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嵛山可以說是四國之界,山勢複雜險惡,人跡罕至,物種繁多且罕見,且氣候特異,是四國不可逾越的天然邊防,使得四國分割之勢由來已久。
所謂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若這屏障一夕消失,四國必有一戰,也難怪四國對此事如此重視。若非顧崇明三人有皇命在身,肯定不會放行。入山半日,衆人已有些吃力。
“官爺!這山很詭異吶!越往裡走山路越難行,再往前咱可得棄馬了。您可別看現在熱得汗流浹背,再往裡走,會越走越冷,裡面都是冰山,撒泡尿都能結成冰碴!”
“呔!說什麼話呢!”李尚喝令一聲,嚇得那人頓時腿腳打顫。
“李尚,別嚇唬人!大叔,別聽他的,您有話儘管說。”蘇依身背琴盒,騎着疾風在隊伍的中前隨行,左右康鳴和若兒護着,前有顧崇明,後有杜儒煦,李尚看着領路人在前,周圍精兵鐵騎圍護。
蘇依心中有些歉疚,這些人跟她入山,疲累不說,就連生死都算是置之度外了,她不想揹負這些不想關的人命,寧願自己去。
近午時休息了一會,繼續趕路,路過一處極窄的峽谷,正午的陽光直直的射進峽谷,一條小路蜿蜒其間。
蘇依不由眯起眼睛,這裡很像無淵崖底。
突然,一聲極度恐懼而發出的驚叫!
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接着又有幾聲悽慘的呼叫聲迴盪開來,久久不絕於耳!
“安靜!”顧崇明大喝一聲,“集體向後退!”
顧崇明眼睛黑沉如潭水,烏沉的眼眸如韓星般閃着冷鬱的光,連聲音也散發着森然冷意:“停!全體原地待命!前面什麼情況!”
一個微顫的聲音迴應道:“前方探馬不知怎地突然消失了!好像是墜崖,驚了後面的馬匹。混亂之中連人帶馬都摔了下去!”
另外一士兵突然哭喪着喊道:“可眼前明明有路啊!怎麼會!”
李尚急紅了眼,一把揪住領路人的前襟,拎到眼前,居高臨下的迫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人也是一臉驚懼,囁囁喏喏道:“這是,是......死亡峽谷!”
死亡峽谷?
衆人一聽,不禁倒吸口涼氣!
康鳴和若兒下意識的像蘇依靠攏,將她護在中間。
蘇依仰頭看了看峽谷的上方,細弱的光線正好灑在路上,心中隱隱有個猜測對面女神看過來。但見這些士兵受了驚嚇不好聽令,便起身下馬。
“夫人!”“九兒!”“蘇姑娘!”
各種聲音響起,蘇依卻不爲所動。繼續向前走,康鳴一躍下馬,攔在她的前面:“我去!”
蘇依知他是擔心自己的安慰,不由挑眉問道:“你知道我要做什麼?你以爲我是找懸崖,還是找路?跟我身後!慢點走!”
隨着腳步沙沙的聲音。所有士兵都瞪大眼睛盯着,似乎她的每一步都滲透着無比的緊張感,心跳和呼吸急促起來,令人感覺很漫長似地,沙沙,沙沙。沙沙......
“咔嚓!”緊接着碎石滾落的聲音,清楚的迴盪在峽谷中,傳入每個人的耳中。緊張的心絃瞬間勒緊!
“小心點!”蘇依身後傳來康鳴關切的聲音。
蘇依攥緊拳頭,深吸口氣,穩了穩心神:“這斷崖可真懸!”
說話間,蘇依擡頭四處看了下,光線已微微東斜。隱隱照出凹進去的一條陰暗狹窄的小路。
想到那幾名探路的士兵,蘇依心裡突然像壓了塊大石。悶得她一時喘不過氣來:“那幾人若慢些就好了,這斷縫這麼窄,遠處看就像完整的路,騎得太快,即便到了近前看見,也很難及時剎不住馬。好在還有光,等到陽光照不進來,任是誰也難過去......”
康鳴冷峻的眸子閃過一絲擔憂:“這錯不在夫人,你不要過於自責。”
“康鳴!我擔不起啊!”蘇依心中悲憤,突然打斷康鳴的話,“路途遙遠,昆嵛山本就很少有人進來,天機閣具體在哪我們也不知道,如此九死一生,現在就有人折損,如此下去,即便有幸走到天機閣,我都不知能剩下誰!你跟了我這麼久,理應深知我的爲人,你帶他們原路返回去吧!”
“不可能!”康鳴一口回絕道:“我答應過少爺,拼死都要保護你!”
蘇依嘆息一聲:“那若兒呢?”
康鳴沉默片刻:“她......跟我一起!”
“好!”蘇依一口應道。
這讓康鳴一愣,他顯然沒想到蘇依會這麼痛快的答應,準備的長篇措辭突然沒了說處,還沒等他明白,卻聽蘇依說道:“但有一個條件,你把後面這些人全部勸回去!”
