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識多年，樑齊當然很清楚落雁軟硬不吃的脾氣。口中雖然這麼說，心裡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落雁的反應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只見她將軟鞭重新纏回腰際，神色淡淡地說道：“走吧！”
樑齊：“……”
衆人：“……”
落雁似笑非笑地扯了扯脣角：“樑齊，你奉了魏王的命令，領着這麼多高手前來，不就是爲了讓我乖乖去魏王府嗎？我現在要走，你怎麼又不動彈了。”
樑齊緊緊地盯着落雁平靜漠然的臉龐：“落雁，你可得想好了。這一次去魏王府，以後想再出府幾乎是不可能了。”
魏王絕不會再容她輕易離開。
落雁神色不變，冷漠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真實的情緒：“你身爲魏王侍衛統領，說這樣的話不太合適吧！”
樑齊被噎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
周圍的暗衛和跟着他一同前來的侍衛，果然都是一臉的驚疑。
樑齊暗暗嘆口氣，打起精神道：“你想好了，以後別後悔就行。馬車就在前面的巷子裡，隨我們一起回魏王府吧！”
落雁隨意地應了一聲，伸手拉住雁二十六略顯冰涼的手：“隨我一起走。”
雁二十六頭腦已經成了一片漿糊，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就這麼呆呆地隨落雁一起向前走了兩步。
當她經過樑戰的屍體身邊時，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樑戰的臉上。
樑戰面色灰白，眼睛睜得老大，一臉痛苦扭曲。
乍然看去，像是還沒斷氣一般。
雁二十六被嚇了一跳，反射性地用力抓緊了落雁的手：“落雁！樑戰他……他是不是還沒有死？”
落雁目光一掃，脣角勾起一抹冷笑：“放心，他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邊說着，一邊迅疾地出腿，狠狠地踢中樑戰的屍體。
樑戰被踢飛到半空中，然後重重地摔落在地，發出一聲悶響。七竅俱都出血，死狀愈發悽慘可怖。
雁二十六：“……”
一旁的暗衛們臉色都很難看，俱都怒目相視。
其中一個忍不住厲聲道：“落雁！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已經殺了樑戰，何必再輕賤羞辱他的屍體。”
這算什麼輕賤羞辱？
落雁的腦海中掠過洛成宗林氏還有洛灩悽慘的死狀，臉上的神色愈發冰冷。
還沒落雁出聲，樑齊已經冷冷說道：“魏王殿下特意派樑戰來，就是讓落雁殺瞭解氣。你們誰心中不服，就去魏王殿下面前說吧！”
衆人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落雁聽到這話，不但沒什麼動容，眼裡的譏諷之色反而更濃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魏王果然還是沒變。還是這樣的冷酷無情。隨時都能捨棄一個忠心耿耿的下屬。
……
雁二十六憋了滿肚子的話，卻什麼也不敢說。默默地和落雁並肩同行。
周圍俱是身手高強的侍衛，隱蔽在暗中的只會更多。
落雁就是身手再好，也無法在衆目睽睽之下逃出生天。
這裡也出奇地安靜。路上竟連一個行人都沒有。很顯然，已經有人暗中將這條街道都“清理”過了。
魏王府的馬車就停在前面。
落雁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很快上了馬車。
雁二十六略一猶豫，咬咬牙也上了馬車。
前方縱然是刀山火海，現在也只能硬着頭皮去闖一闖了。
坐在華麗寬敞的馬車裡，雁二十六劇烈跳動的心終於緩緩平息。鼓起勇氣張口說道：“落雁，你真的要回魏王府嗎？”
落雁嗯了一聲，見雁二十六俏臉上滿是焦慮和憂色，心中不由得暗暗嘆息一聲，低聲問道：“雁二十六，你現在是不是很害怕？”
雁二十六老實地點點頭：“是。我原來已經做好了從容赴死的準備，現在忽然又不怎麼想死了。”
落雁扯了扯脣角：“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雁二十六不安地動了動身子：“可是，我違抗了魏王的命令，他怎麼肯放過我。我
身上中了毒，再過三日，就應該是服解藥的日子了。沒有解藥，我熬不過一盞茶，就會七竅流血而死……”
“雁二十六！”落雁沒有刻意揚高音量，聲音格外冷靜，蘊含着令人鎮定的力量：“不要怕。我說過，只要有我在，你一定會安然無事。”
雁二十六怔怔地看着一臉從容的落雁，心裡的惶惑驚恐，悄然散去。
她不知道落雁要如何保她平安。可相識這麼多年，落雁從未騙過她。
雁二十六定定心神，低聲問道：“落雁，兩年前魏王命人將我和鸞十一她們接到王府裡來。她們幾個都被派了出去，只有我被留在了王府裡。”
“這兩年來，我一直過的戰戰兢兢。我想打聽你的下落，可惜我連王府都出不了半步。唯一認識的人只有樑齊。我問過樑齊幾回，連他也不知道你在哪裡。”
“昨天魏王將我叫進書房，告訴你就在京城的時候，我既驚訝又歡喜。只是沒想到，魏王竟會讓我做誘餌，給你下迷藥……”
說到這兒，雁二十六的臉上有一絲愧色：“對不起，我當時真的動搖了。如果不是樑齊罵醒了我，只怕我真的會一時糊塗，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來。”
一想到樑齊，雁二十六頓時又忿忿起來：“這個樑齊，昨天晚上還說的義正言辭。今天竟然就來抓你了。簡直就是個出爾反爾言而無信的小人。”
落雁倒是不以爲意：“他也是身不由己，不能全怪他。”
人活在世上，總有許多的迫不得已。真正能活得隨心所欲的，又能有幾個？
樑齊的性命握在魏王手中，不聽號令，就只有死路一條。
雁二十六見落雁不願多說，便也住了嘴。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下了。
落雁下了馬車，擡頭看了一眼。
匾額上的“魏王府”三個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熟悉得近乎刺目。
魏王，我來了！
我們兩個之間的恩怨糾葛，從前世到今生，糾纏了這麼多年，現在就徹底做一個了結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