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照亮一張年輕的面孔。
少年就雙手端着被光芒裹住的麪碗,笑吟吟的走過來。
“請用,審查官——”
他把碗放在靠門的廚臺上,目光鎖定人羣中的秋山弘。
一羣人呼啦圍住了廚臺。
“這湯……”
薙切繪里奈忍不住訝聲道:“怎麼回事,前面湯汁還是乳白的,現在變得清亮了!”
乳白色的,是大骨湯。
而現在碗裡湯汁的顏色,更像是素高湯。
但素高湯顏色一般是黃亮黃亮的,如今碗裡的湯汁更趨近金黃的湯色,清澈亮麗,可能是由於剛剛放下的緣故,湯汁在碗裡有着小幅度的晃盪,波光粼粼的樣子。
就在清澈的湯汁裡,卻是有序地一圈圈纏繞的麪條。
只有一根面。
一根面就裝滿了大碗!
“咕嚕~”
嗅着滾滾涌出的湯汁清香,小林龍膽擦了擦嘴角,眼睛中明顯盪漾着渴望的神采,一瞬不瞬盯着碗裡的面,食慾被激活了。
“這種味道,怎麼回事!”一色慧則在暗自抑制着什麼,心驚。
明明就是清湯,加上一根不斷的麪條,乍看起來就是一碗素面,但是嗅到彌散而出的湯汁香味後,視野中波光閃閃的麪碗,扭曲模糊,變得不同了。
水波一般的漣漪浮現。
雞骨,豬大骨。
玉米,胡蘿蔔,白蘿蔔……
蒜,薑片,洋蔥以及各種各樣的香料,隱隱浮現在碗中,宣告自己的存在,演繹自己,強烈的畫面感油然而生,有什麼東西要突破畫面出來了!
一色慧摒住了呼吸,他感覺自己就處於潮汐,乃至巨浪的風口下,但他沒有躲避,而是繃緊了心絃,滿滿的期待感,去迎接巨浪!
譁!
清香捲起風潮拂過全身,一色慧抖了抖,在他腦袋的畫面裡,他自己被巨浪吞噬,在湍急的洪水中隨波逐流,沒有一絲驚惶,反而身心安定,好像歸港的船舶。
“醒醒!”
突然有人在拍他肩頭,一色慧睜開迷茫的眼睛,發現是繃着臉的堂島銀。
“你會迷失的!”
堂島銀如此說,隨即陸續拍醒繪里奈、小林龍膽。
衆人中,只有三位實習生茫然無措,而包括東京知事玉川百合子在內的一羣大佬,皆表情凝重。
“呵!”
但馬斯只是一笑,搖了搖頭,內心暗道:“看來他們也快發現了……”
“嚐嚐看吧——”
年輕的聲音,打破沉寂。
夏羽向秋山弘遞上一雙筷子,秋山弘接過,並徐徐端起了碗。
這時候,秋山弘就成了所有人矚目的焦點,一雙雙眼睛就盯住他,小林龍膽本身就是著名的吃貨,嘴饞了,很不甘心地在喃喃唸叨什麼。
面只有一碗,秋山弘是唯一有幸品嚐的人。
其他人,只是這場審覈的觀衆,見證者。
下筷!
秋山弘精準地抓起了一根面的線頭,目中帶着濃濃的期待,嗖的一吸,於是白色的麪條破水而出,不斷地被他吸進口中,灑下淅淅瀝瀝的小水滴。
“這種口感……滑滑嫩嫩的!”
“細膩!柔韌!”
嘴巴根本停不下,一吃就是半碗,吸面的聲音止不住,最後腮幫子高高鼓起,秋山弘才捨得用牙齒,嗤的一聲將麪條咬斷。
麪條墜回碗裡,湯汁波光粼粼。
嚼!
大口大口的嚼!
秋山弘整個面部的肌肉,都因爲野蠻而粗俗的咀嚼,繃得死死的,有點扭曲。
並不只是麪條細膩柔滑的味道而已。
湯汁,其實是一碗麪的靈魂,秋山弘在吸食麪條時,就吃進了不少的湯水,此刻口腔裡是溼漉漉的,隨着咀嚼,將極富韌性的麪條咬斷後,濃湯的味道就轟的爆發出來。
但是這種爆發,卻是一種柔和的綿勁,很奇怪。
“錯了!錯了!”
內心止不住的自語,秋山弘邊吃邊在吶喊,“不是素高湯,也不是大骨湯……它們融合了,既有蔬菜的清爽,也有濃湯的香醇,這是特製的湯!”
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道特級麪食當中的極致味道。
綿勁?
就如同一位太極宗師在腦海中打拳,明明是慢悠悠的動作,卻隱藏了太多玄妙。
轟隆,秋山弘聽到了大門打開的聲音,一味味香料,花椒、茴香、草果、肉寇,等等,在口腔掀起了浪潮,但緊接着,蔬菜清汁注入浪潮中,將過濃過沖的口感緩和。
冥冥中那雙手,顯然感覺到味覺浪潮太清淡了,隨手揮勺,潑灑下來一滴滴由雞骨、豬大骨熬製的老湯,於是清爽的浪潮染上金黃的色澤,並變得綿而有力,讓秋山弘有種回味無窮的感覺。
將食物嚥下。
再去看碗裡的面和湯,秋山弘想下筷,卻嗯了一聲,如遭雷劈般,整個人震了震。
“飽——”
腦袋中隱隱有個聲音。
身體也在發出滿足的打嗝聲。秋山弘看住夏羽,心中又好氣又好笑,這什麼啊,半碗麪就想讓他真正的吃飽,滿足?
光明麟廚師若是放開了胃口,釋放食慾,那恐怖的暴食場面肯定不會弱於同等級的黑暗麟廚師。
“怎麼樣,好吃嗎?”
小林龍膽見秋山弘遲遲沒下筷,不由眼巴巴地問。
堂島銀、涼子麗娜和遠月總帥,都投來充滿好奇的目光。他們也想吃,但面只有一碗。
“還行吧。”
秋山弘淡淡地回答,吐出一口清爽的氣,下筷再吃剩下的,可隨着吸食,他前面還穩穩持握筷子的手,突然顫抖起來。
啪!
這是筷子脫手墜地的聲音。
“怎麼回事!”
凌亂了。
變化讓一位麟廚師失去冷靜。
表情是空白的,腦袋保持着一絲清明,秋山弘左右環顧,眼前是蒼茫的霧氣,這裡是霧的世界,甚至他自己都是一團霧,虛體般的存在,只存在少許的靈智,迴歸靈魂的初始和混沌之地。
但是,在現實世界,秋山弘是一副祥和的表情。
夏羽悄悄地離開了。
他回到廚臺前,找到準備好的材料。
蝦頭、蛤蜊。
開猛火,先把蝦頭丟在平底鍋裡煮,等水沸騰後加入洗淨的蛤蜊,再次烹煮,等蛤蜊殼全部打開之後,便將蝦頭、蛤蜊全部撈出。
停火,濾去雜質,與之前吩咐涼子麗娜煮的高湯混合。
之前高湯用到的材料,是昆布、乾貝、銀魚乾和木魚花。
兩種湯混合,再把最初特意留起來的大骨湯混進來,用鍋子架在爐竈上,繼續熬煮。
接着,切了一些蒜末、洋蔥末,用小的平底鍋,將一塊20克的黃油煮融化,加進蒜末、洋蔥末煮軟,再倒入白葡萄酒,等酒精揮發乾淨,熬煮的濃湯火候也到了關鍵之處。
唰!
連續幾勺濃湯灑進平底鍋,夏羽轉身端來一碗黑乎乎,液體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