蘇依決絕的樣子,沒有給康鳴任何轉圜餘地,康鳴艱難的點頭應下,卻遲疑着沒有動身。
蘇依眉頭一挑:“我在這等你!”
康鳴眼中閃過一絲懷疑:“你確定?”
“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主子!別怪我沒提醒你,一會沒了陽光,想過去可就難嘍,快去吧!”康鳴瞥了一眼,微微信服,警告性的看了下蘇依,這才緊忙跑了回去。
看着康鳴飛奔的背影,蘇依眼影中有些落寞的歉意:“對不起,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們任何一個我都不想牽連!”
果然如那引路人說的,往裡會越走越冷,裡面都是冰山。
綠色越來越稀少,眼前的雪越來越厚實。
憑藉自己山林行走的經驗,蘇依已經在昆嵛山獨行了三日,卻還沒有見到天機閣的蹤跡,身上的衣服已經絲毫不能阻擋風寒。
這一日見天色漸暗,蘇依準備找地休息一下,剛放下粗陋的樹枝編織袋,第六直覺突然生出一種對危險地警覺漢平王最新章節。
蘇依將拄拐木杖緊緊地握在手中,在黑影撲來的瞬間狠狠地揮了過去,木杖應聲而折,定睛看去,赫然竟是一匹眼中泛着綠瑩瑩亮光的野狼!
蘇依緊緊握着斷了一半的木杖,盯着野狼,運足內力護住全身,不敢有所動作。那野狼受了蘇依一棒,正打在它的前腿上,哀嚎一聲滾了出去,身子搖晃着支撐着,也沒有急於上前。
荒野上演了一幕人狼生死對峙的局面。
蘇依心生惻隱,開口道:“我並不想傷你,你走吧!”
那野狼又是一聲低吼,一股寒意突然衝上頭頂,蘇依謹慎的側了下身子,身後不知何時冒出數不清的瑩綠之光,腦門上冷汗噌的滲了出來。
只聽遠處不真切的一聲奇怪的聲音,蘇依念頭只一閃,羣狼已衝了上來。騰挪閃多間,蘇依抽出靴子中的匕首,如魚穿水般,遊移在狼羣之中,總是出其不意的出招取命,混亂中竟讓她僥倖幾乎逃出戰圈。
不料!奇怪的聲音再次響起,狼羣竟詭異的布出圍和之局,將蘇依再次圈在其中。
蘇依目光一凝,越過狼羣,看向聲源處,冷哼道:“御狼之術!”
昏暗中,走出一個黑影,在白雪的照應下,隱約可見綽約之資!
“是你!”蘇依瞳孔一縮,心頓時沉入谷底,她怎麼也沒想到會是方怡!“你怎麼會?”
方怡放下竹笛,冷哼一聲,眼底閃過瘋狂的嫉恨和鄙夷,明暗斑駁的面孔上被扭曲的絲毫沒有美感可言:“我說過,你若負了玄夜,我絕不會放過你!你竟然還招惹南疆國主,嫁給康家七少,一個一個的不知珍惜,這跟我無關,偏偏你害得雲郎對你念念不忘!”
蘇依總算聽出點眉目,雖然不知方怡自那之後有何際遇,但聽起來她目前應是效命入雲郎,但她有些不苟同:“我想方姑娘對在下有些誤會,我認識入雲郎不假,但也不過只有書面之緣,怎麼會有念念不忘之說。”
方怡突然尖聲道:“休得狡辯!要不是你,雲郎怎麼會奪西秦皇位,動用皇室力量尋找你,還爲你千里迢迢去南疆,甚至密切關注你在北域的情況月月傳書,一知道你來昆嵛山,竟然連夜趕來,親自入山要幫你!”
蘇依驚得目瞪口呆,久久回不過神來,難怪四年前入雲郎出現在尋良山莊,又急急離去。
方怡越說越激動,猛的擡起手中的竹笛吹了起來,狂躁的音調使得原本沉寂的狼羣瞬間沸騰,不顧一切的朝蘇依衝上來!
蘇依反應不急被抓了個正着,肩膀被撕裂開一個大口子,鮮血直流,血腥之氣頓時瀰漫開來。羣狼體內的本性被血腥所召喚,更加瘋狂的撲上來,甚至不顧笛聲的引動。
蘇依越戰越吃力,混亂之中琴盒被甩了出去,臉色也因失血過多蒼白似雪,身上已是刺目的紅色,分不清是她的不是她的,血腥充滿耳只剩方怡肆意猙獰的笑聲和刀劃過血肉的滋啦聲,令人幾欲瘋狂。
有那麼一瞬,蘇依真的想要放棄,殺的手都顫抖得難以握緊匕首,每一個動作都扯得身上傷口劃痕跟着疼痛不止,狼羣看她的目光也充滿了畏懼。
蘇依瞥了眼右手,心底微微嘲諷:“乾坤,要你何用,連我都救不了!”
腦海突然浮現出一個清冷的聲音,隱隱有些怒氣:“既然是你求死,又何必讓人救你?”
蘇依下手微遲,衣服又被扯了一塊布去:“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