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證後公社給補的布票頂多只能做一件上衣，陳奕手裡還有些布票，姜馨玉今天出來時陳秀雲也給了她買裡頭衣服的布票。
她穿着睡覺的秋衣秋褲還是拾的姜珍珍的，原主都穿好多年了，彈性賊大，還被穿到沒有一點形狀，早就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
年關來買貨的人太多，百貨商店裡連糖都沒得賣了，物資可真是太緊俏了。
搪瓷盆裡放着新買的要做睡衣的布料，姜馨玉又大方的給未來婆婆買了一瓶雪花膏，等結婚後就送她。
貨架都差不多空了，別的還真沒什麼東西能買了。從百貨商店裡出來，就看到了宋志昆和張玲，倆人手上還提着一吊肉，正在隊伍中央排着隊。
姜馨玉心裡那個詫異啊，李羅都那樣鬧了，宋志昆咋還和張玲在一起？
不過宋志昆臉色很冷，像是誰欠他一百萬，而張玲時不時小心暼他一眼，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
既然見到了，自然是要去打個招呼的。
“宋哥，桂芳姐呢？”
宋志昆緩和了臉色說道：“妞妞生病了，這幾天咳嗽的厲害，桂芳在家照顧她。你們來買年貨？裡頭是不是沒糖了？”
姜馨玉點點頭，“水果糖紅糖白砂糖都沒有了，貨架都快空了。”
張玲看着陳奕手裡鼓鼓的麻袋，努了努嘴問：“是不是棉花？你們哪來的票？”
姜馨玉：“今天去領結婚證，公社給發的。”
一聽領了證，倆人說了不少恭喜的話。
趁着陳奕和宋志昆說話的時候，張玲偷偷瞄了一眼宋志昆，挽着姜馨玉的手臂“姐妹倆好”的模樣把她拉到了一邊去。
“這光天化日的你幹什麼？”
張玲貼在她耳邊說道：“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姜馨玉，做人要積點德。我和宋大哥馬上也要辦酒宴了，你就算再去他和宋桂芳跟前說什麼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姜馨玉冷哼一聲：“積德？要積德也是你積德！”
真是沒想到，宋志昆竟然還是要和張玲結婚了，他是瘋了嗎？要娶張玲這麼壞的女人。
張玲咬牙說道：“因爲那個事，志昆已經和我鬧過一陣了，你要是再提起，那就是想讓我家庭不和，我警告你別來摻和我家的事，讓我們再鬧的不愉快。”
事情當然不是張玲說的這樣。
宋志昆去了朱家，朱家男人又被他揍了一頓，雖然也沒問出什麼有用的，但因爲心裡存疑，他回來就和張玲提了“分手”，張玲先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再拿他的前程威脅，然後又伏低做小，宋志昆親爸又被他後孃吹了枕頭風，放言如果不娶張玲，以後就別認他這個爸。
宋志昆已經知道張玲不是省油了燈了，最近真是煎熬無比，哪怕她現在溫柔小意伏低做小，他對她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歡了。
“人在做天在看，張玲你就缺德吧，總有一天你要得報應。”
張玲拉着臉，心想：要是老天真在看着，爲什麼先得到報應的不是那個人！
姜馨玉不樂意和張玲說那麼多話，連帶着對宋志昆這個人都有意見了。
本來今天倆人還想再去拍個照，結果照相館關門了，只能等到年後上班再來照相了。
姜馨玉真是鬱悶，“你說宋志昆看起來也不傻，咋就娶了張玲？桂芳姐那事他就這麼過去了？”
車窗外景色蕭條，枯草敗伏，田地上蒙着一層薄薄的霜，偶有飛鳥劃過灰濛濛的天際。
陳奕收回看向車窗外的視線，說道：“那是他自己選擇的，既然他知道了張玲做的事還選擇娶她，以後這事你就別管了。”
他不覺得宋志昆是一個拎不清的人。
班車的過道里都擠滿了人，兩人上車上的早，有座位坐，不過車上人太多，各個都提了不少東西，車裡擠的不行，時間一久，味道也不咋好聞。
她倆並排坐着，他的大手在底下偷偷握着她的手，她小聲貼在他耳邊問：“我要是像張玲這麼壞，你會娶我嗎？”
陳奕抿抿嘴脣側頭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
她的眼中明晃晃的寫着：如果不娶，那你肯定不愛我！可要是娶了，那你是多沒眼光啊！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讀懂她的眼神的。
在沒眼光和不愛她之間，他閉閉眼屈服了，“娶你。”
果不其然就聽到她小聲嗶嗶：“你們男人真是視覺動物，娶媳婦只看臉，都不看人品的。”
陳奕：貶低人也就算了，還挺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張玲那樣一肚子壞水的，宋志昆娶了她以後有他受的。”
陳奕冷漠臉，無奈說道：“別人的家事你少管。”
姜馨玉哼了一聲表示對他的不滿。
姜玉珠二十九才放假回家，年假放到初七，初八就得回去上班，不過姜馨玉初八結婚，她就和人換了一天的班。
三十那天上午，陳秀雲端着六個大白饅頭、若干饊子和麻葉，又提了一條大黑魚和半斤肉去了馬美麗家。
姜馨玉想看李老太現在怎麼樣了，姜玉珠也萬分好奇傳說中傻了的她奶現在是什麼模樣，姐妹倆帶着小川就去看熱鬧了。
此時的馬美麗家，馬美麗正在廚房裡忙碌，幾人進院時還聽到她正在哼歌，曲子還挺歡快，看起來心情挺不錯。
“大嫂，你來了呀。”
看到陳秀雲拿來的東西，馬美麗笑的牙不見牙、眼不見眼的。
“晚上帶着馨玉幾個過來吃飯，就別在家折騰了。”
二嬸都留人吃飯了，姜馨玉覺得她的心情應該是相當不錯了。
姜老頭抽着旱菸笑呵呵的出來了，也說讓幾人留下吃飯。
陳秀雲從兜裡摸出一小包煙給他，雖然也不是什麼好煙，但比姜老頭平日裡抽的煙可要好上不少。
只要老頭不作妖，一年到頭孝敬姜老頭一包煙，陳秀雲還是能接受的。
“還是老大媳婦好，知道孝敬我。”姜老頭眥着牙花子說道。
“馨玉她奶呢？咋沒見人？”
馬美麗朝着姜老三家的方向努了努下巴，“擱她家呆着呢，死活不回來，俺也沒轍呀。爹去請她回來過年還被她撓了一頓，她樂意在老三家，就讓她在那吧。”
說着沒轍，馬美麗的褶子都笑出來了。
她咋能不高興呢？腦子都糊塗了的老太太不樂意被她伺候，怵她怵的很，就愛在隔壁折騰張鳳梅，她簡直不要太高興。
前陣子她伺候老太婆沒幾天，老太婆被她熊的不敢怒也不敢言，等老太婆腦子清醒過來，半夜就披着衣裳踉蹌着去了隔壁，帶着哭腔狠狠拍姜老三家的門，跟叫魂一樣把周圍的人家都吵醒了，姜老三出來開了門，老太太對着他一通哭訴，當夜就住進了老三家，再也沒回來。
別急啊，張玲會倒黴，但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