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恆站定腳步,低聲道,“爲什麼要給他擋子彈?”
他的表情非常嚴肅,雙眸直直地盯着李靜思,他要讓她知道,她不準對他撒謊,一個字都不許。
雖然,她的心裡確實沒有這樣想,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卻是被他盯着有些心虛,不自覺的將眼睛轉向旁邊。
“看着我”
王子恆用一隻手用力地扳着李靜思的下巴,他很清楚,她不會有所謂的心血來潮。
心,狂亂地跳着,血液加速流動,手掌微微滲出細汗。
李靜思知道,此刻,就算她想要閃躲也無處可逃。而且,他的眼睛那麼直直地凝視盯着她,像是要看透她的心。
垂下眼簾,頭稍微搖晃了一下,想要收回下巴的控制權,可王子恆的手固執地根本沒有想讓她收回下巴的意思。
“爲什麼?”他更用力地將她的下巴擡得更高。
李靜思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如果說,事情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的,你相信嗎?”
說完她睜開眼睛,她沒有說謊,所以,她不怕他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什麼。
畢竟,這話確實是真的,她絕不是因爲喜歡威廉,纔會衝出去的,這只是她的反射動作,可能是真的覺得不應該連累他,或是對自己小強一般的生命力有着絕對的自信,所以纔會這麼做。
但是,王子恆他不知道啊,這話她也不敢對着他直說,就算是說了估計他也不會相信的吧
王子恆也的確沒有從她的眼睛裡看到謊言,心裡一軟,他的手沒有那麼用力了。
一扭頭,李靜思將下巴從他手裡收回,揉着下巴不說話。
瞧她的下巴紅紅的,是他太用力了麼?他沒有想要弄疼她,他只是想讓她知道她必須對他說實話,半點隱瞞都不許有。
他不敢想象,要是小妮子真的喜歡上了別人,他自己將會是怎樣一幅瘋狂而又絕望的景象?
潛意識裡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所以,她一說,他便相信了她的話,絲毫也不願意去懷疑。
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呢喃着:“如果換了我,你會這麼做的是吧?”
那小心翼翼的語氣,絲毫掩飾不住他的希翼,他在意的不是別的,而是她的心裡究竟有沒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李靜思聞言一愣,緩緩低下頭,心裡一陣酸意涌上了鼻頭,長長的睫毛在眼簾下投下一圈美好的弧影,遮住她眼中的薄霧一般的淚意。
許久之後,她終於軟軟糯糯地說了一句:“我會的。”
王子恆心驀地一痛,他等這句話等的多麼辛苦,她終於承認她也是在意他的不是?忍不住內心的激動,伸出手將她擁入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背脊,柔聲道:“要是真有這麼一天,你還是不要這麼做了,我會擔心的。”
李靜思聞言,手緊緊地抓着王子恆背後的衣服,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如何傾訴。也許,有這懷抱就已足夠;也許,有這溫暖就已足夠。
王子恆靜靜地擁着她,他甚至不敢在擁抱的雙臂上多加一點力量,像對待易碎的珍貴的玻璃器皿一半,只是在外輕輕環住她。
他不敢想象,失去了她,自己會是變成了一副什麼樣子。
仍記得當時,應聲而倒的李靜思,那個滿身傷口的像是破布娃娃一般靜靜躺在那裡的女孩時,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那就是他的小妮子,白嫩柔軟,就如瓷娃娃一般的女孩子。
那種絕望,他不敢也不想再回味。
......
“她的傷到底有多嚴重?”
聞訊趕來的王子豪,黑着一張臉,深邃的眼睛猶如黑夜中猛獸,冷峻的目光凌厲地掃過治療室的每一個人。
“你是怎麼照顧她的?”雖然知道這都是自己的疏忽,但是看到小妮子毫無生氣的躺在那裡,他還是忍不住狠狠的斥責王子恆。
王子恆聞言,卻也不分辨,只是盯着眼前躺在病牀上,面色蒼白的小妮子,心疼不已,如果可能的話,他寧願是自己躺在那裡替她受苦,而不是站在一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卻幫不上一點兒的忙。
而正在給李靜思清潔傷口的醫生聞言卻是手一抖,手上猛地一用力,在昏迷之中的靜思眉尖一蹙,發出輕微的呻吟。
是這一聲呻吟,卻讓王子豪的心驀地一緊。理智告訴他,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給她清潔傷口,然而,他的情緒卻瀕於崩潰的邊緣。自責,像是滔天的巨*一般,頃刻間,將他淹沒。
都怪他,粗心大意疏忽了,才讓她受到如此的傷害,不過,他絕不會輕易放過傷害她的那些人的
王子豪狠狠的眯起了那雙深沉冷酷的眼睛,掩住那一閃而逝的冷光。
“你就是他們的哥哥?”
