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郭陽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鹿呦捋了一下稍顯散亂的頭髮,清了清嗓子,含糊其辭的說道:“那個……好像,應該是我乾的吧,不過您看……這個桌面肯定是質量有問題,也太不結實了,對不對……”
郭陽眼角忍不住又有些抽動,他急忙揮了揮手,打斷了鹿呦的開脫,揉着眼角接着說道:“這是兩公分厚的大理石,讓你站在上面跳舞都沒問題……好了好了,先別說這個,就當它不結實吧,是你的手太硬了。就算是這樣也跟你難逃干係,這是意大利進口黑金花大理石板,給你也打個折,就八千吧。”
郭陽說的是風輕雲淡,可鹿呦聽到他報出的價格,卻是按耐不住了,只見他全然不復平時文質彬彬的樣子,一手指着斷裂的大理石板,一臉悲憤的大聲說道:“什麼?就這個值八千?!你說進口就是進口,怎麼不去搶?!”
鹿呦說話的聲音有些大,吵得郭陽的耳朵有些發癢,他一手用小指摳着耳朵,抿了抿嘴說道:“怎麼,剛纔劈的很爽,這會兒後悔了?我還就告訴你,這就是意大利進口的大理石板材,貨真價實童叟無欺,你要覺得這個價便宜,那也可以給全價,六千一平自個兒算去。”
郭陽這麼說,還真不是完全在忽悠鹿呦,只不過他給出的價格是後世的而已,當時他辦公室地面用的,便是這種材質的地板,看完報價單之後,他還咂舌了一陣子,所以印象格外的深刻。
聽到郭陽的話,鹿呦氣喘吁吁的說不出話來,郭陽放下挖耳的手,斜眼撇了他一眼,接着說道:“你還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呢,瞧瞧你這點出息,是漢子就得敢作敢爲!看人家大志,一句廢話都沒有!做了就得認!”
默不作聲的劉川志,正在心裡盤算着自己的工資被扣掉兩千,還能寄回家多少,突然聽郭陽提起自己,神色木然的左顧右盼了一番,看到鹿呦像是便秘一般的表情,不禁一樂,開口說道:“我說姓鹿的,你還真就比我識貨,專挑貴的砸,嘖嘖,八千塊呢,這錢我都能回家蓋間房了。”
鹿呦被劉川志的話氣得直翻白眼,拳頭再一次握了起來,而劉川志也有所感似的,擺起了防守的架勢,就在二人劍拔弩張的間隙,郭陽輕咳了一聲,站起身冷冷說道:“怎麼?當我不存在是吧?還想在我面前動手?你們可以試試。”
郭陽的話頓時衝散了緊張的氛圍,見二人有所收斂,他嘆了口氣說道:“我說孫乾這都給我找的什麼人,沒事兒砸東西玩兒,沒事兒,只要你們付得起錢隨便砸。”
說着郭陽搖了搖頭,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樣子,向門口走去,走到半路卻突然突然一頓,接着回頭說道:“對了,都被你倆氣迷糊了,把重要的事兒給忘了。”
郭陽看了劉川志一眼,接着對鹿呦說道:“小鹿,你現在帶着大志去辦一本護照,過幾天我們要出趟國。”
“啊?郭董,我有護照啊,我們要去哪兒,我直接去辦簽證就好。”聽到郭陽的話,鹿呦急忙說道,顯然是不想牽扯劉川志的麻煩事兒。
聽到鹿呦的話,郭陽深呼了一口氣,接着對鹿呦說道:“我知道你有,但是他沒有,因爲你比他更懂得流程,所以你帶他去辦理一本明白了嗎?要不然我去?”說着郭陽瞟了一眼地上茶几大理石面的殘骸,滿含深意的看着鹿呦,嘴角掛上了一絲不懷好意的微笑。
“呃……好的郭董,我馬上就帶他去。”見郭陽的神情,鹿呦回答的乾淨利落,他怕再說一個不字,地上的茶几,就得全價賠償了,可能連下月的薪水都得搭上。
聽到鹿呦答應了下來,郭陽滿意的點了點頭,一臉算你識相的表情說道:“那就好,儘快辦出來,然後你們跟我去辦簽證。”
說完郭陽開門離開了,看到郭陽將房間的門關起,鹿呦嫌棄的瞅了一眼一臉木然的劉川志,視線掃過房間裡的一片狼藉,看着郭陽離去的方向,狠狠的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奸商!”
