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娟拉着顧林歡坐下，看了看她左臉上的傷疤，嘆了兩聲：“唉，可憐的孩子。”
元徵不願意了：“她可不可憐，你不知道，她厲害着呢，又會做生意，又能懟人，顧老太太都被她懟的沒話說，所以我才叫她女王大人，太有派了！”
張娟剛剛坐下，這時惱火的踢了元徵一腳：“亂說什麼，顧老太太也是你叫的，你應該叫顧奶奶。”
“你昨天還說什麼不要臉的顧老太太呢，興你叫不興我叫啊！”元徵嘟囔了一句。
張娟被氣得直拿眼瞪他，元徵連忙跑遠了。
顧林歡輕輕說道：“嬸子，我今天來是想和你打聽一些事情。”
元徵聽到了，又不由得走近了兩步，想跟着聽聽。
元霖眉頭輕皺了一下，倒是退了兩步，離得比較遠了。
顧林歡看了元徵一眼，張娟立刻就喝道：“幹什麼呢，別閒着了，去，打瓶醋去！”
把元徵打發走，元霖又離得比較遠，張娟才說道：“孩子，我早看出來你是找我的了，說吧，到底要問什麼，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顧林歡低下頭：“嬸子，您在顧家村也算比較久的，年紀也比我媽大幾歲，嫁過來的也早，我想問問您，我媽和我爸的事情，他們兩個是怎麼結的婚，我挺奇怪的，我媽總是說我姥姥姥爺已經死了，可是她到底是哪兒的人呢？”
說完，她擡起頭，直視着張娟，繼續說道，“我媽什麼都不說，所以我纔來問您。”
張娟愣了一下，歪頭仔細思考了一陣，說道：“你爸媽的事情我只知道一點……”
顧林歡立刻就打起了精神，一眨不眨的看着張娟。
張娟嘆了口氣，說道：“林老師是個憋得住事兒的，我知道的也不多，這事兒要從十六年前說起。”
“十六年前，有一天，顧家村忽然來了兩個人，是兩個青年男女，男的俊，女的俏，穿的又好，一下子全村人都注意到了，那個女的揹着一個畫板，就是林老師。大家都說，林老師一定是千金大小姐。”
“那時的林老師真是漂亮啊，皮膚又白又嫩，好像一掐就能出水似的，兩隻眼睛水靈靈黑黝黝的，全村的年輕小夥子都被勾住了，”
“可惜，很快，他們就看出來了，林老師和另一個男的是情侶關係，他們說要在顧家村暫住，當時就暫住在了顧有才家裡，那時顧家還沒有分家，顧老太太、顧老爺子、顧有才、顧一貴還有王紅英都住一起。”
“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個男的走了，林老師天天哭，後來不知道爲什麼顧老頭死了。”
“林老師一躺就躺了兩個月，兩個月後，她和顧有才結婚了，後來，等她徹底好了就開始幹活，唉，嬌生慣養的人啊，手上皮膚嫩的碰一下就紅好久，開始幹農活了，什麼都幹，漸漸的，她越來越能幹，顧老太太、顧有才、王紅英越來越懶，最後，她幾乎幹所有農活了，從早到晚！”
“後來，村裡要老師，她去應聘當老師了，就開始又教書又幹活了。”
顧林歡臉色蒼白，聽着張娟說的話，心中卻一陣陣發冷。
張娟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林老師結婚後就越來越沉默，之前一笑一朵兒似得，後來，很少笑了，只是不停的幹活，哦，對了，她幹着活的時候生的你，有了你之後她纔開心了一些。”
“唉，當時你奶奶還說呢，看到沒，什麼千金大小姐啊，到我們家照樣能和農村女人一樣，可以幹着活生孩子，也可以生了孩子第二天就去幹活！”
顧林歡牙關緊咬，雙手握的緊緊的，她幾乎可以覺察到手心裡的疼痛。
她狠狠的壓住心頭衝上的戾氣，靜了一會兒才問道：“我媽生我的時候在幹活？生完我之後第二天就去幹活了？”
張娟看了看顧林歡，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是啊，顧老太太真是黑心！那時你大伯孃王紅英整整做了兩個月的月子呢！”
顧林歡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她的身體不住的顫抖，那是氣的。
張娟也站了起來，又拍了拍顧林歡：“孩子，照理說，我不該跟你說這個，但是，我看着你是個堅強的孩子，也實在是爲林老師不平，我跟你說這些，就是想讓你勸勸林老師，別這麼糟踐自己了，我都看着心疼啊！”
“好，謝謝嬸子！”顧林歡壓着聲音說道。
她的聲音也顫抖了。
張娟知道的也就這些了，顧林歡心頭一片混亂，轉身木然的出了院子。
她現在真想立刻殺了顧有才、顧老太太那一家。
她懵懵懂懂，甚至有些跌跌撞撞，走了幾步，就撞上了一個溫熱的身子。
擡起頭一看，原來是元霖。
元霖的眼中幽深一片，顧林歡竟然從那裡看出了一絲心疼。
“元霖哥哥，”顧林歡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木木的叫了一聲。
“林歡！”元霖伸手握住了顧林歡的手，他的大手包裹着顧林歡的小手，卻一根一根掰開了顧林歡緊緊攥在手心的手指。
顧林歡一低頭，才發現自己的手心都被指甲戳破了。
“林歡，”元霖微微嘆息一聲，說道，“冷靜些，不管發生了什麼事，記得，你還有一個哥哥，你不是叫我元霖哥哥嗎？從小就一直叫，我是你哥哥，有什麼事可以找我。”
顧林歡鼻子一酸，她擡起頭，忽然笑了一下：“元霖哥哥，我沒事。”
元霖放開了她的手，凝視了她一下，說道：“你的……顧有才和顧老太太幾個人過兩天就回來了，你要小心。”