突然傳入耳中的聲音,打破了王子豪的回憶。
他轉過頭,看着身邊的年輕男子,眼眸雖然明亮了一些,但深處依舊幽暗陰深。
“是的,我就是他們的哥哥——王子豪,她就是給你擋了子彈?”
“雖然我也不想,但是,是的。”
威廉苦苦一笑,無比心疼的望着牀上默默躺着,一臉蒼白的女生。
在前往醫院的路上,他已經從王子恆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雖然還有許多事情,必須要等李靜思醒來才能一一確認,但是,王子豪知道,這個男人跟靜思的關係,肯定不會那麼簡單。
想到這裡,他眯了眯眼睛,掩飾住裡面的複雜糾結。
是的,直到此刻,她重傷之後,他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靜思對他到底有多麼的重要。
聽聞到她受傷之後,看着她那張毫無血色的小臉,他是多麼的痛苦多麼的絕望,彷彿整個生命都因此失去了顏色
看着兄弟倆一副黯然的神色,屋裡被一陣凝重的氣氛所縈繞,威廉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雖然小妮子中了一槍,但是沒有傷到內臟已經是萬幸。再說,這小丫頭很堅強,我從沒見過像她這樣的聰慧又頑強的小女孩。所以,如果你願意,過幾天可以將她轉到我的醫療集團下屬的美容整形醫院。畢竟,完美如她的身上是不該有任何疤痕的。”
“多謝你的好意了,你以爲我們王氏企業的未來繼承人就找不到合適的醫院做那些激光磨皮手術麼?”
王子恆冷笑了一下,可其中的譏諷顯而易見。
“爲你擋了一槍,就換來了這個,看來她也是識人不清了”
“子恆”王子豪輕叱了一聲,轉頭對威廉歉意道,“我這個弟弟口直心快,還請你莫要見怪。”
威廉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過頭,看着醫生從仍舊陷於昏迷之中的李靜思的胳膊挑出幾個細小的石子時,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着,有種比她還疼的感覺。
“這的確是我的疏忽。”他的眼瞼微微一垂,喃喃自語着,從未有過的苦澀在心底蔓延。
要是自己快點兒把那些人處理掉,她就不會受此傷害了吧?
“不要,不要”
昏迷之中的李靜思囈語連連,淚水從她的眼角沁出,沿着她蒼白的臉頰流了下來。
不知道夢中看到什麼,引得他如此的絕望恍然?
“靜思”
王子恆疾步走到她身旁,慢慢的伸出手,慢慢的,將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手,眼裡的心疼和愧疚一點點將他的理智打破,絲絲漾漾的,全是柔情。
而站在一邊的王子豪卻勉強止住了欲往她身邊走過去的腳步,握緊了雙拳,隱忍的站在一邊看着。
威廉敏銳的覺察到了眼前的一幕,不由得露出了一個苦笑,剛想轉身就走,卻是一陣“咚咚”地敲門聲。
還沒來得及多想,病房的門很快被推開,兩名身着制服的警察走了進來。
“你們是?”威廉眉頭一蹙,望着眼前的人道。
一名三十出頭的女警微微一笑,和顏悅色道,“我們是公安分局的刑警,現在需要對這起綁架案的受害人做筆錄,其他人請暫時迴避。”
“罪犯不是已經抓到了麼?還有什麼好問的?讓你們救人你們慢吞吞的,現在人救回來了,你們倒是急巴巴地跑來做筆錄,你們怎麼就不想想她到底受了多大的驚嚇,何況,她身上還帶着那麼多傷”
將李靜思藏在身後,王子恆也是忍不住神色薄怒。
“我們雖然抓到了幾名歹徒,但是,受害人的證詞證言在將來的審判中也是極爲重要的。”那名女刑警和顏悅色地說道,“畢竟,我們誰也不希望放過一個壞人,更不希望錯抓一個好人,更重要是,只有法律公正的審判才能彌補受害人的損失,保護受害人權益,還世間於公理,伸張人間之正義。”
“你們也有點同情心好不好,爲了結案就這麼折磨我們靜思。”王子恆咬牙切齒地說道,語氣囂張且不屑,“你們上級是誰我要投訴你們”
“子恆”
王子豪的聲音極爲輕柔,臉上漾着淡淡的微笑,無比優雅地站在病牀旁,平靜地對王子恆說道,“對靜思而言,只有事情儘早結束,纔是最好的選擇。再者說,配合警方調查,是每一個公民應盡的義務。只是,我希望警方在問詢中可以小心措辭,不要過於刺激我的弟弟妹妹。”
“大哥”
王子恆頗爲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然而,子豪卻是嘴角微翹,雖然笑得淺淡,但是那雙眼眸之中的嚴肅之色卻完全不像是少年會擁有的,彷彿可以看透世事的目光。
始終保持着優雅微笑的王子豪將手輕輕地放在靜思的手上,再次將沉穩柔和的聲音送入對方耳中,“這也是靜思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