郭陽走在酒店的走廊裡,對鹿呦的編排完全不知情,當然也知道他肯定不會說自己的好話就是了,但他的心思完全不在猜測鹿呦會對自己說什麼上,現在他滿腦子都是M國明天早上會發生什麼。
雖然他知道未來的歷史軌跡,但是他爲了這次計劃,基本已經壓上了自己能拿得出的所有資金,所以難免會有些患得患失,因爲一旦有意外,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
郭陽並沒有着急回房間,而是踱步走到了到走廊拐角處的窗前,將窗戶拉開點着了一支菸,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默默的吞吐着。現在是上午十點,還有十個小時了,這最後的十個小時,讓郭陽有幾分度秒如年的感覺。
一名酒店的保潔急匆匆的推着放滿雜物的小車,從他身後走來,也許是看着郭陽的背影有些眼熟,所以停下了步子,試探着問道:“先生,這裡是走廊,如果您要吸菸的話,請回房間,這裡是公共區域,而且煙霧感應比較敏感……”
保潔員正說着,郭陽扭過了頭,看到他的樣貌,酒店的保潔似乎是確認了他的身份,頓時變得有些惶恐又有些慶幸,只聽她繼續說道:“啊,郭董是您啊,您在這兒就好了。”
聽到她的話,郭陽急忙將菸頭掐滅,但保潔員的神情,卻是讓郭陽覺得有些疑惑,不知道她一臉的慶幸是從哪兒來的,想到這裡,他不由的開口問道:“是,我是郭陽,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聽郭陽問起來,保潔員的神態又變得有幾分扭捏,只聽她接着回答道:“是這樣的郭董,您的兩名隨行人員……”
聽她說到這裡,郭陽頓時恍然大悟,看來她是已經去過那二人的房間了,郭陽突然生出一種孩子在學校毀壞了財物,被老師找上門的感覺,現在該自己這個家長負責了,想到這裡郭陽不禁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我知道了,他們我已經警告過了,損壞的財物記到我的帳裡,這個你不用擔心,正常彙報給酒店經理就好。”
聽到郭陽的答覆,保潔員如釋重負般的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好的,我知道怎麼做了,謝謝您郭董,唉,裡面的垃圾這一車還沒裝完,我得先去忙了。”聽到他的話,郭陽無奈的點了點頭。
看着保潔員嬌小的背影,映襯着小車裡堆的像小山一般雜物,郭陽不禁長嘆了一口氣,默默唸叨着,也許應該讓他倆分開住。
就在這時,走廊裡傳來了一陣喧擾,郭陽扭頭看去,原來是那兩位始作俑者,一邊絆着嘴,從房間裡出來了。
“我們老闆就是個奸商,就那麼一張破茶几,竟然還扣我八千!簡直是壓榨勞苦大衆的資本主義毒瘤啊!大志啊就你老實,說扣多少就扣多少,連個屁都不敢放。”鹿呦不無怨憤的說着,與最初與郭陽相見時的形象大相徑庭。
“姓鹿的,話也不能這麼說,這本來就是咱們弄壞的,讓我們賠錢也是天經地義,好在我就踢斷了椅子腿,一把椅子就兩千塊呢!回頭問問老闆,我賠了錢之後能不能把它搬走。”劉川志一邊撓着頭一邊說着,心中盤算着自己能不能將它修好寄回家去。
劉川志的話,咽的鹿呦一陣直翻白眼,剛想要說什麼,只聽走廊拐角處,突然冒出了一個聲音:“能!”隨着聲音一落,郭陽掛着一臉壞笑,從角落裡走了出來。
見郭陽突然出現,鹿呦的眼瞪得如銅鈴大小,忍不住嚥了一口唾沫。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郭陽竟然還沒走,並且還聽到了自己與劉川志的對話,那個“能”字,顯然也是對劉川志說的。
“大志,錢還是得扣,椅子也可以送你,而且送你一套新的,我讓人給你寄回家去,至於你……”說着郭陽一臉不懷好意的,將視線轉向了鹿呦,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既然我是萬惡的資本主義毒瘤,那我就得有個毒瘤的樣子,這樣吧你賠全價,一萬六少一分都不行!”郭陽說着,看着鹿呦的臉一點一點的垮下來,心中不禁有些報復的暗爽。
“我的老闆,先不說這個到底值不值一萬六,我真的拿不出這些錢啊。”說着鹿呦一個閃身,便來到了郭陽面前,擋住了他的身前。
郭陽看着哭喪着臉的鹿呦,搖了搖頭說道:“沒錢?我從你工資里扣就好,實在不行可以先拿你那把琴抵債,看你現在這樣子,也配不上那把琴的意境了。”
之前鹿呦偷偷拿身子擋住那把琴,郭陽便猜到了他的意圖,人在遇到危難時,總會下意識地保護住自己最寶貴的東西,如果說郭陽的索賠算是“危難”的話。
果不其然,聽郭陽提起自己的古琴,鹿呦變得一臉驚恐,瞪着眼睛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默然了良久,這才聽他咬牙點頭說道:“好!扣就扣吧……”鹿呦的口氣有些大義凜然的意味,但是說到這裡,卻語氣一滯氣勢頓時垮了下來,只聽他繼續說道:“那個,能不能分攤到幾個月扣……”
看着他的樣子,郭陽忍不住撲哧一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道:“好吧,看你態度也算中肯,那就這麼辦了,你現在帶大志去辦護照,辦得順利,也許我心情一好,再給你打個折也說不定,但是現在一萬六不能少!”
說完郭陽大笑着揚長而去,留下滿臉沮喪碎念着“奸商”的鹿呦和一臉幸災樂禍的劉川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