是說熱鬧就行,難道他剛剛搞的還不夠熱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