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來者不善
七月八日，農曆五月二十二，是張家爲張洪亮與劉欣雨舉辦訂親宴的日子。
下午五點左右，生產隊就提前收工了。
社員們洗去一身的汗水，帶着賀禮，拖兒帶女，陸陸續續來到張家。
張家頓時就熱鬧了起來。
今天的張家雖不能說是張燈結綵，卻也是喜氣洋洋。
劉欣雨在陳招娣的監視下，換了一身比較喜慶的衣服，跟着劉家人一起來到張家。
她是第一次參加這樣樣的宴席，當然十分好奇，偏偏今天她是當事人之一，只能強壓下好奇心，安靜地坐在陳招娣身邊。
事實上鄉下的訂親宴並沒有那麼多煩瑣的程序，無非就是請村裡人好好吃一頓，讓大家都沾沾喜氣。
爲了表示對這門親事的重視，張家倒是花了不少心思，上桌的菜十分豐盛。
這時有眼力的鄉親已經看出王主任這一行人來者不善，除了大隊和生產隊的幹部，大家你拉我，我拉你，緩緩退出院子。
沒走的三五成羣地聚在院子外聽着院子裡的動靜。
“青山不在了，不是還有欣雨嘛。”
劉欣雨的眉頭不由微微皺了皺，心裡劃過一道聲音：來者不善！
突然來了城裡的貴客，而且神色不善，張大牛有些慌神：“稀客稀客，請坐請坐。”
“好想要一件這樣的襯衫。”
這樓歪的！
“你們看那衣服領子，還有袖子，從來沒見過，真是新穎又漂亮。”
再說她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張家人丟張洪亮的臉面。
“欣雨是青山唯一的孩子，也是青山一手帶大的，你們也不想想，欣雨她能什麼都不會嗎？”
打頭的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此刻他的神情極爲嚴肅。
回頭一看，更加慌張，這讓人往哪裡坐呢。
劉家也在昨天下午往張家送去了十多斤黃鱔，這些黃鱔當然也全都上了桌。
一陣杯盤的碰撞聲之後，是碗盤掉地的碎裂聲，顯然沒見過世面的吳巧珍和張紅霞急中出錯。
明明說着張家，說着桌上的菜餚，結果話題全落到她一個人的頭上了，目光也漸漸集中到她的頭上。
“那倒也是的，聽說紅芸丫頭今天穿的這件衣服就是欣雨給她做的。”
保衛處的主任啊！
可以十分地肯定這幾個人在這個時候趕到民勤大隊，絕對是馬麗不甘心鬧出的蛾子！
就是不知道這個蛾子有多大，會對張洪亮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欣雨？她會抓黃鱔，不可能吧！”
“黃鱔是劉家添的？劉家除了青山會抓黃鱔，沒聽說其他人也會抓黃鱔啊”
“真的啊，我還以爲是縣城的裁縫做的呢！”
他能當上廠保衛處的主任，靠的就是這個關係。
“這一桌的菜少說也得十塊錢。”
“哦哦，馬上馬上。”
雖然有幾桌離劉欣雨比較遠，加上大人叫小孩喊，劉欣雨並不能聽清所有人的話，但是有些話她還是能聽到的。
這時劉欣雨已經大大方方地走了過來。
幾道大菜硬菜過後，才漸漸有了聲音。
本來她可以繼續坐在變裡看着就是，但是考慮到今天總歸是張劉兩家的事。
“洪亮今天訂親？那我們還真來得巧了！”等桌面收拾乾淨，那個王主任被請上首位坐下，掃了一下燈火通明的院子，皮笑肉不笑地開了口。
有一些不愛看熱鬧的拖家帶口回家了。
劉欣雨什麼場面沒見過，雖然略有些感到尷尬，面上應景地帶上一絲嬌羞，不過整個人也比往常顯得大方了許多。
這三個城裡的同志可是張洪亮的同事和領導！
劉欣雨心裡也只有嘆息了。
想再多也沒用，靜等後續吧。
“黃鱔應該沒花錢，黃鱔是劉家給添的菜！”
鄉下人難得吃一次這麼大油水的宴席，幾乎每道菜上桌就如風捲殘雲很快就一掃而空，一時間只有杯盤箸筷的碰撞聲，偶爾還有小孩子急切地要雞要肉的聲音。
“要不然，劉家的這道添菜是怎麼來的！”
當有人問到跟前的時候，該肯定的肯定，該搖頭的搖頭，總之該笑笑，該吃吃，倒是讓人改觀了許多。
王主任從馬麗那裡聽說張洪亮的訂親對象是個鄉下柴火妞，卻沒想到劉欣雨無論穿着打扮還是氣質一點居然比馬麗更出色也更像城裡姑娘，不由愣住了。
這會兒無論院內還是院外，每張桌都是一片狼藉。
劉欣雨表示無語。
無論他們兩人最後是否成爲一家人，今天都是他們訂親的日子，她必須與張洪亮站在一起。
王主任除了廠保衛處主任，還是馬麗舅舅的鐵哥們。
“要不，哪天找欣雨問問，能不能也幫咱們做一件。”
隨着聲音，張洪亮引着幾個人進了院子。
“是啊是啊，洪亮今天訂親。洪亮快帶欣雨過來，一起敬領導們一杯。”張大牛看出了王主任來者不善，心裡慌落落的，卻強打起精神應酬。
……
本以爲今天搞定場訂親宴應該會在歡快的氣氛下結束，天漸漸黑了，有些孩子比較小的，已經站起來打算告辭，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快，孩子媽，紅霞，趕緊地收拾一下。”
這時陳招娣站了起來，帶碰上王三妹過去幫忙。
“今天張家可真是下了老本了。”
“十塊錢？哪裡夠！有雞有肉還有魚，每桌來有這麼實在在一盤黃鱔，一桌肯定不止十塊錢！”
劉欣雨昨天就從小話嘮張紅芸那裡聽了個七七八八。
隨行的還有兩位三十來歲的男子，神情同樣十分嚴肅。
張洪亮連忙站起來，去院外查看情況，很快就傳來了他驚訝卻不失熱情的招呼聲：“王主任，你們怎麼來了？快請進請進！爸，這是我們廠保衛處的王主任。”
馬麗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聽說馬麗被張洪亮欺負了，第一個念頭就是不能放過張洪亮。
馬麗的父親是廠長，舅舅是市革委會副主任，他們都不太好出面爲馬麗撐腰。
這個爲馬麗撐腰的重任就落在了他這個保衛處主任的身上。
膽敢欺負馬麗，看我怎麼收拾你！
王主任惡狠狠地瞪了張洪亮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